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毛巾放进一旁的水盆里沾湿，稍微拧干后轻轻地敷在少女的额头上，奥托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卡莲的额头还是那么滚烫。找到她以后，奥托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维尔纽斯，这是附近天命控制下最大的城市。他请立陶宛人帮忙，给卡莲配制了专门的解药。天命在技术水平上，比罗斯还是要高一个档次的，所以为她解毒并不是非常困难。
但是，虽然毒素已解，但卡莲的身体对药物产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毕竟“是药三分毒”。排异反应具体表现为持续的发热，现在，卡莲依旧高烧不退，整个人处于昏迷之中。奥托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边，焦急地期盼着她的身体能有所好转。
卧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奥托慢慢地站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他来到卧室外，把房门小心地关好。
来找他的原来是利奥枢机。枢机对他说，罗斯人果然如奥托所料，并不敢贸然跨越边境，而且立陶宛的大公卡齐米日正率领军队驻扎在鲁塞尼亚地区的边界，与罗斯军队进行对峙。现在的维尔纽斯可谓的非常安全，枢机让他不用担心这些事，只要好好把卡莲照顾好就行。
奥托点点头。作为天命所派援军的统帅，他本来想主动发起进攻，给这些狂妄的草原蛮族一点教训。自从向尤利乌斯主教主动请缨，负责驰援和接应远征军之后，奥托就忙得不亦乐乎。他不光带来了天命最精锐的几个高地军团，还沿途召集了波希米亚、波兰、条顿和利沃尼亚的地方军。现在的维尔纽斯城外，驻扎着一支规模空前庞大的军队。当他得知卡莲只身前往莫斯科谈判，下落不明时，他甚至做好了一路打到莫斯科去的准备。
后来他意外地遇到了卡莲，再加上时节已届初冬，再深入罗斯进行作战明显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毕竟俗话说得好：“罗斯有两个最伟大的将军，一个是一月，一个是二月。”因此，他才打消了进攻的念头。
奥托再次向利奥枢机最近的辛勤工作表示感谢后，枢机笑着摆摆手。利奥枢机也是阿波卡利斯家族的成员，是奥托祖父的弟弟，他们平日里私交非常好，说话也不用这么客气。利奥表示，他们现在还得再在这里停留一阵，用来与罗斯人进行谈判。正好这段时间可以用来让卡莲养病。
辞别枢机后，奥托回到了卧室，把门关上，搬了把椅子坐在卡莲窗边。他小心翼翼地把已经变热的毛巾换掉。
今天已经是他们回到维尔纽斯的第五天了。奥托下定决心，如果卡莲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就派人回总部去请医生，无论如何也要让卡莲平安康复。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到卡莲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少女的眼睛缓缓睁开。卡莲的美眸中带着些许茫然地看着周围。似乎是感知到了奥托的存在，她努力地把目光转向奥托所在的位置，但强烈的头痛随之袭来，让少女的俏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发过烧的人都知道，发热头痛的时候转动眼球，将会瞬间加剧头脑的眩晕感和疼痛感。
奥托连忙凑到她身边，让卡莲能够比较轻松地看到自己。他看到卡莲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嘴唇动了动，但显然还没有发出声音的力气。
“醒啦？乖乖躺好，先别动。”奥托的右手轻轻地搭在她的额头上，“头还晕吗？”
少女轻轻点了点下巴。她的一只小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奥托知道她想要什么，就用左手握住卡莲的玉手。入手处一片冰凉，奥托知道，发烧的病人额头发烫，但手脚却会发凉。他的手温柔地包裹住卡莲的手，为她传递着温暖。
卡莲唇角浮现一抹弧度。她轻轻闭上眼，把另一只手也给奥托握住。
“睡吧，多休息休息，等睡醒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奥托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卡莲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一会儿就沉入了睡梦之中。
……
卡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房间里已经是一片漆黑。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洒在窗边金发少年的侧脸上。奥托正趴在她的床边睡着，卡莲还很少这么近距离地端详他的睡颜，一时间看入了神。
卡莲感到头痛已经消退了，只是全身上下依旧没有力气。她尝试着动了动胳膊，发现还能够勉强移动。一抹浅浅的笑意浮现在她苍白的俏脸上，卡莲缓缓移动手臂，用手指夹起自己一缕发丝。别看这个动作非常轻柔，可是让现在的卡莲使上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手指轻轻一转，就把发丝伸到了奥托的面前，轻抚着他的脸颊。
似乎是感觉到痒，奥托的鼻子抽了抽，随后，他那惺忪的睡眼缓缓睁开。奥托伸了个懒腰，逐渐清醒过来，这才看清楚床上正微笑着注视他的女孩。
“怎么，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感觉好多了吧。”他开心地凑近床边。
“嗯。”少女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了，只是还有点嘶哑。
“头已经不疼了，只是还有些没力气。”
“喝点水吧。”奥托把早就准备好的蜂蜜掺在保温杯里倒出的温水中，扶着卡莲小心地坐起身。他把水杯凑到少女身前，把吸管递给她。卡莲慢慢地喝着水。
喝完了水，卡莲看着奥托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嫣然一笑：
“过来。”
“怎么？”奥托疑惑地看着她。
卡莲白了他一眼：“笨蛋，过来，抱抱我。”
“……可以吗？“奥托老脸一红，但还是听话地坐在床边，轻轻把少女拥入怀里。
卡莲缩在奥托怀里，把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前，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当然可以了，毕竟……我不早就是你的未婚妻了吗？”
卡莲环住奥托的腰，任由他抚摸着自己的发丝。
“我已经睡了好几天了，现在睡不着，快给我讲讲故事。”卡莲一向最喜欢听奥托讲各种故事，看过许多书的奥托总有讲不完的精彩故事。
“好好好。”奥托最难以抵御的就是卡莲的撒娇。他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开始缓缓地讲述。
少女翻过身，在少年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闭着眼，安静地倾听着。东欧大平原上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泛起淡淡的光晕。
奥托的声音很低，很缓，他在讲一些富有奇幻色彩的日耳曼传说。卡莲闭着眼眸，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似睡似醒。她知道奥托给她讲故事的习惯。这家伙聪明的很，非常善于依据不同的场合挑选不同类型的故事。如果他们此刻是在打发赶路的时光，奥托多半会讲一些历史故事。历史中的人物和事件总能引发卡莲自己的思考，两人就会以此展开讨论，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丝毫感受不到路上的枯燥。
而现在，在这静谧的，用来安心养病的深夜里，奥托就会选择一些轻松的、欢快的奇幻小故事来讲。卡莲只需要舒舒服服地枕着他的手臂，享受倾听的时光。她的俏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不知是因为故事，还是因为讲故事的人。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着。窗外，那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逐渐有了些许变化。东方的天际慢慢由黑转灰，再由灰转白，赫然已是拂晓时分。
似乎是感受到了光线的变化，卡莲睁开眼睛。她歪过小脑袋，看着奥托，后者正微笑着看着她。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毕竟连续说话好几个小时对于嗓子也是个不小的负荷。
“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快休息休息吧。”少女翻了个身，离开奥托的怀抱，裹着被子躺在一边。她想，此刻奥托的手臂一定已经又酸又麻了吧。
“没事，你不是刚醒睡不着嘛，想听多久，我就给你讲多久。我的故事，可是永远讲不完的哦。”奥托笑吟吟地看着她。
“那也不能让你太累了，这几天照顾我，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吧。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你要是也生病了，谁来照顾你啊？”
奥托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顺便感受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真好，已经不烫了。
“卡莲最乖了。那我就在旁边稍微睡一会儿，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喊我就好,不用怕吵醒我。”
奥托先前已经在卧室的角落里支起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他伸展了一些酸痛的四肢，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几天。在这期间，卡莲依旧是睡多醒少，实在睡不着的时候，奥托就会抱着她给她讲故事。有几次奥托也尝试让她吃点东西，但怎奈何卡莲实在是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所以依旧是以蜂蜜水来作为水分和能量的补充。倒是奥托自己，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终于，卡莲的身体逐渐康复，现在已经可以在奥托的帮助下下床行走了。她央求奥托带她出去透透风，奥托见她身体状况乐观，再加上一直闷在室内也不利于健康，于是便同意了。
现在的卡莲还是无法长距离地行走，于是奥托便从他们借住庄园的主人，也就是立陶宛的卡齐米日大公那里借了一把轮椅。出门前，他还用厚厚的羊毛大衣把卡莲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东欧大平原上初冬的寒风侵蚀到少女依旧脆弱的身体。
少年推着少女，在午后庄园的花园里缓缓走着。这正是漫长的冬日里最好的时辰，太阳斜斜地挂在南方天际，奥托知道这是因为冬季北半球高纬度地区正午太阳高度角偏小的缘故。花园里并没有什么开放的花朵，但这样反而能够突显其本身精美的建筑设计。立陶宛大公的花园修造地美轮美奂，喷泉、长廊和大理石栏杆让人仿佛身处遥远的地中海沿岸一般，美丽得如梦似幻。
“怎么样，觉得冷吗？”
少女摇摇头。她仰头看着天空。天是那么蓝，甚至连一丝白云都找不到踪影。整个天空就像一块纯色的幕布一般垂下，一直垂到地平线远方，与冬季枯黄色的草原融为一体。
“快看，那是什么？”她被奥托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卡莲低头看向前方，发现一大群人正聚集在花园中的一处空地上，欢笑声隔着老远便能依稀听见。
“快去看看。”少女也是非常好奇。
等到他们接近，这才看出这是一场露天举行的宴会。立陶宛人和波兰人有冬天举办室外大型派对的传统，虽然天气寒冷，但在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的眼里却算不得什么。
一个侍女注意到了卡莲二人的到来，连忙迎上来。
“你好，请问这里是？”奥托开口询问。
侍女向他们行了一礼，她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大公的花园里悠闲地散步的。
“报告大人，这里是大公的女儿，雅德维佳公主正在举行的婚礼。公主和波兰王子的婚礼要在这里举办一场，等他们到了哈尔科夫再举办一场。”
奥托点点头，并没有因为这种重大的活动没有通知自己而感到生气。想必立陶宛宫廷是考虑到卡莲有病在身，而自己要照顾她，所以才没有来打扰他们，他反而很赞同他们这种做法。
“请问需要我去通知宴会的负责人，让他们来招待您吗？”侍女小心地问。
“不用了，你去忙吧。”奥托把卡莲的轮椅停在一个不会挡路的位置，自己也在旁边搬了把椅子坐下。他们就是来看热闹的，倒不用麻烦其他人。奥托知道，如果卡齐米日大公知道他和卡莲来了，一定会跑来招呼他们。今天是大公女儿出嫁的日子，他一定忙得不可开交，自己就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宴会上的人很多，奥托还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比如我们所熟悉的利奥枢机，此刻就作为贵宾坐在最靠近中心的桌子旁，和身边的立陶宛贵族笑谈着什么。也对，既然有这么多天命的高层正好聚集在维尔纽斯，卡齐米日怎么会错过这个把他们拉来给自己充场面的机会呢？
奥托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似是有感应一般，他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卡莲的美眸红通通的，两行泪珠从少女的脸颊上滑下。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奥托看到了本场宴会的主角，立陶宛的雅德维佳公主，以及他那年迈的父亲。卡齐米日正拉着女儿的手，对她叮嘱着什么。公主哭了，父女二人拥抱在一起。
轻叹一声，奥托知道卡莲的心思。此时此刻，他心爱的女孩一定又想起她的父亲了吧。
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他只是伸手把卡莲的小手握住。少女也轻轻地反握住他的手，任由奥托用另一只手为自己擦去脸颊上的泪痕。
“不哭不哭。”他轻声安慰着，“等到你出嫁的那一天，岳父也一定会在天国幸福地看着你的。岳父是一位真正的英雄，你应该为他感到自豪才对。”
卡莲点点小脑袋，强行把自己的泪水止住。
奥托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中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你还把它带在身边吧。”
卡莲没有回答，她知道奥托指的是什么。
“回去以后把它给我，好吗？”奥托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心碎。
卡莲依旧是一言不发，她抿着嘴唇，低着小脑袋，不敢看奥托。
奥托拍拍她的玉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每次和卡莲说到天火圣裁有关的事，这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女孩就会突然变得十分倔强，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是现在这样：沉默，低头，不给他一点机会。
他不敢去想象：有一天，卡莲如果真的发动了天火圣裁，会发生什么事情？即使他为了不让卡莲使用天火圣裁，专门为她制作了犹大作为武器；即使他相信卡莲，就算是为了他，她也会无比珍视自己的生命，但是，他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卡莲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发动天火圣裁，燃尽自己的生命。因为她是卡莲·卡斯兰娜，是卡斯兰娜家族最优秀的战士，是一个可以为了守护他人而付出一切的女武神。
奥托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研究出能够克服天火圣裁副作用的方法，赶在那一天到来之前。
“好啦，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还是再在这里歇一会儿？”奥托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微笑。卡莲大病初愈，今天是出来散心的，怎么能让她再添烦恼呢？
“再歇一会儿吧，去给我找点吃的来好不好？”卡莲对他眨了眨眼睛。
“你可以吃东西啦？”奥托喜出望外，看来，她的身体的确是逐渐康复了。
“嗯，快去吧，多拿点，你也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看着奥托的背影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卡莲偷偷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他并没有生自己的气。
一国公主的婚宴自然是最盛大的典礼，而宴会上的食物也是种类繁多。不一会儿，卡莲就看到奥托端着好几个大盘子，在人群中敏捷地来回穿梭。
“很有当服务员的天赋嘛。”看着回到自己身边的奥托，卡莲取笑道。
“那是，不论做什么事情，我的水平都是一流的。”奥托轻哼一声。
生活在东欧的人都知道，立陶宛的美食是久负盛名的。考虑到自己的小宝贝现在还是个病号，奥托并没有拿酸菜肘子之类受德式饮食文化影响较大的菜肴，也没有拿平时卡莲在家的时候喜欢吃的意大利炸猪排。即使这样，各种立陶宛当地的特色美食还是让两人顾不上说话。
首先是一种口味清新的甜品，用当地话来说叫“Šaltibarščiai”。这是一种由甜菜和酸奶制成的小吃，立陶宛人还在里面加入了莳萝，酸酸甜甜，奶香浓郁，最符合小姑娘的口味。
然后就是最具东欧的森林地带特色的食物了。维尔纽斯临近森林，宫廷早上从城中的集市上买来新鲜的各种食用菌，切碎后与奶酪放在一起熬煮。这种奶酪不是法国或高地德意志地区常见的那种发酵得很久的酸奶酪，而是轻微发酵后就取用的奶酪，更偏向低地国家和莱茵地区的风格，更多保持着新鲜牛奶的味道。熬化后制成配料，夹在面包中食用。
本来，最地道的吃法应该是夹黑麦面包，因为黑麦面包纤维粗，孔隙大，可以更多吸收奶酪蘑菇配料的美味，但这种粗粮不易消化，并不适合一个刚刚从疾病的折磨中解脱出来的，空空如也的胃，所以奥托还是选择了小麦面包。波罗的海风格的小麦面包混合着牛奶，鸡蛋和一点点来自吕讷堡的优质盐，口感细腻，再配上奶酪蘑菇酱，让人食指大动。
“我自己来！”看着奥托给自己夹面包那慢吞吞的动作，卡莲嘟了嘟小嘴，明显有些等不及。她一只手抢过奥托手里的面包片，另一只手飞快地用勺子夹着配料。
看着卡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奥托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随她去吧，反正胃口好总不是坏事。
吃完第三片面包，卡莲终于停下了动作。她的注意力被奥托手里端着的一个小盘子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Raguolis.”奥托尝试发出这个拗口的西里尔字母单词。他的发音非常怪，让一旁的卡莲咯咯咯地笑弯了腰。
“笑什么笑，我的立陶宛语发音多标准，有维尔纽斯当地口音！‘奥托恼羞成怒，自己吃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许一个人独吞！”卡莲一把就把盘子抢了过来，端详着这个形状奇异的食物。它的样子的确非常奇怪，甚至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可以说它像蜂窝，也可以说它像树枝……总之就是非常奇怪。
卡莲也不管奥托刚刚吃了一半，就尝试性地用勺子切下来一点点，尝了尝。口感甜蜜而松软，与它的外表大相径庭。
“好好吃！这是什么啊？”她看向奥托。
“这是一种蛋糕，由黄油、鸡蛋、面粉、奶油和蜂蜜制成。它奇怪的形状是由于制作过程中快速旋转，面糊滴落以后形成的。这种蛋糕制作非常复杂，只能在节庆典礼中吃到哦。”奥托为她科普着。
话音落下，他才发现盘子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他翻了翻白眼，这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病人。
吃饱喝足，两人这才离开宴会场，继续在花园中闲庭信步。卡莲刚刚吃饱，有了些力气，便尝试着从轮椅上站起来。显然，刚才的立陶宛美食比什么药都管用，她已经可以慢慢地跟在奥托身后走路了。
两人走走停停，累了就找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就这样，他们一直在花园里待到了太阳下山。
“又看到日落了啊。”卡莲出神地看着正缓缓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感叹说。上一次她看到夕阳西下，还是在那个鲁塞尼亚的山谷里。当时她身中剧毒，还把奥托等人误以为是罗斯人的部队，曾经是多么的绝望。现在，她又一次看到了夕阳，却是在静谧的花园里，坐在一个小池塘边上，拉着自己心爱之人的手。
她好幸福。
卡莲把小脑袋靠在身旁奥托的肩头上，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缓缓闭上美眸，呈现在卡莲眼前的，却不是深沉的黑暗，而是橘红色的，温暖的一团光。她知道，这是夕阳的馈赠。她闭目感受着，光晕把她绝美的脸颊映衬得红扑扑的，掩盖住了虚弱的苍白。
奥托偏头看着她的侧脸，陶醉在这美丽的容颜之中。他忍不住在少女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少女睁开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奥托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两人紧紧地在夕阳中拥抱在一起。橙色的光辉洒在二人身上，增添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光影。
许久之后，卡莲才松开了手臂。她拉住奥托的衣袖。
“走吧，该回去了。”少女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颜。
两人手拉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们的影子斜斜的，长长的，尽头消失在朦胧的阴影里。
这里是属于她和奥托的二人世界。如果可以，卡莲希望它永远不会消散在时光的长河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