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最后的远征

作者:子规与不可见的忧虑 更新时间:2023/5/20 19:16:15 字数:3647

“赫克托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会?”

丽诺尔提着冬之锋站了起来,环雾湖没有再涌动湖水,但是深邃的湖底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整个环雾湖就像是一块平静到能够吞噬一切的黑色画布。

“……我看不见谱线,该死,这里……已经不是物质界了!”娅瑟右手捂着左手守望上的伤口也同样站了起来,她已经接近熄灭的熔金瞳略微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赫克托将稀薄的世界壁垒完全洞穿了!形成界还在无序的覆盖现实!”

“什么意思,小龙……呃?”

阿雪似懂非懂的问道,却被丽诺尔一把拉了上来,与此同时,环雾湖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降低,只是堪堪数秒已经一滴水都不剩,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那是……?”

“不要看!那里已经不属于生者的世界了!”赫卡忒的声音从她的头上发出,她已经重新回归了自己的肉体。

一次一次的震动从湖底的黑洞传递而上,伴随着的是空气的震颤,周围山壁上的景色在每一次震动的余波之中迅速变化,似乎周围的景物都变成了蠕动的鱼鳞。

“接下来要仔细地听我说,”赫卡忒的声音显得异常的紧张,但是不知为何,她的语气已经不再是那个和丽诺尔初见时悲伤的语调,而是带着一丝坚毅和决绝,“赫克托已经离开,那些迷失的灵魂,泪之瘟疫的意志已经无所拘束,灰雾海岸的规则正在变得无序,现在它们正在顺着赫克托凿出的通道涌上来,我的信使位格还没完全消逝,我还能使用神迹把它赶回去。”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有什么感觉,绝对,绝对不要回头看任何从这个世界壁垒的空洞中涌出来的任何东西,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答应我,你们所有人。“

丽诺尔三人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果说赫克托只是借用了在海岸上迷失徘徊的灵魂灰雾的力量,那如今从世界壁垒的缺口中即将出来的,可是泪之瘟疫的本质。

“丽诺尔,快看教堂区!”阿雪不敢置信的指向祈愿雪崖升降梯的方向,隔在环雾湖和升降梯之间,被暴涨的环雾湖淹没的教堂区下方的水正在变成浓稠的黑色,那些还未完成装潢的建筑如同被沼泽吞噬一样向下滑动,而她们三人最初来到环雾湖的桥梁,早就在赫克托解除环雾湖的地震之中断成了几片废墟。

形成界内涌出的东西在扭曲周围的现实,整个地下空洞就像一个气球一样,被高层世界的力量拉长歪曲,原本从环雾湖到升降梯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但是如今膨胀到了好像有一千余米,能够供众人踏足的,只有在黑海上缓缓下沉的几个屋顶。

“赶紧动起来!踩那些还没被淹没的屋顶!那个升降梯在高处!我们还有时间逃离这里!”

丽诺尔用力的把杰芙琳收入手环,飞快地将冬之锋固定在自己的背上,踏着岩石的堤岸跑向了一处教堂区内的屋顶,娅瑟抱着赫卡忒的头,而强壮的阿雪拽起了严重受伤虚弱娅瑟背后的衣领,轻轻一扔便扔到了丽诺尔身边,随后大跨步紧跟了上来。

丽诺尔踏在一片倾斜的石板屋顶上,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疲累,第二个蚀刻解放之后血肉撕裂的剧痛依然回响在她的每一根血管里,但是她绝对不能停下,在这地下空洞里,物质界和形成界的界限薄如蝉翼霓裳,只要落入下方的黑水之内便会发生比死亡还要可怖的事情。

随着三个人飞速的离开堤岸,湖底黑洞之下的东西也突破了最后的薄纱,一整团青灰色的东西,像是沥青,像是血肉碎块,又像是黑魔法师大锅里翻动的魔药的难以名状之物带着悼亡之海的黑水涌动着挤压了出来。

那是灰雾沉淀之后,悼亡之海里的淤泥,曾经被赫克托压制的泪之瘟疫意志。

哪怕是罗塞塔学院的大贤者,哪怕是海因这样的弥蒂尔圣堂教宗,在看到这自神国里涌动出来的东西之后,恐怕对名为知性和理智的东西都会瞬间崩塌,灵魂被这团涡旋吸入形成界,化作组成死亡概念这一躯壳的新的部分。

无数焦黑的躯体在这屯青灰色的怪异淤泥上伸展爬行着,那里有人类的肢体,有各种各样动物的爪和尾巴,还有被折断的龙翼。

一切拥有灵魂的生灵,未曾前往彼岸的他们化成此物,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名为自我的自知,仅仅怀着对复生的渴望回到了物质界。

这淤泥一经逃逸,便迅速的占据了环雾湖周边的一切,形成了一座翻涌着的青灰泥墙,看似无质,其名有量。无穷无尽的灰雾从淤泥上的缺口喷出,将地下空洞的顶部化作了布满灰雾漩涡的天穹,那些灰雾的漩涡就像是一个又一个来自死者国度的硕大眼睛,看着疯狂的向升降梯的方向逃亡的丽诺尔生者三人。

随着背后那团泥墙的逐渐膨胀,现实也变得更加扭曲,那些吞噬着建筑的黑色海水泛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气泡,而随着气泡爆裂,一只又一只的手从水中伸了上来,它们抓住了每一片能够抓住的地方,向着三人爬来,本能一样的索取着生者的气息。

丽诺尔从背后拔出了冬之锋,上面狼和白鹿的花纹再次亮起排列,在剑身的前方打成了一个玫瑰形的结,她挥动着冬之锋,驱逐着那些一个又一个爬上来的迷失灵魂们。冬之锋划过之处,所有的人形都被再次打成灰雾回归到下方的黑色海水之中。

第二蚀刻给她肉体十分粗暴的修复让她的状态比娅瑟和阿雪要好得多,至少她还有挥剑的力气,在先前连续受伤,又被后方泪之瘟疫的本质散发处的气息影响下,娅瑟和阿雪光是在平台上跳跃疾奔都有些困难,如今只有丽诺尔能够保护她们。

周遭的空气下落而沉重,和之前赫克托使用灰雾封冻三人时的感觉从背后袭来,生命力和灵魂向那还在膨胀的淤泥之内扯去,丽诺尔浑身虚晃了一下,手中的冬之锋落在了地上,自己也跌倒在地,凡人的力量在面对来自高层世界产物时,显得是这么的无助。

“我们不会……”阿雪扒着石桥碎片上的一块突起,拖着身体奋力地向前方丽诺尔和娅瑟的方向爬去,眼见丽诺尔的面色逐渐发灰,阿雪心中那已经出现裂痕的东西好像更加破碎了一点。

赫克托的本意原是用泪之瘟疫覆盖物质界,让法明戴尔已死的人们能够以原本的姿态再次在物质界行走,但是随着法明戴尔的人们前往彼岸,迷失的灵魂无序的逃了出来。

赫卡忒的灵魂从头颅之内飘出想要触碰冬之锋,但是她刚出来便被来自后方强大的吸力向后扯去,四肢都被扯成了细细的长条,若是她像刚才一样脱离肉体以纯灵魂的姿态行动,她恐怕早就已经被后方泪之瘟疫的吸力带走,无奈之下,她只得又一次返回了自己的头颅锚定。

一只灰雾组成的巨大龙翼从后方一侧的墙体上贯穿出来,碎石飞溅,整个空间之内回荡着娅瑟熟悉的龙吼,那是她早已死去的同族灵魂。来自血脉的呼唤险些让娅瑟回头看向自己的血亲,但是后方来自泪之瘟疫本质的压迫感和威胁感让她压制着自己的血脉呼唤,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用力抱紧了赫卡忒的头颅。

攀上丽诺尔三人所在孤岛的迷失灵魂越来越多,但是在它们接触到丽诺尔之前,这块碎石就应该已经被下方的黑色海水吞没了,丽诺尔拼命的想站起来挥动妲珂莉,继续向前前进,但是不论如何她都做不到。

丽诺尔,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如此艰难的法明戴尔之旅你都熬过来了,感染了泪之瘟疫,解脱了法明戴尔之王,和起源大骑士对抗,放逐了赫克托,拼凑出了法明戴尔的历史,这数十天里受过这么多的伤,无限次逼近死亡,一定有办法能够逃离这里。

“你们怎么……回来了?”

随着赫卡忒的疑问,周围的爬上来的迷失灵魂们纷纷被拦腰斩断,它们不会真正的死亡,而是会被放逐回形成界,从下方的黑色海水里,一艘又一艘的小舟从海水之下翻出,掀起一朵又一朵的浪花,在半透明的小舟上,沾满了身穿盔甲的成排的肃正骑士,以及身负狼血的征战骑士,它们的身体呈现飘渺的淡蓝色半透明状。

“整装队列!”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骑士乘坐的小舟们的正中心喊道,这个声音,丽诺尔她们在不久之前刚刚听过,只不过那时候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以自己的方式复兴法明戴尔的野心家。

“法明戴尔肃正骑士!法明戴尔征战骑士第五团!全员就绪!”

“以保护法明戴尔之王和她的骑士们为第一要务!”

“遵命!”

纯粹的骑士灵魂们的声音响彻整个被扭曲的地下空洞,他们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背上的枪戟和长的夸张的猎弓,盾牌立起,他们跳下小舟,踏在了不安的黑色海洋上,他们整齐的转向,盾牌竖起,给自己的指挥官让出一条通路。

从这些灵魂骑士的队列中走出来的人不是他人,正是方才丽诺尔和赫卡忒千辛万苦打败的赫克托,他不再穿着那身属于王族的黑色长袍,而是换上了征战骑士特有的银蓝相间的盔甲,背后背着那把原本属于银狼的巨大弯刀,左手的上臂缠着卡加洛斯作为祭祀的绶带。

征战骑士第五团,是独属于赫克托的亲卫队,由银狼和他一手训练,他们曾经饮下狼的血,获得了狼血的祝福,在此之后立下了血盟对外进行了第五次对精灵远征。但是结果却不尽人意,第五次远征以失败告终,第五团的成员分崩离析,伤痕累累的赫克托带着残部回到了法明戴尔,不久之后发起了杀死赫卡忒的政变。

而那些流落在外的第五团成员自知战败的自己无颜回归法明戴尔,在漫长的流浪旅途之中和精灵开始了游击战,最终被卡斯蒂利亚王室的凛冬山之王收纳,成立了凛冬狼卫大骑士团。而他们从法明戴尔带出的狼血和霜狼獠牙则断断续续的传承至今。

赫克托的目光掠过了伏在地上的丽诺尔众人,最终停留在了娅瑟抱着的赫卡忒的头颅,他将手中狼形的头盔戴上,拔出背后银狼的弯刀,指向众人背后蠕行的泥墙。

“曾经颠覆王权的罪人们!听我号令!为法明戴尔重新献出你的忠诚!保护我们唯一的王!”

“法明戴尔的第六次远征——向‘死亡’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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