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春日的肇始 其三

作者:子规与不可见的忧虑 更新时间:2023/9/3 15:36:38 字数:3342

“这确实令人生疑,丽诺尔,你确定你之前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解放蚀刻场吗?”娅瑟坐在床头柜上,夜灯的昏黄光芒照着她的侧脸,她的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晃着没穿鞋子的双脚道。

“应该不会的,而且,你也能通过谱线确认蚀刻场的存在,这几天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如果我无意识的,或者不小心的解放了蚀刻场,你也应该能看到。”丽诺尔只穿着衬衣盘腿在大床上坐着,靴子就在旁边,她今天没有换上睡衣也没有洗澡,谨防今晚那位在镇外的蚀刻赐福者突袭。

“嗯……”

相比于之前村落里的简陋旅店,这座镇子的旅店果然稍微豪华一些,至少二楼的木地板没有嘎吱嘎吱响。丽诺尔开的两个房间只有一墙之隔,方格窗子正对着森特里奇的主干道,两侧的商铺已经关门了,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远远的望去能看到镇子中央的教堂广场。

将马匹安置好之后丽诺尔她们就上了楼,将遮光的窗帘拉紧,然后讨论起了今晚早些时候遇袭的事情。

“蚀刻场,就是你们蚀刻赐福者解放蚀刻之时身边环绕的东西吗?”在丽诺尔身边的阿雪枕着手臂躺在床上靠着墙,这张双人床对她来说甚至都有点小,勉强能让她躺平,将手里一枚铜塞特的铜币弹起又接住,这是刚才门外的伙计找回来的零钱,“我也能感觉到一点,之前在法明戴尔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来着。”

“你能看到谱线?就像娅瑟一样?”

“不太一样,在明一叫什么……嗯……杀气,当有人带有战意的时候便会显现,其实就是对危险的直觉,我们习武之人在长久的锻炼之中感官已经磨练的十分尖锐,就算视野之中没有人,也能大概感知到方位,”阿雪打了个哈欠,把手上的硬币揣进兜里,“你在解放蚀刻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不过距离有限,也就几十米吧。”

“那位突袭我们的蚀刻赐福者的蚀刻场也很奇怪……”丽诺尔把耳朵上的许珀利翁之心摘下来放到床头柜上说,“它和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所有蚀刻场都不一样,别的蚀刻场都是以蚀刻赐福者为中心的圆形,越靠近本体则感觉越清晰,这个蚀刻场就像画出了一整个地区,在这个区域之内,蚀刻场的密度是一模一样的,根本无从分辨那位蚀刻赐福者的位置。”

“你能感觉到自己的蚀刻场吗?”娅瑟轻呷了一口咖啡道。

丽诺尔摇摇头,也打了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在紧张地一路狂奔之后她还是感觉到身心俱疲:“蚀刻赐福者自己是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蚀刻场的,我之前也是通过感受到别人的才确定这个东西的存在……在我们越过那个边界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的蚀刻场一下子就变淡了,和在那片战场之中一点也不一样,娅瑟,少喝点咖啡,你不睡觉的吗?”

“我不累,准备给你们俩守夜,”娅瑟把咖啡喝完,将杯子放在手侧,丽诺尔到现在都不知道娅瑟不需要睡觉和吃饭的小秘密,“他有着直接追踪你的方法,而你最近一次解放蚀刻,还是在法明戴尔的环雾湖……”

“不是的,”丽诺尔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是在凛冬学院。”

“你说……【爱如玫瑰】?”娅瑟推了一下眼镜,“不过,当时情况太乱,在与光同葬的波及下,整个凛冬学院的谱线都变得混乱无序,因此我无法确认【爱如玫瑰】蚀刻场的谱线形态,不过说起来,【爱如玫瑰】是你无法主动解放的对吗?”

“是,也不是,”丽诺尔再次轻咬了一下嘴唇,“那缝肉修骨的恩惠我不能主动解放,只有在我重伤到几乎失去活动能力的时候会被动的开启,但是另一个恩惠,它能以一种极具破坏性的方式增加我的力量,只有我迫切的……想杀死什么的时候,我身上的伤口越多,身体越接近极限,我越能感觉到我身上的力量,但是我自己也会同样的,沉浸在一种无法自拔的疯狂杀戮欲望之中……该死,那种感觉我真的不想再体验了……我真的怕有一天……”

“行了,你想这些只会把自己逼疯,可能就是你在法明戴尔或者凛冬学院解放的蚀刻场被感知到,他一路跟随着我们到了这里,但是我们行动速度真的不能算慢,只是碰巧被跟上了而已。”娅瑟从床头柜上跳了下来,刚才还在说话的阿雪已经发出了雷震一样的鼾声。

“是啊,”丽诺尔按了按太阳穴,再次打了个哈欠,“还是回到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吧,我们可以确认的是,这个蚀刻恩惠能够召唤来自德洛斯的军备和士兵,而且能调动它们,或许那位蚀刻赐福者是个德洛斯人。”

“不像是召唤,但也不是篡改现实,如果说哪个蚀刻有篡改现实这样的事情,也太夸张了些,”娅瑟穿好鞋子,“依我所见,那个蚀刻更像是创造出一个独立的结界覆盖这片区域,里面是一个德洛斯战场的重现——那些士兵并不是针对我们的,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他们更像是在追赶战场上的斯托利亚人,结界是有边界的,我相信那位蚀刻赐福者不会距离结界很远,或者……他其实就在结界之中。”

“他这次没有困住我们,下次出击肯定会更加谨慎,这次确实是被打的措不及防了,我们的确可以在结界内部寻找一下这位蚀刻赐福者的位置,”丽诺尔点点头道,“唉,我是真的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不客气,”娅瑟走向放着咖啡壶的桌子,“几点了?”

丽诺尔翻开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我倒是无所谓,这家伙作息可是十分规律,原本九点多就要睡觉的,她帮我们拦那些德洛斯的机械也累的够呛。”

阿雪的鼾声让整座床都有点发抖,她已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嘴里哼唧了几句听不懂的梦话。

“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娅瑟又从咖啡壶里倒了一杯咖啡。

“我也很喜欢你啊娅瑟,”丽诺尔笑着说,“其实我都看得出来,她今天吵着要和我住一起,也是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不一样的,”娅瑟这次咖啡喝的很快,“我虽然能看到她感情的谱线,但是我不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在我认知到的谱线里,类似的只有‘喜欢’了,不挽留她一下吗,她在你的路上会很有用。”

娅瑟说完,丽诺尔愣了一下,她那张娇嫩的小脸慢慢的开始涨红,就像熟透的红苹果,她连忙把脸埋进了被子的一角。

“算了吧……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不想和她扯上太多的关系,她还有家,还有爱她的家人。”

“累了就睡吧,我去守夜,明天我们去找那个明一的铁匠,你没有霜之刃在战斗中总是差些,”娅瑟将咖啡杯擦干净,放到了托盘上,“给我几本书。”

丽诺尔打了最后一个哈欠,引导着魔力进入学者手环,半透明的魔力手环中落下了击本大部头的书,娅瑟走到身前,将它们一个一个摞起,抱着走向了房门。

“晚安,娅瑟,早点睡觉,不要看书看到太晚。”

“晚安,丽诺尔,祝你好梦。”

门扉轻启,丽诺尔听到了隔壁房间的房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她掀开被子,将自己裹在了里面,壁炉的火缓缓地烧着,身旁的阿雪眉头微蹙,翻了个身又咕哝了两句,脸正冲着丽诺尔,她的吐息就算睡着了也比较粗犷,吹动了丽诺尔额前的头发。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我也很怀念和你在一起出生入死和无忧无虑的日子,你在我的身边总是让我感觉很安心,不管是和那些危险战斗,还是在闲暇时候的聊天,你这傻瓜,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笑真的很蠢,但是也会让人很开心呢?”丽诺尔的手微微抚摸着阿雪的侧脸,轻声说,“但是我必须让你回家,我要走的路太艰难了,我没有资格要求你承担我的疼痛,我的疯狂,还有我的憎恨……它们就像我身上的蚀刻,这一切只属于我,也只能属于我。”

丽诺尔将被子拉起,面对着阿雪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着,良久之后,她才自言自语一般叹声道:

“不是那种喜欢啦……”

或许是阿雪常年喝酒的原因,她的呼吸之中带着一股酒气,那和薇儿莱蒂身上的不一样,更加醇厚,也有一丝甘甜的味道,本来就疲累的丽诺尔嗅着阿雪的鼻息,眼皮慢慢的耷拉下来,她蜷缩起来的身子,像在冬天身体逐渐失温的小猫。

她的睡相一直很不安稳,在汉弗雷斯宅邸时第二天早上枕头,被子和床必定分家。但是自从她踏上旅途,在成夜成夜的失眠折磨之后便会以这样的姿势睡去直到天亮。

“晚安……阿雪……”她咕哝了一声,沉入了梦乡之中。

……

旅店一楼看门的伙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那份报纸已经反反复复的看了无数遍,帮助他消磨了漫长的值夜时光。他站起身来,将报纸揉成一团,丢到了门旁的木桶之中。

“商队昨天都离开了,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将带着滑轮的铁栅栏门拉上,已经锈蚀的金属刮擦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吱啦声。

“这门真得修修了……混蛋……”他抱怨着,多用了一分力气在胳膊上,那栅栏门刚被粗暴的拽动,他的耳边却响起了一阵蝴蝶振翅的声音,一直有着鼻炎对花粉过敏的他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鼻子。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额头重重的撞在了门槛之上,鲜血从他的头上刮擦的伤口流出,他的双手砸在地上,发出关节扭转的声音。

但是他已经没有感觉了——至少是今晚。

因为整个森特里奇已然入梦,就连风中微弱的虫鸣也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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