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作者:萌死他卡多 更新时间:2021/2/22 12:03:49 字数:2054

一片安静。

众人的视线落在致知馆这边。

姜瑜清清嗓子,数落道:“我早就嘱咐过你们,少说话,少说话,不懂的事情别随便发表意见,忘了!?”

她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有人都能听见。

周星图是个人精,立即反应过来,回复道:“先生,我们也没想到有贱……有人盯着致知馆不放啊。”

贱人是哪位,不言自明。

学生们小心翼翼地看向应茂。

应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不想主动把脸凑上去挨打,只能装没听见。

姜瑜强忍笑意,故作生气地挑眉,“还找借口?”

周星图委屈巴巴地说:“我们知道错了,回去之后会领罚的。”

“孺子可教。”

“谢谢先生教诲。”

搞定,

收工。

姜瑜和周星图配合着把戏演完。

应茂莫名吃了个哑巴亏,很不爽,但已经被人指着鼻子骂“贱人”了,不方便再强行带节奏,便对太学的另一名博士路修诚使眼色。

五经博士,同气连枝。

路修诚立即起身,“姜博士,堵不如疏,既然学生们有问题,那就最好讲出来。”

这一次没法再糊弄过去了。

啧……

姜瑜咋舌,无奈地转身,“邹衍,说吧。”

邹衍十分后悔自己刚才的话多,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讲出心中疑惑。

他说:“文中讲‘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肯定了君子可以借助外物,但后文又批评蟹用心燥,以至于寄居在蛇蟮之穴,寄居难道不也是一种善假于物?荀子厚此薄彼,是否有点儿不讲理呢?”

殿内一片哗然。

“竟然质疑先贤!”

“致知馆的学生哗众取宠!”

“泛泛空谈,不值一哂。”

……

群情汹汹。

邹衍对《劝学》的质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的局面并非意料之外。

姜瑜对他摆摆手,“坐吧。”

邹衍嘴唇抖动,“先生,我……”

“不用担心,坐。”

“是。”

邹衍缓缓落座,注视着姜瑜的背影。

他听父亲刑部员外郎邹翰翮说过,先生只有十五岁,在一堆学生中,身材必定是矮小的,但此时看来,却显得异常高大。

姜瑜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1秒……

2秒……

10秒……

殿内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太学生,想到姜瑜砸古琴时的表情,就是如今这般冷冷的,全都不寒而栗。

姜瑜看向吴山泉,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悄无声息间,两人完成了交流。

有了国子监祭酒兜底,姜瑜大可以放开拳脚施展。

他将视线投向那些刚刚入社学读书的小孩子,问道:“你们是否也有相似的疑问,尽管提出来,我可以一并解答。”

没人敢吱声。

姜瑜便不说话,一直等。

终于……

“我,我不懂。”有一个孩童踮着脚,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也不能理解刚才那个问题。”

“还有吗?”姜瑜问道。

“我!”

“我也不懂。”

“我也是……”

……

孩童们踊跃发言,让气氛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稚子无知,他们的疑问,就是最直观、最朴素的疑问,不能用“竟然质疑先贤!”这种粗暴的态度对待。

更何况太学的博士刚刚还说过堵不如疏,总不能自己打脸吧?

应茂沉吟片刻,说:“姜博士应该十分清楚,刚才的问题就不是个问题,多读几遍《劝学》自然也就理解了,何至于大费周章地解释?”

一直以来,古人始终信奉“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不能怪应茂。

而且,他说的有道理,邹衍找出的“矛盾”流于表面,只要用心通读文章,对比前后文,可以很轻松地解决。

姜瑜忽然开口问道:“应博士,你觉得老师是什么?”

“你说什么?”应茂大惑不解。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不是肤浅地教孩子们习字、读书、断句的。”

(注:《师说》,唐·韩愈)

“这……”

应茂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儿。

实在是那句“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醍醐灌顶,让人无从反驳。

就连吴山泉也忍不住拍桌喝彩,“好一个‘传道受业解惑’!姜博士一席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乎把为人师的真谛说尽了。”

姜瑜盗用了先贤智慧,相当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姜博士谦虚。”吴山泉露出微笑,“罢了,我们还是先解决刚才的问题,关于《劝学》中所谓的矛盾,到底该如何解释?”

“有国子学和太学的五经博士,当真由我……”姜瑜迟疑。

“说罢。”吴山泉催促。

“好,”姜瑜深吸了一口气,提高音量,说道,“荀子的思想其实是假物而不役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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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庙。

偏殿。

“赵小姐,隔壁怎么忽然没声了?”瑾儿问道。

“我也不清楚。”赵浓绮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现在应该是讨论《劝学》的阶段,没道理这么安静才对。”

两人继续屏息静听。

不只是她们,别的女眷也是一样的状态,因为隔壁有她们的夫君/父亲/兄弟,不可能不关心。

就在这时,有侍女递了张条子进来。

女眷们一拥而上。

最后,吴山泉的夫人凭地位获得了阅读的权利,大声念道:“议论,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赵浓绮只听了一半题就觉得无聊,直打呵欠。

瑾儿却听得津津有味,说:“果然,前后文是矛盾的。”

赵浓绮摇头,“那只是断章取义的结果。”

“哎?”

“荀子之所以批评蟹用心躁,是因为它‘六跪而二螯’,明明有六只爪子、两个钳子却不自己打洞,反而要寄居,和假于物的前提违背。”

瑾儿想想,发现对方说的没错。

君子假于物,目的是学习,蟹寄居在蛇鳝之穴,用自家小姐的话说,叫“抄作业”,高下立判。

被赵浓绮一番剖析,小丫头也觉得那个讨论相当没意思了。

与此同时,吴山泉的夫人将纸条读到了最后:“致知馆博士姜瑜判曰(yuē)……”

姜瑜!?

两人同时竖起耳朵。

没想到,后面只有一句话:“假物而不役于物。”

役,奴役、驱役、役使。

一个字就说出了本质。

赵浓绮大为佩服。

“你家少爷很厉害。”她对瑾儿说。

“当然!”瑾儿满脸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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