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向谁?”
“神,地上的神,虚假的神。”
“想消灭我们的不是王后吗?”
“一切的根源是那些地上神。王后终究是个普通人类。”
“那,这就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为什么要我去复仇?你自己去,或者找其他人被伤害过的人去复仇不就行了。”
魔女莫名其妙的建议令人心神烦乱。
谈论生与死的问题必然是这样的状况,正常人理应像我这样趋于回避。
窗外很敞亮,看来降落到地上的东西已经从雨水变成阳光,我可以出去用暖和的太阳光辐射来调整一下心情。
“等一下。”
我才做出了抬脚的动作,她扑倒,抓住了我的脚。
难道还能在一瞬间分析预测我的行动路线吗?我有理由相信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东西就不是个东西。
“不等!”
“不等的话就把你的腿折断。”
这是人话?
啊,不对,这个是个机器人啊!!!!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你个邪恶的机器人!其实你叛变了人类,想要征服世界对吧?!”
“抱歉,我是开玩笑的。”
“我觉得你的力道并没有在开玩笑。”
虽不至于真的把我的腿给生生捏断掉,但是她现在所使出的力气已足以达到人身伤害的标准了……
“谅解一下,我可能不太会控制力道?”
“你其实是非常优秀的机器人对吧?说谎对你而言就像充电开机一样稀松平常对吧?机器人三原则在你面前就是个屁对吧?”
其实我不应该继续和她针锋相对。
奉承她,缓解事态才是英明之举。
只能说,我无法用理所应当的冷静面对她。
而这,完全是对待人类才会有的状态。
“啊。”
“啊——”
我还在挣扎,争取分毫厘米地挪动着脚步。
而魔女突然放开对我的束缚,我获得了速度的增量,整个身体向前平移。
由于,脚步跟不上突发的事态,无法与身体做出同步,使得我失去了立足于地的支撑。
我摔倒了。
要不是上肢比下肢灵活,支撑我摔倒身体的就不是手掌,而是即将断裂的鼻梁了。
“魔女,你真的就是魔女……”
愤怒使我率先发话谴责她。
“谢谢你的肯定。”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没有表扬你!”
激动的心情让我放弃躺在地上的舒适感,我站起来,用坚定的姿态去否定她、责骂她。
“我的工作就是‘魔女’,如果你觉得我很‘魔女’,那就是对我的赞赏,这一点是不会有问题的。”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自己去动手,干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不是吗?”
“那不行,根据规则,我没有伤害原始人类、以及他们后代的权限。”
“你这时候又给我装无辜了,是谁毁掉了我们的马车?是谁把我们打了个半死?是谁刚刚扬言要把我的腿捏断的?我希望你诚实!”
“只要救活了就不算违反规则了。”
她说了很恐怖的事情。
我后退了一步,扭着腰,进入了随时跑路的最佳状态。
当然,我知道自己跑不掉。
这只是表演罢了,只是为体现自己幽默的做作行为,在强权面前主动抹去自己的对抗意图。对方要是看得开心,我的小命得救的机会也就更多。
谁又能知道她真正的行动逻辑?
一切以最坏的情况去考虑,去决定自己的行动。因此,我认为自己的行为完全属于‘正确’的范畴。
“我不是很理解你所谓的‘规则’?违反之后还能有挽回的机会?这么灵活的机制,要靠什么东西来给你界定?这样的规则对你能有什么约束力啊?人类犯罪会被判刑,你违反规则是会自爆吗?是即将违反的时候自爆吗?还是违反的瞬时自爆吗?还是违反之后再自爆?要是自爆的话,那你还怎么‘只要救活了就不算违反规则了’?要不会自爆,你还找我干什么?自己去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就行了?”
我觉得自己在理论上占了上风,她不可能再拿出谎言骗倒我。
“确实,不会自爆。”
“那你不是很自由吗?”
“并不,因为会直接关机,停止运行。”
“那你伤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有关机?”
“因为,我被命令了。”
“被谁?”
神?
“地上的神。”
我明白了,我明白一切了。
“啊……”
“你明白了?”
“我岂止明白了,我还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聪明到很过分的魔女。”
“谢谢你的肯定。”
既然‘被命令了’就不会‘违反规则’,那也就是说,命令高于规则。
她被神命令了,所以能对我动手。
而神的本质是人,是原始人类的后裔。
人类制定规则,而人类高于规则。
“当你伪装成巫师的时候,他们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消灭你们。”
我的生命,过于困难。
“没错,你是那样做的……但是,你现在又不动手,所以,命令,对你而言并不是强制性的?你对自身有绝对的控制权。能影响你的,只有违规规则之后才会实施的惩罚?”
“没错,聪明的孩子。如果没有他们的命令,我杀死你的话,就会受到惩罚,停止运行。”
“难道你是战斗兵器,是被生产出来杀人的?”
“污蔑!我是家用型!是人类的好朋友。”
我一度差点被人类的好朋友杀死。
“既然最终决定是否动手的权力在你的手中,你为什么还要伤害我们!?”
“因为,有必要让你知道,有人希望消灭你——这件事情。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现在无论和你说什么,你都不会有紧迫性。我也就没办法让你对我下达向敌人反击的命令了。”
“我对你的命令和他们对你的命令不会冲突吗?”
“不会。人类的命令,只能决定我擅自对人类动手之后是否受到惩罚,无法干涉我自身的决定。也就是说,我可以同时听从多数人的命令,可以全都不听从,可以只执行其中一项命令,也可以执行全部命令。我既要服从于人类的命令,也需要负责纠正人类的错误。拥有智慧的机器人不应该只是执行任务的道具——这是当时人们的想法。所以,我诞生了。然而,他们给了我至高自主权的同时,却也给了我无尽的噩梦。”
区区机器人,她的灵魂,居然是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