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金秋之际,送来飒飒凉风;太阳也些许倦怠,不似夏季那般豪爽;白云私吞了所剩无几的温热,秋风也卷去了余下的温情。
近六点的望梅市,太阳爬下西山,仅存的余晖领着下课的孩子踏上归途。
钟离月喜欢漫步在归家的小道上,两边长满着野草和能高达两米的植物,好似狗尾巴草,但后者似乎不能长到两米,也没有粗厚的茎秆。参差的狗尾扫动着太阳的余辉,像三色灯一样,缓缓抚过钟离月的脸颊,她喜欢这忽冷忽热的空气,喜欢这忽阴忽亮的天空,也喜欢这忽锐忽寂的虫鸣,她享受这似有似无、若即若离的感觉——一丝夹杂着独立与遗弃的安全感。这短短的小径便组成了一个世界,冷暖共存,没有市井喧嚣,万物皆归于自然,而钟离月本人,则是人类文明的余孤,孑然一身,终将走向消寂。
一阵秋风吹过,催赶着仅存的余温,也带来了彻骨的阴寒。
“孤儿月,月儿孤,日月孤寡无人怜!哈哈哈!”男孩踏着自行车从钟离月的身旁掠过,时时回头嘲笑着那个瘦弱的身影。但她好像没有听到,不急不慢地走着,时而转头看向太阳,但后者被野草穿杂得稀碎,她咬了下嘴唇。
“孤独的月儿还没出生;孤独的太阳正在死去。”她伸手折了根野草,缓缓地开口念着,语气稍显冷漠。
走完了不长的自然小道,阳光被白墙黑瓦隔离,阴风突起,气温骤降,钟离月拉紧校服的拉链,但单薄透风的衣布终究无法抵御寒风,使得瘦弱的身影有了些许颤抖。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南方山区多雨,却少有斜顶房,大多都是平顶,为了晒稻谷;其余的都是以前遗留下的老房子,没有丰收年,房顶的作用自然是用于泄水。钟离月外公家的房子也是平顶房,一年两收的水稻,让老两口在夏秋季节围绕着那一亩地忙活。
“阿月,回来啦。”外婆在厨房里忙着。“你先坐会,晚饭马上就好了。你外公在楼上收稻谷呢。”
“嗯。”钟离月爬上了二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陈设简陋:桌椅、挂钟、床及衣橱。她没有开灯,把书包放在书桌上,依着椅子、仰着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随后紧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回想。寂静的黑暗中,只有挂钟的滴答声。
“阿月,下来吃饭了!”不知过了过久,外婆的声音打乱了黑寂的节奏,钟离月又坐了十秒,才缓缓起身下楼去。
晚饭已经盛好,油麦菜和昨天的鸡肉,没有多余的调味料,只是油和盐。小方桌上,外婆和钟离月坐在外公两侧。
“阿月,今天学习怎么样?”外婆每晚都会这样问,好像例行公事,或者为了跟外孙女说上话。
“还行。”餐桌上又陷入寂静,三人无言,唯有碗筷叮当声。
吃完饭,休息半小时后,钟离月便进了卫生间洗澡,十分钟后,她顶着仍然湿润的头发进了房间,打开灯光,躺在床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钟离月从睡梦中醒来,她看了看挂钟:九点半;又看了看桌上的作业,沉思了几秒,将火熄灭,睡去了。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