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惯例吧，将人杀死后得补两刀看看死透没。但杜夏那小姑娘哭的太伤心了，撕心裂肺的，以至于让所有人都觉得我已经死翘翘了。安息日的人也大意了，没有上来补刀。”
说这话时，贾文均语气有些微妙：“老程，其实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哭的那么伤心。我不就是分给她一个面包，顺便把那些畜生收拾了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让程空然这个旁观者解释下。
程空然略一想：“在绝望的时候，如果有人伸手拉一把，或许就会这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贾文均深深吸着烟，把话题绕回来：“杜夏趴在我身边哭的撕心裂肺的，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那个安息日小队也不例外。‘杀死’我后，他们继续询问有谁异于常人。”
“最后，实在问不出所以然，他们干脆快刀斩乱麻，全杀了。”
程空然胸口一窒。
贾文均倒是语气平静：“不到一两分钟，幸存者们就都死了，只剩下杜夏。”
“老程你知道，我这个能力，射程短，毫无机动性，对身体也没什么增幅效果，也容易被克制。但有一个优点，就是威力特别大。”，插了句题外话，贾文均接着道：“然后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对杜夏感兴趣，就都聚拢过来。结果被我找到机会，给一波带走了。”
若是进入贾文均的能力射程，一不小心就会被瞬间汽化。
真正的战斗往往就是这样，生死一瞬间，而非影视作品里的你来我往。
说这话时，贾文均嘴上风轻云淡，但当时的实际情况一定惊险得多。
程空然并没有问细节，只点下头：“然后呢？”
“然后啊...”，贾文均想了想，尽量平淡的道：“然后，‘短不长’发作了，我疼的几乎失去了意识。再恢复过来，才发现我躺在一间地下室里。”
“...是那个杜夏，她背着我在废墟上跋涉，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老程你知道，安息日的一只小队突然失去联系，附近的小队一定会前来查看情况。要是我没有及时离开，很可能会被发现。”
被发现就意味着死亡。
所以说，还真是那个杜夏救了贾文均的命。
说到这，贾文均就想结束这个话题：“好了，都告诉你了啊。”
程空然却继续问：“后面呢？一定还有对吧？”
“就...没什么啊。后来我就捡回了一条性命，不然你也看不到我了。”
面对好友的直视，贾文均不自在的吧唧下嘴：“诶不是，老程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后面的事不重要。”
程空然若有所思：“文豪，反正我会忘记，跟我说有什么关系。”
“都说了没什么...”
“咳”，程空然抬目看向散发着柔光的天花板：“那这样好了，我就把你这事告诉我妹妹，拜托她帮我保守下秘密。”
贾文均顿时急了：“喂老程，不带这样的啊，说好的守口如瓶呢？”
“守口如瓶的前提，是你得完整告诉我，而不是有头没尾。”
言下之意，你无信别怪我无义。
贾文均纠结几秒，最后无语的叹了口气：“行，告诉你。不过咱得说好，你不能笑话我。”
程空然一脸认真：“放心。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
似乎在衡量着好友这番话的可信度，贾文均含着烟抽吧两口，豁出去道：“行吧，你舍得杀我舍得死，听好了啊。”
“那个杜夏，她也受了点伤，途中摔了一跤，钢筋戳破了她的大腿...”，贾文均眼神有些飘忽：“但就是那种情况下，她还是硬生生把我被背到了地下室。她一个女孩子，又背着我，腿还受了伤，那得多疼啊...”
“她失血过多，昏迷过去。而我之后醒来，就想着把她杀死。这可不是忘恩负义啊，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反正就一瞬间的事，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贾文均的手隐隐颤抖了下：“不过就在那个时候，她刚好醒了过来，看见我没事，她非常的开心，开心的泪流满面...”
“我承认，在那个瞬间我犹豫了，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是被狠狠撬了下。”
“老程，我真的不得不再强调一次，她真的很特别。我也算经过十几次回溯的老油条了，各种人见的多了。但那个杜夏，真的是很少见那种...”
“该怎么形容呢，真的就跟天使一样...”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在地下图书馆被困的那几天，她会把吃的分给小孩，自己饿着肚子。靠近火堆的地方也让出去，当时地下图书馆的温度绝对零下了...”
贾文均自嘲一笑：“所以啊，我就很没出息的心软了，就没舍得下手。不...好吧，其实是我想和她多待会。”
“然后这一呆，就是几天。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天。谈及父母，她哭的眼眶都肿了，眼泪根本止不住。谈到以后，她期翼着救援队能找到我们，还经常鼓励我，说我们一定能坚持到救援队到来。我带着她找到一些地下超市，找到许多吃的喝的，还有一些衣服啊乱七八糟的。”
“我、我当时竟然还可耻的乐在其中...”，贾文均仰起脸看向天花板：“老程，这很不对劲，我知道这不对劲，我就像沉溺在毒药中无法自拔一样...”
程空然沉默。
贾文均深深深深的吸了口烟，久久没有吐气，然后神色平静吞云吐雾：“但杜夏越来越虚弱。她被钢筋戳伤了腿，残留的辐射进入了她的身体，如果不经过救治，就一定活不长了。...算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吧。”
“我其实可以救她，只要把她带到基地，就能让她活蹦乱跳。但是时间回溯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救与不救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再‘玩’下去，是时候结束了...”
“最后，杜夏疼的睡不着，我就搂着她，我怕她害怕，就告诉她一些时间回溯的事。我告诉她别害怕，等一切回溯，父母还在，你一定又会无忧无虑的...”
“她却很遗憾，说不想忘记我，不想忘记关于我的事...”
贾文均眨眨眼，眼泪不争气的流到面庞：“老程，你说我也没啥魅力啊，她怎么就...怎么就...”
“然后，她告诉我许多她的事，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喜欢喝什么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喜欢的歌，电影，有什么小习惯...”
“她希望我能在时间回溯之后找到她，希望我能和她在一起，她希望我能和她约会，给她一些‘惊喜’。她说...她特别想要竹猫玩偶，但家里玩偶已经够多了，再买的话父母会不高兴。但如果约会时送她这个，一定会开心死...”
“当时她快死了，我没忍心拒绝，就全答应下来。”
脸庞上的泪水悄然蒸发，贾文均神情平静下来：“当然了，我并没有履约的打算。反正回溯之后，没谁记得这一切，我也不准备去找她。就当无事发生过。”
“但我他妈的就是犯贱，时间回溯后，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了她一眼。也不算特地去看，就顺路...你知道她就在隔壁校区。我想看一眼活蹦乱跳的她，也算安个心。”
“结果看见她第一眼，我就跟傻了一样，盯着她一直看，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贾文均有些头疼：“然后，她被她朋友簇拥着过来，问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喜欢她，而我下意识喊了她的名字...”
“结果我又有点忍不住，一来二去的就和她成了朋友。她对我似乎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每次和她相处，我都忍不住逗她开心。我也很开心。”
贾文均长出口气，掐掉烟头：“然后，然后，然后...就现在这样了。老实说，老程，我现在很矛盾。”
“我一边抗拒她，一边忍不住亲近她。我想对她敷衍一点，让她对我失去好感，然后好聚好散。但我又忍不住，不想看到她难过，她开心我就开心...”
说到这，故事结束，贾文均拍拍手：“好了，故事会结束，发表下感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