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四周都是喜庆的火红。
夜凌之伸手去掀小花的盖头,却掀了个空,还差点掉下去。
掉下去?
他困惑地挠挠后脑勺,发现自己正趴在陌生的房梁上,看不见任何熟悉的事物,更没有小花。
底下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新人穿着鲜红婚衣,宾客的祝福连绵不绝,幸福的气味浓郁到有些熏人。
啥情况?
夜凌之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臭老头把他丢出来历练,说不成仙人不许回去,还让黑白无常把他带到这不知哪个旮旯。
岂有此理!
大胆臭老头,大胆长舌鬼!
竟然阻碍他和小花自由恋爱,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岂可修!
这笔账,他记下了。
老头和黑白无常你们仨等着,咱们走着瞧!
夜凌之满心恼火,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下面这对小新人,竟然还抱着小金猪。
他却是连盘缠都没有。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在遭遇不幸之后,会希望别人都幸福。另一种则是希望别人同样不幸。
显然,夜凌之属于后者。
小花说的一点不错,他就是个坏家伙。
正当夜凌之想着怎么搞黄这桩婚事的时候,视野边缘飘过一道黑影。
定睛一看。
竟是黑无常!
他正跟在新郎后面,手持勾魂索,所欲何为,不言而喻。
可怜的倒霉蛋,大婚之日却寿命将尽。
夜凌之心里顿时平衡许多。
“不过,算你走运,今天遇见小爷。”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黑无常敢伙同师父骗他,就不能怪他下手报复了。
虽然下面的这位‘黑大人’并不是真正的黑无常。
天下之大,人口何止亿万。两位无常虽神通广大,却也忙不过来,他们只负责重要人物,普通百姓则交给分身影子无常。
新郎背后的,正是影子无常!
夜凌之虽然打不过黑白无常正身,但凭借上位巅峰大宗师的修为,打个分身还是绰绰有余。
你不让我谈恋爱,我就妨碍你工作。
公平合理。
夜凌之调动灵力,登时化作白雾飘出,在院子外落下,变成一位翩翩公子。
这家院子没什么奢华的装饰,墙壁高大厚实,两边又宽,像是富裕的普通地主人家。
巷子里冷冷清清,像是全村人都在这里。
他一甩白扇子,便大摇大摆走向大门。
守门小厮赶忙迎上来。
“这位公子可有请柬?”
夜凌之面露诧异神色,呵斥道:
“我乃蓬莱仙君,能遇到我是你们的福分,还要甚么请柬!”
守门小厮只见少年衣着高洁、头顶仙冠、气势不凡,恍若神仙下凡,竟然不敢阻拦,让他闯了进去。
待到夜凌之走进院子,他们才如大梦初醒,连忙追上去,却仍不敢阻拦,只是唯唯诺诺地跟在旁边,倒更像是跟班。
这还是夜凌之收敛气势的结果,若是他放开大宗师的威压,普通人恐怕连灵魂都会受损。
老头说过,
在修士面前,普通人脆弱得像是稻草,应当小心呵护才是。
院子里摆着流水席,招待来吃饭的乡民,其中有机灵的,见夜凌之面生,觉察不对,连忙通报给主人家去了。
一位十分富态的老爷在家仆的搀扶下迎上来,笑呵呵地问道:
“公子看着面生,想必不是我李家庄人士,敢问贵姓?”
夜凌之泰然答道:
“贵姓夜,名凌之,恰好路过此处。你等称我仙君便可。”
自称贵姓?
李老爷笑容僵硬了一下,似乎没见过如此狂士,不过很快恢复自然。
“仙……仙君远道而来,想必车马劳顿。今日恰好犬子大婚,寒舍备有薄酒,仙君可愿意赏脸?”
夜凌之挥扇遮住笑意,颔首道:
“可。”
李老爷红尘里摸爬滚打半辈子,看人是极准的。
眼前这少年人衣料华贵,威武不凡,言谈举止高贵却略显稚嫩,想必贵家公子出来游玩,碰巧遇到这民间婚宴,想看个稀奇。
若是蓄意捣乱的破落户也就赶出去了,但这公子哥迎进来却是没什么妨害。
他李家又不缺这一人的酒菜,能结个善缘何乐不为?
“仙君里面请!”
李老爷笑呵呵地请夜凌之进去,并吩咐家仆备好碗筷。
堂屋的宾客都是李家近亲和附近乡绅,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忽然见到一位陌生公子,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好奇。
李夫人把丈夫拽到旁边,小声问道:
“这位公子是?”
“路过的贵人,招待他吃饭便是。”
李老爷回答完夫人的问题后,又对宾客们介绍道:
“这位是蓬莱夜仙君,恰好路过此地。”
夜凌之毫不客气,当即坐下大吃大喝——都不知道昏了多久,肚子空荡荡,之前不觉得,现在有吃喝就忍不住了。
众人见过贵家公子宝冠华服,也见过乡野粗汉饿虎刨食。
可宝冠华服的贵家公子饿虎刨食,他们还真没见过。
堂屋内议论纷纷,响起苍蝇般的嗡嗡声。
“这公子真是贵人?怎么连个仆从都没有?”
“莫不是过来骗吃骗喝的吧?”
确实,疏漏了,贵家公子应该有仆人。
夜凌之吃饱喝足,擦擦嘴边的油,瞟了眼天色。
酒过三巡,众人都微微有些倦色,是时候说点激情的事情活跃气氛了!
他轻笑道:
“对了,新郎呢?”
李老爷招呼道:
“儿!快过来给仙君敬酒!”
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走过来,脸上因为饮酒而表现出病态的红润。
“仙君,小生给您敬酒了。”
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
夜凌之喝酒的时候,观察着这个青年人。
新郎黑眼圈深重,印堂有些发黑,脚步虚浮,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体虚。
无常上门不是没有原因的呀。
“哥们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劳累?”
夜凌之满脸写着关心。
新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前几天府试,小生不才,昼夜复习了半个月,才中了个秀才。家父和岳丈心里欢喜,就定在今日成亲,小生又太激动,没怎么睡好。”
夜凌之轻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