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听说了吗，学校天台似乎有幽灵呢。
怎么可能有幽灵，别说笑了。
真的真的，前两天二班的简师婠还亲眼看到了，据说是一个女孩子。
什么啦，倒是她为什么会在天台啊。
这个嘛，嘿嘿。
……
日常地被闹钟吵醒。
今天是遇到幽灵少女的第二天，当我踏进学校前，一切和往常一样。
然而，当我步入校门的那一刻，“早上好呀，变态先生。”夏栎，自称是幽灵的女孩，再度出现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学校？”
“因为你穿着这里的校服。”校服上的校徽清清楚楚写着“夏见中学”四个字。
果然，因为昨天晚上反复地思考，今天的大脑有点神志不清。
“嘛，你仅凭意识也可以和我交流，一个人自言自语多少有点奇怪，在学校你还是收敛一点好了。”夏栎出乎意料地体贴。
“说正事吧，首先你得交代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我不动声色地向教室走去，在脑海中与夏栎交流着。
“唔，有幽灵就一定有驱魔师一样的人物嘛，很难理解吗？”
“小弥是驱魔师？”
“不知道她是怎么定义自己，反正大差不差。”夏栎不悦地咂嘴，“幽灵大部分是因为还有留恋，在死后依然不承认自身死亡所残存的意念。一般的驱魔师都是以辅助疏导为主。”
“但也不缺乏暴力派就是了。”
意思就是，如果昨天夏栎没有及时离开，小弥就会用暴力的方式强行驱散她吗？
“不会，驱魔师不会随便暴露自己。她没必要小题大做。”夏栎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江小风的想象)，“明摆着就是吃醋啊。”
吃醋？
“不提这个。说好的吧，要帮我实现愿望。”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你。”缓缓推开教室的门，空无一人的教室此刻多了一人一鬼。
“反正我已经赖上你了，来吧。”
……
上午的课程很快就结束，昨晚没睡好的我效率异常低下，夏栎倒是在中途提醒了好几次以至于我没有打瞌睡，这点必须感谢她。
“要感谢我的话，就一起吃饭吧？”
“反正你也赶不走，无所谓。”
食堂依旧那么拥挤和嘈杂，老实说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与其像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成群结队地坐在一起，我更倾向于一个人安静地就餐。
当然，此刻还多了一个缠人的幽灵。
“既然那么讨厌学校，干脆逃学怎么样？”
“我帮你完成愿望，可不想把我自己搭进去。”
“什么嘛，明明之前还发誓要为我而死。”
“我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总感觉夏栎有种魔力，让与其说话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放弃智商跟她胡扯。
“逃学吧？”
“……”
“我一直很想试一次，毕竟以前在学校大家都是乖孩子，既然变成幽灵了就不用在意这些咯？”
“帮你实现了你就能转生吗？”
“很抱歉，并不能。”夏栎在耳边坏笑着。
“喂，我说，在食堂吃饭也太无聊了吧？”
“不然能去哪？”
“当然是——”
在夏栎的催促下，我来到了学校的天台。按理说这里是被锁住的，可这家伙居然知道有人藏了钥匙。“肯定有小情侣在这里约会的吧？”夏栎又装出一副大叔的口吻。
“嗯，我看看，果然在这里啊！”
夏栎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紧张。
“谁？小情侣？”
“不是！另一个幽灵哦，似乎是因为家庭原因，高二开始就停学了，出于羡慕所以一直待在这所学校的天台上。”
还真是奇怪的理由。
“为什么我看不到她？”
“啊……”夏栎像是反应过来了，解释道：“只有得到幽灵承认才能与她对话或者接近她。”
也就是像你这样的奇葩可不多见，快谢谢姐姐我。我似乎听到了这样的潜台词。
我按照夏栎的指示走向幽灵所在的地方，不清楚为何夏栎要管其他幽灵的事，但总之尽快解决为妙。
“能和她交涉吗？”完全看不到对方的我只能依靠夏栎作为媒介。
“似乎有点困难，毕竟你穿着校服，她可能会下意识地排斥你吧。”
这样啊，小事一桩。我毫不犹豫地脱下校服，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夏栎，我跟你确认一下，对方是能看到你的吧。”
“既然我能看到她，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轻轻点了点头，走到天台栏杆旁，缓缓坐下。
“喂！夏栎啊，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大声喊到。
感觉耳边有风拂过，少女的怒骂声传来：“你是想死吗？吼那么大声给谁听啊？”
“今天的课你听了吧，我可是全程在睡觉，再给我讲一遍吧。”我不知夏栎能否看到，使劲眨了眨眼。
“切，像你这种笨蛋就算给你讲你也听不懂吧，还是从一开始讲起算了。”看样子夏栎已经明白我要做什么了，不过她竟然能从最开始的知识讲起，这家伙莫非与我同岁？
“话说，你个混蛋，连最基本的教材和笔记都没有，我现在就是对牛弹琴。”
经过夏栎提醒，我才发觉没有教材，对方作为零基础根本不可能理解我们所讲的知识。
真是，明明自己学习也没多好，现在还要操心别人。
似乎是在食堂耽误了太多时间，午休结束的铃声很快就响起，不得已我迈开步伐走向楼梯。看来短时间是解决不了问题了，仅靠这一段时间完全不够讲完知识。
“喂，今天放学后继续来这里吧？”
“不要，放学后会有情侣在这里私会，我可不乐意当电灯泡。”
“而且，”少女语气中似乎夹杂着幽怨：“你的傍晚，应该只属于我，没错吧？”
“……”虽然很讨厌这种自说自话的态度，但我却想不到理由去反驳。
不，应该说，我自己内心深处也藏着小小的，压抑的期待。那夕阳下，以白裙借用晚霞之绚丽的美少女。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
“看来得拜托老妈了。”
“诶，什么？”如果能看到夏栎，她的眼睛一定充满着好奇的光芒。
“做便当啊，从明天开始去天台吃饭。”
“没想到你还挺上心。”
“我只是想让你早点离开我，烦死了。”虽然这么说着，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上扬。
此刻，少女的笑声也顺着空气席卷了我的耳朵。
不得不承认，跟她在一起，似乎很快乐。我开始期待今天的夕阳，期待着今天与幽灵小姐的邂逅。
“那可以考虑一下逃学吗？”
我决定收回前言。
“说起来，那个幽灵有反应吗？”放学铃声响起，快速冲出教室的我此刻正在夏见山上向远处眺望。天空逐渐被夕阳染成红色，我开始寻找着夏栎的气息。不知为何，午休结束后她就一直保持沉默。
“就是因为这点才头疼啊，人家并没有多少反应。”
不过也才第一天，总得继续努力几天试试。
“欢迎收听今日的黄昏之声……”广播声准时响起。
“久等了，变态先生。”身着白裙的少女在我身边出现。
“今天打算干点什么？”我继续望着夕阳。
夏栎伸出双手，轻轻将我的身体旋转至正对着她的方向：“真是的，好歹看一眼我啊。”少女的眼神诉说着不满。
“你一定还在想那件事。”
“……”
“我说过，现在你是专属于我的变态先生。”夏栎的脸迅速逼近，明亮的瞳孔宛如流星一般映入我的眼中。
距离在缩短，我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她好似魔鬼，胜过世间一切绮丽，挑战着他人内心的悸动。
正当我这么想着，夏栎叹了口气，放弃进一步接近的机会，转头道：“算了，看来你也是心不在焉，走吧，早点把这件事解决。”
“去哪里？”
“当然是，对方的家了。”夏栎一把抓住我，再次向前奔跑，向着悬崖奔跑，向着夕阳奔跑。
少女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乘客小风！准备起飞！收到请回答！”
“收到！”我大喊起来。
夏栎，我果然没猜错，她确实是一个自私的人。自私到连晚霞都要被她裹挟，自私到要压世上所有的珍宝一头，自私到独占他人的黄昏，自私到所有的宁静都汇聚在此刻。
所幸，她愿意与我分享。
……
于是，我再次飞翔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流云在身边划过，夏天的炎热逐渐被我遗忘。望着下方的街道总是会想起日常的一些琐事。
房屋在不断放大，我意识到我们正在下落。按照夏栎的说法，我们此刻到达的是那位幽灵的家。
“你是怎么确信这里是她的家？”
“直觉。”因为这里发生的事几乎不会对现实产生影响，所以放开手脚调查一番并不会有多少不便。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气。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塑料桶，桶中装着白色混浊的液体，表面写着“刘勇”的名字，宣告着酒桶的归属。
玄关之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木制地板上布满霉菌，房子没有几扇窗户，阴暗潮湿的环境让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肆意增长。
“都快长蘑菇了。”夏栎不悦地皱着眉。
厨房的水池被杯面的包装填满，吸引着苍蝇与飞虫，污水顺着柜子流到地面上，散发出食物腐烂般的恶臭。房间的垃圾将餐桌淹没，勉强能看到桌上未经洗涤的餐盘。
很难想象这是人生活的地方。
“幸好我死了，否则让我活着来这个地方简直要了我的命。”夏栎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向更深处走去，随处可见的易拉罐让本就狭窄的道路更显拥挤。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说到底，作为一个幽灵几乎什么都不能做。出于好奇下午进行了实验，结论为幽灵无法用笔写字，也就是幽灵无法直接干涉现实。
夏栎没有回答我，而是轻轻拉开下一扇房门，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人忍俊不禁，随处乱丢的袜子与打碎的香水交织在一起产生令人晕厥的气味，不过仍能看出有收拾整理过的痕迹。
进入房间，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本暗红色封面的笔记本，出乎意料地被端端正正地放在干净的桌上。不如说因为整个房间只有一张书桌特别整洁让人格外注意。
“日记？”
夏栎冷哼一声，说道：“看看呗，我倒是想知道这家人干了什么好事。”
我深吸一口气，在内心向日记的主人道歉后，轻轻翻开了笔记：
「2013年7月13日
我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写日记的人，但我觉得从今天起有必要这样做。
我的父母离婚了。我被判给了爸爸，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怎么看都是父亲更适合抚养我，妈妈虽然不舍，但也算取得了自由，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怨言。
可是他们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明明之前还是一个完整的家，为什么要分开呢？我不理解，即使是质问他们也只会换来一句“你还小你不懂，爸爸妈妈是为了你好。”这样的话。既然这样我不如保持沉默，但我深知这不是办法，所以拜托了，就让我在这里记录我所有的感受。
或许有一天我的父母能看到吧。
今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一切就如往常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我花了一点钱买下了我自认为好看的笔记本，如同鲜血般凄美的笔记本。
就这样。」
……
我无言地继续往后翻。
「2013年7月14日
爸爸一如往常继续酗酒，大概这就是他们离婚的原因吧，反正只要能继续读书就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肯出学费，那对我而言就没什么不同。
只要我够努力，只要努力到能摆脱他们独立生存，我就没有问题。我不知道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究竟对不对，但至少这是我目前唯一的道路。
为自己祈祷。」
“喂，别太入迷了，时间似乎要到了，我这样维持不了多久。”夏栎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但是，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要带你来啊。”夏栎指了指我的口袋，从学校出发之前夏栎让我借用班里的马克笔，原来是要干这个，“我是没什么办法，不过对于你这种还活着的人，说不定能对现实产生什么影响。”
一边说，夏栎一边将墙上一副破烂不堪的画摘下来，勉强腾出一块能写字的地方。
“可是，对于事情的全貌我们并不了解吧，要写什么？”
“真是的，至少把房间收拾一下吧？酗酒什么的也很烦啊，这种人渣父亲还真的存在啊。”
随意评判他人的习惯可不好，不过夏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至少我们所见到的现象不容乐观。
「请不要再喝酒了，为了您的女儿。」
夏栎在一旁笑出了声：“什么啊，好蠢。”
“那你来写？”我不满地抱怨，对于一个酗酒的人我不觉得写过于复杂的文字能帮助他理解。
面对我的怒气，美丽的少女双手一摊：“嘛，马克笔这种东西写了也没法改，再退一步这也只是试验，你写的东西究竟能不能对现实产生影响还要打问号。”
少女不容分说地拉起我的手：“赶紧逃离这里啊，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的确，即使我们已经悬浮在半空中，酒气与垃圾混合的气味仍然追随着我们，让人浑身不适。
不过以夏栎的元气轻而易举就摆脱了烦恼，真的很好奇这个女人脑子里是不是有个开关，只要飞翔在空中就能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真让人羡慕。
“你是不是又在吐槽我？”
我好像忘了她有读心这个功能。
“功能是怎么回事？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工具人吗？”少女的脸颊上似乎染上了绯红，偏过头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首先您得是人，我可爱的幽灵小姐。”
“真是，不要随便夸我可爱啊！”即使不怎么能感受到，我还是觉得幽灵握着我的手稍微紧了一紧。
是不是抓错重点了？不过可爱这点的确不假。
“喂，你不觉得，两个人拉着手在天空中飞，就像约会一样吗？”今天的夏栎异常好说话，我不禁想调戏一下。
“你……你在说什么啊大变态？”少女突然开始加速，让第二次体验飞翔感觉的我肾上腺素飙升。“如果你想和姐姐我交往也不是不可以哦但我是幽灵哦人鬼情未了可是很恐怖的哦更何况你还有一个恐怖的妹妹随时随地能吃醋你可要做好负责的准备——”
“你们两个，有话不妨直接下来说吧？”空间内的确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此刻却出现了第三者的声音。而且不同于昨天到家时空间自然地消散，我的周围宛如被挤压一般扭曲。
夏栎叹了口气，道：“真是抱歉呢，变态先生，说曹操曹操到，有人要打搅我和你的约会呢。”
所以什么时候变成了约会？
空气一瞬间流动起来，眼前开始出现如往常一样的车水马龙，只不过我们降落的地点出现了一个妙龄少女，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散发着异常恐怖的气场。
“啊啦啊啦，这不是变态先生的妹妹吗，破坏别人的约会可真是恶劣啊。还是说我们的天才驱魔师要驱逐我了呢。”夏栎又摆出了大叔的语气，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到夏栎的这种流氓语气是用于掩饰自己不安的行为。
江小弥，我的妹妹，同时也是天才般的驱魔师，这时就站在我的面前，冷笑道：“还真是胆大，不过请不要叫我驱魔师，我这类人啊，别人一般称之为‘式子’。”
“是是，那么我们伟大的式子大人究竟有何贵干？”
江小弥一言不发，迅速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拉到她身边的同时伸手向我身后探去——尽管看不见，我能感受到那是夏栎所在。
“呜哇？！真的动手啊！”夏栎麻利地躲在我身后，不过现在能看到她的脸说不定她在做鬼脸。
按常理式子这类人物是不会随便动手才对，很明显眼前的这位不能用常理揣测。
“我早就说过了，请你离我哥远点。”江小弥看向我，“至于你为什么骗我，回去再解释好了，现在先把这个女人解决了。”
“小弥，她真没什么坏心思……”
“啊啦啦啦，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明天见咯，变态先生～”夏栎轻浮地说着再见，我感受到脸颊上被风轻轻拂过。感受到夏栎离开的我向身后的空白处看去。
“你！”小弥的一声怒吼拉回了我的注意力，眼前的她涨红了脸，脖子上隐隐约约能看到青筋的显露。不知道她究竟在喊谁，但路人似乎认为是我在欺负她——因为别人都看不到夏栎。
无视路人叽叽喳喳的讨论，我拉住小弥的手，催促着她赶紧回家。
“不要，恶心！变态！”小弥迅速地甩开我的手，大步流星向前方走去。
“喂，小弥，前面路口要转弯，走过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