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狂想曲-XXII(22) 永不缺席的光芒

作者:崩坏3同人专栏 更新时间:2021/11/26 20:27:43 字数:10880

崩坏狂想曲-XXII(22) 永不缺席的光芒

“打个比方说。”

船长室里的早餐桌旁,老人和汉诺船长聊着天。

“如果你知道,有一桩生意,继续做下去一定会亏钱,甚至会血本无归,但依旧有一群人愿意跟随着你,把这桩生意做下去,你会怎么做?”

“我会继续做下去,同时逐渐把自己投入的资本悄悄地抽出来。”汉诺一向都很坦诚,“这样一来,一旦盈利,我还能得到其中的大头,而如果亏钱……他们亏多少钱就不是我管的事情了。”

“是吗?”

老人不知可否地笑了笑。

“可惜,刚刚有两个小家伙,愿意跟着我做亏本的生意。不过我还没有狠心到那种程度,我用了个小技俩,让她们不至于跟着我往火坑里跳。”

“哦?老先生也会做买卖吗?”

一提起这个话题,汉诺就有了无限的精神。

“是啊……”老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不过,他没有说的是,他所做的“生意”,可是整个国家的那种。

“是什么领域?或许我们以后还可以合作……”

没有看到他的反应,汉诺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是书籍买卖。这年头爱看书的人越来越少了,就算是很有价值的古本,也很难找到买主。”

老人失去了继续和他闲聊下去的耐心,随便编了几句搪塞过去。

“可惜……”

汉诺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为自己失去了商机而感到懊恼。

“书籍这种东西,因为受到书写语言的制约,跨国市场往往非常小,不适合我这种行船商人进代理……”

老人点了点头,不再听他的啰嗦,而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船长室。

“老先生好!”

正抱着一个大木箱走在甲板上的哈米尔卡向老人问好,老人微笑着回应他。对于这个皮肤黝黑的机灵小伙子,他还是相当欣赏的。

让他来当个方阵长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刚想到这里,老人又自嘲地摇了摇头。他才想起来,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军团了啊……

走到甲板的边缘,老人把拐杖靠在栏杆上,凝望着远方的海面出神。在遥远西方海天相接的地方,还能够看到薄薄的晨雾,以及不知道是哪里的一小段海岸线的轮廓。

老人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轻叹一声,倚着栏杆坐在甲板上,静静地望着翻腾的海水出神。这一刻,本就苍老的他仿佛又老了十岁。

是的,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抛在了身后,包括那些虽然经历了失败,却依旧愿意跟随在他身边的战友。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或许,少连累别人,做完自己应该做的事,就是支撑他继续在这条穷途末路上走下去的唯一动力吧。

老人的精神有些恍惚,过往的一幕幕景象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闪动:孤独的院落、压抑的学园、庄严的多神庙、吵闹的公民法庭、撒哈拉的黄沙、地中海的阳光、气势恢宏的殿堂、残酷的沙场……原来,自己已经做过这么多、这么多不寻常的事情了啊。

自己做的对吗?他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末日临近了,在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结局降临之前,他想用自己的力量,以自己的方式为他生活着的片土地,为深爱着的这个国家做些什么,仅此而已。

如果自己赢了,他有信心在最终的时刻来临之时战胜崩坏吗?老人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那依旧是否定的吧。

现在继续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老人自嘲地一笑,将双手撑在甲板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地中海的天永远是那么的蓝,不带一丝云彩。阳光洒在他的脸庞上,如果靠近仔细观察,就能看出那伪装用的皱纹和胡须后面透出的健康的肤色。不过,老人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看出来的。

话说起来,自己的一生,其实并没多么漫长,不过它已经足够精彩,即使是让一个三流的小说家来写,估计也得写个几十万字吧。

自己算得上成功吗?他不知道。说成功的话,他曾经碰触到这个世界最崇高的权柄,让半个共和国为了自己的梦想和野心而战;说不成功的话,其实算下来,他并没有真的做到什么。

在“老人”的一生中,打过无数次精彩的战役,战胜过数不清的强敌,可这些战役的荣光全部都在罗马郊外的决战中灰飞烟灭。历史是残酷的,人们只会记得胜利者,而对失败者抱以同情的叹息。就连后世的拿破仑皇帝,人们不也只能记住莱比锡和滑铁卢吗?

事业上如此,家庭上也是如此。他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结婚,只因为年少时爱上过一个天使般的女孩。她怀着金子般善良的心接近那个孤独而又自卑的自己,给自己带来温暖和鼓励。可以说,如果没有她,自己就绝不会走出童年的阴影,也绝没有勇气勇敢地站在公众面前,更别提后来这些成就了。他衷心地感谢她,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她的恩惠和温情。

只是,后来她变了。她毅然决然而隔断了和过去的一切联系,皈依了天命的信仰。她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无论他怎样发疯般地寻找,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即使后来的他已经坐拥天下。有人说她隐居在黎凡特的群山间,有人说她因为坚守不被容忍的天命信仰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甚至有人说她去往了崩坏的阶前,成为了传递毁灭和绝望的使者……总之,他失去了她。

由此,他深深地恨上了天命这个把她从他身边夺走的信仰,即使天命的力量足以成为他计划的助力,他也发自内心地排斥这些家伙,以至于和保罗决裂。以他的性格,这样做可是极端罕见的啊……

想到这里,“老人”突然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大约在半年前,在内战还没有爆发的时候,一个神秘的黑袍人曾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边,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只是向他询问了一个故事。

……

“能给我讲讲关于卡莲的故事吗?”

……

他想起了黑袍人的音调和话语。她的声音,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好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她不属于这里。“老人”虽然对她一无所知,但这个结论在他心中依旧无比清晰。

所以,他相信了她,把那些原本应当深藏在心底的故事告诉了她。黑袍人一声不响地听完了他的故事,“老人”能够察觉到,当时的她听得极为认真。

“果然,每个世界的奥托,都有着属于他的‘卡莲’呢……”

他还记得黑袍人临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显然,这其中的意蕴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罗马人的理解范围,即使他是最杰出的罗马人。

他只知道,她绝对不会给他带来伤害。

……

“老人”想得如此入神,以至于直到有人在甲板上大喊,他这才惊醒过来。

“敌袭!”

水手们惊慌地在甲板上来回奔跑着。即使是最有经验的船员,遇到这种事情也还是第一次,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

“是海盗!”

哈米尔卡副船长已经跑到了船首,他脸色有些发白地眺望着北方的海平面。那里,三艘战船的前端正从浓重的海雾之中显现。

三艘战船的前端,都挂着绿色镶金线的大旗。常年在北非海岸航行的水手们都知道,这是臭名昭著的奥萨海盗的标志。

公元前七世纪,也就是我们的故事发生六百多年前,最初的海洋民族腓尼基在北非沿岸建立了三座繁荣的港口城市,即奥萨、普雷萨和莱普蒂斯。后来,一场爆发于撒哈拉深处的恐怖崩坏席卷了整个北非海岸,摧毁了普雷萨和莱普蒂斯,数十万人在崩坏中丧生。

奥萨城意外地从崩坏中幸存了下来,不过那里原有的权力机构已经完全崩溃。在混乱的无政府状态中,来自马格里布的海盗国王通过武力攫取了权力,在当地开启了海盗式的独裁统治。

奥萨的海盗侵扰着地中海来往的船只长达数十年。后来,出任阿非利加总督的奥托决心打垮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他率领着庞大的军团和舰队将奥萨的海盗巢穴从这个星球上抹除,可是数不清的海盗流窜在各地,依旧为非作歹,进行着零星的劫掠,这也是每一届共和国政府都头疼不已的问题之一。

“立即向南方靠拢!”老人从地上跳起来,“我们需要尽可能地驶向海岸线。”

“可是那样会有搁浅的危险!”

脸色铁青的汉诺船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甲板上。

“对,就是要搁浅。我们船上载的货物太多,航行速度绝对比不上它们,如果继续向东,即使有顺风的优势,但东面全都是开阔的海域,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迟早会被它们追上;同样地。如果掉头向西逃跑,虽然可以借助浅海和礁石的掩护,但由于逆着洋流,速度会像爬虫一样缓慢。”

“老先生说得对。”哈米尔卡大着胆子插话,“船长,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向南行驶,直接冲上沙质的海滩,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你是说,我们要弃船逃跑吗?”

汉诺瞪了他一眼。迫于船长平日里的威严,哈米尔卡脑袋一缩,不敢再说话了。

“对面有三条战船,我们只有一条船,船上大多数还是划桨的奴隶,一旦被他们追上,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老人”叹了口气。

“不,我绝不能放弃我的船。”

汉诺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笑话,他怎么可能抛下商船自己逃走?船上满载着的物资,可是他这辈子所有的积蓄啊……

“老人”低着头,在他碧绿色的眼瞳中,危险的光芒一闪而逝。

“所有人!”汉诺在船上奔走呼号,“全力划桨!如果我们能安全到达比林奇,所有人加发半年的工资!”

比林奇(今班加西)是阿非利加海岸西部的港口城市,在忠于罗马的埃及托勒密王室的控制之下,到了那里,他们就安全了。

可是,汉诺的热情动员在船员之中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奴隶们对于这位奴隶主的话不屑一顾:加发半年的工资?那本来就没有工资的人怎么办呢?要知道,这个时代盛行奴隶制,奴隶人身依附于奴隶主,被视为后者的财产,怎么可能从那些吝啬又残暴的主人手中拿到什么工资呢?

见到自己的话没有效果,汉诺急了眼,拿起手头的鞭子就是一顿猛抽,将几个倒霉的奴隶打得皮开肉绽。

奴隶们处于恐惧,更加努力地划桨。可是,海盗们的战船仍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迫近着这艘笨重的商船。

汉诺咆哮着,怒吼着,在奴隶们之中来回穿梭。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那原本靠在栏杆上,一言不发的“老人”正在悄无声息地接近着自己。

十步……五步……三步……

终于,“老人”眼神一厉,身形瞬间冲出,那矫健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锋利的短剑从袖袍出探出,闪电般地刺进了汉诺的胸膛。

“汉诺船长,抱歉,我说了谎。”

不带一丝感情地抽回短剑,“老人”拍拍袖袍,任由失去了生机的身体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栽倒在木制的甲板上。

“你……你……”

哈米尔卡恐惧地缩在角落里。这个年轻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人居然会有这么狠辣的手段。

“从现在开始,罗马共和国执政府宣布接过本船指挥权。因为,我就是奥托·阿波卡利斯。”

奥托淡淡地说出了这句颇具情怀感的话。虽然他在内战中失败了,虽然瓦尔特利用武力强迫元老院罢黜了执政者制度,加冕为终身的独裁官,宣称奥托为“公民的敌人”,但此时此刻,面对肆虐的海盗,他依然是罗马的化身,依然是民选的执政官,有责任在敌人面前保护自己的人民。

“把所有的货物扔进大海。”奥托吩咐着,“我们需要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速度。”

“是……是……”

哈米尔卡颤抖着,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在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两位最杰出的天才都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和魅力,用他们那卡里斯玛式的人格统御着身边的一切。在奥托面前,人们总会产生一种没来由的信赖感和依附感,愿意服从他的命令。成千上万的罗马士兵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现在眼前的这些小小的船员了。

船员们立刻行动了起来,将一箱又一箱的货物抛进海洋。他们相信,听从这位声名显赫的统帅,会让他们在如今的险境之下,获得更大的生存机会。

果然,在丢掉了过多的负荷之后,船只变得轻快了许多。商船在奥托的指挥下,义无反顾地向着南方清晰可见的海岸线直直冲去。

……

“怎么回事?”

阿拔力,的黎波里海岸一带凶名显赫的海盗头子,有些惊异地看着不远处的商船。

本来,他们很快就能追上这只惊慌逃窜的猎物了。阿拔力已经能够看到他和他的弟兄们杀光船上的人,将那些价值连城的货物据为己有,在海上开一场狂欢派对的景象了。

可是,这艘犹如囊中之物一般的商船突然转向了,不再徒劳地向东方逃跑,而是一头扎向南方的海岸线,其速度也快了不止一点。

“快,追上他们!”

……

海盗的战船经过了专门的设计,又有经验丰富的舵手和领航员,所以速度快得吓人。即使奥托抛掉了所有的货物,但船只的速度依然比不上他们。

“……执政官大人!”

尽管有些畏惧这位久负盛名的独裁者,哈米尔卡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报告。

“以现在的速度,我们没有办法在海盗追上我们之前冲上海岸……”

“那就准备迎战。”奥托依旧是那么的冷静,“尽量拖延时间。所有自由人拿起武器,在甲板上准备迎敌,所有奴隶继续划桨,如果我们能从今天的劫难中逃脱,你们就可以自动获得自由的身份。”

奴隶们对于汉诺船长之前涨工资的空头支票不以为意,可对于奥托的许诺却是欣喜若狂。对于他们而言,还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呢?这些可怜的家伙大部分都是战俘,北非的部落在互相攻伐时,往往将战败部落的人们充作奴隶,运到突尼斯、开罗或是亚历山大的市场上进行售卖,为罪恶的奴隶贸易链条输送着源源不断的货源。

四艘船在平静的海面上上演着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奥托并不是专业的船长,也不熟悉这一带沿海的海流流向,而追击他的海盗都是经验丰富的地头蛇,所以一来二去,双方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

“注意躲避!”

奥托敏锐地发现了敌人正在甲板上捣鼓什么不寻常的物件,常年混迹在战场上使他对于危险的信号有着足够的预感。奥托带着手下那些由水手临时拼凑而成的士兵们藏身于厚重的木箱和木板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硕大的箭头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来,狠狠地扎在船身上。箭头已经深深地**木板,铁制的箭杆还在空气中不停地颤抖着,发出一阵令人胆颤的嗡鸣声。

奥托弯着腰,隐身于一堆木箱的后面。他知道,这是战船上经常装备的重型弩机。在机械的力量下,一米多长的弩箭被巨力射出,即使飞跃过不短的距离,也足以穿透三四个人的胸膛。

在这种程度的武器下,木板和木箱都不是可靠的掩体,随时有可能被可怕的弩箭洞穿。不过,奥托并没有起身寻找更加安全的地方,比如躲进船舱。因为他知道,如果在这种时候离开甲板,无异于将自己的家门大开迎接强盗。所以,即使是暴露在危险之中,此时的奥托也只能放手一搏。

双方越来越近,弩箭的射击精度也在逐渐提高,不断有水手中箭倒地,发出一阵阵的哀嚎。极度的恐惧笼罩在这些没有实战经验的船员们的心头,此时此刻,只有身边那位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能够给予他们一些鼓励、连那种十几万人的大混战都指挥过,眼前这种小场面,他应该能够应付得来吧?

回头看了一眼,奥托眉头微皱。原来,因为大家都在躲避弩箭的攻击,所以船只已经失去了掌控,行进的方向偏离了原来的计划。这样一来,冲上海岸线的时间将会继续拖延。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奥托一咬牙,竟然冲出了掩体,径直跑向船舵的方向。

“看那个人好嚣张!”

不远处,正亲自操控弩机的海盗头子阿拔力看到了这个挺身而出的金发青年。他可不认识奥托,此时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大胆的年轻人而已。

“是条好汉!兄弟们,一会儿记得不要伤他性命,我们就缺少这样的人啊。”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在他的命令下,海盗们的攻击刻意避开了正拼命转动船舵,将船前进的方向拉回正轨的奥托。奥托那勇敢的行径竟成为了他最有力的护身符,当然,他自己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在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他只能把它归咎于好运和天命。

奥托一方在远距离的海战中,由于缺乏足够的武器处于被动,而在近距离的接舷战中,他们更是占尽了下风。

已经足够近了,海盗们纷纷爬上护栏和桅杆,掏出登船专用的抓钩,向商船上奋力抛掷而去。

在海盗的世界里,勇敢和无畏始终是生存的法则。阿拔力用牙咬住短剑,腾出双手,飞快地将抓钩抛在对方的船舷上,然后整个人抓住钩子后面的绳索,矫健地腾空而起,一个飞荡,就跳上了对面这艘船。

“进攻!”

他把短剑举过头顶,大声地嘶吼着。越来越多的海盗也通过相似的方式登上了商船,开始了大肆的进攻。

然而,事态的发展超乎了他们的想象。阿拔力的海盗船队曾经劫掠过数不清的商船,甚至包括那种三五条船组成的船队。每次只要他们登上了对方的船,那些船员们不是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就是在地上缩作一团瑟瑟发抖,从来就没有人在面对这些狰狞可怖的海盗时,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阿拔力原本以为今天遇到的这条船也是如此。可是等他们登上了船之后,却发现自己仿佛的撞进了陷阱一般。隐藏在各处的船员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意想不到的角落里袭击着这些不速之客。一时间,甲板上变成了激烈的,谁也分辨不清敌我的混战。

怎么回事?阿拔力被这顽强的抵抗彻底激怒了。强壮的海盗头子怒吼着,挥舞着短剑在甲板上来回冲杀。

没有人能够阻挡这位恐怖的战士,在当上海盗之前,阿拔力曾经是奥萨城最杰出的大力士,后来海盗之城被奥托的军团攻破,阿拔力也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只能流落在的黎波里海岸成为一名海盗。说起来,他与奥托也算是有着血海深仇。

一名船员企图偷袭他,从相当近的地方冲了出来,明晃晃的短剑直刺他的小腹。阿拔力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屑,一脚飞踢而出,精准地踢在他的手腕上。袭击者的武器被踢飞了,慌忙在甲板上连连后退,阿拔力丝毫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欺身而上,短剑刁钻地刺向他的喉咙。

一阵人影闪动,金铁交击之声随之响起。阿拔力的短剑被人猛地格挡开来,金发青年稳稳地挡在了战友面前,手中的短剑正不断滴着血,显然也是刚刚杀敌。

“你就是刚刚那个掌舵的人?”

阿拔力对于这个勇敢的家伙还是有些印象的。

“小伙子,来跟着我混吧,保证不伤你性命,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奥托脸庞抽了抽。这么奇怪的要求,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

战机不容耽误。奥托一向是进攻主义的践行者,认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身形一动,右手中的短剑如毒蛇般刺出,奥托率先发动了攻势。

小说中经常有高手过招,大战几百回合不分胜负的桥段,但现实中的战斗往往都是在电光石火间解决的,即使双方是阿拔力和奥托这样的高手。阿拔力高大威猛,有着常年在刀口舔血的经验,但奥托的剑术竟然略高一筹。

在这种时候,奥托总是会满怀感激地想起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在他们书中的谆谆教诲,并庆幸自己选择成为了一名希腊式人文主义精神的忠实追随者,追求人全方面的完美。他始终坚持智力锻炼和体育锻炼并重,在整体忙着玩阴谋、搞权术的同时,也不忘了练习体能和剑术。在罗马城多神庙祭司的时候,奥托就曾经在全城的运动会中取得了三顶桂冠,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身体素质甚至比那时候还要好上不少。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奥托的短剑就要临近,阿拔力向后一跃。他的身形虽然高大,但行动却一点也不迟缓。海盗头子在闪躲过他的攻击以后,立刻抓住机会,将武器平着挥砍而出,直奔奥托的左肋而去。

奥托抬剑格挡,将他这试探性的攻击弹开。两人的身形各自向后退了一步,稍微有了些距离,奥托又立马抽身而上,发动着凌厉而迅猛的攻击。

阿拔力越战越惊讶。他发现,自己在与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的战斗中,竟然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相反,还被他打得步步后退。对面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攻击很厉而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并且带着一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威势,一招快过一招,一招猛过一招,让人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

就在海盗头子绞尽脑汁思索着对策的时候,突然感到脚下的甲板一阵剧烈的颤抖。两人站立不稳,都被甩出去好远的距离。阿拔力摔在了一堆木箱上,奥托紧紧的抓住了船舵的圆杆,这才没有被直接甩出甲板。不过,二人的战斗也因此被迫中断了。

怎么回事?阿拔力连忙向四周张望。却发现自己身处的这条船正在迅速地向一边倾斜着。

“船舱破损!海水正在不断往里面灌!”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原来,混战中的商船并没有人掌控方向,而是在海流和风帆的共同作用下随波逐流。不幸的是,船舷的右侧狠狠地装上了一块尖锐的礁石,一个硕大的破洞出现在船身上,冰冷的冬季海水顺着破洞源源不断地灌进船舱。

不行,不能在这艘马上就要沉没的破船上继续呆下去了!阿拔力一咬牙,将原本挂靠在栏杆上的抓钩取了下来,旋转几圈后抛向自己原来的战船。

“所有人,撤退!把这些该死的家伙留在这里喂鲨鱼去吧!”

阿拔力大喊着。他今天真的是懊恼极了,登船遇到了如此之强的抵抗,手下的弟兄们也折损了不少,这下船又要沉没了,他们一点好处也捞不到,真的是倒霉透顶。

“想跑?没那么容易!”

然而,就在他攒足了力气,准备离船逃走之时,一柄锋利的短剑闪电般地从不远处向着他的面门飞来。他吓得浑身汗毛直竖,以最快的速度向一旁闪躲,这才堪堪保住了性命。然而,这柄擦着他脸颊飞过的短剑却不偏不倚地飞刺中了抓钩后面绑着的绳索,断成两截的绳子一截还抓在阿拔力的手里,另一截随着抓钩一起,掉进了翻腾的海浪之中。

“你疯了吗?”

阿拔力愤怒地转过身,看向偷袭者的方向,发现正是之前那个与他交手的年轻人。

“继续呆在这条破船上,我们都会死!”

离海岸线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要是在这里沉了船,他们可就真的没救了啊!

“是的。”奥托淡淡地一笑,“很不幸,看样子,我今天是没法从这里逃走了,所以……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你这个疯子……”

话还来不及说完,奥托的攻击便已临近,阿拔力不得不抬起武器招架。什么?你说奥托的短剑已经扔出去了?笑话,以奥托的为人,他会在没有后手准备的情况下丢掉自己的武器?他早就从旁边一个死尸的身上拾起了另一柄短剑,当下正把它挥舞地呼呼生风,压得阿拔力抬不起头。

这个疯子……这个疯子!

此时阿拔力的心神明显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扰乱。他绝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青年,怎么做起事来这么狠毒,这么疯狂?他为什么觉得,这个家伙明显比他更像是个海盗?

“啊啊啊啊!”

站在已经倾斜得厉害,马上就要沉没的船上,阿拔力不顾一切地向奥托挥砍而去。奥托灵活地闪开他的剑芒,同时一剑刺出,直直地扎进了他的胸膛。这位海盗头子在心脏被贯穿之后挣扎了几下,这才失去了生机,摔落在甲板上,顺着倾斜的弧度掉进海流的漩涡之中。他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海水。

奥托抽回短剑,还来不及寻找下一个敌人,船身就更猛烈地震颤了一下。破损的船身撞上了另一块礁石,奥托站立不稳,被撞击的巨力径直甩出了甲板,跌入了海洋之中。

……

正值冬季,即使是不冻的地中海,海水也冰凉地吓人。奥托感觉全身上下都像针扎一样,承受着刺股的寒冷。

经历过沉船的人都知道,因为海水不断灌进船身的缘故,沉船附近的海平面会相对地下降,周围的海水都汇集向这里,在地转偏向力的作用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加速旋转的漩涡。所有从船上掉下来的人或物都会被这个巨大的漩涡所吸引,无法挣扎地被吸向海水深处。

奥托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地下沉,周围都是冰冷的、苦咸的海水。他紧握着的手松开了,短剑无力地被水流裹挟着冲向其他的地方。

是啊,这种时候,武器还有什么用呢?

自己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吗?奥托的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容。自己南征北战,征服了大半个共和国,最后没有死在宿敌瓦尔特的手里,却在与海盗的战斗中因为触礁海难而死。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呢……

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吗?奥托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本来,他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自从在罗马城外的决战中战败,他就像丢失了魂魄,无论是流亡突尼斯,还是逃往埃及,他都如同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一般,只是机械地逃着、逃着,从这个城市流亡到那个城市,从这个国家流亡到那个国家,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流亡,不知道这样一直流亡下去,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如果他今天没有死在这里,而是到了埃及的话,他会做些什么呢?奥托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愿意把生命最后的时间留给这些政治啊、军事啊之类的大道理。他想自私一次,想想自己的事,只想自己的事。

自己不在了,会有人伤心吗?他不知道。对于瓦尔特那帮人来说,自己的死讯一定会让他们欣喜若狂,说不定还会欢庆个三天三夜。

对于罗马的普通人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个政治斗争的失败者而已,这样的失败者在共和国的历史上比比皆是,多到不会让人们倾注多少同情的眼泪。

对于丽塔、幽兰黛尔这些自己的追随者来说,自己的死固然会让她们难过一段时间,不过这对她们而言,这绝对是好事情,因为自己一死,瓦尔特就获得了这场内战彻底的胜利,也不用再大肆搜捕奥托党人了。她们从此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在风景秀丽的地方安个家,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将过往的这些金戈铁马付诸一笑,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会有人伤心吗?也许,早就没有人会因为他的离开而落泪了吧……

他有父母。可是,小时候爸爸妈妈都是共和国政府的要员,家里孩子又多,自然没有闲工夫给他这个始终躲藏在角落里的孩子过多的关怀。在他的印象里,连见爸爸妈妈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从他们那里得到关怀和爱了。

他有兄弟姐妹。可是,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奥托没能和他们建立最初的友谊。等到他长大了,那些早已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的孩子们自然会排斥他这个外人。人总是这样,受伤的次数多了,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就会默默地转身离开。奥托就是如此。

他有伙伴。曾几何时,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结成牢不可破的同盟,约定在共和国广阔的山河间尽情地挥洒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可政坛上没有朋友,战场上不讲情分,一个伙伴率领着不可战胜的军队,执意踏上了一去不返的东征之路;另外两个伙伴因为价值观的分歧,从元老院吵到公民大会,最终引发了撕裂整个共和国的滔天巨浪,他们的友谊也在无可挽回的内战中悲剧般地收场。

想来想去,到了最后,其实,他什么也不曾拥有过吧……

……

别看我们写了这么多字,但这些念头其实是在奥托脑海中飞速闪过的。所以此时的奥托还能憋住气。他睁开他那双茫然的碧绿眼睛,凝望着上方的海水。

好蓝……那里是纯净到不含一丝杂质的蔚蓝。金色的阳光投射进深不见底的海洋,它的光芒不断减弱。起初是明媚的天蓝,接着是诱人的宝蓝,最后是深邃的幽蓝。要不是这是他生命最后看到的色彩,奥托真想把这梦幻般的一幕画下来。

蓝色……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的蓝色……天空的蓝色……

就像……她的眼睛一样。

奥托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罕见的微笑。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为自己的死落泪的话,那么……她算一个吧。

不知道是不是临死之前产生的幻觉。奥托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划破无边的蓝色海水向他游来,向他伸出了双手。

……

地中海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给人一种柔和而温顺的感觉。

黑袍人轻轻地把怀中昏迷的金发青年放在柔软的沙滩上。她背对着阳光,面部隐藏在黑袍的阴影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黑袍少女趴在沙滩上,近距离地端详着奥托的脸颊。他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没有生命危险,这一点她还是有把握的。

“衣服都湿透了啊……”

轻声呢喃着,黑袍人撇了撇小嘴。稍微迟疑了一下,她挺直了娇躯,玉手解着身上的黑袍。

奇怪的是,明明她刚刚也是从海里出来的,身上却一滴水都没有,甚至连衣袍都是干的。

不一会儿,臃肿的黑袍就被她脱掉了,露出其下白色的连衣裙,同样洁白的长发,以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暴露在世界的阳光之下,卡莲感到有些不适,不过现在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少女轻手轻脚地把奥托湿漉漉的衣服全都脱掉,然后用黑袍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因为她为了掩盖身形,专门穿的是既肥大又臃肿的袍子,所以也不会存在衣服太小了男生穿不上的情况。

给奥托换上干燥的衣服,她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平时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总是穿着湿衣服感冒了可不行。”

她白玉般的指尖调皮地顶在奥托的鼻子上,自言自语着。

晶莹的汗滴顺着她的俏脸滑落,卡莲苍白的面庞上呈现出一阵虚弱的神色。以她现在的形态,长时间地暴露在阳光的照射下,果然还是有些任性啊……

“我也想多留下来陪你一会儿,可是这具糟糕的身体不允许,唉……”

卡莲嘟着小嘴,一脸不情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俯下身,在奥托的额头上轻轻地留下一个吻。

“不过,我们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少女眨了眨眼,“既然是我把你救了上来,你就要告别以前的那个世界,来到‘我的世界’了哦……记得做好准备!”

卡莲微微一笑,手指一挥,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同精灵般从她的指尖跃出。卡莲钻入其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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