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凌霄宫的目的，邢伍并没有和李静说，她也没有问太多。
因为这一次邢伍又又又又又吐了，航班因此延误了半个小时，那些被撒了一身胆汁的旅客，都排队在洗漱间准备洗澡。
“你这次可是给他们了一个下马威，谁说空腹就吐不出来东西的，恐怕回来这趟航班就不欢迎咱们了。”
“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拳头掏你的内脏，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邢伍也试着想忍住，在刚刚离开地面的时候，他还能强迫自己深呼吸，看向窗外的景色分散注意力。
可刚刚离开大气层后，他就挺不住了，脸色慢慢变成了青色，像是便秘的孩子一样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李静。
之后，就是老生常谈，一喷千里。
时间过得飞快，忍受了无数人的白眼之后，他们到了凌宵宫这个巨大的空间站内。
这次的行程到时很顺利，从航空港到大学的梭机是空着的，这一次他们不需要等待。
两人没停留，一路直行，抵达了目的地——屠茶的研究所。
“阿静，你在这里等我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一个人去做。
进去找一下屠先生，如果我很长时间没出来的话，你就自己先去找我母亲，让她为你安排住处吧。
她一定会款待你的，你应该会和她处的很好。”
刑伍在实验室门口对着李静嘱咐了几遍，他知，道在这个凌宵宫上绝对不会出现危害自己的事情。
这一次也仅仅是为了谈话而已，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别被实验室中的危险物品伤害到了，尤其不能随便乱捡东西吃。”
李静显然有些不放心，这方面邢伍是有前科的。
曾记得他们还在上学的时候，有一天早晨第一节课是在生化实验室上，邢伍起晚了就带着一个面包在兜里当早点。
这厮吃完面包后觉得不够饱，不知道从那里把生化实验室内的葡萄糖溶液找出来，一口气炫光了。
刑伍这次要见屠茶的原因就在于，他想确认这一连串事件的真相，尤其是不是向自己所想的一样。
他对于艾默的经历，这一连串事件，以及行星委员会存在的意义都有些问题。
“爸爸他正在里面等着你呢，让我来这里接你！”
在门口，之前他们见到那个金色头发黑色双眸的小女孩一路小跑过来，看来自己的到来已经被屠茶发现了。
刑伍跟着小女孩走了进去，和上次一样实验室内的墙壁不断变化着，这让他觉得有点不适，又有些熟悉。
“大概肆意闯进来的家伙一定会被关在里面，活活被饿死吧……真是恶趣味的设计，”
刑伍这么想着没多长时间，小女孩就一路小跑着，带着他走进了一间摆满了医疗设备的房间内。
“你来了刑伍先生，旅途劳顿，我为你准备了些简餐，不介意的话与我一起吃一点吧。
至于与你同行的李静先生，我已近通知了你母亲为他准备了餐食。
啊请坐，无需拘谨……”
屠茶拉开了一张椅子，在这个科技感极强的地方，只有这些家具全是复古的木质。
“嗯，好的屠先生，我确实有些饿了，非常感谢您的好意。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还要介绍一位先生？”
刑伍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大口吃起了碗里的炸酱面。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请允许我为你引荐我的好朋友——贾谛先生。”
屠茶向后一指，在一个培养罐子中泡着一颗被剥离人体的大脑，上面的血管纹路清晰。
在其一旁则是摆着一张显示屏，屏幕上面显示着，同样是行星委员会成员的贾谛。
“你好刑伍，我就是真正的贾谛，想必你也是因为我的事而来吧！”
画面中的男子张口说道，从外观上判断这才是真正的缸中之脑，只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就不知道了。
“贾谛他得了很严重的突变症状，他的身体会不断的腐烂崩溃分解，这也怪我，在设计他的时候没有权衡好。
为了他可以活着，我就先将他的大脑从肉身中取了出来，放入了这个培养罐里。”
见到刑伍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屠茶便解释道，他不知道，刑伍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现在就算是尸山血海，也阻挡不了他暴风吸入面条。
“那个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贾谛，就是通过那个全息同步传输技术操控的机器人对吧。
正是这种传输技术，使得在凌霄宫内的贾谛可以控制地面上的替身。
如果我没猜错，这种技术，也是经由你引导曾今的学生们，再二次开发的对吧？”
刑伍倒是很不见外，拿起桌子水壶为自己到了一杯水牛饮了起来，他可是吃饱喝足了。
“没错，我希望这些学生们可以有超越我的成就，这是我所期盼已久的。
为了加速他们成长，我会有意无意的将我研究过的技术给他们，让他们再次研发并发表出来……
他们往往需要的并不是成果，仅仅是名声而已，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只要拥有了名声，即使是一头猪也能做出意想不到的成果，更何况我那些聪明的后辈呢？”
屠茶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刑伍这才看出来，屠茶的眼睛确实和艾默的眼睛很像。
“不对吧，你也通过这种方法调整着我们社会的进程吧，通过不断放出来技术新方向，来引导整个联邦……不是整个人类的进程。
这次也是你准备将研究好的新型医疗计划放到外面，才布置得这一系列闹剧对吧？”
刑伍往嘴里塞了一大堆吃的，边吃边问了起来。
“这位小兄弟还真和你说的一样啊，思维敏锐至极，怪不得你那疯狂的儿子愿意和他接触！”
一旁显示屏里的贾谛像是早就和屠茶讨论过，对于邢伍他很熟悉的样子。
“对，确实是这个样子，你说的没错。
但是有一点你要搞清楚，我并不希望这个社会上出现危险的恐怖事件，哪怕是一个人的死都是让我痛恨的。
谁知道死去的那个人是不是携带着新人类的基因，一旦失去再追悔就不现实了。
但确实，出现了很多我所讨厌的意外，或者让我又背负起了很多人的性命……
看来，人类的身体还是不足以承受艾默那种级别的基因，本来如果成功的话……”
屠茶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下去，他想要的也仅仅是引导人类进化而已。
“我明白的，一心想着推动人类文明的伟人，怎么会选择让人类灭亡呢？
对吧，真正的神明大人？
即使是失败了，也会推动特殊战斗序列计划的进行，从侧面来讲，人类基因优化还是向着你所希冀的方向靠拢了。
不愧是被评为当今世界最聪明的人啊，无论成功与否都能达到你的目的！”
刑伍放下了筷子，这倒不是因为他吃饱了，而是因为他将饭菜一扫而空了。
“追随着成神之道的你，发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随着你对科学的认知不断加深，你就愈发动摇了你对旧人类肉体极限的信心。”
“随后你找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促使人类进化到下一个阶段。
喜忧参半的是，你这个‘人类进化计划’在屠知秋和屠月创造出来的时候，只有屠知秋进化成功，而屠月却没能完全进化到你所设想的地步。”
“更为要命的是，你那颗被科学塞满了的心，萌生了对屠知秋和屠月的疼爱与保护欲。
本来要当作实验样本的屠月就逃过了一劫，在你精心的安排下，成为了一名普通人成长了起来。
但是屠知秋却被你送到了地狱之中，成为了零号实验体，变成了完美新人类的同时，也丧失了原先的一切，成为了艾默。”
刑伍一开始还很怀疑，为什么艾默从始至终对贾冰都‘关爱有加’，直到艾默走之前才明白这一切的缘由。
“而你为屠月所安排的道路，就是利用了贾谛的身份将其伪装成了贾冰，这一系列的身份都是你伪造的。
令我感到意外的事情在于，当初让我与贾冰断绝关系的人，并不是你，而是已经察觉到贾冰真实身份的，上一个贾谛的秘书。”
刑伍说着掏出了那个黑色的终端机，利用投影功能将资料投在了空中。
“无意间得知了重大消息的他被猪油蒙了心，要挟要你把贾冰嫁给他。
随后，我在登入国家安全系统网络查询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的尸体被发现在荒山野岭。
你自己听听，死因调查结果是自杀！”
刑伍的表情仿佛再问屠茶，为何如此完美的他，会做出这种漏洞百出的事情。
“这件事情可不是我做的，刑伍先生你猜猜是谁做的呢？”
屠茶摇了摇头问道，他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
“根本就不用猜，暗杀掉他的人就是韩天选的手下，你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我来的时候都跟他问清楚了，虽然代价很大，但是我觉得能把真相找出来很值！”
刑伍叹了一口气，没错他是靠‘卖身’得到的真相，不得不说这个老头很让人发麻。
现在，他正式成为了“窃国”组织的后备领导者，已经逃脱不了了。
“那场刺杀首脑的闹剧，是你向首脑提议的吧？贾先生。
你和首脑，还有韩天选那个老头策划好了，这件事情，而其中唯一的变量，唯一你们无法控制的变量就是艾默。
所以才会找上与艾默联系最多的我，想通过我来控制艾默对吧。”
刑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自己卷的香烟，向屠茶询问是否可以抽一根。
得到了同意的消息后，刑伍点起了一根香烟。
“屠茶先生因为某些限制因素，好像不能参与地上的政治斗争，并且你也对艾默的失控感到自责，就没有对这件事加以干涉。”
刑伍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显然是韩天选和首脑开餐会时的样子。
“这两个人隐藏的都很深很深，即使是知情的人也会被骗过去吧。
让我产生怀疑的地方在于这里，两人相处的时候都非常放松，这些面部的微表情可是动不了手脚的。”
照片中首脑和韩天选的样子非常亲密，根本看不出来这两个人会是敌对关系。
“仅仅凭这点就妄下结论有些草率，于是我后来想到了一处关于你们计划的漏洞。
来扮演袭击首脑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安全系统中的在职人员……
他们大多都是身居二线的……文职工作者，武装能力几乎为零。
配合韩天选想要演这一出烂戏，屠茶先生显然是不满意这一点。
于是她就把被杀死的秘书所掌握的情报，泄露给了CIA，才有的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演出。”
刑伍又拿出了几张照片摆在桌子上，这也是他手里的证据。
“我专门给你们洗出来了，看这些无人机将这个车子掩护的多好啊。
凡是经过一处监控，就将画面截换成了你修改过的画面，我说我为什么没有从监管系统里找到无人机位置。
原来屠先生早就有计划了，就算艾默不出现，你安排的人也会把导弹拦下来吧？”
刑伍将香烟掐灭，身子坐正了继续说道。
“首脑的行程里是没有参加追悼会这一项的，我记得没错的话，原本追悼会被安排到了下个月。
是什么人才有能力改变首脑的行程安排呢？
答案很简单呐，就是他自己！
出现了太多的意外，为的是什么？答案也很简单呐，是为了防止星条国蓄意欺负TP星系。”
刑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担心星条国会对TP星系产生威胁。
“你们想要达成的目的，就是防止星条国对我国不利，这一点我能理解。
但那是用多少无辜的人的一生换来的，我想你们也很了解。
屠先生，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后悔开展‘特殊战斗序列’这个计划吗？
是你将这个计划的详细发给的星条国，好让我国也尽快开展这个计划对吧？
也是你将屠知秋一手变成的艾默，你连你的儿子都抛弃了……你后悔吗？”
刑伍站了起来问向了屠茶，实际上这次他来找屠茶就是为问他这个问题。
他推测，行星委员会全体人员应该都是‘缸中之脑’，而开发这项技术的也是屠茶。
可以说，屠茶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行星委员会的产生。
屠茶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了双眼，眼中溢出了两行泪水，痛苦的摇了摇头。
“有那个父母会甘愿子女收到这种痛苦呢？但我坚信，我所做的一切皆是正确……”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刑伍便转身想要离开，贾谛却叫住了他。
“你不想把我们的行为公之于众吗？
这毕竟害死了很多的人，也隐藏了很多的真相。
我们都手中沾满了鲜血，都是杀人的凶手。
你不打算将真相公之于众吗？人民是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的，尤其是领导他们的人是……这幅样子。”
“如果说，我从这些烂事中学到了点什么的话，现在我只是想回到家里，好好的抽一根香烟、喝一杯啤酒而已。
我不在乎谁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我只在乎，这个国家的人民是否入不敷出，是否生活在一个充满了秩序的世界里。
如果真的秩序发生改变，社会动荡，那我就会……不，是我们就会站出来，重新洗牌，将秩序重新塑造出来。”
现在的邢伍，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探员了，他已经是秘密组织‘窃国’的下一任领导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