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狂想曲-XXXX（40） 重归于好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布洛妮娅的俏脸涨红，趴在桌案上，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偏偏在这样的关头生病，是最令她感到郁闷的事情。也许是处理公务到深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着凉，也许是积劳成疾，也许是白天召开秘密会议的时候待在不通风的密室里实在太热，搬来许多冰块把温度降得太低，总之布洛妮娅已经病了好几天了。
人的身体会因为疾病而变得虚弱倦怠，可堆积如山的文件可不会因为疾病而变薄。布洛妮娅刚刚执政不久，身边还没有一个成熟可靠的幕僚团辅佐她，什么事情都只能亲历亲为。因此，就出现了银发少女拖着病体，埋头在莎草纸堆里用羽毛笔奋笔疾书的情形。
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布洛妮娅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是谁。
“马上就结束了，再等我一会儿。”
她扯着沙哑的喉咙说道。
“……至少喝点水吧。”
希儿把掺了些蜂蜜的温水小心地放在桌子的一角。她知道，姐姐现在桌子上摆的都是些极为重要的文件，要是把水洒在上面，那可就闯祸了。
布洛妮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感觉嗓子没那么难受了。
“黎凡特的总督发来咨呈，说是他们和当地的法利赛长老们发生的冲突。”
布洛妮娅的玉手捧起桌子上的一份公文，读了起来。
“那些堪称地头蛇的法利赛长老动用私刑，处死了十五个按照罗马法不应治罪的异见者，结果被我们的士兵查获了。克利乌斯总督抓住了他们中的首要分子，现在询问我应当怎样处置。希儿，你说我应该怎么批复？”
尽管布洛妮娅把声音放得又轻又缓，但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一串话，还是让她正在发炎的嗓子有些不堪重负。布洛妮娅捂着胸口咳嗽着，希儿连忙上前拍着姐姐的后背。
“这样真的不算我公然干涉罗马政务吗？”
希儿叹了口气。
“你尽管说就行，哪里需要管那么多繁文缛节。”
布洛妮娅倒是对那些规定毫不在意。
“……好吧。希儿觉得，我们不应该因为他们在当地的影响力，就对他们网开一面。姐姐怎么处理那些不把国家的法律放在眼里的罗马贵族，就怎么处理他们吧。”
布洛妮娅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听着希儿的话。她很喜欢没事就咨询希儿的想法，因为她发现，希儿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治国理政的方法，但对于很多事情都拥有着自己明确的观点和想法。
通过希儿的话，布洛妮娅能知道如果这些事情摆在没有专业知识，但拥有德性和良知的社会公众面前，他们会怎样看待。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布洛妮娅手中掌握的国家机器不是专为精英阶层服务的，而是面向千千万万的罗马民众。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要提醒自己，不要背离人民的感情和愿望。
面对类似地方豪强违法乱纪的事情，先前的罗马统治者们往往采取姑息的态度。罗马之所以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从一个小小的城邦扩张为横跨三大洲的伟大国家，与这种妥协和怀柔的精神是密不可分的。
在武力征服之后，罗马人通常会使用给予特权、提供保护的方式拉拢当地的名门望族，让他们为自己服务。所以，罗马治下的很多地区看似听从执政府的命令，但其实各自为政，保持着相当高的自治性。这也是为什么《万民法》制定了这么长时间，还只在民事和商业领域得到遵守，在行政领域形同虚设的原因。
布洛妮娅知道，以往的模式虽然有利于新征服地区的稳定，但从长期来看却严重威胁着罗马的统一和团结，是时候终结这种以特权换忠诚的古老制度了。
“说得很好，我就这么写了。”
赞许地拍了拍希儿的小脑袋，布洛妮娅拿起羽毛笔，在莎草纸上留下几行潦草的字迹。布洛妮娅的字体本来是相当娟秀优雅的，但奈何需要批示的文件太多，现在的她可没有那种功夫来注意自己的字是否好看了。好在拉丁文是一种比较简单易认的符号文字，收到她批复的官员们不至于难以辨认。
希儿看着奋笔疾书的姐姐，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谁能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就成为了书写在罗马最正式的公文上的批复，需要被无数的人执行。这让她心里沉甸甸的，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布洛妮娅姐姐，太阳快下山了，您今天要不要早点休息，和我一起回去……”
“不了，希儿，你自己先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就住在执政府，书房后面的隔间里有我日常起居的用品，不用担心。这些事情都得早点处理，拖延久了可能会让大家受到不必要的损失。”
布洛妮娅指了指桌角处一摞附有加急图案的文件，向希儿摊了摊手。
希儿张了张小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她知道，布洛妮娅姐姐作出的决定是无论如何也没法被更改的。
“报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进来吧。”
布洛妮娅把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请进房间。
“报告奥古斯都阁下，天命的保禄主教已经到达了罗马。瓦勒良将军安排他在执政府的客房住下，派我来向您请示，请问什么时候会见她？”
“保罗？”
布洛妮娅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和天命之间的交易，不知道他现在来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
“我知道了。今天时候不早了，就先让保禄主教休息休息吧。明天中午我会与他一起共进午餐，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请他在哪个时候再说吧。”
布洛妮娅看了看桌子上的公文，又想起了自己虚弱的病体。希望明天中午自己的身体能好一些，让她有足够的精力去和这个精明的老家伙打交道吧。
“是，奥古斯都阁下。”
侍女恭敬地行了一礼，就要退出房间。
“等等，保禄是一个人来的吗？他有没有带着什么人和他一起？”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布洛妮娅叫住了她。
布洛妮娅知道，天命教会受她之托，现在正在侦查崩坏的有关情报。会不会是谁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才请求保罗主教带着他来找自己的呢？
“不是的，奥古斯都阁下。保禄主教带了两个人一同前来，一位名叫阿提娅·苏尼乌斯，一位名叫琪亚娜·卡斯兰娜。”
“琪亚娜？”
布洛妮娅和希儿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惊呼。她们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许久未见的白发少女。
“快，让他们三个都来会客厅，我现在就去见他们。”
布洛妮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因为虚弱的愿意差点摔倒，好在一旁的希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避免了奥古斯都在外人面前展现出狼狈的样子。
……
“没想到，布洛妮娅竟然肯直接会见我们，看来天命和罗马的关系真的是有了很大的改善。”
坐在会客室的长椅上，保罗感叹着。
另一把椅子上，琪亚娜和阿提娅对视了一眼。罗马的奥古斯都会这么积极地接待他们，估计还是因为琪亚娜的缘故吧，阿提娅想。
罗马人在会客室里，习惯于使用一种名为“罗马床”的方形长椅。罗马有句古谚，“坐着不如躺着（Accubans quam sedens）”。与后世重视礼仪的外交场合不同，罗马人无论会见什么样的客人，都喜欢采用卧床的姿势和宾客交谈。在可供一人坐卧的“罗马床”上，有松软的坐垫和靠枕，甚至还有被褥。
有些奢华的罗马宴会，腐化堕落的贵族们躺在椅子上，边吃边聊，可以一直从下午持续到凌晨，其奢靡程度令人咂舌。
他们等待的时间并不久，连接执政厅内部的门就打开了。穿着正式礼服的布洛妮娅从中走出，少女身穿华丽的罗马长袍，布洛妮娅的衣袍和之前瓦尔特等执政官们的不同，虽然也是传统罗马的风格，但经过了特殊的剪裁，使其更能符合少女的身材，将青春的气息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布洛妮娅的额头上佩戴着枝条编成的桂冠。自从最初的征服者马略头戴桂冠从凯旋门通过，炫耀自己的武功和威严之后，这种原本专属于希腊奥林匹克运动会冠军的装饰物便具有了象征性的意义。在罗马，除了战胜凯旋的将军和在运动会上拔得头筹的健儿之外，就只有她这位奥古斯都有资格佩戴了。
自从布洛妮娅走进房间以后，琪亚娜就低着小脑袋，不去看自己的故友。即使是这样，她也能通过余光发觉，尽管布洛妮娅用礼节性的盛装打扮着自己，可依旧掩盖不了她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布洛妮娅的气色并不好，琪亚娜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劳累，还是兼而有之？
希儿跟在她的身后，就像跟着丈夫出席重要会议的元首夫人一样。虽然布洛妮娅说过她不用跟着自己一起来，可希儿还是担心布洛妮娅的身体会不会中途出现什么差错，坚持要陪她一起。
“奥古斯都阁下。”
保罗站起身来，向布洛妮娅行礼。按理来说，虽说他是天命的主教，但依旧是罗马的臣民，在见到奥古斯都的时候，该有的礼仪还是要做到位的。琪亚娜和阿提娅站在他的身后一起行礼。
“主教阁下。”
布洛妮娅微笑着向她还礼。在场的五人分宾主落座，希儿并没有另找一张椅子，而是坐在布洛妮娅身旁，暗中搀扶着她的身体。
“阿提娅，给奥古斯都阁下讲讲你得到的情报。”
保罗转头看向阿提娅。阿提娅点点头，将自己先前给保罗和迪欧尼安说过一遍的话再说给布洛妮娅听。
布洛妮娅低着头，视线游离在自己的椅子上，刻意地不去看琪亚娜，琪亚娜同样看着正在说话的阿提娅，不把目光投向布洛妮娅所在的方位。希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说，想要让这两个人重归于好，可能还是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说到此次崩坏的统帅竟然就是芽衣的时候，布洛妮娅忍不住飞速用目光偷瞄了琪亚娜一眼，却是发现琪亚娜恰巧也在偷偷看她。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都愣了一瞬间，然后迅速撇开。
“确实是非常关键的情报。”
阿提娅全都说完之后，布洛妮娅点了点头。没想到，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布洛妮娅抓着椅子的把手，弯着腰不停地咳嗽着，希儿连忙拍着她的后背，把一旁准备好的水杯送到姐姐嘴边。布洛妮娅抿了一口，这才感觉好些了。
“抱歉，最近身体出了些问题。不要在意，请继续。”
布洛妮娅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着自己飘散下来的一缕发丝。
“奥古斯都阁下，真的没关系吗？要不您今天先休息，我们明天再来拜会您？”
阿提娅迟疑地问道。
“没关系的。”布洛妮娅摇了摇头，“保禄主教，你认为你自己，或者是天命，有把握击败敌人的首领吗？”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保禄沉吟道，“我们也得到了其他女武神的汇报，其中就由罗穆卢斯要塞失守的原因。据调查，那天的要塞防守相当严密，驻扎的守军也有上千人，物资充足、武器完备，不可能被如此轻易地攻陷。”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敌人的首领，也就是那位被称为‘芽衣’的姑娘，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劈开了城墙，让潮水般的兽潮涌进了要塞。就算是天命所有能操纵崩坏能的人一起联手，也不可能劈开雄伟高大的石质城墙吧。”
保罗的话引起了屋内一段时间的沉寂。谁也没有想到，芽衣竟然已经强到了那样的地步。
“……琪亚娜，你怎么看？”
内心中挣扎了许久，布洛妮娅还是有些不自然地开了口。坐在她身边的希儿明确感觉到，姐姐的身躯绷直了许多，显现出内心的紧张和忐忑。
“……我见过芽衣了。”
琪亚娜同样有些不自然地扭过脸去，低声说道。
听着她的声音，布洛妮娅稍微放松了一点。还好，她还愿意回答自己的话。
那天的情景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双眼通红的自己抱着浑身是血的希儿，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里，抬头仰望着房顶上拎着小西琳的琪亚娜。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和你绝交，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自己带着哭腔，绝望地呼喊着有些幼稚的话语。琪亚娜看着自己，什么都没说，转身消失在了屋檐上。布洛妮娅当时想，自己估计要永远失去这个最要好的朋友了吧。
从那时到现在，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自己也早已不是当时那个布洛妮娅了，可她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当时内心中的痛苦与挣扎。雾气在少女银色的美眸中氤氲着，不知不觉间，一滴泪珠不争气地从眼角涌现而出。
布洛妮娅一惊，连忙转过头，不让大家看见这个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自己。
琪亚娜坐在椅子上，玉手悄然紧握。直到说完，她才意识到，这是自那之后自己和布洛妮娅说的第一句话。
布洛妮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偷偷看了琪亚娜一眼，恰好看到了她那有些黯淡的神色。
她的心中咯噔一声。糟了！因为之前自己完全沉浸在和琪亚娜重逢的复杂心情之中，再加上疾病让她的思维有些钝化，布洛妮娅到现在才意识到，在琪亚娜面前这样讨论芽衣的事情，会让她本就刻骨铭心的伤疤变得更痛。
而且，更加不妙的是，自己恰好又带着希儿一起，两人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保持着这样亲密的关系。真要命，这不是公然在一个近乎失恋的朋友面前秀恩爱吗？布洛妮娅懊恼的几乎想要打自己几个耳光。
一抹尴尬攀爬上少女的俏脸，布洛妮娅的脸庞抽了抽，想要说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时间，会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
“希儿，你先回去。”
布洛妮娅压低声音对希儿说。希儿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姐姐，却在布洛妮娅眼中看到了一丝哀求的意味。希儿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突然要让自己离开，可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保罗是个聪明的主教，常年和人打交道的经验让他善于察言观色。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还是看出此时的气氛有些微妙。他识趣地站起身来，向布洛妮娅行了一礼。
“奥古斯都阁下，您身体有恙，还是多休息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叨扰您。”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阿提娅心领神会，赶紧拉住一旁的琪亚娜，跟在保罗的后面溜出的会客厅。
……
“啊啊啊啊啊……”
布洛妮娅趴在桌子上，狂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将美丽的银色秀发抓得凌乱不堪。
希儿已经提前被她支走了，因为她可不愿意让心爱的妹妹看到自己这副颓唐的样子。布洛妮娅现在的心情可以算是烦躁到了极点，因为她可以忍受身体上的虚弱，可怎么也原谅不了自己精神上的衰退。繁重的工作和突如其来的疾病似乎让她最为依赖的头脑变得迟钝，以至于竟然会犯下那样的错误。
这样一来，自己想要和琪亚娜和好，就变得更加困难了吧？
喉咙一阵发痒，布洛妮娅弯着腰，剧烈地咳嗽着。少女喘不过气来，感觉头有点晕晕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这该死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来，喝点水吧。”
她感觉到有人正轻抚着她的后背，将桌上的水杯递到她的面前。布洛妮娅捧起水杯抿了几口，这才感觉好一些了。
“……琪亚娜？”
缓过劲来以后，布洛妮娅才发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白发女孩此时正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
“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琪亚娜叹了口气，轻声问她。
“……还好，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布洛妮娅有些嘴硬。她并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虚弱的一面。
琪亚娜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布洛妮娅这才发现，原本关着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打开了，大约琪亚娜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吧？
“没想到堂堂罗马的奥古斯都，身边的安保措施竟然这么不到位，让我一下子就溜进来了。”
“我又能怎么办呢？”布洛妮娅无奈地摊了摊手，“再精锐的战士，也挡不住你们这些能使用崩坏能的家伙啊。”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持续了许久。虽然彼此都有许多的话想说，但谁也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琪亚娜……今天的事，抱歉了。”
最终，还是布洛妮娅的轻声细语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不，没关系的。”
琪亚娜摇了摇头。
“是我没能收拾好自己的感情。我知道，现在对于布洛妮娅而言，芽衣她……是敌人，所以，我不应该……”
琪亚娜的声音越来越小。布洛妮娅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目光有些躲闪的白发少女，一时间感慨万千。
她真的变了。布洛妮娅记得，以前的琪亚娜是一个多么活泼、多么开朗的姑娘啊，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她知道，这样的变化对于琪亚娜的成长来说可能是好事情，可是这过程……恐怕也太残忍了一点吧……
“笨蛋琪亚娜……”
布洛妮娅轻咬嘴唇，身体前倾，摸了摸琪亚娜的小脑袋。琪亚娜睁大了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不管什么时候，琪亚娜总是喜欢一个人，默默地承担所有……”
布洛妮娅看着她的眼神中洋溢着温柔的神情。
“一个人东奔西走，一个人寻找芽衣姐姐的下落，一个人面临孤独和绝望……”
虽然不知道琪亚娜在和她分开的这段时间里都经历了什么，但布洛妮娅是何等的聪明，自然也能依靠推测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么长时间，一定很辛苦吧？”
“……可是，有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能去做，不是吗？”
琪亚娜并没有躲开布洛妮娅的小手。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赶紧眨了眨眼，将不争气的泪水憋了回去。
“谁说的。”布洛妮娅的俏脸上浮现出美丽的小酒窝，“芽衣姐姐虽然是你的爱人，可也是我的好朋友啊，我也想让芽衣姐姐回到我们的身边。所以，可以允许我和你一起，为了芽衣姐姐而战吗？”
琪亚娜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几颗泪珠从脸颊滑落，滴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息。布洛妮娅上前两步，轻轻地抱住琪亚娜。琪亚娜比她稍微高一些，让她可以把小脑袋靠在布洛妮娅的肩膀上。
“……傻瓜布洛妮娅。”
琪亚娜闭着眼，感受着怀中久违的温度。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和自己的好朋友紧紧地拥抱过了？
“布洛妮娅难道就不是一个人吗？虽然我一直不在罗马，但发生的那些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自从瓦尔特老师遇刺以后，布洛妮娅先战布鲁图，后灭安东尼，现在更是以一己之力撑起了罗马的大梁，难道布洛妮娅就不辛苦了吗？”
“不，我不一样。我每天都在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身边有很多可以帮忙的朋友哦……”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布洛妮娅就不会积劳成疾了吧。”
琪亚娜打断了她的话。布洛妮娅抬起头，发现琪亚娜的蓝色眼睛正认真地注视着她。布洛妮娅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沉默着。
是啊，自己除了希儿之外，真的有可以信任的朋友吗？
可能……充当自己这种角色的人，注定不会有朋友吧……
“布洛妮娅，你觉得，你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
琪亚娜突然问道。
“敌人？可能……是崩坏吧。”
布洛妮娅想了一会儿。虽然罗马积压的内忧外患几乎可以将她压垮，可布洛妮娅还是非常清楚，只有崩坏，才是罗马面临的最危险的敌人。作为罗马的奥古斯都，谁是罗马的敌人，谁就是布洛妮娅的敌人。
“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啊。”琪亚娜拉住她的小手，“我想要战胜崩坏，是为了芽衣、布洛妮娅想要战胜崩坏，是为了罗马。不管为了什么，我们都可以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啊，就像……就像以前那样！”
琪亚娜鼓起勇气，还是将最后那句话说出了口。
当琪亚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布洛妮娅就知道，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坚冰，已经悄然融化了。
重归于好的两个小女孩又坐在书房里的长椅上，拉着手说了很久的话，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一般，直到夜色已深。考虑到布洛妮娅的身体，琪亚娜让她早点休息，自己明天再来找她。两人依依不舍地告了别，约好明天一起吃早饭。
就像她来时一般，琪亚娜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房间之中。对于神出鬼没般的琪亚娜，布洛妮娅也是颇为无奈。
等到她的朋友离开之后，坐在椅子上的布洛妮娅这才伸了个懒腰。略显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琪亚娜姐姐已经走了？”
就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少女轻柔的声音突然在房间中想起。布洛妮娅浑身一个哆嗦，吓得坐直了起来。
“希……希儿？”
书房一侧的布帘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蓝色头发的少女从后面钻了出来。之前，为了让加班不回家的布洛妮娅有个休息的地方，执政府的侍从们撑起一道布帘，将书房分为两个部分，一半用来办公，另外一半用来歇息。现在，这道布帘成了某人用来躲藏的遮蔽物。
“希儿，我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希儿并没有再说话。布洛妮娅看到少女那张面无表情的俏脸，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希儿，你先听我说……”
布洛妮娅企图解释些什么，却被希儿微笑着制止了。少女甜甜的笑容落在布洛妮娅的眼中，却令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少女莲步轻移，走到布洛妮娅面前，一头扎进她的怀抱。希儿把自己的头完全埋进布洛妮娅怀里，玉手紧紧地环着姐姐的腰。布洛妮娅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
“有其他女孩子的味道哦。”
过了许久，希儿这才抬起头来，美丽的小脸上带着微笑，有些戏谑地看着布洛妮娅。
“不是那样的。”布洛妮娅无奈地摇了摇头，“希儿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琪亚娜从小就是好朋友，而且人家是有女朋友的，我……”
看着自己姐姐这副罕见的慌乱模样，希儿忍不住扑哧一笑，美丽的小脸上展现出的笑容，就像花朵一般美丽。
“希儿并没有吃姐姐的醋哦。”
希儿伸出自己纤细的小手指，抵在布洛妮娅的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先听自己说完。
“布洛妮娅姐姐的心意，希儿是最明白的。所以，希儿才不会胡思乱想那些方面的事情。而且，希儿真的好开心呢。”
“开心？”
布洛妮娅有些不解。
“嗯。”希儿点点头，“布洛妮娅姐姐，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不舒服了？”
听着希儿的话，布洛妮娅微微一怔。的确，刚才和琪亚娜说了那么久的话，自己竟然一次咳嗽都没有，也没有一丝一毫虚弱的感觉。
“看来，开心真的有能让人的身体好起来的魔力呢。”
希儿依偎在姐姐的怀里。她真的好高兴，能看到自己姐姐的身体健健康康的，就是她最幸福的事情。
“希儿最好了。”布洛妮娅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快回去睡觉吧，都这么晚了。”
“不要。”
希儿嘟着小嘴，看向布洛妮娅的眼神中的笑意更浓了。
“希儿虽然没有生气，但布洛妮娅姐姐今天晚上还是要好好补偿希儿才行呢，谁叫布洛妮娅姐姐随随便便就抱人家其他的女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