“轮到你了。”
闻人含向我走来，指了指她身后。
一个少女已经先我一步登上了台阶，负责裁判的使女也望了过来，示意该我上去了。
我只好遗憾地撤回了落在提拉那端的视线，快步踏上阶梯，站到了我的对手对面的位置。
上了平台，高度提升了不少，视角就从平视变成了俯视，我感到一丝新鲜。
要是不用站得这么高，也能轻松看见这些女孩子的头顶，我的身高就圆满了吧。
粗略适应了一下高度的变化，自我感觉状态还算不错。
我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那柄尚未出鞘的长剑，跟着正视起那个即将和我交手的女孩子。
她的轮廓不似寻常的中原女子，兼备着西域人的粗犷与中原人的端正，她的武器……一支短矛，外加弓箭辅助的组合？
这样的搭配并不常见，勾起了我的好奇。
互相点头致意后，使女告诉我们可以开始了。
我的手仍在剑鞘上停留着，对方便暴喝一声，有如野人附身朝我扑了过来。
我愕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返身抬腿迎上。
脚心蹬着她双手架着的短矛，以剑鞘虚晃一圈，逼得她不得不与我拉开距离。
她像是只猿猴似的连着几个后空翻，当我禁不住怀疑她会不会就这么直接翻到台下的时候，她终于在边缘处静止了下来。
突然，她半蹲了下去，一双眼紧盯着我，一手抽出羽箭，另一手解下皮弓，下一刻，弯弓拉箭一气呵成。
闪着银光的箭头正正对准了这边，我不敢托大，立刻拔出剑刃，并且本能的快速移动，试图以此来降低弓箭的准头。
嗖，一支箭自我身旁掠过，被我成功躲开。
我没有因为这样就沾沾自喜，反而更加戒备，脚下身法运作得更快。
她见一击不中，脸色一沉，继续重复着搭箭拉弓的步骤，连着几道箭矢速发而至。
我提起长剑，一道剑弧劈砍而下，将那些有着锋利箭头的羽箭懒腰斩断。
这把剑倒是好用，是昨晚切磋结束之时，闻人含图发善心交给我的。
用起来不比我原来的那柄差，切起木头做的箭杆来几乎不需要多花气力。
见我没有受到掣肘，少女的脸上闪过怒色交织着惊讶的表情，她不甘地再次咆哮出声，把弓收了回去。
我眼看着她愤愤举起短矛，气势汹汹地发足狂奔。
那架势，简直要跟我同归于尽……
我深深的怀疑，她是不是忘记了事先界定的规则，说好的不致死致残的和平打法呢？！
实际上，她之前发出的那几支箭矢，但凡有一发没有躲开都不是闹着玩的。
伫立台下监督的使女曾有数次皱眉，有些欲言又止，但瞧我能应付得过来，也就权且没有作声。
我的眸子一斜，分神瞥了一眼提拉的状况，她们依旧焦灼着，一个在对方身上不遗余力地制造零碎的伤口；一个则不依不饶地挥舞着大片的绸帛，势要打得另一个满身淤青……
发觉提拉的眼周青了一小块，我顿时眼皮抽搐。
都是美少女，要不要对彼此这么狠？
此刻却不用我分神，我的对手嚎叫着双手执兵冲刺而来。
我一咬牙，胸中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气性。
我抬肘握剑，将内力附着在锋刃上，大力朝前劈砍。
咔的一响，剑身嵌进了木料，我又一发狠，便听咔嚓脆响，直接把对方的武器砍成了两截。
那女孩呆了一下，出神地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武器。
短矛一断，她仿佛就此失去了战意，再不像先前那样锐意进逼。
我摸不准对方的想法，对着垂头不语的她，一下子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她……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了武器，所以兀自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逃避现实吗？
正当我犹豫之际，她忽然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个激灵抬起了头。
我机智地往后稍微一退，成功避免了下巴被撞乃至咬掉舌头的悲剧。
视线两两相撞，我下意识地问道：“……还打吗？”
对方深深看了我一眼，无声地一摇头，利落地回应道：“不打了，愿赌服输。”
说着，一跃而下，毫不留恋地下了台。
我晃了晃提着长剑的那只手，木讷站立在原地。
直到使女在下方呼唤我，告知我赢得了比试，我才回过了神，心情复杂地步下了台阶。
招呼过我之后，使女在同一时间迈步前往另一方平台。
她托着一只精巧的刻漏，抬起下巴扬声说道：“规定的时辰到了，照规则……是提拉姑娘赢了。”
彼时的提拉和那绿衣少女正交手得难解难分，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骤然得知了结果，两个人的身形都僵了一下，招式陡然卸去了力道。
提拉略微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眼睫颤了颤，便垂下了拿着弯刀的双手。
那绿衣少女早对结果有所预料，只是眼神一暗，缩回了手，默默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碎布。
不论输家的情绪如何，就结果而言，提拉赢了一场，算是不错的开端。
她虽然没能在半个时辰内决出胜负，好歹是小胜一筹。
为她高兴的同时，我自然也留意到了刻漏上时辰的变化，恰好过去了半个时辰。
刚刚打斗的时候没有在意其他，差不多把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了应付比斗上，这么一看，发现我那场意外的速战速决了，而且结束的时间凑巧跟提拉赶到了一块儿。
考虑到受到挑战的一方与挑战方的人数差距，每一次迎战后，允许我们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息。
眼下，我与提拉的休息时间正好重合。
尽管没有全程关注，可她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比起我们第一次切磋时，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
嗯咳，作为共同钻研武艺长达半月的伙伴兼（我自封的）半个师父，我自觉应当给予表现优异的她一些勉励，哪怕稍微壮大一点儿她的士气也好。
这样想着，我看着她一点一点地下了台阶。
正准备上去和她说话，一个修长的人影竟先我一步跨了过去……
那个人不是闻人含又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