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趁着【神离】还没有睡醒，先行离开了“书店”，并独自前往某个地方。
昨晚讲完“故事”之后，我与【浮游】进行了联络，向它那边汇报了我在研究所里的所见所闻。
那个狐狸脸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无法明白它在企图计划些什么。
反正，曹沫然所在的研究所里并没有发生所谓的“杀人案”——虽然实验事故确实导致了几乎所有要职人员陷入昏迷，但至少生命安全暂时没有问题，只要事务局派遣专业人员过去收拾局面即可。
除此之外，会有谁被问责，那个课题计划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就统统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
她自己当时选择了那种不可靠的计划，如今得到了这样“失败”的结果，既怨不得谁，也没办法再追究什么。
何况……当时我脑内的“亚里士多德”格外不稳定，几乎我每天都在受到它提供给我的“帮助”。
——那段时日里的“亚里士多德”，还真就符合“无微不至”这个形容词。
我一直都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和想要得到什么，也一直没有阻拦她，一直放纵她至此“咎由自取”。
说到底，我只能继续旁观下去了，没有置喙的资格，她在笑也好，她想哭也罢，我都无权干涉。
至于她的安危就更不用我去担心，一旦事务局的人过去了，她应该就能很快恢复原状吧。
我也没有心思在乎他们那个研究所到底折腾出了什么。
如今，还有其他我需要去确认的事。
上午九时许，我来到了我和曹沫然一起待了十二年之久的义务制学校。
惠风和畅，天气清朗。
“啊哈，你果然会来这里。可总算让我等到了。”
然而正当我准备走进已经不属于我的校园时，身后传来了某个人平静又矜持的话语。
——言小芝的声音还是这么容易将我绊住。
我略带惊讶地回过头，看到那个还是那一套私服打扮的俏丽女子已经从道路的那一边走过来。
梳着马尾的言小芝看上去实在光彩夺目，干净柔和的面孔正映着穹顶系统照射下来的天光。
这一副仪容所展现出来的是，如今的她远比学生时代的“言小芝”更加具备生机与活力，也比“梦境”里具现出来的她更加蕴含成熟气息和稳重的风范。
“你怎么——早啊，听你这么说，你不会是一直在这里等我出现吧？怎么回事啊？”
“昨天，你去了那家研究所吧？就是曹沫然毕业所属的那个。”
“是的，嗯……然后呢？这与言大小姐出现在这里并找我搭话有什么关系吗？”
“这才几天没见，你的态度就这么冷淡了么？喂，孟哲止，你比以前更加过分了啊！”
放到现代的水准来说，言小芝的个子在同辈女性中算是翘楚了。
她逼近了过来，对我轻轻颦蹙眉间。
被她这么带有责怪情绪地凝视一下，我很难不会有点心悸。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会有一副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我姑且是在这守株待兔吧。我昨晚上从【浮游】那里得知了你去过一次那家已经列入调查名单的研究所，而且还知道了曹沫然毕业后就加入了那里——所以，我在考虑你会有什么行动。”
“不管怎么说，只是这样的话，也不足以使你能判断出我在今天一定会来学校一趟啊？”
“哼，想知道原因是吧？”
我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继续下去了——好像当初在“梦境”里也是这样。
她不会已经想起来那些发生在精神世界里的经历了吧？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套风格。
不过言小芝的神色模样到目前为止，还在我的预测范围内——可能只是我疑心太重了些。
“是啊，我很想知道呢。那么，言小芝小姐能大发慈悲地解答我心中这一份小小的困惑吗？”
“不，我不要。”
她突然使坏一般笑了起来。
“你要是哄我开心了，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
她紧接着提出了这个浑然不像是她会说出的要求。
“等等，言小芝，你今天是不是……”
说话间，我就已经将手朝她的额头伸了过去。但她的反应还算是非常灵敏，一下就躲开了我的触碰。
“我会怎么做事当然也有我自己的原因的啊——反正，你今天是注定躲不开我了，比起在这里纠结我的目的，你还不如乖乖认命跟我一起。”
“一起干什么？”
“今天你要去学校里做什么，我就要一起。”
“不是……你这话说得很怪……”
“行了，”她摆了摆手，看上去有点厌烦这种对话了，“我能不知道你那套行为处事的风格么？你要是问清了我这边的所有缘由，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干涉我不让我跟上你。你就是想自己一个人把事全做完了。”
我想了想。
“无论如何，你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说法吧？你突然就叫住了我，我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还一副不能让我摆脱掉你的姿态——我实在是一头雾水啊。”
“那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这几天不回复我的消息？就跟整个人蒸发了一样。”
“这个问题……不好意思，它与现在我们这场谈话有关系吗？”
她不会是找到个“合适”的机会来向我问罪了吧？
“当然没关系咯，只是我没办法忽略。看吧，你不也是不想回答吗？既然如此，我们就维持好这一份默契怎么样？你不问我，我也不问你，接下来，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过，不能撇开我。”
——总感觉被她胡搅蛮缠上了。
“那么，请问这位尊敬的言小芝小姐，事务局允许了你今天这次外出吗？”
“有的哦。我特意找了【浮游】要了申请。”
她得意洋洋地双手叉腰，饱含女子知性之美的面孔微微抬起。
“你知道我今天要做什么吗？”
“不能说是全部……大概八九不离十吧？你可别小看我对信息的综合处理能力呀，我好歹也是负责AI这一块的人，对你的行动模式还是能够把握到的。”
“既然是这样啊——我想先洗耳恭听一下你的高见。”
“孟哲止，你这是在对我套话啊！你就不能干脆一点不要管这么多吗？”
“你不是才说自己很了解我的行动模式吗？怎么还要说这种话？反正——”
“不好意思，两位可以让一让吗？有什么需要商议清楚的事宜，烦请在我们的校门之外的地方进行处理。”
我和言小芝几乎同时往新的嗓音响起的地方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