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之后，唐州城外，东郊。
“高频振动粒子刀，魔导手枪，多功能变形工具包...”付竹握住渊嫁柔若无骨的手，帮她在手指上戴上——
“还有，空间戒指。”
逐一检查完毕的付竹将金卡递给了任民必。
“如何，付竹先生？”即使付竹已经检查了一遍，任民必还是十分职业的询问了一下。
“没什么问题，我要的都齐了。”
“那么，请您确认签字。”任民必将早已准备好的购物单放在了桌面上。
这句话让付竹停下了往身上塞装备的动作，抬头，确认性质地看了任民必一眼。
他依旧是那副职业化的微笑...他是认真的。
“话说回来，你们百宝行真是神通广大啊。”付竹拿起笔，一笔一画、缓慢的签上名字，“一个晚上就把我要的东西凑齐了，这可是帝国校级军官的配置...费了不少功夫吧？”
就算是这个能人异士奇多的世界，这些东西也绝不是可以在民间流通的商品，哪怕是百宝行，也断然不敢屯置军方产品。
多半是买通了唐州城里的驻军军官吧？
付竹心下有些不耻，蛀虫这种东西，可真是无处不在啊。
“百宝行的宗旨就是满足客户的需求。”任民必笑眯眯的取回购物单，他当然听出了付竹话里的讽刺...和忌惮。
不过，正如付竹先前玩笑似的“这个男人不简单”的评价，任民必将购物单的正面展示给了付竹。
他补充道，“满足一切需求。”
哗啦。
任民必的手掌中燃起一团火焰，将购物单烧成了灰烬。
“付先生与百宝行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您随时可以离去，剩下的事情都是由我负责的了。”
意思是，付竹已经跟这笔交易再无瓜葛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买主的确认签字，没有这笔交易的信息，这批货究竟流到了哪里去——
全是因为我任民必工作不利，遗失了。
东窗事发，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认付竹了。
“...剩下的金币就放在你哪里，下一次交易再使用。”
面对任民必干脆的行为，付竹同样表明了他的态度。
“多谢付先生照顾生意。”任民必起身，为付竹打开了车门，“那么，鄙人就不打扰付先生的正事了，请。”
“鄙人还要报废一下这个大家伙。”任民必职业化的笑着，敲了敲车辆的内壁。
付竹不由得再次高看了他一眼。
这个家伙可真狠啊，如果算上这辆根本没必要“报废”只需“清理”的车，任民必今晚怕是一分钱也赚不到，还要贴上不少。
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讨好自己了。
也好，跟聪明人说话、做生意，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朝任民必点头致意，付竹喊道，“走了，渊嫁。”
...没有回应。
“渊嫁？”
她正呆呆的凝视着自己手指上的空间戒指。
付竹轻轻拍了一下她，她才回过神来。
“一个空间戒指而已，有什么稀奇的？我也有啊。”
付竹对她亮了亮手指上的戒指，随后他便习惯性的想要去牵渊嫁的手...戴着空间戒指的那只手。
渊嫁躲开了。
这是她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做这种“忤逆”付竹的动作。
“牵这只。”渊嫁把另一只手放在了付竹手心里，另一只手是要拿来给其他人看，炫耀的。
付竹：？
换只手牵难道能上天？
这个世界上有一条真理叫做：不要去深究女孩子每个动作的意思，只要顺着她去做就好。
信奉着这条真理的付竹虽然不懂渊嫁在搞什么飞机，还是领她下了车。
待到黑色房车走远之后，付竹扭头问道，“是这里没错吧？”
“嗯...”渊嫁点点头，指向泥路旁的一条小径，“从这里进去，同伴，很近。”
付竹四处环视打量了一下，这一块地方已经不属于唐州城的范围了，按照过去地图的记载，这一条路应该是连接落龙镇与唐州城的一条老路。
自从大路修好之后，这条路也就几乎无人行驶，变成了如今泥泞的荒野小道模样，几乎看不出是条路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
付竹这一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
保险起见，他将腰间的魔导手枪调至就绪状态，又把高频振动粒子刀握在空着的手里才顺着渊嫁的指引深入小径，离开来时的泥路。
如果说，刚刚的泥路还能看出一些人类文明的痕迹，现在他们就真的是在“荒野求生”了。
约莫走了五六分钟，付竹一边砍下遮挡住前路的树枝，忍不住询问，“渊嫁，你确定方向没有错吗？”
渊嫁一歪头，“没有错哦，哥哥...只要跟着这条路继续走就能找到同伴了。”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啊。
付竹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将项链取下，挂在了渊嫁的鹅颈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哥哥，这是什么？”
“礼物哦，你不觉得这个项链跟戒指很配吗？”
渊嫁将项链捧在手心，甜甜的笑了一下。
“嗯。”
那是付乾夫妇给他的护身符，只要受到致死攻击就会自动触发储存在其中的魔力，形成一个防护罩。
付竹必须要谨慎一点了。
连主路都废弃成了那副模样，为何还会有一条如此明显的小径？
偏偏这条小径还直直的通向“同伴”所在的位置，一点错误都没有？
盯上这里“无瑕”的，看来不只他们两个而已啊...
好消息是，这条小径的宽度只够一个人通行，付竹与渊嫁并肩行走的时候，就会被路旁的一些树枝给挡住。
希望不要有什么利益、目的上的冲突吧。
“渊嫁，你那个领域，还能用吗？”
渊嫁闭目感受了一下，“...对不起，哥哥。”
轻轻摇摇头示意渊嫁不用在意，再打起十二分精神，付竹继续担当起了开路人、领路人的角色。
看来清宜山的传说是真的。
传说中清宜山有一个上古时代留存下来的巨型法阵，这个法阵可以自动吸收、聚集周边空气中的能量来供养栖息在山中的一位“至高”的存在。
有人说这只是个编造出来的噱头、故事，只是为了更好的骗富人的钱，卖房子罢了。
这年头，这种手法可不是什么不常见的东西。
但不管是真是假，清宜山的能量纯净度确实是全帝国最高的之一。
现在看来，渊嫁多半就是那位“被供养”着的至高存在吧？虽然付竹怎么也无法把现在的渊嫁代入到那个位置上去就是了。
而一旦走出清宜山，本就失去了力量，又失去了量身打造的法阵的加护，渊嫁又变回了那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女孩。
一个普通女孩加上一个弱小的六级修行者，要面对的是极有可能与己方发生利益冲突的“完全未知”的“敌人”。
理性一直在告诉付竹，现在回头是最好的选择。
但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机器，就在于人无法永远保持“理智”。
终归是感性的动物。
所以，付竹不会回头。
他一次也不想看到，今天渊嫁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了。
抱着这种决心，他坚定的向“同伴”所在的位置前进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造成渊嫁那副模样的始作俑者，正在他们的头顶注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不错。”付乾满意的点头，崽子有他爹当年的风范。
随后，他又把目光移向小径的尽头——
那个“完全未知”的人，已经发现了付竹与渊嫁的存在，正隐没于黑暗之中，等待“来宾的到访。”
付乾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帮崽子“清理垃圾”，末了，他决定放弃。
害，不就是越个二十多级打人吗？这有什么？老子当年天天干。
比起付乾的肌肉脑袋，王法作为一个法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明显的表现出来。
“那个以太波动...是龙神信徒？”王法绕有兴致的打量着已经藏起来的小老鼠。
以太是所有修行者通用的一种能量，不论是发动魔法还是战技，都需要以太的支撑。
“龙神信徒？”付乾眼神一凝，“他们还敢来唐州？”
“冷静点，一个三十几级的小人物罢了。”王法赶忙拦住了就要像超人一样俯冲下去的付乾。
由于某些被帝国隐藏起来的原因，唐州是这个是世界上所有阴暗面势力眼中的“香饽饽”，然而，在最近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唐州依旧是那块甜美的蛋糕...但想要吃这块蛋糕的人，都死了。
这两千四百八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成为了“禁区”。
除了下面这种“小卒”以外，各势力都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触手。
“你就不好奇，你那个女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龙神信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们两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王法的声音中有一丝兴奋。
而付乾...他直接垮掉。
跟这种求知状态下的法师交流，可以说是付乾的一种噩梦。
王法见状，嘲讽似的勾起了嘴角，朝付乾抛去一个散发着光亮的方形物体。
...那是，手机？
“时代变了，付老狗。”
“别整天看报纸了，偶尔也玩下...看下手机，跟时代脱轨可是要被孩子们讨厌的。”
付乾接过手机，不满的哼了一声，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看了起来。
那是一则落龙镇居民在论坛上发出的关于“落龙镇”的传说记载。
这个帖子的回复寥寥无几，早就淹没在了网络的海洋当中，真不知道王法是怎么找到的。
落龙镇本为村，土地贫瘠、人丁稀少。
直至有白色巨龙从天而降，其身无瑕如玉，其型尊贵如神。
巨龙长眠于此地，为落龙村带来了长达百年的丰饶，才有了逐渐兴盛的一幕，落龙村才变为落龙镇。
在这个世界上，外貌特征符合，能带来如此多裨益的巨龙...付乾再熟悉不过了。
他家里就有一只“近亲”。
“你的意思是，这里埋葬了一只无瑕灵龙？”
王法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逃避现实，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付老狗。”
付乾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王法所对准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地方，而是渊嫁。
“渊嫁是无瑕灵龙。”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己的家庭当中，而不是别的地方，才能解释她为何能带着付竹找到这个“落龙之地”。
诚然，他看过储存在“无瑕灵猫”以一族里，所有有关无瑕灵龙的资料，上面并没有任何一点提到过“无瑕灵龙具有修改现实的力量”。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不是史书，谁又敢说无瑕灵龙没有这种能力呢？
说到底，付乾早就意识到了渊嫁可能的身份，他不过是在刻意避开渊嫁是“复苏了的传说”这一事实罢了。
在这个时间点，传说二字是最大的忌讳。
“帝国那边，要动起来了啊。”付乾遥望着，那个方向万里之外，是帝国首府所在的位置。
事到如今，渊嫁是无瑕灵龙也好，不是也罢。
能做到修改现实，连他与王法都差点中了招这种程度的，只可能是传说——
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渊嫁已经坐实了传说这个身份，帝国那边也存在着能够避过“修改现实”的强者...在传说上吃过大亏的帝国，有所行动几乎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了。
这也代表着，放出“她就是我女儿”的付乾，百分之百会与帝国对上了。
“你怂了？战天斗地的付老狗怂了？”王法调笑道。
付乾横了他一眼，“怂个蛋，帝国而已。”
“那你惆怅个什么劲？觉得因为你【女儿】给我们添麻烦了？”王法刻意咬重了女儿两个字，一副“你不是吧”的样子。
瞧见付乾不言不语的模样，王法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拜托，这都二十年了，帝国早晚都要对我们下手的...不过就是提前一点而已，你愧疚个什么劲啊？”
把手搭在付乾的肩膀上，大力拍了拍。
“你说的没错，帝国而已，怂个蛋，一起干他妈的。”
难得的，作为一个法师，王法爆了粗。
王法想要让付乾明白，渊嫁的出现，不过是提早了帝国动手的时间，自己二人终究是有一日要面对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他不想让这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因为这点小事就抱上“愧疚”一类的情绪。
说起来，这也是付乾最后的弱点了啊。
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他们之所以能如此笃定渊嫁必定是传说，之所以能确定帝国必定会对他们动手——
付乾就是那个代表着“极限”的人。
帝国不需要...或者说不愿意看到一个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极限”，更遑论，围绕在极限身边，本就强大的团体，添上了一个“传说”。
“那就干他妈的。”
决心已定，不管是为了自己，亦或是为了王法这样一路信任自己的兄弟，又或是...底下那朝着自己目标前进的儿女。
付乾绝不退让，朝王法如此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