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拉尔夫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的任务是调查夏尔·杜兰的踪迹，当前的目标是眼前这个约纳斯的3月1日入城记录。按照稳妥期间，拉尔夫应该暂时撤退，再想办法。
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约纳斯坚信，这世界遵循的就是越努力就越能有所得的规律。如果什么东西得不到，那一定是不够努力。自己从底层一路以来，不论是公主下达的命令还是同僚之间的斗争，那次不是靠着既不要脸，也不要命的势头一次又一次地达到目的？这次也一样，为了搜查那个骑兵团长，他用尽了手段。如今平步青云的契机就在眼前，却又跳出一个东欧佬搞什么见义勇为？
在拉尔夫越发偏执的头脑中，他几乎已经确认了夏尔必定在这座凯尔镇中，而只要撬开约纳斯的嘴就一定能拼上最后一块拼图。他必须要得到确凿的情报，就在今天，现在，谁都拦不住！
“一名路过的旅者罢了。”夏尔的回应仍然是一口东欧腔。
夏尔没有做多解释，拉尔夫也只是愣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追问。
如果面前这个家伙根本没什么诚意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拉尔夫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咆哮，随后踏出弓步，刀尖刺向夏尔。可面对这样的架势，夏尔却只是后撤一步，大臂发力，转动手腕，手中的军刀便迎着拉尔夫的攻击挑去。
在丽雅眼中，她只看到了双刀一挥，寒光一闪，甚至连想象中兵刃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夏尔在挥出一刀后，刀身顺势在身侧转了一圈，最后有回到了初始的架势。
而拉尔夫也将刺出的军刀收回。
“是想偷我的手吗？”拉尔夫也摆回架势。
刚才这家伙的动作，很明显就是想要趁着拉尔夫手臂前伸，用刀尖偷袭拉尔夫持剑的右手手腕。但是在拉尔夫看来，这家伙显然有些畏手畏脚。现在他的手腕根本就没有什么受伤的感觉，持剑的力度也未有受损。
啪嗒。
拉尔夫循声向下望去，发现掉在地上的竟然是一条布，上面还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像是纽扣——他立刻抬起手臂，发现袖口缺了一块，还显得轻飘飘的。他接着看回地面，发现地上的正是带着纽扣的一条袖口布料。
“第一次警告，现在跑还来得及。”夹着东欧口音的诺曼语传来。其意图很明显——这次我能割去你袖口一角，下一次就能直达腕筋。你小子别不识相。
夜风吹来，拂过了拉尔夫露在外面的手腕。
拉尔夫面容扭曲，他转换姿态，拉近距离，试图发动一次挥砍。
不就是手腕吗，这次留意，防住就好了！
谁知，就在同时，夏尔也向前一步，腰胯带动上身，直接迎着拉尔夫的攻击挥出一刀，偏斜开了拉尔夫的攻击。
“叮”的一声脆响，拉尔夫只觉得手指发麻，虎口欲裂。眼见自己的攻击被格挡，而对手又一个轮转将刀收到头顶，他立刻收刀横执，准备格挡即将劈下的一击——
然而夏尔手腕转向，置于头顶的军刀刃筋便由纵转横，向着拉尔夫毫无防备的，踏出的右腿横扫而去。
拉尔夫赶忙收腿后退，挥过这一刀后的夏尔这次顺势将横向划过一个圆形的刀停在腰侧；同时的拉尔夫也迅速将手中的军刀挥出。夏尔立刻斜向上挥出军刀，挡过了这一刀。
就在拉尔夫见到对手似乎转入了守势，决定继续进攻时，夏尔立刻沿着交叉的方向挥出一刀。拉尔夫堪堪偏过这一击。夏尔的力量在他之上，而更大的力量反映在刀上就是更快的速度和更稳的刃筋。此时拉尔夫的右臂由于动作惯性和其承受的冲击，已经难以对夏尔接下来的攻击做出任何反应了。
夏尔迈步，转胯，错开正面，在拉尔夫的腰间拖割一刀。随后立即转身面向敌手，手腕驱使刀柄令军刀转个圈，又回归了预备进攻的架势。
“第二次警告。”
丽雅睁大了眼睛。四五个回合下来，夏尔先生表现得从容，均匀，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仿佛他是在给徒弟们讲解冷兵战术，而不是置身于一场街头械斗中。
同样震惊的还有约纳斯，他刚刚用秘术为哈娜完成了疗伤，松了一口气。此时他还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拦路盘问，但他的大脑又被一个新的问题占据：面前的这位高人是谁？
地处阿尔卑斯山脉北麓的黑森林联盟于东欧相去甚远，彼此贸易不畅，这一带又常年和平安稳，那么这位武艺高强的东欧剑客又是为何而来？
拉尔夫却没时间震惊了，他只是缓缓转过身，将军刀指向对手。在之前的交锋中，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裤脚中了一刀，划开了一个口子，但仍然没有伤及小腿。
“第三次警告。”仍然是东欧味的口音。
此时拉尔夫才想起自己还中了对方一记侧身拖割。他赶忙摸向自己的腰间，但已经被切断的腰带却比先一步滑落。
“动作冗余，腰身僵硬，刃筋无力——诺曼人的军刀术可不是你这样用的。”
拉尔夫从来没有感到卷舌音竟会如此刺耳。
“你这个，**养的、粪便、下流坯……”拉尔夫将深埋内心的自卑和恐惧都化作了低声念叨的粗鄙之语。此时的他，仿佛变回了鲁昂贫民窟的那个无力的小混混，对着打不赢的对方帮派宣泄着无能狂怒。
面前的这个东欧佬带着兜帽，看不清表情。但拉尔夫确信这个家伙此时一定是面带嘲讽的笑容在挑衅自己。
这次倒不是他的偏执作怪，事实上一旁看戏的约纳斯和远处看戏的丽雅也是这么想。
然而，此时的夏尔脸上并没有什么嘲讽的笑容，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帝国密探出丑，同时盘算着接下来对约纳斯的处置。
在发现有人潜伏接近约纳斯时，夏尔就已经考虑了这是一个帝国密探的可能性，而这家伙手里的军刀形制也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将自己暴露在艾洛蒂的人的面前，显然会增加自己暴露的概率。但是如果就放任他继续逼供约纳斯，待他得到入城记录，那夏尔的行踪便更是板上钉钉。两权相较，夏尔还是决定以隐藏的身份登场，阻止这名密探得到最关键、最确凿的证据。
尽管看不清脸，但熟知公主身边关系网的夏尔还是通过观察其语气、口音和此时尝试铤而走险的行为，判断出此人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拉尔夫·伍德。此人办事效率很高，但性情阴险易怒，是个偏执的赌徒。
“这种疯狗，只需要给点小恩惠让他卖命就好。”
当初夏尔就拉尔夫的声誉问题同艾洛蒂探讨时，公主殿下就是如此回复的。
夏尔也决定必须在这里解决拉尔夫——但不是杀死他，这样只会引上不必要的麻烦。但夏尔会通过挑衅让他放弃逃跑的打算，随后废掉他的兵器，销毁他的证件，最后再将他打晕。这样等拉尔夫醒来，他就只是一条丧家野犬而已。尽管这会让艾洛蒂损失一个好用的工具人，但夏尔还是认为，没了这种“疯狗”才能让她躲过更多的麻烦。
想到这，夏尔顺手甩过一个刀花，随后跃身向前，一刀劈向拉尔夫。
“啊啊啊啊——”拉尔夫面容狰狞得五官仿佛都要堆积在眉心一般，他发疯一般地迎向夏尔的刀锋，而他手中的刀尖则是直接指向对方的胸膛。
不要命了。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了！
丽雅吓得惊叫一声，瘫坐在地！
约纳斯循声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和丽雅对上视线。
夏尔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他转过手腕，用刀背偏斜了这一击。
“杀了你，杀了你……”拉尔夫已经彻底被冲昏了头脑，他也不管什么手腕或者腿部的防御了，毫无章法地对着夏尔乱戳一气。而夏尔手中的刀刃却似乎始终在来回轮转挥舞，利用挥砍格下拉尔夫的攻击，时不时还反制一两手，硬生生打断了拉尔夫的动作。
步伐变换，交叉挥砍……不同挥击被流畅地组合了起来，刀刃将夏尔保护在中间，对手章法打乱的攻击根本伤不到他的皮毛。
但是却不急着主动进攻。
夏尔这番姿态越发地激怒了拉尔夫。于是他继续发动着无效的攻击——现在与其说是攻击，毋宁是下意识地把军刀甩出去罢了。夏尔练习似的打完了一轮组合挥砍动作之后，也不再对拉尔夫留手了。他在格住拉尔夫的一击的同时，手腕顺势向前一探，军刀的刀尖便绕过碗型护手，从手背侧面处戳穿了对方的手掌。
“啊！”拉尔夫一声惨叫。他手中的军刀也应声落地。紧接着夏尔将刀尖回撤，拉尔夫便向前倒去。
他正想迈出一步保持平衡时，脚跟却仿佛被什么拽到了一样——原来，在这期间他失去腰带的裤子已经掉到了脚踝，他就这样只穿着一条裤衩乱砍乱批了不知道多久——随后跌倒在地，面部着地，没了意识。
夏尔闭着眼睛舒了口气，甩了甩军刀，掏出手帕擦掉了残余的血迹，随后收刀入鞘。
“太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