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是和上一次那样，只是大概叶君比叶念重一点，所以这次小师祖要连挥了两次剑才能勉强飞到城墩处。
已经爬进了城墙之上的叶念顺利地把叶君拉了上去，完成了交接。
当第二次下落时，小师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些许香汗。她看着我，想要伸出手来，却发现我的视线正停留在那片充满着混乱与惊惶的城门口处。
我的眼眸里正倒映着悲伤与凄楚。
“你救不了他们的。”小师祖忽然说道。
“我知道。”
我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龙卷风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来了，而那拥挤的城门前，却依然堵塞着大量的人群。如果他们井然有序地排队进城的话，直至龙卷风来临之前，应该可以顺利通过大半的人群……可是，那又怎样？
终究还是有部分人要死去的。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要更糟糕——本来还能缓慢前进的队伍，现在已完全停滞了下来。惊喊声与惨叫声不断响起，一些携带利器的江湖人士为了能进城，甚至不惜抽出了刀剑，指向了前方那些同样是被堵塞住了的人群。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已不忍再看。
天灾当头，每一个人想着的都是自己活下去，这是人之本性，我也不能指责些什么。其实不用小师祖说，我比她更明白物竞天择这个道理。但是明白归明白，始终还是无法释怀。
小师祖看着那混杂难看的场面，忽然说道：“其实，也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其中大部分人得以进城。”
我忽然觉得有些寒冷，因为我已经隐约猜出她所说的那个方法。
事实上，不至小师祖，在场的很多人都是明白的——当场面乱得无法收拾时，该如何处理？
很简单，快刀，斩乱麻。
但那需要一个强大冷酷的执行者。我和小师祖符合“强大”的条件，但是却很难接受“冷酷”的条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狠下心来，向着那些民众举起屠刀的。
忽然几声凄惨的惊呼声在城门里端响了起来，然后伴随在后的，是一道洪亮漠然的声音：
“所有人，都给老子立即停下来！谁再动杀谁！”
片刻之后，场面就平静了下来，平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一道高高的黑色旗帜在城门人群的深处竖了起来，烈烈飘扬。
小师祖看向那边，眼眸闪过了一丝异色：“我所说的那个方法，看来有人开始执行了。”
……
……
城门内外，人群摩肩接踵，但是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敢动。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变得听话自觉，而是因为，在城门附近大开杀戒的十几位江湖人士，都已经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了。
他们的尸体上都插着无数箭矢。
因为刚刚那个声音洪亮的人喊话时，这十几个人都还在继续拿着刀剑砍人——所以他们死了。
此外，还有那些排在队伍后方，看不清前方城门情况的人，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道冷漠的声音他们也听得见——而更重要的是，城门上方的城门楼，更是出现了无数张弓搭箭的士兵，正杀意毕露地对着下方所有人。这比任何威胁都要来得有效。
“你们！走这边！”
“那边几个，看到前面的路了没有？立即给老子走过去！”
“还有那个老头，走快一点！”
在那个人响亮的指挥声下，被点中了民众开始直觉地向着那道旗帜指向的方向前进。在里面布下了一道防线的士兵们尊令让开了数道路径。
一开始，堵塞在城门内附近的大批人群还是移动得很慢的，不过在那些军人很有条理地疏通下，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减少着，越来越快。最后，那本已堵塞住了的城门口，居然再次奇迹地通畅了起来！
由于之前实在太过拥挤，所以磕碰之下，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包袱。但这些东西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弯腰去捡。那些包袱旁散落着的无数断肢和死尸已经说明了一个事实——谁要是不听号令，那么下场便是变成和地上那些死尸一样，瞪大着眼睛躺在地上被万人踩踏而过。
时不时也会出现一些人，想要挤前一点，但当他们迈动半步之时，下一秒身体便会插着数支长箭倒下……
也有一些身体虚弱的人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走得很慢，但是那些士兵们，却依然是神情冷漠地照着命令开箭！
在得救的人眼中，那个神情冷漠的指挥者是救命菩萨，而在死去的人眼里，那个人是不折不扣的冷血狂魔。
但是只有一点他们是一样的想法，那就是：不要靠近这个人！
即使是那些因此而得以进城的民众，也是带着敬畏的目光，远远地朝这名握着黑旗，端坐在军马之上的指挥者行礼，而不敢靠得太近。
而那名面目笼罩在铁盔里，看不清面目的指挥者，仿佛毫不介意那些投注在他身上或敬畏或感激或仇恨的目光，依旧在有序地指挥着众人。
……
“这个人，很强大。”小师祖忽然这样说道。她所说的强大，并不是指对方的武功修为，而是指他的心狠和手辣，还有那种当机立断的性格。
这样的人，若是可以领军打仗的话，无疑日后会成为一代良将，或者说枭雄。
小师祖对于那人的赞誉其实是很合理的，因为“快刀斩乱麻”这个想法简单到谁都能想到，但是却没有多少人可以像他那样面色不变地去执行。我甚至有些怀疑，那个人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是不是冷的。
看着他那高大的马蹄下踩着的一具鲜血模糊的残肢，我默然无语。
“走吧。”
我扭过头来，对小师祖说道。
她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搂住了我的腰间，准备再次施展轻功上墙。
但就在她即将发力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城门口那边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当我转过头去看见了某一幕时，瞳孔骤然缩了起来！
手指上顿时暴起了几根青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