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剑？啊，为什么。”
记忆里的纪寒，在听到莫离这一句话语之后，瞬间撅起了小嘴，整张小脸的表情里写满了不开心。
“不练剑，行不行啊，我，我可是知道的，我听说那些练剑的女修士，各个臂膀都粗壮得跟个牦牛一样，而且手上都是老茧……太难看了，我，不太想变成那样子。”
那个沉默寡言的莫离，难得地没有退让，而是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和纪寒说了很多：
“剑是百兵之君，它不像刀那般野蛮，也没有枪那般霸道，但它绝对是所有兵器里，最容易上手的一样。
“所以，我才要让你练剑，至少要能够保护自己……”
“……莫离。”
纪寒突然出声，打断了莫离的话语。
而后，她犹豫了很久，带着试探的语气，询问莫离：
“你，是要赶我走了吗？”
这个问题，让莫离愣在了原地。
或许是因为莫离呆滞了太久，一下子触及了纪寒那敏感的情绪，她背过身去，闷闷地说着：
“……我不学了。”
而后，她直接背对着莫离蹲下，闭上了眼睛，克制住心里那股无助的情绪，并且强忍着让眼泪不从自己的眼眶里流出。
莫离沉默了很久，这才意识到，这个和自己认识还不到几天的小丫头，现在的情绪有多么脆弱敏感，很显然，她是把自己刚才的行为当作自己要赶她走的预兆了。
这让莫离又叹了口气，绕到了纪寒的面前，同样蹲下了身子。
纪寒立刻别过脑袋，不去看莫离。
这个小动作，却让莫离无言地笑了笑，他看着纪寒，反问道：
“为什么不学了。”
“不想学就是不想学，怕变丑，怕受伤，反正我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丫头，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呢！”
明明都是一个大姑娘了，可是面对着莫离，纪寒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发着脾气，这让莫离觉得莫名好笑，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着纪寒的脑袋。
“我可没有说我不要你。”
莫离如是说道。
“只是我希望你，能够学会怎么样去握剑。
“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那……为什么，莫离不能保护我……”
“我可以保护你一时。”
莫离看着纪寒，一向冷漠的表情里，写满了无奈。
“可，不是一世。
“总有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的时候，或者更加危机的时刻。
“你不会待在我身边一辈子，所以，纪寒，好好照顾你自己。
“如果我今天迁就了你，那么假如你受了伤，我会觉得……那是我的问题。
“我不希望这样，我只希望，你能够安然无恙。”
纪寒很想说，为什么不能是一世。
她也很想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待在你身边一辈子。
可是看着莫离的表情，她这些话，始终没能问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低声且乖巧的一句：
“……我知道了。”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或许是因为，自己担心着，如果说出口的话，有些东西就会发生变化，然后再也回不去了吧。
于是纪寒动摇了，选择了继续顺从，选择了握起长剑。
那是她第一次握剑，耍得很笨，四肢不协调到让纪寒都有些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莫离，却没有嘲笑她。
他只是带着鼓励的微笑，站在了纪寒的身后，轻轻地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臂与腰腹上，调整着她的姿势，温柔地教导着：
“剑，不是这么握的。”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他的眉眼如峰，温柔似水。
那天的风很大，吹得落花伴随着纪寒的剑尖而漫天起舞。
纪寒觉得，那天的花，还有那天的人，是她这一生看过的，最美的景。
…………
这些莫名的回忆，伴随着纷飞的花瓣而再度在纪寒脑海中浮现，让她忽然有些恍惚，不受控制地轻声询问起蓝羽：
“我教你练剑，好不好？”
她能看见，蓝羽的脸上，写满了诧异，脱口而出一句：
“练剑？为什么？”
真是熟悉的回答。
纪寒轻轻地笑了出来。
可同时，她低下了脑袋，用手背擦拭着眼眶，低声说道：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蓝羽先生，所以……还是希望蓝羽先生能够学上几招剑法。
“至少，在我不在的时候，蓝羽先生可以有一点自保的能力，不是吗？”
她看见蓝羽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半天，迟疑地回答：
“这……倒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我是从来没有学过剑法的，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有我在。”
纪寒的手在储物戒上摩擦了一下，取出了一柄长剑，递交到蓝羽手中。
这一次，她站在了蓝羽身后。
“握住剑柄，拇指屈压在食指第二指节上，好好握紧剑柄，这就是正握的姿势。
“然后……你腰部发力，带动着手臂向前伸，剑与手臂保持在同一直线上……这就是刺剑。
“然后……然后……
“然后……还有什么？
“好奇怪啊……明明你教过我那么多，我都记得那么牢，连你说那些话的画面，我都全部记在脑子里……
“可是我，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告诉我啊莫离……能不能再和我说一遍，这些你不厌其烦和我说过的话，这一次，我一定全部都好好听，全部都好好记在心里。
“所以，莫离，再像以前一样……和我说一遍啊。”
昔日花飘漫天，男子紧紧握着少女的玉手，舞剑问天。
今日桃花纷飞，少女却是站在男子的身后，泣不成声。
纪寒不知道面前的男子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见他沉默了很久，随后转过脑袋，带着无奈的笑容。
“纪仙子……我想，我还是再说一遍。
“我是蓝羽……不是你口中的，莫离。
“如果你只是想要把我当成一个替代品，那么我还是更希望，仙子能够更加尊重我。
“毕竟，我不是他，你与他的事情，也和我无关。”
纪寒一动不动，在原地站了很久，随后轻轻地笑了出来，赔礼道歉：
“……抱歉，我有些触景生情，又想起了故人。
“看样子……今天不是个适合练剑的时候。
“请原谅我的失态，还有……对不起……蓝羽先生。”
纪寒松开了蓝羽，转过头去，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紧紧关上了房门。
蓝羽，或者说，莫离就这么看着手里的长剑，而后静静地把它放到了桌上，离开了庭院。
他走到一间客间门口，敲了敲门，没有等里面回答，就走了进去。
而后，房间内瞬间响起了尖叫，大声叫喊着：
“师师师尊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进女孩子闺房的，万一你一进来撞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不害羞安安也要无地自容……”
“……告诉我，安安。”
莫离看着盛图安，平静地问道。
“怎么样，才能帮助纪寒，修补道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