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微恙,薄而白的云随风缓缓浮游着。
昨天撞到手了,苏承陌不由地抱怨着,无名指的指关节处被撞青了一块。他打开手机,今天并不算很热,是平常的天,不过需要加一件衣服。他刚想洗漱完、去上班,转念一笑:今天是周末呀。本来很一般的心情瞬间有些愉悦。
休息…躺平…睡觉…吃美食…再睡觉…没工作…芜湖~
苏承陌正在异想天开,做着及其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其实也不怪他这样虚度光阴,当你是一个没什么朋友,没人可以出去一起玩,没有兴趣爱好,没有理想的人,你在周末想到的也只有这些无聊的事。最好躺在床上躺他个两三天。
又是……无聊的一天~
叮铃铃铃铃,电话铃响了,苏承陌从床上掉了下来,嗯,这天瞬间就不太美妙了。
“是工作?尹局长吧……最近警局很忙,可我不想在周末加班啊,呜。”这样想着,苏承陌从床上挣扎了下来,拿到了手机,接电话。
“咦?谭延打过来的哦(⊙o⊙)?什么事。”苏承陌看到手机上的备注,“大佬魔术师+医生主任”,“奇怪的备注,奇怪的打电话时间。”
想起了给局长的备注:骂我的人。
咳咳,偏题了。
“喂,”躺床上有点久,苏承陌的声音在谭延耳朵里不由地显得很慵懒,他轻声笑了,脑补出了还躺着的苏承陌在晒太阳。
“喂,承陌吗?”这个叫法有些奇特,不过谭延也想不出别的称呼了。
“对,是我,怎么了啊?”苏承陌觉得他一大早上的电话有些莫名其妙。
“也没事,就是问一下,”谭延停顿了一秒,“你有没有时间,来看看我魔术表演。”
苏承陌倒是觉得这个周末也没什么事,于是说:“我汇报完工作去找你吧,你给我个地址。”
“行,在堂易路,上次你来过的魔术馆。”
“谭主任是要请我看表演吗?”苏承陌打趣道。
谭延笑了一声,乐了出来:“请你来看看,顺便帮忙,苏警官。”他回了一句。
“啧,行,过会儿来。”
说着,苏承陌突然想起了上次判案得到的证据:2张魔术票,对吧?苏承陌从他工作的记录本里拿出了那两张票:紫色的门票被撕去了小半张,背景印的是那熟悉的地方。白色的穹顶,天使壁画,琉璃窗子……阳光仿佛被门票吸收了一般,不知是舞台光还是魔术的光。星光点点,天上的繁星都落在了这两张票上,真的是一个很值得收藏的门票。
“很有设计感,”苏承陌想着,看着门票中间的几个白色的大字:奇妙魔术馆——魔术起源的地方。
“那个巨大的扑克灯牌不知道还在不在。”
上次没想起来,苏承陌挠了挠头,确实,这是龚韩志和王云勒去到的表演,也是谭延的魔术馆。
“终于......”苏承陌伸了个懒腰,窗外的太阳似乎有些刺眼,自言自语地说着“案件终于有些进展了,说不定问问谭延有没有这两个人的印象。”
当然,苏承陌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他能问出来什么。
给局长发了条消息,简单的汇报了上周去溪池希望小学得到的线索:
王云勒学校风评很差,不过他和学校的体育老师龚韩志是朋友,龚韩志似乎不知道王云勒从前的虐待儿童事件。
6月28日,龚韩志和王云勒去了一场魔术表演。那是龚韩志最后一次见到王云勒。
发完消息,苏承陌就驱车前往了魔术馆。
白色的欧式穹顶,门口的两个金属狮子的雕像,好像都在苏承陌的印象里,他明显的记得来过这个地方,当时似乎还对谭延抱有莫名的敌意。
谭延从馆内走了出来,看到苏承陌,朝他挥了挥手:“嗨,这边。”他走着来迎接他。
苏承陌也快步走上前去,两个人握了握手,互相抱了一下。
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设施还是一样的,除了没看到记忆中点灯牌,苏承陌觉得魔术馆似乎有些不同,却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苏承陌绕着谭延转了一圈,拍了拍他的手臂:“西装啊。帅的,你是不是瘦了。”
两个人也算比较熟悉了,谭延耸了耸肩:“应该没瘦,最近胖了。”
他随后一挑眉:“没见过你穿警服发样子,应该也挺帅的。”
“谢谢夸奖。”
谭延把手打开,往后退了一步,问苏承陌:“你没发现魔术馆有什么不同吗。”
他退后的那一步,让他整个人站到了阳光里,晌午温和的日光透过琉璃瓦玻璃,将一小片玻璃的色彩撒到了谭延的肩上。本来就高,一米九左右。一瞬间,他的身影似乎又高大了些许。
那缕在他肩上的光,又仿佛融进了他的黑色西装里,布料不一般,在光下透出了繁星般的光辉,又好像有丝绒般的质感,深邃,不被照耀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就像他的眼睛,也像他这个人......”
阳光围成一个光环,围绕着这个人。
这一切,好像是他的魔术......他,是上天派来的人儿吧。
苏承陌愣了神,随后笑道:“你这表演服装真不赖,租的?”
“起开,就这么两件,来回穿。”
两人都因这样一个小玩笑笑了一下。
往里走了一些,到了馆内,一个冰淇淋摊子映入眼帘。
“吃冰淇淋吗,免费的。”谭延的语气也有些玩笑的气氛。
苏承陌原来是笑着的,刚想答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眸暗了下来:“不了……”
谭延也算很了解苏承陌了,清楚的知道他的话引发的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苏承陌想到了什么。“抱歉。”
“没事。”
“你有没有发现上次的灯牌没了。”
苏承陌语气又扬了起来:“确实,去哪里了。”
谭延松了一口气,苏承陌的注意力很好转移:“那是上次的表演,每次表演主题不一样。”
“怪不得。不过魔术馆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是说不上来。”
“确实,下一次表演不是这个主题,要换一个氛围营造。”
“每场表演的不一样吗。”
“不一样,”谭延笑了一下,“这次就不会催眠了。”
苏承陌看着馆里忙碌的工作人员们,问道:“叫我过来干什么呢?”
“帮忙啊,”谭延说的好像理所当然的一样,“看这么忙,有好多事要做,帮帮我们呗。”
“啧,行。”苏承陌嘴上说着不情愿,手上却帮忙收拾起来。
“谢谢了。”
听到谭延的一句道谢,再想到上次他帮忙收拾屋子的情形,苏承陌也情愿地帮忙收拾起来,小声说着:“哼,扯平了。”
在搬重物的时候,苏承陌边搬着边回头和谭延埋怨,一不小心手就撞到了旁边的桌角,本来就青了一块,再次撞到了伤口。疼痛让苏承陌不由地撒开了手中拿的箱子,里面演出的一些魔术道具散落了一地。
“出什么事了,”谭延迈腿越过了一地的狼藉,快步走到苏承陌边上,“撞到手了?让你小心点,专心,别再边走路边说话了。”
苏承陌心里有些感动,虽然谭延说的话是在埋怨,但是还是能感受到浓烈的担心,而他直接越过地上的东西,径直走到他边上的行为也让苏承陌非常感激。
“撞到手了,本来就青了一小块,现在又撞到了一次。”苏承陌声音里带了点委屈。确实他小时候便是这样,在熟悉的人面前总是显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我看看,”谭延捧起了他的手,看了几秒就放下了,“这可不是只青了一小块。我去拿碘酒。”
给苏承陌青紫色的指关节消了毒,顺便拿上了绷带,把他的手捆得结结实实,裹成了个粽子。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苏承陌嘟囔着。
“你来?”谭延抬头看他,一挑眉,“你要是行你就自己包。”
“不要,”苏承陌低头看着拿着绷带的谭延,“看在你是医生的份上信你一次。”
“你也知道我是医生。”
“下次有什么伤就找你。”
“真当我骨科的了。我是精神脑科的专家,”谭延放下了绷带,蹲下身去捡满地的道具,“下次就不帮你看了。”
“哦。”苏承陌说着。
“本来还想叫你过来帮个忙的,”谭延捡完了地上的魔术用品,把它们放回了箱子,“结果倒好,帮着帮着受伤了。”
“又不是不能搬东西了咯,我右手好着呢。”苏承陌举了举自己的右臂,活动了一下肩,仿佛想证明自己有大事。
结果“嘭”的一声,没看路,脚又撞上了一个箱子,里面的钥匙散落了一地。再次,满地狼藉。
“awww。”苏承陌捂着脚,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谭延被他气笑了,看着地上的一切,不由地扶额,长叹一声。
“你是锁匠吗,”苏承陌气呼呼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钥匙,叮铃咚咙的金属碰撞声,倒是有些好听,“哪里来这么多钥匙哦。”
谭延脱掉了西装外套,挽起了袖子,托着头,白色的衬衫被他卷了上去。
“我下次的表演,”谭延回答道,“开锁,100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您自己的表演你自求多福吧。”
“记得过来看看。”
“看你表演奇迹。”
“行,”谭延再次叹了一口气,“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把这些钥匙收集起来啊。”
“我们开始吧。”
“嗯?”谭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错了,不是‘我们’。”
说着,他把苏承陌推到了一个凳子前,像放一个巨大的抱枕一样,把苏承陌“堆”到了凳子上。
“坐着,别再动了,我来收拾。”谭延的语气好像有些霸道的样子。
“哦。”苏承陌自知理亏,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不过一会儿就不安分起来,两只脚一前一后来回踢着,像是在无声抱怨着。
果然,不一会儿苏承陌就感觉无聊了:这么有意思的地方,魔术馆欸!平时看不到的道具在这里应有尽有,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魔术的奥秘啊。
“上次谭延变那个黑羽毛他就没看出任何端倪,真想探索一下,知道真相呢。”苏承陌这样想着,到处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
谭延从他蹲着的地方回了个头:“那是上次演出定制的扑克牌。”
“还要定制吗。”
谭延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废话,那当然。”
苏承陌觉得好像了解到了什么:“是‘魔术’的秘密吗?不能说是吧,嘿。”
“你就当是吧。”
苏承陌问完,继续闲逛着,看那些道具。
“这是什么。”
“魔术帽子,自己看不出来吗。”谭延再次回头看,没好气地回答道。
“就问一下嘛。”
苏承陌又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这个呢?”
“丝巾,放帽子里的。”
苏承陌把手伸了进去,发现帽子里有一个夹层。
“奥,这样啊。”一个小魔术,苏承陌却觉得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激动。
“唉......”谭延叹了口气,或许是终于收拾完了苏承陌的烂摊子,也或许是对苏承陌的幼稚有些许无奈。
“这个是什么哦?”苏承陌拿起了一张镭射色彩的纸张。
“魔术火纸,”谭延走了过来,“给你演示一遍行吧。”
说着他从另一个桌子上拿了个打火机。
先把纸藏在手了,一个响指的功夫,纸熊熊燃烧,仿佛魔术师会了控火术一样。一瞬间,手中的东西就消失不见了,变出来了一把钥匙。
苏承陌瞪大了眼睛。
“还没看懂啊?”谭延弯了弯嘴角。
“我突然想转行了。”苏承陌也笑了一下。
“很高的夸奖啊,谢谢。”
谭延想了一下,而后又说:“不过你可以当我助手。”
“兼职吗?”
“对啊。”
“有工资不。”
“没有,免费打工。”
“那我不干了。”
“我也就是说说。”谭延摇了摇头,仿佛早就猜到了苏承陌不会答应,“毕竟我也是兼顾两个职业。”
“两个职业都好厉害呢。”苏承陌嘟了嘟嘴。
“你那边怎么样,什么新闻发布会,线索公开什么的。”谭延转移了话题。
“还不是一样,没我任何事。”苏承陌仿佛与自己和解,接受了平凡一般,“我在警局的地位,”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爬着的那只小蚂蚁,“就像它一样。没有丝毫价值。”
谭延拍了拍他的肩。“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价值的。”他温柔地笑了,那笑容像冬天冰雪里的一抹暖阳。
“你也一样。”他轻轻道。
“谢谢,”苏承陌长出了一口气,“好了,你对案件线索感不感兴趣,我给你介绍我的工作怎么样。”他像是在强颜欢笑。
“我们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凡啊......”谭延用苏承陌听不到的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