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动真格的。
这是胡旋的第一反应。
如果不是自己刚才反应够快，及时做出了应对，这一剑刺下来，自己大概已经重伤倒地了。
光是想到这，汗水就浸湿了胡旋的后背，他看着纪寒，咬着牙骂了一声：
“你疯了不成？来真的？”
“闭嘴，胡旋，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要是想找我清算，那冲着我来就好。”
纪寒站在莫离身前，呼吸并不平稳，剑尖都有些微微颤抖。
“可是你……绝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你可以尽管打败我，伤害我，可是你伤他一分，一毫，我都会让你百倍偿还。
“哪怕我现在做不到，我也会拼尽自己这条性命，不惜一切也要让你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悔恨求饶。
“我，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疯女人。”
胡旋忍不住骂了一句，可看着纪寒杀气腾腾的样子，他举着手中的长剑，与其对峙着。
可若是留心观察便会发现，胡旋的剑尖，在微微颤抖。
而他本人，也不敢上前一步。
他在畏惧。
因为纪寒早就成为了他心里迈不过去的一道阴影。
哪怕只是这样举着剑与她对峙着，就已经耗费了胡旋全部的勇气，至于再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他是断然不敢的。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一个顽固地坚信着自己所看到的，另一个则是畏惧到连解释都做不出。
若是再这么对峙下去，恐怕两个人之间真要闹出点什么事来。
好在，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冷静一点，纪寒。”
莫离带着复杂的情绪，拍了拍纪寒的肩膀。
而后，他发现，只是这么轻轻的一下拍击，都足以让纪寒的身体轻微地摇晃。
他叹了口气，双手一并伸出，一只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抓住她握剑的手，沉下声解释道：
“我和胡旋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拿出剑，也不是因为对我不怀好意。
“你也别逞强了，你的伤都还没有好，这么大费气力，是想让自己伤势进一步恶化吗？
“你……不要总是这么冲动，好好冷静一下思考清楚再行动，可以吗？”
“……冲动？”
这个简单的词语，却让纪寒喃喃了好几遍，而后，她带着一抹惨笑，低声呢喃道：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真的害怕就因为我多思考了那么一下，我又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我太冲动……啊，是啊，可我如果不这样冲动，我又要怎么做！”
少女带着强烈的情绪发出了这么一声嘶吼，而后，她就如同用尽了力气一般，身体忽然一软，向着一旁瘫倒。
好在莫离始终搀扶着纪寒，及时接住了她，没有让她倒下。
再看向纪寒，后者闭上了双眼，眉头却紧锁，似乎感觉极其的不适。
想来是因为，刚才那一剑，有些超乎她现在的能力极限，再加上过激的情绪，让她昏倒了。
……这都是这几天第几次了。
莫离情绪复杂地打量着纪寒，而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胡旋，轻声问道：
“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可以休息的地方是哪吗？”
“……去我的宅府上休息吧，蓝羽大哥，我家房子还蛮大的。”
这种时候，莫离也顾不上吐槽一句“胡哥不要啦”，只能点点头，对着胡旋说：
“那麻烦你带路吧……先等等，我们去把盛图安带上，然后让纪寒再好好休息一下。”
“是，我知道了。”
胡旋同样点了点头，而后神情复杂地来回看着莫离和纪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匆匆迈开了自己的脚步。
而莫离则是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纪寒，跟在了胡旋的身后，刚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身后。
身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莫离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又得不到答案，于是按下了自己的疑虑，匆匆跟上了胡旋。
…………
自己的性格很冲动吗？
好像以前，莫离也这么评价过。
他总说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耐性，而且判断问题的标准太直观，仿佛所有事情在她眼中都是非好即坏，这其实是非常不正确的。
对于这个评价，纪寒其实很想反驳。
她想说，我判断问题的标准不是非好即坏。
而是对你好，还是对你坏。
莫离觉得正确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好的，莫离觉得错误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坏的。
这就是纪寒的判断标准。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纪寒始终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莫离。
而这个标准。
也随着那一晚莫离刺向自己的那一剑，从此彻底消失。
她只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所以，在莫离迟迟没有归来时，她实在是因为担心而有些忍不住，直接抛下盛图安不管，去寻找莫离的踪影。
刚好，她就撞见了，胡旋举起剑，对着莫离的那一刻。
那一刻她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再想，仅仅只有一个念头。
救下蓝羽。
她，不想再看见自己身边的人受伤了。
而后，愤怒夹杂着恐惧，让她的身体先于意识而开始行动。
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对着胡旋还有莫离，大肆地表达着心中的情绪。
而后，她就因为体力不支，突然倒下了。
不知道自己又昏睡了多久，只是一股莫名的心悸感让她苏醒过来，纪寒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内衫已经被汗水所浸湿。
她环顾四周，自己又出现在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这让纪寒发出了一道苦笑，吃力地翻身下床。
她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庭院。
庭有桃花树，不知何时所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微风摇曳着花枝，吹落了花瓣，轻轻地落在了纪寒的脸上。
她自巍然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桃花树下的人。
莫离靠在了桃花树旁，仰着头，似乎在数着落下的花瓣。
或许是因为纪寒的眼神注视了太久，莫离忽然转过头，与纪寒四目相对，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询问道：
“好点了吗？”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麻烦的不是我，是胡兄弟，这庄园，还是他名下的。”
“……我会和他道歉的。”
看见纪寒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莫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仰着头数着桃花。
纪寒看着他的脸，突然说了一声：
“你……很闲吗？
“我教你练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