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来帮她们弄头巾。”
我不理会任性的二女。直接叫奶奶帮忙。
奶奶乐颠颠地就从门外跑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帮她们俩弄好了头巾。
吶，收拾完毕，可以上山采茶了。
之后，爷爷，蒋沐清，茶荼，就背上了装茶用得竹框，去山腰的茶园采茶去了，我因为担心也跟着她们一起来了，全程进行着监督，防止她们俩再闹脾气。
还好，她们全程表现得都很安静，虽然没有亲密到像是有说有笑的朋友吧，但是互不打扰，一起安静采茶的工作伙伴还是可以做到的。
闲在那里的我和爷爷则坐在茶园旁边的树荫下，享受秋季凉爽的风。
爷爷还提了一大瓷壶茶水，弄了几只大碗，拿了一卷书，看着手里的书，渴了就倒一碗清茶喝一口，伸展着腿，舒服地靠在树根下，倒是有一股茶圣陆羽的风骨。
稍微一看那书背后的名字。
“《三言二拍》。”
这是一本古代的白话文小说集，语文课上有学过这本书的简介。
作品的涵盖面非常的广，有对封建官僚丑恶的谴责和对正直官吏德行的赞扬，有对友谊、爱情的歌颂和对背信弃义、负心行为的斥责。更值得注意的，有不少作品描写了市井百姓的生活。
倒是对我们这种市井小民蛮有吸引力的。
爷爷闲情逸致地在看小说，神情紧张的我就没那个好心情了。
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着不远处采茶的两人，尤其是危险的蒋沐清，时刻观察着她们的行为举止，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跑过去阻止。
“吶，担心那两个女娃呢?”
爷爷见我不时地巴望着她们，眼睛一本正经地盯着书上的字，同时随口问道。
“也没有啦。”
我把头低下去，随便折了一根树枝，掩饰般地在地上随意地画着。
“不用担心，茶荼本来就做得很好，小时候在自己家里就一直帮忙，哪像你，就知道捣蛋。”爷爷似乎对茶荼的工作很满意。
为什么爷爷在表扬别人家的孩子的时候，总是要拿我当论点的垫脚石？真是心酸。
“那蒋同学也聪明伶俐，昨天稍微说说技术要领，她一下子就记住了，茶叶片从来就没有捏碎过，比茶荼还采的好呢。”说到蒋沐清，爷爷好像是更满意。
“我要是有这两个亲孙女就好了，都很能干，比你这个蒙头蒙脑的大孙子强了太多。”爷爷恨铁不成钢地使劲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的出生给你带来了不幸，我很抱歉。”
我看着爷爷那完全不爱我的样子，只得连连叹气。
“榆木脑袋，孙女和孙子哪能比，孙子永远是自己的，再好的孙女嫁到别人家就没了不是？孙子再没用，至少还能给我再拐一个孙媳妇回来。”
爷爷继续狠狠地敲我的头。
“这话倒是没错啦……”我嘿嘿一笑。
原来我爷爷和茶爷爷在观念上并没有什么差距，都是极度地重男轻女呢，但是小时候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呢，小时候萌萌哒的我也想当掌上明珠呀！
“那么这两个女孩，你想拐哪一个呢？”
爷爷扭头看我，露出一脸玩味的表情。
“啊！爷爷，我现在要好好学习，哪有什么时间去拐卖人口！”爷爷此话一出，我立马就觉得自己在往爷爷的套里钻，直接表明立场。
“看起来，你这些大道理都懂，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爷爷我也年轻过，这个年纪就是对女孩子感兴趣的时候，你也没什么错，但是没有自控力，干出出格的事情，就是你的责任了。”爷爷语重心长地说。
他似乎又把我在路上欺负蒋沐清的事情旧事重提了。
“爷爷，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无奈地低头道歉。
“你还想有下次？”
爷爷冲我吹鼻子瞪眼。
“绝对没有下次了！要不然就让我生孩子……”
我举起手来对天发誓。
“你这个笨蛋！你生孩子是你一个人事情吗？乱发什么誓！”
爷爷直接把我举起来的手打下来。
“啊哈……”
“其实嘛，像你这个年纪，爷爷那时候也已经谈对象了，那时候同镇子朋友，甚至结婚的都有。”爷爷边看着书，边对我说。
“你们那时候还真是开放呢。”
我知道那时候镇子里的包办婚姻比较多，都是不经过子女同意，父母就强行包办了，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典型的先结婚再谈恋爱。
“话说当时，我去市里上寄宿制的高中，认识了一个意气相投的女孩子，两个人蛮合得来的，就暂时处着男女朋友的关系。”
“爷爷高中你难道没有好好学习吗？你自己高中谈恋爱，还来管我爸，还有我！”我一听这个，感觉他都已经干下这样上梁不正的事情了，还有什么脸面去要求我？！
“你这个笨小子，先让大人把话说完！”
爷爷没好气地把书卷成一团，然后砸到我的头上。
“好，好，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我不高兴地答应道。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我当时就想着，和她考一样的大学，在上大学以后，再进一步发展关系。”
“可是当我有一次暑假回家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结婚”了，成了已婚之夫了，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爷爷现在谈起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脸上还是有些愤怒。
“是包办的婚姻吗？”
我想想都觉得可怕，本来一个大好青年，准备通过自己的知识进军城市，正在和城里的妹子热恋之中，突然农村家里传来自己已经结婚的消息，他的心里会是怎样一种愤怒呢？这已经很显然了。
“你小子还懂得挺多，这就是你太爷爷和你太奶奶干得好事。”
“哈哈，现在各种各样的知识很普及了，想知道什么就可以知道什么。”我冲爷爷得意地坐了一个鬼脸。
“哎，我当时回去想着就是和那未曾蒙面的媳妇离婚，在路上我就写好了一纸休书，回去我连看都没看那女人一眼，就把休书拍在她的面前。”
“全镇子的人都骂我不是男人，始乱终弃，倔脾气的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你太爷爷为这个断了我三个月的生活费，我也不怕，我就利用课余时间去打工，去勤工俭学，直到……”情绪激动的爷爷这时候停了下来。
“直到什么……”
我注意到爷爷的情绪似乎平缓了下来。
“直到那个女人来市里找我。”
“她来找你了……”
我已经预感到了一场惨烈修罗场的发生。
这女人要是撒起泼来……场面完全不可控。
“她也不哭，也不闹，在学校旁边找一个房子租住下来，每天早晨中午晚上都会来给我送饭。”
“……”
很显然，我失算了。
“当时，我正愁没钱吃饭，她既然主动给我做饭，我也就欣然接受了，后面挺过了这一段时间，太爷爷气消了，又开始给我寄生活费。”
“日子好过了，我就又开始和那个喜欢的女同学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出去玩，被她撞见之后，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相比城里的同学，镇子里的姑娘在那时候打扮土气，爷爷自然是看不上吧。
“直到有一天，风雨无阻的她没有来。”爷爷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是出了什么事吗？”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当然是出事了，我急忙赶到她住得出租屋，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后来找人强行打开，才发现她割了手腕子，倒在浴室里。”从爷爷的语速就可以看出，当时的情况和紧急。
“最后怎么了？”
“还好发现的及时，抱着她送到了医院，给抢救过来了，她醒过来见到我在旁边，就是扑在我怀里哭。”
“还好救回来了……”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她扑在我怀里，就给我说了一句话，说是结婚了娘家就回不去了，我不要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一冲动就做了傻事。”
“后来呢?”
稍微有点感人的故事呢，我比较好奇爷爷是怎么处理的，正常人都会选城里的同学吧。
……
“后来就有了你爸爸。”
爷爷突然笑了起来。
“爷爷，这个思维跳跃太大了！”
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结局非常的不满。
“后来，你爸爸在高中和你妈谈恋爱，你爸就对我说，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是以结婚为目的，我就没有去管，只叫他们不要影响学习，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额……”
原来老爸也没通过什么特别的考验嘛。
“至于你的那位蒋同学，她倒是一副很有决心的样子，只是你嘛，犹犹豫豫，朝三暮四的，成什么样子，说吧，你喜欢谁，定下来，好好负起责任，爷爷也不会去责怪你什么。”
“也就是说，这个试炼虽然说是在考验蒋沐清，其实是在给我看吗？”我大体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爷爷不反对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原来是这个缘故。
毕竟他看到了奶奶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决心，又看到爸爸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成功，才希望我也有他们这样幸福的结局。
真是老古董，高中都就算谈恋爱，谁会想到最终会去结婚，大多只是玩玩而已吧。
就算是这份玩笑般的喜欢，也是有要求的。
喜欢一个人，应该来说会喜欢他某一些优点。
有张鲜肉的帅脸，强健的体魄，运动能力强，或者是学习能力强，又乐于助人之类的，都是必须的吧。
反观我，一张大众脸，虽说有些肌肉，但总体来说，一副干巴巴的身板，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自认为有些学力，但是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在班里就像透明人一样静静地学习。
这样的我，也许谁都不会去喜欢，谁也不会去讨厌。
因为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我吧。
长大了靠相亲，找个类似性格的对象，然后一起孤独的了此残生。
……
喜欢着透明人的蒋沐清，她说得出来我的优点吗？
她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救了她吧，只在一个瞬间，空中伸出了透明而陌生的手救起了她，透明和虚无填入了她空洞的心让她觉得心里舒服了而已，也许，我和她根本就没有去恋爱的基础。
我至今不明白她喜欢我什么，凭借着这份虚无的喜欢，她做出一系列疯狂的事情，有什么道理可讲，让我想不通。
我知道她经历了很多无法承受的事情，她向我索取着各方面的依靠，我想帮她，给她一个肩膀，避免后续悲剧的发生。
这也许像是恋爱吧，但这不是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