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能一步登仙，那引来黑雾的觊觎倒也合情合理。”
敖凝适时的岔开话题，“神树即将结果，不容有失，那许家老头找法子驱雾了吗？”
“嗐！”秦老头摆了摆手，摇头道。“什么法子都试了，没用。”
“牛家爷爷不是一品天师？连他也不行？”敖凝稍稍睁大眼睛，略显诧异。
“试过了，不行。”秦老头再度摇头，但他嘴角上扬，努力憋笑，很是幸灾乐祸。“牛老头把压箱底的阵法都拿出来了，但收效甚微，顶多是在坚持些时日。再这样下去，不等果子结出来，老树的养分就会被黑雾抽干。”
“终归是想到办法了，不然，村子可不会这么平静。”敖凝笑道。
“还是我家凝儿聪明，”秦婆婆嘿笑一声，接着将空掉的玉盏倒扣在桌上。“是个世俗宗门毛遂自荐，要来给许老头驱雾。”
敖凝黛眉一挑，哑然失笑：“连一品天师都奈何不得的黑雾，区区世俗宗门又有何依仗？”
“有，而且不小。”秦婆婆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活跃于琼天西北境，近来一年的时间，已经成功驱退了近百次黑雾，无一失手。”
“是出云剑宗的那群小娃娃吧。”
秦老头晃了晃酒坛，染霜的粗眉随之皱起。“老太婆，没酒了。”
“我都没喝多少。”秦婆婆瞪他一眼，嘟囔着从身后抽出鸡毛掸子。
敖溟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近乎本能地想要起身逃走。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她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有妹妹在这儿，姐姐怕甚？”
意料之外的声音惊得敖溟一颤，她慌忙转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好妹妹正眉目含笑地盯着自己，其中深意令人寻味。
与此同时，敖溟突然意识到，敖凝坐在斜对面，根本碰不到自己！她低头一瞧，果不其然，及时伸手予以安慰的就是那人，但敖凝抢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从而误导了自己。
她只觉脸皮有些发烫，接着轻轻瞪了秦无羲一眼，仿佛是在说“你怎么不早点说话！害我当众出丑！”
你长得好看，你有理！无辜躺枪的秦无羲在心里叹了口气。
倒是敖凝，她可不会任何一个欺负姐姐的好机会。
“敖溟大公主，您这尘心到底是斩，还是不斩呐？”她尖着嗓子，像个太监似的打趣道。
“要斩，也是先斩你！”敖溟不甘示弱地回击。
对面的秦婆婆忽然举起了鸡毛掸子，争吵中的女孩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这惊弓之鸟的模样引得秦婆婆连连失笑，她瞥了女孩们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落回到酒坛上：“停下作甚，继续吵，这样家里才有人气儿嘛。”
敖溟转头看向别处，敖凝则是垂首吐了吐舌头，不管婆婆说的是真是假，保持沉默就对了。
“嗒嗒——”
随着一阵轻响，婆婆用鸡毛掸子敲了敲空酒坛的边缘，紧接着便闻到一股醇馥幽郁的香气自酒坛中涌出。
闻着酒气的秦老头突然瞪大了眼，然后一把揽过酒坛，用力嗅了嗅，大笑道：“老婆子，今儿个怎舍得拿出‘琼仙醉酿’了！”
“慢点喝，这是最后一坛了。”秦婆婆轻描淡写道。
秦老头浑身僵直，如遭雷击。
“慑幽侯那儿还有很多。”秦婆婆补充道。
“早说嘛，害我白担心。”如释重负的秦老头再度眉开眼笑，他先给老婆子倒了一碗，接着抱起酒坛吨吨的喝了起来。
老秦夫妇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桌对面的敖溟的神色变化。
天廷重臣慑幽侯的得意之作，三百年才能酿一坛的琼仙醉酿？！不仅出现在了尘世，还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冥修老头当水给喝了？！
“你怎么了？”秦无羲见她脸色有异，不由关心道。
“你婆婆刚才说的是……是慑幽侯吧？”敖溟立刻压低声音，皱眉道。
“嗯……”
秦无羲想了半天，才把见过的女人们对上号。没办法，毕竟好看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非常容易记混。
“慑幽侯？哦，你说的是那位雍容华贵的姨吧。”
“你也见过？”敖溟更震惊了。
为了维持关系，她从小就以四海继承人的身份，跟着敖天霖频繁出入天廷，结识各路半仙和仙者。
尽管努力了一百多年，但他们的关系网始终维持在天廷权力体系的最外围，根本无法深入，更别提触及到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上仙了。
秦婆婆刚才提到的那位“慑幽侯”，就在这一小撮上仙当中。
“我能自由控制火焰，多亏了慑幽侯姨送的玉佩。”
这种生活中一闪即逝的琐事，秦无羲自是不吝告诉敖溟。
“慑幽侯是尊号，不是名字……”
“叫着顺口而已，”秦无羲不以为意道。“你知道她吗？”
敖溟刚要点头，却听到对面的秦婆婆忽然咳嗽了两声。
她立刻闭嘴。
秦无羲随即露出笑容，识趣地不再追问。
接着，他另起话题道：“爷爷刚才说了出云剑宗？”
“出云剑宗？”
秦老头愣了愣，尝试从美酒的浸泡中捋出一条思路。“哦!村长那事儿啊！对，没错，出云剑宗那群小娃娃近一年来特别活跃，到处找黑雾，而且没失手过。”
“我记得他们主修剑法吧，何时学会驱邪了？”秦无羲不解。
“那宗主新收了个入室弟子，听说身份不一般，能力也不一般。那群小娃娃能驱雾，大概是这小弟子的缘故。”
“有何不一般？”秦无羲又问。
“听说这小弟子……”
秦老头故作神秘的顿了顿，接着喝了口酒，微眯起眼，慢悠悠道：“听说这小弟子身怀‘羲阳之火’，此乃极阳之物，故而能驱退黑雾。”
“羲阳之火？未有耳闻。”秦无羲摇了摇头。
可是，一旁的敖溟和敖凝却是脸色大变，姐妹俩不约而同的看向秦无羲，紧接着又迅速散开目光。
秦无羲没有察觉到这场短暂的眼神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