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很奇妙和愚蠢的生物,有些人知晓一生的短暂,于是拼尽全力地想在世界上留下些什么,以作为自己存在过的痕迹,而也有一些人,仅仅想维持存在,就已经耗费了毕生的精力。
苏沐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但当她走出自己的葬礼,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时,才能切身地感受到。
活着本身就是是一件极大的满足。
她不知道自己的梦是不是真的,也不在意自己上辈子是否拯救了宇宙,但在她再次见到自家的丫头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真好。
人们说大难不死会改变一个人。
或许并没有,苏沐现在仍然为生活所烦恼,她知道家里那栋房子的贷款还没还完,女儿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又得准备一笔开销,生活费,水电费,林林总总,她担心自己卡里的七十来万不够家里傻丫头花几年的。
但,什么都没改变吗?
苏沐现在还不清楚,但她感觉自己现在似乎变得豁达些了,平时压在她心里的烦心事像是被挪开了一般,现在自己或许可以更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女儿,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有意地将两人隔阂开来。
但还不是时候。
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做好向女儿坦白自己重生了的心理准备,女儿也没有,两个人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在妻子死后,照顾女儿似乎已经成为了苏沐活在世界上的唯一动力,正如她刚刚答应女儿的那样,自己与她一定会再见的。
在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旅程后,长途公交车终于驶进了城区,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城里的地铁和公交已经停运,没有办法她只能叫了一辆出租车,往自己重生后的公寓方向开去。
“小姑娘是香城一中的学生?”路上,开车的司机突然问道。
司机嘛,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和乘客闲聊几句,但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心情不大好,一路上都板着个脸,怕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恰好目的地旁边就是香城一中,司机便随口问了一句。
“嗯...我看看。”苏沐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在卫衣口袋里来回摸索了一下,翻出了一张身份证。
苏清月,出生日期一九九八年四月二十七日,估算一下刚满二十二岁。
“不是,应该是大学生...大概?”
奇怪的行为和回答不知道让司机如何接话,车上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就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中,苏沐到达了目的地。
当时苏沐重新醒来后,就想着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单位,担心出门时没有钱,还在周围稍微翻找了一下才发现桌子上一个信封里放着五千元的现金。出发时走得急,只是草草地记住了出租屋的大致位置,但当她回到印象中的小区时,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卧槽,我家在哪?!
在口袋里的钥匙上只写了202,但是具体是哪一栋呢...记不得了,自己的路痴即便是重生了也没能改善。
身上倒是有一个手机,但自己根本不知道解锁密码,手机款式也比较老旧,不是指纹解锁,为了避免手机变砖,她在试错了五次之后就不敢再尝试。
没办法了,这大晚上的要是挨家挨户去试钥匙,绝对会被当作可疑分子的,最后她只能咬着牙去附近找了家便宜的宾馆。
苏沐就这样躺在床上,今天一天实在是疲惫得不行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塞满了他的大脑,从葬礼回来到现在还没吃一点东西,肚子已经发出了抗议。
好饿啊~~~当时赶着走,在自己的葬礼上一点东西都没吃,早知道就在自己的葬礼上多少吃一点了,至少菜色看起来还不错。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最后疲惫感袭来,苏沐就这样两手摊开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啊啾!”
似乎是因为昨晚睡觉没盖被子,苏沐早上刚起来就感觉被冷了一下。
当她在拿起手机时,上面倒是显示了一条短信。
“二单元202的住户,您已拖欠本月房租...”
找到家了,谢谢你啊房东...才怪嘞。
吃了早餐过后,苏沐赶紧拿钥匙打开了门,眼前的小出租屋大概30平米的样子,屋内倒是十分整洁...或者说太过整洁了?
屋内的一切都整整齐齐,只有被自己翻动过的抽屉,屋主要么是有洁癖,要么...可能就没住过人。
在屋内翻找了几下,房里只有几件极为干净的换洗衣物,在房间的角落还放着一个学生款式的帆布包,里面是一些证件之类的物品和一台简易的笔记本电脑。
苏清月同学,上沪戏剧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系2022届毕业生,也就是大家常说的编剧。
哦嚯~
房间里找到的东西似乎能证实苏清月同学的来历,二十二岁,编剧系毕业生,今年刚刚毕业,还拖欠着一笔助学金贷款,没有家人,出生在香城孤儿院。
“这是典型的文抄公小说开局啊。”苏沐想起了自己偶尔会看的那些小说。
“但我这是重生,又不是穿越平行世界,我拿什么抄啊?”
生活永远比小说更残酷。
虽然有了编剧的身份,但脑子里却没有一点编剧相关的知识,再加上苏沐对文学方面也一窍不通。老苏大学的时候是学计算机的,大学毕业后就在IT公司上班,也就是俗称的...码农。
“难不成我还要重新回去写代码?”
苏沐当年大学报考的时候,人人都说计算机系有未来,数字化和信息化是大势所趋,他虽然对写代码不太感冒,但是他信了。最后事实证明数字化带来商机的确让很多老板发了财,但和他苏沐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仍然只是一个写代码的而已。
除此以外包里还有一个钱包,里面只有一张农行的银行卡,还有一张纸条“960213”。
苏沐拿这个数字在手机上试了一下,打开了,电脑的解锁密码也是一样。
手机里显示着银行卡余额:四百一十三元。
好吧,也不是流落在外的富豪千金展开。
嗯,自己的吃席的钱能要回来不,再不济让自己现在回去再吃点也行。
然而手机里除了房东和银行的催款短信外没有任何信息,相册里除了证件照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照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浏览记录也是空,电脑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文件夹。
苏清月这个身份给人的感觉就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如同一个幽灵。
但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反正自己也是个幽灵,不是吗?
“阿巴阿巴...”
苏沐躺在了地板上,开启了躺平模式,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嘴里嘟囔着一些无意义的词,人家重生都是自带金手指和系统,自己呢?多了一屁股债不说,家里的傻丫头估计也不会让人省心。
“金手指?”
无人应答。
“系统?”
还是无人应答。
苏沐俏丽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微红,幸好房间里就自己一个人,老男人的中二发作行为没有被人发现。
虽然和女儿相认挺赶紧的,但眼下也不急,先等自己头七过了吧,估计原来的自己身体以后就要永远住在小盒里了,也不知道爸妈会给自己挑什么材质的,要是让老哥来决定,免不了又是一通浪费。
苏沐摇了摇头,结束了脑中的胡思乱想。
还是得挣钱啊!
没钱才是摆在自己面前的头等问题,女儿那里还有自己的存款倒是不用太担心,但苏清月这姑娘再不管估计就得饿死了,就原本的五千红票在交了两千自己的份子钱加上来回的车费和旅馆费用后,苏沐身上剩下的现金也就两千出头的样子。
很烦,烦得人在地板上打滚,然后...
磕着了。
她低下头看了看磕着自己的地方,虽然是穿着卫衣,但是...好大!
好大!
再重申一遍,是真的大!
目测已经达到D的水准了吧?!
这小姑娘在亚洲小乳科里是如何长到这个程度的?
咳咳,苏沐在不断地提醒自己,四十一岁的大叔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毕竟昨天一天旅途劳累,肯定出了不少汗,姑娘家家的,总得注意个人卫生嘛。
呵,男人。
苏沐来到了浴室,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女孩,毕竟昨天一天长途奔波,都没有仔细关注过女孩的样子。
镜子里的脸庞十分漂亮,端庄典雅,又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感觉只要这姑娘静静地站在一旁,周围的气氛都能变得宁静,左边眼角的泪痣更是给人一种保护欲,整个人带着一种江南水乡般温婉的感觉。女孩的颜值属于在鱼龙混杂的演艺圈里都非常能打的那种,让人怀疑她读的为什么是编剧而不是表演系。
虽然眼前的女孩秀色可餐,但...苏沐觉得镜子前如果是那张四十岁的老脸或许会更让人安心一些。但仔细一看,女孩的长相颇有几分苏沐小时候的影子,脸型也像自己老妈年轻时的样子,特别是老苏家那祖传的柳叶眉,要是和苏思安站在一起,说是亲姐妹也没人会怀疑。
老苏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遗传自老妈的优秀基因让他小时候和老哥出门经常被误认为兄妹,初高中时也俘获过不少颜狗迷妹,可惜最后成年后还是长得稍微残念了一些,但也勉强算得上帅大叔。
“唉~”她叹了口气,把衣物脱了后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闭上眼睛,小心地擦拭身体,尽量避开女孩的某些部位,终究是大叔高洁的灵魂占据了上风。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心中默念着,擦干净身体后抬着头将换洗的衣物换好。
简单地打理好后,苏沐继续躺在地板上,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静静地发呆,这样闲暇的时光似乎十分难得,不去思考女儿,不去思考工作,就这样静静的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谧,屋外的风声吹过也只带来悦耳的沙沙声,年轻的身体没有了之前的老毛病,这种感觉仿佛真的回到了自己二十二岁那年,自己与妻子最幸福的那年,从男孩逐渐成长为男人那年。其实自己大可抛下一切,潇潇洒洒地走掉,从男人重新变成男孩。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的,挂念的东西太多,抛下担子的勇气太少,男人就是这样一种愚蠢的生物。
苏沐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那一天的夜里静悄悄,没有疲惫,没有烦恼,只有树叶摇曳的沙沙声。
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傻瓜醒来了,继续之前的生活,想办法找个工作,重新从实习开始干可能会累点,可能会和之前一样腰上落下点毛病,但生活还是要继续。毕竟,女儿上大学还要钱,家里的房贷还没还完呢。
她打开了那台连商标都没有的杂牌电脑,打算在网上找下相关的招聘信息,没办法,自己一个刚毕业的编剧地写过十几年代码,谁信啊,去IT企业工作的话又得要重新从实习做起。
此时,她发现电脑的右上角似乎多了一个文件夹,她很确定自己昨天检查电脑时没见过这个文件。
难道是昨天太累,忘了?
她点开了这个名为“家”的文件夹,她原本以为里面放着的会是一个剧本,但并不是。
放着四个上了锁的文件夹,分别是:
“写一首诗,唱一首歌,行一段路,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