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狂想曲-XXXXIII（43）
王族兄妹
米娅一大早就被嘈杂的人声吵醒了。少女披上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正好撞上自己的哥哥正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匆匆忙忙地向外面走。
“你要去哪？”
公主（并不只是君主的女儿可以叫公主，他们的姐妹也可以称为公主）张开双臂，挡在苏尔克姆面前。米娅身材颇为娇小，似乎一点也没有遗传王室高大威猛的基因，可她的金黄色秀发却柔顺而茂密，有着完美的形状和光泽，凡是见过公主的人，没有不对她的金色长发印象深刻的。
“米娅，快让开，我还要急事需要处理。”
苏尔克姆看着自己的妹妹，感到一阵头疼。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女孩虽然看起来又甜美又柔弱，可性格却相当的执拗。自从父母相继离世以后，米娅就成了他唯一的亲人，苏尔克姆自然不愿意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出征，可还是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把她带在了身边。
他还记得，这个狡猾的小女孩当时一脸委屈，搬出了罗马的布洛妮娅，说既然同样是年轻女孩的她都能成为罗马最尊贵的奥古斯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到前线来，让苏尔克姆一时无言以对，只好乖乖缴械投降。
“有急事？”米娅撇了撇嘴，“不就是要去战场上去打那些罗马人吗？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没错。”
对于自己妹妹的聪慧，苏尔克姆早就领教过了，当下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倒是跟在他身边的卫兵们，对于自己平日里无比威严的国王在他他妹妹对话时展现出的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有些惊奇。
“带上我一起去。”
米娅丝毫没有放哥哥过去的意思。
“不行，战场不是儿戏，我怎么可能允许你去呢？好好待在这里吧，我会留下一个骑兵中队保护你的安全，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回来找你。”
苏尔克姆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安慰道。
米娅向前一步，踮起脚尖，凑近苏尔克姆的耳边。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以至于国王都能隐约间闻到少女清新的香气。
“国王殿下，你一定不想在你的面前，因为你妹妹任性地大闹一场而露出窘态吧？”
苏尔克姆低下头，却发现金发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少女的笑容是那么的美丽，带着她这个年纪特有的清纯，可映入年轻国王的眼中，却宛如小恶魔的微笑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乖，别再胡闹了。”苏尔克姆只好耐着心好言相劝，“我知道，米娅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孩子。哥哥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不是因为你是个女孩子。事实上，就算你是男孩，也不能和我一起出现在前线。”
“早在几百年前，我们的日耳曼祖先就曾经有过约定，一族的族长和他的继承人不能出现在同一场战斗中，为的就是避免同时失去族长和继承人，让整个部落陷入混乱的局面之中。米娅，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冒任何可能失去你的风险。所以，乖乖待在城里等我回来，好吗？”
苏尔克姆揉着她的小脑袋，将她的秀发弄得有些凌乱。米娅嘟着小嘴躲开哥哥的手，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再坚持要和他一起去战场的想法。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低着头，少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话，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在她身后砰得一声关上。
看着自己妹妹离开的背影，苏尔克姆轻叹了口气。的确，这么多年来，米娅一直都很辛苦。她是一个乐观的孩子，即使才十几岁就失去了双亲，可她还是坚强地陪伴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喊苦喊累过。虽然平时一副调皮的样子，可在这种时候总是那么的懂事乖巧。殊不知，她越表现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懂事，就会越让人感觉心疼啊……
又感慨了一会儿，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给自己的妹妹更多的关心和爱护之后，苏尔克姆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国王挥了挥手，带着他身后的幕僚和侍卫走出了这座原本是市民议会的会堂，现在却被他们这些侵略者占领作为临时司令部的建筑。
门外，早已有随从为他们准备好了战马。苏尔克姆矫健地飞身上马，金发红袍的年轻国王全身披挂，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勇武绝伦。
罗伯骑着马从不远处向他飞奔而来。
“国王殿下，所有的战士都已经按照您的命令集结完毕了，利贝托将军正在城外待命，请您立即下令吧！”
“好！”
苏尔克姆大笑着，骑在战马上与他肩并肩向前行进。
“这次你真的是立了大功。我们深入敌后，和雷电芽衣大人统帅的大军失去了联系。如果不是你将战场的信息即使告诉了我，我们的部族就将与一次彪炳史册的辉煌胜利失之交臂了！”
哥特人的骑兵队排列整齐，穿过两旁已经全是断壁残垣的街道，向城外奔去。这些来自北方的族裔本就强壮，他们的战马又都是高头大马，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威武。看到这样的一支部队，他们的友军无不欢欣鼓舞，他们的敌人无不胆战心惊。
出了城，便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这里是中意大利的富饶的河谷，若是放在往日，就能看到成片的农田、稠密的人烟，可战火摧毁了太多人的家园。饱满的麦穗和飘香的瓜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土地和空无一人的房屋。
苏尔克姆抽出腰间的佩剑，将之高高地举向天空。
“全速前进！”
**的战马发出一阵嘶鸣，就在他即将纵马奔驰的时候，从后方飞速向他奔来的一人一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国王的脸庞僵了一瞬，张了张嘴，可最后又将话咽了下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马上的骑手颇为瘦小，不合身的盔甲显得又大又沉，带着一种违和的感觉。不过，她的骑术非常精湛，所骑的也是一等一的良驹，因此在瞬息之间就来到了苏尔克姆的面前。从她的头盔之下，苏尔克姆能看到几缕飘散的金发。
少女拉住缰绳，正好停在苏尔克姆身边。国王身边的骑士们无不为她展现出来的骑术所惊叹。米娅得意地拍了拍战马的脊背，几滴汗水顺着她精致的俏脸滑落。
“愣着干什么，走吧？”
少女看着他哥哥的表情，调皮地眨了眨眼。
“……看来，我应该收回之前说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的一切发言。”
许久之后，苏尔克姆才说出一句话来。国王黑着脸，一鞭子狠狠地击打在马屁股上，战马嘶鸣着向前奔去，带起一片尘土。
看着自己哥哥这意料之中的不满，米娅吐了吐小舌头，转头看向他们身后的骑兵们。
“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国王殿下已经下令我们全速前进了吗？”
哥特骑手们不敢违抗国王的命令，更不敢得罪这位小祖宗。当下立刻行动了起来，整齐的马蹄声似乎要将大地踏裂一般，士兵们雄赳赳地冲向战场的方向。
米娅催动马匹，跟上了苏尔克姆。对于自己这位任性又可爱的妹妹，在战场上足智多谋的苏尔克姆竟然一时无计可施，只好任由她像只跟屁虫一样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
骑兵在平原上行进的速度快得吓人，再加上哥特战士们一个个都心急如焚，想要快点加入战场，支援他们正在浴血奋战的战友，所以没过多久，这支如同飓风般队伍就接近了战场。
深吸一口气，苏尔克姆扭过头，看向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
“一会儿尽量离我近一点，能多近就多近，明白吗？”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哥特人的骑兵在冲锋的时候，大多会摆出扇形的阵型，因此队伍里的每一名士兵都会直面敌人，没有绝对安全的角落。相比之下，因为国王的装束过于显眼的缘故，一定会招致敌人的集中攻击，待在他的身边，反而是最不容易被注意和攻击的地方。
米娅点点头。在这种时候，她还是能分辨出哥哥是在为她的安全着想。她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女孩，既然自己要执意跟来，就至少要保护好自己，不能给哥哥造成不必要的担心和麻烦。
嘱咐好自己的妹妹以后，苏尔克姆纵马奔上一个小土包，拨转马头，朝向跟随着他的骑士们。
“进攻！”国王横刀立马，“芽衣万岁！约书亚万岁！崩坏万岁！”
“芽衣万岁！约书亚万岁！崩坏万岁！”
战士们的叫喊声响彻云霄。骑兵们高举着刀剑，全速冲向敌人的阵列。在他们的时代，后来那种实用的马镫和马鞍还没有被发明出来，骑手们还需要用一只手握住缰绳来保持平衡，因此只能用一只手来战斗，使用一些马刀或是长剑之类的单手武器。但即使是这样，高速移动的骑兵们依旧是这篇战场的主宰。
苏尔克姆了解他的对手。罗马军队作战的时候，总会有大量的外籍军团和雇佣兵跟随。他们人数众多，围绕在真正的罗马军团的周围，起到辅助的作用。无论击败多少这样的敌人，始终都不能对罗马军队造成实质上的重创。只有打垮罗马的精锐，用雷霆手段击败由罗马人和已经罗马化的意大利人组成的军团，才有可能真的取得胜利。
因此，哥特人一加入战场，就向敌人最集中的中央猛冲而去。
英勇的骑兵们如利箭般插入敌人的阵地，撕裂出一个致命的缺口。他们的到来扭转了本来陷入僵持苦战中的局势，打破了双方微弱的平衡。崩坏的战士们士气大振，疯狂地向前推进着。罗马士兵则聚集在一起，艰难地阻挡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敌人。
日耳曼的传统是实力至上的传统，哥特族裔的文化是属于强者的文化。只有最强大的战士才能将族人们团结在自己身边，带领他们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而苏尔克姆正是这样的战士。
自从他和米娅的父亲在与邻近其他哥特部族的争斗中死去以后，就有层出不穷的勇士不服这个年轻人的统治，想要取而代之。苏尔克姆不仅将他的所有竞争者全都打翻在地，还亲手屠戮了敌对的部落，为父亲报了仇。论起战场上的本领，国王还真没怕过任何人。
苏尔克姆冲在最前列，手中镶着宝石的佩剑上下翻飞，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无论敌人的甲胄如何严实，防御如何周密，骑在马上的国王都能在电光火石间敏锐地捕捉到敌人的弱点所在，一击毙命。一时间，罗马士兵们成片地倒在他的马前，即使是最勇敢的战士，也不受控制地不断后退着。
不一会儿，哥特骑兵们就穿透了敌人的防线，从罗马军团的最后方突破而出。苏尔克姆将不断滴着鲜血的佩剑高高举起，呼号着召集他的战士。骑兵们再次聚拢，排列成整齐的扇形，向刚刚被他们冲击地千疮百孔的方阵再次发起了进攻。
就这样，骑兵们足足穿插了十几个来回，每一次都引发一场短促而激烈的肉搏。逐渐地，方阵中还能站立的士兵越来越少，遍地都是死伤的人们，哥特人和罗马人的尸体东倒西歪地堆在一起，构成一副地狱般的图景。
又一次冲出敌人的方阵，苏尔克姆拨转马头，在战士们的簇拥下重新发起了冲锋。国王已经精疲力竭了，但他却依旧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中，焕发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和热情。
没有倒下的罗马人已经不多了，苏尔克姆飞速地扫视着战场，锁定了一处人最多的地方。哥特骑手们呼啸着像一阵风一般冲向敌人，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着生命。
将一个挡在马前的敌人拦腰斩断，苏尔克姆感到四肢一阵脱力般的酸痛。敏锐的感官让他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国王矫健地在马上扭过身，看到一个手持长矛的年轻士兵正咬着牙冲向自己。
手起剑落，敌人的一只手臂瞬间被斩断，鲜血汩汩地涌出。罗马人嚎叫着倒在地上，长矛也脱了手，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国王**战马的左眼。战马因为剧痛而发了狂，苏尔克姆坐立不稳，径直从马上摔了下来。
战场上的生死往往就在一瞬间。哥特人的骑兵们现在正深入敌阵，苏尔克姆又冲在最前线，身边到处都是敌人。早已有两个罗马战士围在他的身边，国王从马上跌下来以后，还没等他站起来，两柄短剑就向他刺来。
苏尔克姆翻滚着躲开了第一柄短剑，可第二柄短剑不偏不倚地刺中了他的胸口。闪着寒芒的剑尖从锁链甲的缝隙间穿透而入，**国王的胸膛。
“哥哥！”
距离他最近的就是米娅。少女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出声。血液瞬间拥上她的头部，让她感到四肢冰凉。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米娅不知道从那里得到了勇气，握紧手中的剑，狠狠地向敌人刺去。还沉浸在击杀对方首领的喜悦之中的士兵没注意到近在咫尺的攻击，被米娅一剑刺穿了喉咙。
少女从马上跳下来，慌张地扑倒在苏尔克姆身边。骑兵们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围城一个圆圈将国王和公主保护在中间。
“哥哥！哥哥！”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脸庞滑落，米娅一把摘掉头上的头盔，金色的秀发散落下来，粘在她浸润着汗水和泪水的俏脸上。
少女不知所措地跪在苏尔克姆身边，想要摇晃他的身体，可又怕触碰到此时还插在哥哥胸膛里的短剑加重他的伤势。女孩急得六神无主，泪水不争气地滴落在洒满了鲜血的土地上。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少女连忙低下头，却发现哥哥的手正紧紧地抓着自己。
作为和苏尔克姆朝夕相处了无数年的姑娘，米娅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女孩慌忙地摘下了哥哥头上戴着的头盔，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苏尔克姆正紧紧地盯着跪在自己身边的妹妹。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依然握在另一只手中的佩剑缓缓举起，放在米娅的面前。
“哥哥！”
米娅哭着伏在哥哥身上，少女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心碎，可苏尔克姆却再也不能安慰她了。国王只是执着地将剑举在她的面前，紧紧地盯着她那双哭得发红的漂亮眸子。
米娅趴在苏尔克姆身边，几乎停止了一切思考，只是不停地哭泣着。往日的回忆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的眼前，自己的哥哥始终都是那么的宽容、那么的温柔，无论自己怎样蛮不讲理，他都只会微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将自己惹出的麻烦统统处理好。米娅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没有哥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是自己太过任性，非要跟着哥哥一起来，才会害得他变成这样的吗？一个令她几乎崩溃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女孩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惶惑，不知所措地看着苏尔克姆。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国王微微摇头，紧握着剑柄的手举得更高了。
米娅知道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少女坚强地擦干眼泪，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默默地接过了苏尔克姆的佩剑。国王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点了点头，这才合上了眼睛。少女颤抖着俯下身，亲吻着苏尔克姆的额头。
“把先王的尸体收好，战斗结束以后带到北方故土去安葬。”
米娅站起身来，阴沉着脸。可就是这副镇定沉着的样子，比刚才哭泣的时候更让人心疼。两个士兵跳下马来，小心地抬起苏尔克姆的尸体。
哥特人并没有繁复的登基仪式，刚在苏尔克姆把佩剑交给她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王权的交接。现在，米娅已经成为了部落当之无愧的女王，就在着危机四伏的战场上。
“继续进攻，我们不能让先王的利剑蒙羞。”
翻身上马，米娅丢掉自己的头盔，将哥哥的头盔戴在自己头上，遮掩住秀丽的发丝。
失去了国王的战士们悲痛地怒吼着，重新排列成最具进攻性的阵列。唯一不同的是，横刀立马屹立在队伍最前方的，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而是浑身上下沾染着挚爱之人鲜血的少女。
“女王殿下……”
苏尔克姆的助手、哥特骑兵最勇敢的将军利贝托来到她的马前。
“还是让我带队冲锋吧！我们已经失去了您尊贵的哥哥，不能再让王室最后的血脉以身犯险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米娅就手起剑落，刺穿了他的心脏。利贝托虽然身经百战，但至死都没有想到，这个刚刚成为自己君主的少女竟然会对他痛下杀手。米娅冷冷地看着他，用力将佩剑抽出。少女将依旧滴着血的剑尖凑近俏脸，舔舐着其上滴落的血珠。
“再有劝我退缩的，依然会是这个下场。”
米娅杀意凛然的目光扫过全场。彻底疯了，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神智。哥哥的死将她最后的理性击得粉碎，让她变得疯狂而嗜血。少女拥有着天使般的容颜，却像一个恶魔一般从鲜血中汲取令人歇斯底里的疯狂，这份美丽的罪恶足以令任何人窒息，何况是此时正处在她身边的人们。
米娅双眼通红，金色的长发被凝固的血液弄成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上，让她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绽放的花朵。少女紧紧地握着早已被染红的佩剑，向那些杀害了他哥哥的敌人冲锋而去。
杀死他们，将他们全都杀死……米娅的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她如同杀戮的机器一般挥舞着武器，不管有多少敌人已经倒在了她的面前，也不管有多少自己的战士已经倒在了她的身后。
没有人可以阻止她，米娅就这样战斗着，仿佛要把这片战场上的所有人，连同这罪恶的大地一起撕成碎片。逐渐没有力气了，感觉也逐渐变得麻木，少女一咬牙，一剑狠狠地刺在自己小腹处。
尖锐的痛感让她恢复了一些知觉，少女早已分不清楚身上沾染的鲜血是自己的，是哥哥的，还是敌人的了。她变得清醒了一些，看向混乱的战场。
视线有些模糊，米娅隐约间看见白袍的教士正急匆匆地赶来，手中的拐杖泛起奇异而危险的光芒。
是敌人！米娅一剑刺在马背上，战马被剧痛所驱动，向前方的人影猛冲而去。
……
已经太迟了。
保罗赶到这片战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来得太晚了，已经没办法扭转战败的局势了。
罗马人摆放了他们所有最精锐的军团的中部，已经被敌人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冲击得四分五裂，即使有些地方依然在激烈地搏斗，也只是徒劳地抵抗着潮水般的敌人。
哥特生力军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局面。在悍不畏死的骑兵们的带领下，十倍于罗马人的崩坏士兵疯狂地发动着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就算是面对九死一生的局面，罗马军团也没有放弃他们光荣的传统，军官站在士兵面前，将军挡在军官前面，无数罗马人倒在了进攻的路上。迪欧尼安将军已经牺牲了，瓦勒良将军也身负重伤，罗马军队的高级军官折损了十之七八。
不过，他们的牺牲并不是徒劳的，凭借着如此的勇气，罗马军团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一般，虽然摇摇欲坠，但始终依靠高昂的士气和无畏的精神维持着最后的防线，没有被崩坏的大潮冲垮。
天命的教士们也损伤惨重。这些昨日还在被当作异教徒迫害的教士和他们的仇人并肩作战，神圣而平静的博爱在他们胸中燃烧，让他们和手上沾满了他们同袍鲜血的罗马士兵握手言和，一同对抗世界的敌人。
手中拐杖光芒大放，保罗的攻击并非是像卡莲和约书亚她们那样依赖崩坏能的力量，反而带着自身的雄厚和磅礴。保罗清楚，自己的力量就是至圣所的力量，他、包括其他所有天命教士们拥有的战斗力完全来自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至圣所。不同于本就是天之骄子的律者们，只有虔诚、恭敬和公正，才能仅凭凡人的双手，借来只属于神明的力量。
能量凝成的匹练狠狠挥出，砸在米娅身上。少女吐出一口鲜血，娇躯从马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眼前一阵发黑，本就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女孩虚弱地倒在地上。疯狂过后的无力和恐惧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像一团烈焰一般熊熊燃烧的生命逐渐走向枯竭。
自己……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米娅的意识越来越沉重，只有竭尽全力，才能不让自己陷入昏迷。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已经听不见了，被数不清的脚步和马蹄踏得不断颤抖的地面也感觉不到了。少女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浮在空中，连移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要死去了吗？米娅并没有感到多少恐惧。说实话，自从哥哥牺牲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不同于一般的凶杀，可以说，对于他哥哥的死，所有罗马人都是凶手。米娅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得手刃这些凶手，以此来抚慰她悲伤到扭曲的心灵。
可是，她依旧不甘心。自己才仅仅走到这里，还没有看到取得胜利的那一幕。米娅知道，她的哥哥一向将自己的部族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说自己在他心中排第一位的话，那么带领部族走向胜利的愿望一定会排在第二位。
既然哥哥看不到了，她就应该用自己的双眼，看见胜利的到来，看到哥哥用尽一生心血所引领的人们在新征服的沃土上安居乐业。只有这样，才能了结他哥哥最后把佩剑交给她时的心愿吧。
不行，她还不能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