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涯，你这家伙……”
陆无尘看着笑至癫狂的顾无涯，咬紧了牙关。
他知道顾无涯是逍遥门的人，但是他不知道，顾无涯曾经对纪寒下过毒手。
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毁掉纪寒的前程。
虎毒不食子，可几年的师徒情谊，对于顾无涯来说，却好似，完全不存在一般。
看着纪寒陷入痛苦，顾无涯就像是忘掉了身上的伤痛，笑声反倒是变得越来越肆意。
只是笑声，终究掩盖不住痛苦，没一会儿工夫，顾无涯开始剧烈地咳嗽，怎么都止不住。
咳到最后，他甚至开始干呕，嘴角开始口吐白沫，那骇人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一般，仿佛下一息，顾无涯会连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
陆无尘看着顾无涯，后者的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而后，陆无尘攥紧的拳头终究还是松开，看着顾无涯，冷冷地说道：
“你受了重伤，你的灵力也在流失殆尽，你就认命吧……师兄。
“我去带纪寒接受治疗，不能让这个天之骄女毁在你的手上，你若是侥幸活下来……我会再来看你的的。”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对顾无涯出手，而是选择了转过身去，想要去查探纪寒的情况。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
顾无涯直接跳了起来，发出了一道吼叫声，整个人扑到了陆无尘的背上，咬向了他的肩膀。
毫不设防的陆无尘，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疼痛让他倒吸一口气，反手抓住了顾无涯的手臂，拼命地想要将他甩开。
可是此刻的顾无涯，却犹如彻底疯魔了一般，拼命地咬着陆无尘，怎么都不肯松开。
“……该死的，你到底怎么了，这又是什么怪病，逍遥王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
陆无尘发出了一声咆哮，他从没有见到过噬灵症这种病症，自然也不知道顾无涯的癫狂因何而来，他只是拼命地想要挣脱顾无涯，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顾无涯就宛如本性驱使的野兽，疯狂地啃食着陆无尘的血肉，陆无尘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将顾无涯从自己的背上拽了下来。
他没有再心慈手软，拳头重重地落在了顾无涯的胸口，锤击着他的心脏。
只是他没有想到，现在的顾无涯，已经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而是变成了一头不怕痛的怪物。
在陆无尘拳头落下的一瞬间，顾无涯迅速伸出双手，抓住了陆无尘的手臂，直接啃咬在他的手上。
陆无尘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吃痛的叫喊，而后不停地捶打着，踢踹着顾无涯，可不管他再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而且，让陆无尘心胆俱寒的是，又一道低吼声，在大厅中响起。
一道声音落下，另一道声音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吼声，让陆无尘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群怪物所包围了一般，扫视着四周。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陆无尘看见，被莫离所打倒的二长老、四长老以及其他人，甚至包括一些天云宗的弟子，一个个都站起了身。
他们一个个的表情都近乎疯狂，嘴角带着白沫，忽然扑了出去。
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纪寒倒在地上，身体因为痛苦而蜷缩在了一起，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而那些噬灵症患者，距离纪寒，已经近在咫尺。
……可是。
他们，并没有伤到她。
一道身影站在了纪寒的面前，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承受着所有噬灵症患者的啃食。
这一次，陆无尘没有再因为疼痛而喊出一声。
他只是背对着纪寒，轻声喃喃着：
“……这是天云宗欠你的，我来替天云宗还。
“……哈，谁能想到，几十年后的天云宗，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没有了长老，没有了宗主，甚至连圣子都没有了，我们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你，想在这里，一辈子一蹶不振吗，纪寒？”
没有人知道，纪寒有没有把陆无尘的话语听进去。
她只是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同时。
她的手，始终死死地攥着，自己身上的那条，粉色的襦裙。
…………
“……我们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莫离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轻声自言自语道。
“暗市……和逍遥门之间，还真的有联系。
“……难怪第一次看到你，是在暗市，恐怕，也是和逍遥门的任务有关吧。”
在莫离提出要胡旋带着自己去见逍遥王的时候，胡旋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他反复确认了好几次莫离没有说错话之后，犹豫了一会儿，而后轻轻地点着头，并表示，自己可以带莫离去见逍遥王。
然后，他二话不说，将莫离带到了暗市这个熟悉的地方，两个人在入口处，戴上面具，七绕八绕着走进了拍卖行。
胡旋对着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神，而后向他们小声嘀咕了几句话，而后拍卖行的工作人员就将他们两个人直接领到了后台。
他们又一次穿过了一道长长的过道，走得越远，周边就变得越安静，安静到莫离有一种自己仿佛已经远离了红尘俗世的感觉。
这时候，胡旋才忽然说道：
“蓝羽大哥……不，应该说……莫离。
“前面的那个房间，就是逍遥王所在的地方。
“我虽然不知道你待会儿见到逍遥王，到底打算做些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要多加小心。
“逍遥王的性子狡诈，很有可能在他身边设下了各种陷阱，一旦你冲动过头，就有可能落了下风。
“一定要专心，专心，再专心，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明白吗？”
“……我知道了。”
莫离郑重地点了点头，对着胡旋轻声说：
“……辛苦你，一路陪我到这里了。”
“没关系的，莫离大哥。”
胡旋看着莫离，笑了笑说。
“因为我说过了，我们是朋友。”
面对着胡旋的笑容，莫离显得很淡然，他带着一抹笑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搭在了胡旋的肩膀上。
而后，莫离说：
“……胡旋。
“你啊。
“真的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在说谎的，无耻之徒。”
胡旋愣了片刻，而下一刻，莫离冲了出去。
他丝毫没有顾忌胡旋所说的一切，横冲直撞地向前一路狂奔。
胡旋追在了他的身上，脸色焦急，大声呼喊道：
“莫离大哥！你停一下！不要跑这么快！
“我说了！你小心陷阱！不要惊动了逍遥王，不然的话……”
“惊动他？你在开玩笑吧？”
胡旋听见，莫离传来了一句满是讥讽意味的话语。
而下一刻。
莫离停在了一间房间前，一脚踹开了房门，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内，很安静。
或者说，很压抑。
四周没有窗户，没有一点阳光，唯有桌上的蜡烛摇曳着烛火，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切。
四面都是书柜，密密麻麻的书籍堆积在柜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房间的正中间，是一张书桌，书桌前有一道身影，伏着身子，似乎正看着桌上的书本。
莫离没有半点犹豫，大步地向着那道身影走去。
此时，胡旋也紧随其后，来到了房间门口，他看着莫离的背影，却没有再追上去。
而是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既然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胡旋。
“你口中的逍遥王，我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惊动他了。”
莫离走到了书桌前的身影旁，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他。
那一瞬间，那一整道身影，散落了。
他就像是一座精心建筑起的堡垒，却在莫离的轻推下，化作了乌有。
留下的，只有一地的。
白骨。
“因为啊，逍遥王。
“他已经死了。”
莫离看着房间门口的胡旋，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满是扒开云雾见青天的恍然。
以及，自信。
“对吧，胡旋。
“或者说……新的逍遥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