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坠落的星辰

作者:熊猫Panger 更新时间:2022/8/10 0:57:30 字数:5042

请在此退下,不知僭越之意的凡人。

请从道路上偏离,不识‘主’之恩威的无信者。

请不要曲解我等的话语,不知羞耻为何的孩子们。

请回忆起那遥远的时代,尚未觉醒的深渊之星。

请勿要埋葬那些厌恶的存在物,因为他会在你消瘦之时变得越发肥大。

请憎恨那些恶魔,千万不要同情,千万不要怜悯,因为接下来将要讲述的是...

一个愚蠢的星辰坠入深渊的故事。

*

守泣改变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在三次的记忆恢复之后,那位善良的少年开始变得决绝与沉稳...但对于不知少年过往的贝蒂来说,那位少年的表情却像是在无声的痛哭着。

“为什么守泣他...要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呢...”

明明是在干着自己想要完成的天职,可是守泣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满足和愉悦,

那种矛盾的表情绝不该是实现梦想的人会露出的,像那样...

“简直就像是憎恨着什么一样的...”

少年的目光中闪烁的不是人道的光辉,而是阴暗的憎恶,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冲动在驱动着守泣向着那个未知的方向前进。

幽灵少女在恍惚之中,冥冥的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圣殿。

阴暗的天空夺去了往日的光彩,金与银的花瓣也在暴风与细雨中一片狼藉。

“...啊,原来已经下雨了。”

无数的雨露穿过了贝蒂半透明的身体,明明无法感受到那种冰冷的感觉,但幽灵少女却还是加快了脚步。

因为她讨厌这样,像是被整个世界隔绝在外的感觉。

鼠灰色的天空,宛若是一个即将塌陷的山体,发出了可怖的轰鸣和雷光,那种肃穆的光景让少女更加惊恐。

她向着唯一带有屋顶的建筑,那个陪伴自己渡过了无数岁月的圣殿跑去。

“呜哇!雷声好响!吓死我了!!!”

但在穿过那熟悉大门的瞬间,映入贝蒂眼中的却不是早已熟悉的阴暗教堂...

“神啊...”

“菲洛美娜大人。”

“圣女大人...”

神秘的水晶在空中漂浮,镶着金边的深蓝色柱子与壁画融合在了一起,在宽十五米的大厅过道的正中央排列着花坛与长椅,边缘则是装饰着美丽的观叶植物和奢华封边的落地窗。

地上铺着仿佛会让整个人陷入其中的绵软地毯,深蓝、黄金与绿叶花朵的缤纷形成了如同能够渗入空气的神圣与和谐。

“...这里是哪里?”

往来的人群是衣着风格极简却在剪裁上完美的贴合了整体轮廓的定制亚麻大衣,以黑色为主基调白色作为辅助的冬季军服,看上去就像是神甫与军队的结合一样的风格。

但身穿这些服装的人,却是一群没有粘附着丝毫血肉的...骷髅们。

而在这群骷髅之中唯一有血有肉的是一位看上去还没有到十五岁的清秀少年。

*

冬天来到了这片长春的乐土,西涅乌丝。

花朵在寒风的吹拂下死去,大地被坚冰包裹,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但因为海面被坚冰覆盖所以原本无法承载所有人的王都,伊奥尼亚有了足以将所有人收纳在圣域之中的‘土地’。

“这次的探索队有回信了吗?”

“......不,第三探索队和先前的第一、第二同样失去了联系。”

“是吗...”

少年在相同穿着之人的包围下快步行走着,就像是连一秒都无法等待的急诊室医生一样,面对着这个行将入土的国家。

“灵血(Ichor 希腊神话中众神、众仙体内蕴含的金色灵性物质,也是他们超人能力的源头)的储备如何?”

“再这样下去的话很难说是充足的...但不能再让菲洛美娜大人继续这样下去了。”

“这我自然也知道...我知道啊。”

但除此之外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菲洛美娜大人绝不会放弃,即使最终极限到来,通过圣灵与‘主’紧密联系的圣人都绝不会做出违背法旨的做法。

只有我们能保护这些圣人不被人的恶意所伤,无论那代价是多么的沉重可怖。

少年快步地踏出了华丽的大厅过道,在大门被打开的瞬间,吞噬万象的纯白映入了眼帘。

没有救赎的世界,一切生命都注定在此绝灭的寂静之地。

少年的眉头瞬间紧皱,他呼出的气息瞬间被空气中的冰冷所冻结,化作了一缕缕的白烟,那宛若魂灵一般在寒风中消散的烟气正是活在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的悲哀。

被冰雪笼罩的的大地,人们用铁锹砸开冰面靠着厚厚的泥土和砖瓦试图在冰面的下方建造供人们生活的区域,但即便可以解决生活的问题也没有能够确实解决让每个人都从饥饿中脱离的方法。

“...又有工程失败了吗。”

“是,大家都说工作能够挣到的钱根本就无法维持生活,所以都纷纷罢工...”

“他们如果不继续工作下去!又怎么支撑更多的人生活!!!他们难道指望着菲洛美娜大人用奇迹的力量把泥巴变成面包吗!!!!”

虽然吐出的话语异常狠辣,但少年其实是知道这些人民面对的真正问题,资源是有限的,如果没有人流汗流血的维持着这本就不多的资源,那么风雪就会进一步的从我们手上夺走这些赖以维生的资产,可是仅凭人力想要对抗风雪实在是太过渺小,如今的这种做法就只是在牺牲这批底层的人民来填补资源和环境的落差...但这么做的极限也快要到来了。

“......我亲自去工地探望,帮我备好马车。”

“是。”

铿愣愣愣!在轮子上镶上了增加摩擦力铁钉的马车快速的穿过了寂静的伊奥尼亚的街道,往日的生机勃勃的大道如今却像是废墟一样死气沉沉,环绕着那种抗拒着他人到来的阴暗死气。

“我的神啊...”

少年在马车上双手并拢,让食指的关节顶在泛疼的前额。

每当这时他就会不住的想要像神灵祷告,而每当这时那位圣女的模样就会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在帕加尔,他们的神不允许创造‘偶像’换句话说就是连为神灵铸造神像都被视为不敬的行为,所以既没有描述神外貌的文书也没有雕刻神外貌的艺术创作,甚至就连神的性别这些信徒都答不上来。

“请原谅我所犯下的罪过。”

因此对于年幼的少年来说,圣女菲洛美娜的形象就是他所理解的神灵其本身。

那位不顾自身安危和厉害,平等的爱着每一位生活在西涅乌丝的圣女,正如他们的教义里所信奉的救世主弥赛亚所描绘的那般。

公元三世纪,正是那位发起了四帝共治并大范围的开始宗教迫害导致众多的基督教徒与炼金术士被杀害的那位罗马皇帝盖尤斯·奥勒留·瓦莱利乌斯·戴克里先(在不悦花的背景里也曾经出现过的人物)在位的时代。在希腊的大地上有一位美丽的公主降生了,自诞生起海鸥与松鼠就成为了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做菲洛美娜...光明的女儿。

你从罗马人的老师那里知道了纳匝肋的‘他’这令你首次接触到神与圣灵的领域。

不久后,你陪伴父亲来到罗马的大地,美丽的希腊公主欣喜的观望着周围绚丽奢华的景象,你跟随着父亲来到了罗马皇帝戴克里先的面前,圣女的美貌甚至令这位自诩为世界之王的男人动了凡心。

他对你的父亲如此说到‘把你女儿的手交到我的手里,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你的父母哀求你,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献身,但你却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将自己的贞 操献给了天主。最后你被父母扔在了那位皇帝的眼前,你依然不肯退让不愿接受,他称自己为罗马的皇帝未来的世界之王,而你将成为世界的皇后,但你却对此毫无兴趣。

最后,败了兴致的戴克里先将你关押进了大牢,在昏暗的牢狱与冰冷的锁链的拘束下,只有一只老鼠愿意偷偷的给你捎来些许的食物。过了不久,你被带出了监牢,柔软的身体被绑在柱子上鞭打,细腻的皮肉在雷鸣般的鞭打中溅裂,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你雪白的肌肤,但到了第二天狱卒们却发现这位忤逆戴克里先的公主竟然在一夜之间就让被皮开肉裂的肌肤恢复了原样。

惊恐的戴克里先又用船锚绑住你的脖子扔进了激流之中,但就在你接触水面的刹那船锚的绳子就断裂,在天使的搀扶下甚至连衣物都没有沾上一滴水花,戴克里先看到之后更是惶恐的命令军人向她射箭,箭矢穿过了菲洛美娜的身体,但她的意志却没有丝毫的渐弱,戴克里先已经开始疯狂他大喊着‘魔女!魔女!这家伙是个魔女!!!’随即命令周围的人向着她所在的位置投出标枪但这些标枪却在空中改变了方向反过来刺死了投枪的军队,最后活下来的一位士兵在恐惧之下拔出了腰间的短剑砍下了你的头颅,为你留下了殉教的事实。

这第二次生命是神对于你理所当然的补偿,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奇迹。

无论是谁能在这次浩劫中死去,唯独你...菲洛美娜大人,身为圣人的你绝不能成为牺牲的对象!

“即使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需要牺牲西涅乌丝的每一个人民,每一个包括我在内的骑士,权贵君王的生命,都绝不能成为牺牲你的理由。”

因为,这不是很正常的道理吗。

“明明好不容易得到了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明明都已经为了神献出一切,却不能得到幸福...得到属于自己的人生这也太奇怪了吧!”

所以,我必须要保护那位圣女,保护那位过于纯粹的圣女大人...

*

从刚刚铺好的路面走了下去,冰冷刺骨的空气依然让少年的眉间变得更加严肃,毕竟这个地方本质上就只是从结冰的海面上挖了一个用来阻挡风雪的地道,虽然能够阻挡风雪但本质上还是在冰块里面生活所以温度也不可能高。

“还真是傻啊。”

事到如今才意识到这么做的效力或许没有最初想象的那么好,但这样至少好过在外面直面冰霜的危害。

直连上方的烟筒在一点点的提升室内的温度,在这里的每个屋子里都住着三到五个家庭的成员,这些人围在一个暖炉的附近获取温暖,等到睡觉时用锅子改造成的暖床器来保证一晚的温暖。

而在这些林立的房屋之间的道路边缘,则布满了穿着厚实大衣瑟瑟发抖的人们,这些人是甚至没能分配到这些房子只能靠着这些房屋之间的缝隙里多少感受到温暖的人们。

“这些人才是如今西涅乌丝的大多数,我们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了。”

快步穿过了这些快要被冻死的人群,他来到了冰面崎岖的位置,这些高举牌子的工人在高声呼喊着菲洛美娜大人的名字,当他们见到少年到来时眼里瞬间闪过了一丝凶光。

“你们在干什么。”

“......”人群在少年充满威严的责问中掀起了微小的骚动,但很快在那人群之中传来了代表他们的声音“...和你们这帮子人说什么都没用,让我们去见菲洛美娜大人。”

少年眯细了眼睛,或许是为了隐藏自己此刻带有杀意的眼神,也可能是为了认清这个发话男人的长相。

“不准,菲洛美娜现在为了净化西涅乌丝的全域已经费尽了心里,就这点俗事没有必要劳烦那位大人的圣驾。”

“俗事?你TM把这个情况称作俗事!你以为现在这样一天要死多少人!!!为了挖这些破冰每天要冻死多少人!累死多少人!光是这样还不够,甚至连饭都吃不起了!你们这些骑士老爷却说是俗事!!!”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这不能成为你们罢工的理由,比你们更难过的人有的是!光是你们在这里罢工的现在就又冻死了两三个无辜之人!你们说饭吃不起!你们以为这个时候谁吃得起饭!你们现在有房子!有睡觉的床!你们看那些在街边围坐的人是怎么活的!他们连喝口热水都是奢望!你们却TM的在这里说吃不起饭!!!”

双方开始了互骂,甚至最终发展到了暴动,最终在将领队工人杀鸡儆猴之后其余的那些才乖乖的回到了原本的岗位。

“该死!”

身上的军服被同胞的鲜血染红,刀刃穿过血肉与骨头激烈碰撞的手感还留在手上...这种恶心的感觉不会轻易的散去。

“那...那个......”

“还在这里干什么!你也想死...吗。”

一个看上去消瘦的男人颤颤巍巍的向着少年走来,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精美的玻璃瓶,对这个瓶子...少年出现了动摇。

“求...求求您了!骑士大人!求求你让我的女儿去见菲洛美娜大人!她...她发烧了!我们家里买不到药!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但就是找不到!再这样下去...求求您了!至少...至少让那个孩子!!!”

“......不行。”

咔嚓!男人手上的玻璃瓶在地上破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是曾经向菲洛美娜用鲜花表达治愈疾病的感谢之情的少女,菲洛美娜大人亲自选择并上门回赠的物件。

是纪念那段幸福的时光少数的证物之一...我又把一个需要救赎的人从通往天堂的阶梯上推了下去。

“我的神啊...请原谅我所犯下的罪过。”

少年尽可能的压低了声线,让这细小饿忏悔不被其他人听到,但在着冰雪覆盖的天地间就连那细小的低语都化作了纯白的冰雾在空气中飘散。

*

又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在空无一人的圣殿之中,少年踏着平缓的步伐向着深处的房间走去。

“吸~~呼~...菲洛美娜大人,现在方便吗?”

“啊,这个声音~是‘你’啊。快进来吧。”

打开房门的瞬间,一阵暖风瞬间唤醒了被寒气麻木的身体,在那精致却不限奢华的四十坪房间里,那位圣人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在那棉被之下无数的输管与袋装的灵血相连。

“快坐吧,今天一天也辛苦你了。”

“怎么会辛苦呢,菲洛美娜大人,能为您这样美丽的圣女服务是我作为骑士的荣幸。”

“美丽啊...你还真是会奉承我呢。”

如今那位迷倒了世界之王的美丽少女,在大量灵血和行使超过极限的奇迹之后,已经衰退到了如同花甲老人一般虚弱。

“无论您的外表百年的如何,您都是这世上最美的存在。”

“谢谢,外面的大家怎么样了?”

“大家过的都很好,多亏了菲洛美娜大人的圣域,最近温室里也长出了粮食,外围的临时居所也已经步入轨道了...对了,还有这个。”

少年从军服的口袋里小心翼翼的翻找,将那个纤细到像是被微风一吹就会散落的花蕾。

“这是在温室里找到的,您看菲洛美娜大人,即使是在这样的世界也会又鲜花盛开呢。”

“是啊,肯定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吧。”

少年笑着点头,但在圣女目光不及的地方,他的手紧紧的握拳,指尖深深的嵌入了皮肤,甚至隐隐的掐出了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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