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想，自己这一番话，对于萧梦西来说，应该会显得无比伤人吧。
他甚至在思考，萧梦西在听完自己这么说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大概会很失落？或者会很生气？
莫离甚至考虑过，萧梦西会冷冰冰地直接扇自己一巴掌，就她的性格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事实上。
萧梦西的表现，非常平静。
她低着头，擦了很久的眼泪，以至于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她的啜泣声。
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眼眶仍有些通红，但还是勉强着挤出了一个笑容，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用把话说这么决绝吧，万一以后真被啪啪打脸了，那我一定会过来取笑你的。
“唉，听起来莫郎对你师尊的感情真是非凡呢……呜，好羡慕，要是什么时候你也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也就开心了。
“不过现在来看，还得再努力啊，唔……算了，也不急，我们先一起去把纪寒手里的童话拿回来，然后再去说这些吧，现在的话……我先去帮你做今天的晚餐……”
“西儿。”
莫离轻声呼喊，打断了萧梦西的碎碎念。
他盯着后者，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你不必这样的。”
“为什么不必，我可还没放弃。”
萧梦西带着笑容，目光柔和。
“或许现在，在莫郎心中，我无法与莫郎的师尊相提并论。
“可是……那都是过去，我们，还有未来。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我会陪在莫郎身边，不离不弃，几年，几十年，甚至于，几百年。
“或许等到未来的某一天，沧海桑田，你会忽然停下来，回过头去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那时候，你会发现……我还在你身边。
“我想，哪怕是莫郎，那一刻也会对我有些许心软吧。”
她的笑容，温暖灿烂，她的话语，自信坚定。
而相比之下，莫离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带着些许苦笑，摇了摇脑袋：
“你真的不必如此……”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又一次被封住了剩下的话语。
少女温热的双唇，再一次贴在了莫离的嘴巴上。
不同于刚才的热情主动，这一次的亲吻，显得如此平淡。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少女的那份笨拙与不熟练，她依然试图撬开莫离的防线，却似乎苦于不知道如何下手，半天都没有结果。
最后，她选择了放弃，平静地舍弃莫离的嘴唇，却把额头贴在了他的脑袋上，低声喃语：
“……我爱你，莫郎。
“或许我以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是现在我清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是你的爱。
“是你改变了我，让我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温柔与绚丽。
“也是你陪伴着我，接触了我未曾知晓的奇妙与精彩。
“更是你为了我，只身犯险不顾我的误解也要去救我。
“……这么想想，我忽然觉得，或许我应该很感激你的师尊，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大概这辈子也不会遇见你，更不会因为这篇童话，知道你为我做了多少事。
“现在，我都知道了，所以我后悔了，而且……我也不会再放弃了。
“就让我陪着你到最后，好吗？”
萧梦西伸出右手，轻抚着莫离的脸庞。
莫离想了很多，整理了很久自己该说的话。
但是最后，他还是将一切付与一声叹息中，没有说任何话。
萧梦西霎时笑容满面，这才心满意足地从莫离身上离开，拍了拍双手，笑嘻嘻地说：
“那我先去厨房等你了，今天就让安安尝尝她师娘的手艺吧，你可要快点来哦，我都好些日子没下过厨了，如果你不带着我一起的话……我可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扮了个鬼脸，脚踩着风灵步，从房间之中消失。
过了一会儿，莫离坐起身来，沉默不语，只是将右手捂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回想着萧梦西刚才说过的话。
是啊，师尊已经离开了，或许以后萧梦西陪伴自己的时间，还真有可能比师尊更长也说不定。
可是。
有些事情，真的会因为时间长短就能改变吗？
莫离想，应该不是的。
相反的，莫离觉得，有些人，有些事，不会因为时间变长就逐渐淡忘，反而会因为遗憾与失落而愈发深刻。
直至深深地镌刻入骨，被压在了厚厚的回忆之下，它也不曾消去。
它只会栖息在你的内心之中，伴随着你的愤怒、你的痛苦、你的悲伤一同伺机而动着，等待着某个你不曾留意的时刻。
然后狠狠地刺击在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真的有人，能够放下已经离开的人吗？”
他闭上眼，回想往日种种，自言自语着。
却得不到答案。
…………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是修行者，受了重伤，也是需要好些日子来康复的。
因此，即便是胡旋，他也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才完全康复过来，只不过一下床，他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情绪，兴冲冲地离开了庄园，找了个悄无人烟的地方练剑。
修行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起初几下剑招，胡旋使起来，确实多少有些生疏了。
但是随着他练的时间越长，也就越来越娴熟，长剑在他手中翻飞，霎时间林中满是刀光剑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整套剑招练完，胡旋收剑，吐出一口浊气，眺望前方，却诧异地发现有一个身影靠着大树，懒洋洋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笑容：
“看样子恢复得还不错嘛。”
“蓝羽大哥！”
莫离对着胡旋点了点头，慢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笑着说：
“之前你晕过去了，这段时间我们都还没说过话，我欠你一句谢谢。不得不说，这次多亏有你，不然就安安那丫头，多少条命都不够她挥霍的。”
“哪里的话，蓝羽大哥，你看咱俩这关系，那是名义上的情同手足，实际上的亲如父子，你的徒弟，那就是我的大姐！我怎么能有对我大姐见死不救的道理呢！”
你是怎么做到带着这么灿烂的笑容把这么下贱的话说得这么爽朗的？
莫离想了想，还是没有吐槽出声，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跟个在鬼门关前走过了一遭一样？”
“那可不是嘛。”
胡旋长叹一口气，一副仍然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可是逍遥王，我能从他手底下活过来，都是大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