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但鉴于这份推测的不确定性,我还是尝试先向言小芝试探一下。
她反而比我更快进入“工作”的状态。
“你们事务局的人——不对,应该是那个狐狸女对你说了什么,或者它有所意图要求你来做些什么,所以才会……”
“不是的哦,是我自己提出要求的。”
“这样啊。”
“你与其还在纠结我这边的事,不如赶快整理好自己手头上的东西。她都说了,能提供的时间可不充裕的啊。”
言小芝一边说着,自己一边很熟练地使用设备对资料进行检索。
“我还没对你说过要找什么吧?”
“还能是什么呀……无非是曹沫然的行动轨迹吧。我有没有猜中?”
“倒也没有说错。既然你都猜中到这份上了,那么言小芝小姐能好心评价一下我能够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吗?”
我心中的推测又被添了一分暗色。
“哼,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别什么都推到别人身上。”
言小芝头都没有抬起,直接一语回绝了我。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先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开始检索。
“关于这次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不是说了要抓紧时间吗?干嘛还要东拉西扯些与此无关的事?”
“也不是无关紧要吧,你突然插手进来,我也不得不在意你这边,总该要问个明白的。”
“你就对我的疑心就这么重吗?”
“不是疑心什么的——”
“少来遮遮掩掩了,你就是在怀疑,怀疑自己身边的一切,所以一直在排斥别人接触你。”
言小芝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些。
闻声,我将自己的私人设备关闭后,看向她那里。
她正用一副观察陌生动物一样的警惕眼神盯着我,自己坐在工作椅子上,身体前倾,双手叠合在下巴底处。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虽然有点心生不快,甚至反驳的话已经涌上喉头了,不过我仍然决定避开这个话题。
“你还能有不明白的事吗?”
“你这话的意思……”
我总感觉言小芝在隐隐间试图挑衅我。
“你可是‘亚里士多德’计划的受试者啊,当你进入你爷爷的实验室时,你就已经被决定了要被从人群中剥离出去——你已经不是平凡又正常的普通人了。”
“言小芝,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直说就是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和大费周章。”
“啊哈,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形象吗?”
“我可不擅长猜谜啊……”
我收回了视线,也怂了一下双肩。
这个模模糊糊令人看不清底细的话题,好像在我说出这句话后戛然而止。
言小芝那边没有了后续的声响,整个房间忽然间陷入死寂。我也趁此时机专注于浏览手中的数据。
“孟哲止,我有件事要问你。”
“嗯哼?”
时间好像没有过去多少,我这边的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毕竟光是检索资料里的关键内容还不够,当我找出与曹沫然有关的数据后还得与自己设置的目的进行拟合,看看是否适用。
言小芝那边似乎也在进行与我相同的做法。我现在也没办法去探明她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才知道了我的意图和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用于存储资料的房间里,我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相视。
“你那个时候,是怎么知道我的状况的?”
她指的是当时自己前去那家保安公司进行实地骇入但不幸使得自己的意识被困在了赛博空间这件事。
“这种细节,事务局那边应该与你说明过了。”
“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你突然间在意起这个……你刚醒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有问?”
“应该是还没做好准备吧。现在我们正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还只有我们两个人,同时我们也都没办法临阵脱逃,正是把这个部分讲清楚的好时候。”
“这也是你今天要缠着我不放的理由吗?”
“可以这么说吧……但也不尽是。我这人还是难以克服自己的求知欲的,再怎么压抑,想要知道的事到最后还是会弄明白——所以,现在正好。”
她微微侧首,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风吹草动。
“我还能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啊?应该就是跟那个狐狸女所讲的内容差不多。我是从【神离】那里得知了你遭遇意外了。”
对了,当时在言小芝的第三次“梦境”里,我已经被那个“言小芝”逼问过类似的话题了,难道我还得在现实世界里又经历一次?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赶在当天来……帮助我呢?”
“既然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就不要再问了。你这人啊,不是什么事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你这已经是贪欲过重了。”
“啧,要你管啊!不是,你别管怎么多。反正,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怎么我们两个的立场突然变成了“审问官”与“犯罪嫌疑人”了啊?
“虽然我不该多这个嘴,但是……你就不能当做只是一件寻常小事就此揭过吗?”
“如果我可以将这件事姑且放任过去的话,那么你又为什么还要继续调查曹沫然呢?你已经做完了事务局交待给你的任务,真要按照你那一套作风来的话,你现在根本就不会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了。”
这一回,我只能自认语塞了。
这确实是一个很浅白的逻辑,言小芝无疑抓住了七寸,可是……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所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孟哲止,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我们是朋友,至少,我认为我们还是。朋友有了难处,朋友遭遇了意外事故,我没办法置之不理,就只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啊……这样的话,那么曹沫然对你来说,也是朋友吗?”
“你怎么又这么突然,还转进成这个问题了?”
“你配合点!快点回答我。”
“行吧——当然,她也是我的友人,所以我才会被那个赛博女鼓动前去调查那家鬼鬼祟祟的研究所。”
“那就确实只是这么一回事了。”
突然一下,房间里的气氛又冷冻沉淀了下来。
“喂?言小芝?”
她朝我丢来了一叠纸质资料。
——上面是她的笔迹。
“你看完后,就来学校顶楼找我吧,我先去透透气。”
啊……真是完全不懂她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