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急行军(5k)

作者:月司空 更新时间:2022/9/29 0:20:08 字数:4944

几位将军把古越影和沈郁送出营门,也要回去准备明后两天的出征了。

厉泓沉和师盛则打算继续将他们送到城门再回来。

长长的队伍蜿蜒如蛇,见首不见尾,沈郁跟着古越影和李剑雨走到两公里外,队尾才刚刚从营门出去。

在马蹄扬起的灰尘中,一名青衫女子急匆匆地朝着的骑兵队伍追赶而来。

跑到人群聚集的营门前时,她拿着信停下了脚步,张着小口急急地喘气。

队伍已经走了很远,飞扬的旌旗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既没有找到她的叔父,也没有看到沈郁。

昨夜读了夜宁留给她的信,她才知晓了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离奇又震惊的事情,也知晓了她可能数年都无法回来。

万万没想到,经此一别,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这让她一整晚辗转难眠,想到分别前还和夜宁闹了别扭,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好好说过。

夜宁却先在信里向她道了歉,说她不该那样对待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的视作姐姐的人。

她看到歪歪扭扭的姐姐两个字时,顿时泪如雨下,满心的酸楚全都化作眼泪,湿透了枕巾。

为什么自己不早些关心她,只因为她和自己喜欢上同一个人,就被嫉妒冲昏了脑袋。

她现在才肯承认,听到沈郁娶了夜宁时,她的内心产生出一种扭曲又强烈的妒忌。

那种陌生又恐惧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好像她会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做出十分极端的事情…..

可现在,夜宁已经走了,去了一个她难以想象的地方,知晓原委以后,她的心里又满是懊悔。

坚持着熬到早上,估计着沈郁起床的时间,她便拿着信去找他,想要再向他询问详细。

谁知到了他的军帐却只见到了徐游,得知了他今日就要出城的消息。

她便又急急忙忙追赶过来,沈郁却已经和她的叔父一起,带着浩浩荡荡的兵马远远地离开了营地。

她茫然地站在营门外,望着一个个远去的高大身影,凛冽的寒风把她的脸颊吹得微微泛红。

苍茫的天地间,单薄的青衫显得十分柔弱。

这个时候,曾经有过的一种想法又冒了出来——

她真恨自己不是男儿郎,不能随父征战沙场。

以前是父亲和叔父,现在又是心上人…而且他们这次要去的,又是父亲曾经的战死之地,黎源山。

每一次都是这样匆忙的分别,等他平安回来之后,一定要….

她在心里默默做下决定,捏紧手里的信,带着满眼的牵挂,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

黎明到来之时,先行军离开了沛城西门,出城以后,就要直奔黎源山了,不能再像刚刚那样慢悠悠地前进。

和厉泓沉他们道别后,古越影便下令急速行军,天黑之前要抵达远在二百四十多公里外的黎源山。

秋末冬初,天时变短,白天只有四个时辰,在到达险峻的山地之前,他们必须争取最快的行军速度。

五千轻骑兵没有带辎重,只随身带着兵器和干粮,有一半人配了两匹马,一匹战马一匹行军马,等跑过这一日之后便可更换马匹。

厉泓沉下达的任务是五日之内绕到黎源山西线尽头,挡住游牧部族退入大漠的入口。

一旦进入山地,行军速度会大幅下降,因此他们必须充分利用第一天的白天,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随着古越影一声令下,荒凉寂静的马路上很快沙尘四起,数千匹骏马齐齐地朝西北方向狂奔。

天气严寒,刮在脸上的风果然如刀子一般,若是皮肤嫩一点,恐怕真能刮出两道口子。

好在沈郁也不像以前,躺在楼里养尊处优,江南水土滋养了几年,皮肤虽然不比女子,却也是细腻俊美。

可在这西北风沙之地打了短短半个月仗,皮肤就晒成了小麦色,五官也比原来显得硬朗了许多。

此时,他面颊紧绷着,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闷头紧跟着古越影的风行黑马,速度快得两旁的树木只有一抹残影。

近三个时辰的急行军,从清晨跑到日暮,一口水一口干粮都没吃,咽口口水喉咙都灼得烧痛。

当横贯在眼前的巍峨山脉出现时,古越影终于放缓了速度,同时向后方士兵举手示意。

“通知下去,列队进山。”

他用沙哑的嗓音对身旁的传令兵说完,传令兵便举着令旗,从前跑到后,将命令传达下去。

几千兵马随即减速,徐徐变换成双列,沿着变窄的山路进入黎源山。

古越影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沈郁也慢慢收拢缰绳,和李剑雨并排走在一起。

胯下的行军马都在呼哧呼哧喘气,在冰凉的空气里喷出一圈圈白雾。

人也是一样,出气比进气多,身体又热又冻,脸色苍白又泛红。

沈郁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抬头仰望顶着白雪的高山。

这座山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座都要雄壮巍峨,南北延绵不见尽头,呈一个弯月状横在西域和北漠之间,是阻隔游牧部族和内陆九州的天然屏障。

要在这片险峻的山地里作战,其难度可想而知。

不熟悉此处地形的将领,恐怕轻易不敢带兵冒进,中了敌军的埋伏不说,一时半会连水源也找不到。

古越影则不同,他在黎源山有过多次战斗,哪里有可以饮用的水源,哪里是山谷,哪里是重要的据点,他都一清二楚。

只是虽然他很清楚这里的地形,但一路从沛城急行而来,依然没有碰到夏金尧联军半个士兵,连一点影子都没有见到。

他们要么还在山里扎营休整,要么早已带着家眷撤回北漠了。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对他们来说都已经进入了十分危险的地带,他们随时可能与敌军撞上,也有可能踏入敌军布下的埋伏。

而古越影更不能接受的一种情况是,数万联军已经连夜逃回大漠,这场追击相当于扑了个空。

走了一段路,他们已深入枯木密林之中,周遭异常安静,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沈郁环顾左右,神经同样绷得很紧,天色昏暗,两旁高耸的峭壁带来一股深深的压迫感。

古越影也不说话,只领着他们往密林深处前进。

接着走了一段路,古越影忽然停下,望着前方说道:“武辉,去前面看看。”

被他点名的一位老部下随即答应,马上前去侦查。

没过多久那人便折返回来,汇报道:“将军,前面湖边没人。”

古越影听完微微皱眉,接着说道:“传令下去,到前方两公里处休整半个时辰。”

沈郁一听,心想他连多远的地方有湖水都知道,看来他对这个地方真是相当熟悉。

不过想想也难怪,毕竟…他和他大哥在这里戮战了那么长时间。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了一会儿,眼前果然出现了一片清澈的湖水。

古越影率先下了马,沈郁才跟着下马,脚落地的那一刻,两条腿都是麻的。

长时间没有喝水吃东西,一停下来,头晕眼花的感觉立刻席卷而来。

他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摸出水壶,走到旁边不远的树下席地而坐,背靠着树干仰头猛灌几口。

“呼…..”眨眼工夫一壶水都喝光了。

他拿着空水壶,手腕酸软地搭在膝盖上,眯着眼睛找到在湖边徘徊的古越影。

模糊不清的光线下,他看见古越影低头在湖边走了几步,时不时用脚扫扫地面上的东西,然后蹲下来拨弄什么,接着又站起来继续往前探寻。

….他连水都不喝一口吗?

沈郁不禁怀疑地想,下意识把水壶举起来,却发现只剩下两三滴了。

“我去打水,去不去?”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郁移开水壶,看见李剑雨拎着酒壶站在他的面前。

“去。”

他沉声回了一个字,撑起酸痛的腰背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不用看也知道是李剑雨的手。

他微微一愣,攥住他的胳膊被他拽了起来。

“往这边走。”

李剑雨往上游的方向带路,众多士兵也井然有序地前去打些清水。

两人混在士兵队伍里,在山涧前排起了队。

正等着,李剑雨忽然拿出了一个馕,凑到沈郁面前,递给他瞧:“有肉,看见没,分你一片。”

沈郁用余光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哪来的?”

这几天军营里只剩下米粥了,他带的馕里却夹着两片瘦肉。

李剑雨颇为得意地说:“我爹给的,快吃,我都要饿死了。”

沈郁摸黑捻起一片丢进嘴里,悄悄摸摸地嚼着,含糊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李剑雨这才大快朵颐起来,一个饼吃得像啃鸡腿一样香。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沈郁把很薄的一片瘦肉咽下,问道,“你为什么要管厉总督叫爹?…虽然我知道他是你义父。”

李剑雨鼓着一边腮,口齿不清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像和他太亲了?”

“有点…换了我我估计叫不出来。”

沈郁想象了一下,觉得别扭地往前挪了一步。

“我没见过我爹,我十岁就跟他一起生活了,他给我吃给我穿,又教我武功,把我养这么大,我叫他一声爹也是应该的,虽然他也没比我大多少岁…”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你亲爹?”

“怎么可能,他就比我大十二岁,你十二岁生一个试试。”

沈郁用一种也不是不可能的眼神看看他,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闲心去开玩这种玩笑了。

唉…这么一听,李剑雨和厉泓沉的关系亲如父子,要是自己真对厉泓沉动手,他怕是会拼了命的阻挠。

还是不要走到那一步为好,这场仗打完,大家相安无事,开开心心过年不好吗?

没多久两人就排完队打好了泉水,这一壶水应该是后面几天能喝的最干净的水了,一定要省着点用。

“….那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比剑?”

折返的路上,沈郁和李剑雨同时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两人都怔了一下。

“….这本来就是我的名字,我只是没见过我爹,我出生之前我爹就死了…你别老打听这些了,你什么时候和我比剑?”

沈郁边走边想,他怎么还惦记着比剑的事。

“打完这场仗吧,打完了我就和你比,只比剑术。”

他说完停下来看着他,问道:“如何?”

李剑雨勾起嘴角道:“甚好,只论剑,不论其他。”

听到他一本正经的口吻,沈郁轻笑一声,不禁感叹道:“你可真是一个剑痴。”

李剑雨对着酒壶喝了几口清水,意味深长地说:“我也希望我是。”

虽然视野暗淡,但沈郁仍然能感觉出他说这话时,眼神不像原先那般洒脱。

二人走回湖边,总算看见古越影靠在树下喝水。

“过来,我和你们说一下后面的计划。”

听到他命令般的话语,沈郁和李剑雨也很配合,很快地走了过去。

古越影把他们两个还有另外三名部将叫在一起,在地上除出一块空地,用一根树枝画出黎源山大概的地形图。

就着一支火把的光,古越影一边用树枝比划,一边说道:“黎源山是西凸东凹的一片山脉,有三座主峰,最高的在左侧西南,其次在右侧东北,最矮的在中间,正好和山字反过来。”

他在左右两座山峰间划了两条线,接着说道:“我刚刚在湖边走了一圈,这个地方是最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他们也的确在这里驻扎过,不过人不多,应该是探路的先锋,说回重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应该已经撤兵了。”

“果然….最近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名部将附和道。

古越影用树枝指指左右两条山谷,说道:“假设敌军在呼延绝战败后三天之内撤军,到今天也已经过了四天了,再假设他们真的来了十万人,现在也还剩下接近六万人,这六万人要全部撤出黎源山,三天时间也是有可能的…不管他们有没有全部撤出,我们的计划都要稍微改变一下,五天时间可能已经来不及追上他们的主力。”

他说完在西北角和东北角的两个山峰处画了两个圆圈,点了点,严肃地说道:“我们要在两天之内赶到这两个位置的其中一个,占据山头,提前埋伏在那里,敌方是带着大量辎重在行军的,也劫掠了不少牲畜,他们不可能舍弃这些战利品,因此他们的行军速度快不起来,我们就有机会拦到他们,如果这样也没有拦到,再想往深处追就更困难了。”

沈郁看明白了他画的地图,只不过标出了两个据点,总要选一个作为目标才行。

“古将军,既然中间的山路要好走些,也是直线,就假设他们选了这条路,我们是准备从两边绕过去吧,但南北峰之间的距离应该不短,这两条路,你打算走哪一条?”

“这也是我要和你们商量的地方,”古越影画出两条弧线,冷静地说道,“不管走西北线还是走东北线,都能在中路汇合,两条线路也都差不多崎岖,唯一的差异是,我没有走过西北线。”

他拿起树枝,看着众人一时不解的表情,淡淡地问道:“你们觉得该从哪边走?”

“….那就从右边走吧,我们还是要靠将军带队才行。”

“我也同意,两天要穿过黎源山,本来就很困难了,还是走熟悉的路妥当些。”

古越影听完两个部将的意见,转而看向沈郁,问道:“沈大人怎么想?”

沈郁皱了皱眉,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古将军没有走过西北线….?我的意思是,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可能在这边打过不少次仗吧。”

古越影看了他一会儿,才回道:“因为走习惯了,东北线走得次数多,每次也都会选东北线。”

“听上去东北线像是一个常用的路…既然如此,对方也有可能会分兵撤退,从中路和东北路离开,否则都挤在中间,岂不是耽搁时间。”

古越影听完淡淡道:“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

“…..那这样就只能赌了,”沈郁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我们还是要打埋伏才行,万一和对方正面碰上,我们人数不占优势…就这样吧,古将军,我的建议是走西北线。”

“我也觉得走西北,”李剑雨接着沈郁的话道,“我赌他们不敢走西北线。”

几人都凝神注视着他们两个,古越影则专注地看着地上的路线图。

“好,那就西北,”古越影最终做下决定,沉声说道,“再休息一会儿,然后连夜出发,从西北线绕行至黎源山中路碧雪峰,碧雪峰山腰处有一个地方叫做驻风坡,那里正对着两峰之间的山谷,我们要占据的高点便是此处。”

“驻风坡…”

沈郁跟着低念一句,把这个地点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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