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星正向光球冲锋。
高雅明琴说出最后一句话的瞬间,他就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
他要用最短的时间拿到权威之符。无论这条路上还有多少光锤,无论那枚光球前还有何种考验,他都没时间多想。
或许之前他还只是为了自己,但现在,他必须要救出下方的三人。
管它什么四校之争?管他和雪儿谁能最后胜出?
只要能在最短时间内终结掉这个幻境,他愿付出一切代价!
果然,就在他跑上这条十米多长的手臂上时,如之前一样隐而不现的光锤毫无征兆地摆动起来,像在通往手心的路上从天而降十几座巨型的光摆钟。
夏辰星当然注意到了这足以致命的危机,但此刻,他早已成了一只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
他不可能通过,因为他根本不会魔法。
但雪儿不知道。她以为夏辰星只是在保留魔法能,以备光球前最终的挑战。但她亲眼看着夏辰星避过了前两个光锤,还是被第三枚敲飞到了天上。
那男孩狼狈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整张脸白如蜡纸。但他的眼睛几乎在冒着火,四肢在空中不停地摆动,像发了疯般想御空冲向那光球。
但这当然是徒劳。他已经失败了,失败于他的莽撞。
雪儿终于确认了两件事——一是这个男孩并非不用魔法,而是出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他用不了!二是虽然这个男孩最近的很多表现足以令她刮目相看出乎了她的意料,但归根到底,他的本质依然和之前情报上一致,是个紧要关头只会用蛮力却不懂得变通的孩子。
他已经构不成自己的最终对手了。
现在,雪儿同样面对两个选择:
要么去救夏辰星,可那样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说不定会丢失拿到权威之符的机会。
要么对夏辰星放任不管,反正现在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他离自己那么远,能救下他的几乎只有高雅明琴的风魔法,自己也没必要去救。就算这位救世主没有念动咒语离开幻境,他掉到圣光外也有能力自保,自己不会像妹妹那样有任何道德负担。
这么看,自己完全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毫无阻碍地冲到光球前,拿到权威之符。既能救出所有人,又能确保兰蒂斯胜出。
毋庸置疑,后者必然是最优解。
但这个解有一个隐藏的前提,自己要有信心能够破除光球前最后的挑战。
她有百分百的理由相信,夏拉卡费这么大功夫不惜跨越千年设下这场考验,绝不仅仅是为了试探众人躲避光锤的能力。就如明琴之前得出的结论,他只能是为了检验这代人的实力,确保战胜魔神的重担后继有人。
她不知道最终的挑战会是什么,但一定和那个问题紧密相关。
什么是真正的敬仰?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原本设计好的剧本其实是让夏辰星他们想出这个答案,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为此,她特意在之前的行动中用了一点诡计——假装自己连着开了三次传送门,假装自己力竭。
果然,这么一来就连高雅明琴都对自己放松了警惕。
而实际上,她前往救援艾丽兰尔和凤朝梧的那一次根本没用魔法。她是从神像上滑下去的。
她本想将省下的这些魔法能全部用在最后一刻,将权威之符隔空偷取到自己手中。
但现在,写好的剧本随着艾丽兰尔的意外和她莫名其妙放手的选择而彻底改写了。
如果她放弃夏辰星,独自去到光球前,却最终没能拿到权威之符……
所有人可能都会死,包括自己和自己的亲妹妹!
这种结果的概率有多大?她短时间内算不出来。但她知道,如果换做夏辰星去到光球前,拿到权威之符的概率会比自己高。
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结论,有的只是身为女性的直觉。谁让那个人是神所谕定的救世主呢?
更何况……
雪儿的目光从下方收上来的光壁上扫过。她知道,光壁之下,高雅明琴一定在竭尽全力保护着凤朝梧和艾丽兰尔。
高雅明琴当然知道把夏辰星单独留给自己的后果,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就像那个叫凤朝梧的男孩当然知道舍身跳下去的后果,但他同样这么做了。
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一个本想致他们于死地的竞争对手。
这就是昂德沃特引以为豪的“自由与团结”?确实和兰蒂斯的宗旨大相径庭。
兰蒂斯向来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但对昂德沃特来说,目的之上,永远有更高的价值。
她理解了艾丽兰尔的选择。
先不论未来,至少现在,雪儿认可了这份价值的重量。所以按照兰蒂斯的宗旨,她要不择一切手段达成一个与最开始完全不同的目的:救下这里所有的——朋友!
她理所当然地做出了选择。
她屏气凝神,再无保留地动用了全部的秩序能。
高雅明琴说得对,尽管光球会对周围的秩序能进行扭曲,但只要速度极快,可以短暂地忽略掉这种影响。
高雅明琴能够做到,而自己是和她同样的A+级魔法师,也一样行甚至能做到更好!
绿色的狭缝在空中裂开又闭合,就连高速相机都仅能捕捉到一丝模糊的虚影。
这就是兰蒂斯新生中最强魔法师的全部,她保留了一整个四校之争,一直作为最终底牌的S-级魔法——门扉·刹那!近乎能在微秒尺度上完成短距离转移的魔法。
她闪到了夏辰星身旁,以至于夏辰星飞起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开始坠落。
但她已经绝无可能再把夏辰星传送走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后的体力把夏辰星朝神像手心上推出去。
她双手搭在夏辰星背上,借着刚刚跃出门扉的冲劲全力向斜前方推出。
自己的计算不会有问题。这个方向刚好能让他避过所有光锤的撞击,落到神像掌根处。
但这么一来,反作用力让她再无可能落回神像身上。等待她的只有向下方已近在咫尺的光壁上坠落。
“救世主,拯救所有人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在最后一刻,她微笑着看向夏辰星,随后又瞥了眼下方艾丽兰尔落下的位置,才在白裙贴上圣光的同一时间念出了那句咒语:“我在圣光中沐浴,永远敬仰神的权威。”
话音落下,她便在神圣的白光中消失不见。
现在,面对前方光球,能拯救下方众人的,只剩重重摔在地上的夏辰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