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现实是梦的延续 其五

作者:子规与不可见的忧虑 更新时间:2023/12/20 19:30:01 字数:4164

于是二阶堂野再度回到了梦境世界,粉色的蝴蝶飞舞着将她托举,周围的景色在她两侧飞快地向后退去,须臾之间她已经跨越了美梦和噩梦两个领域,掠过世界尽头的温泉。梦境的气泡已经少了很多了,这说明森特里奇的人们在二阶堂野解除了蚀刻之后已经逐渐的从睡眠之中苏醒了过来。

她对自己蚀刻的控制也愈加娴熟了,在她看到了那团猩红色的人影来到森特里奇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蚀刻该如何解放,又有怎样的威力。而这蚀刻也在她最为害怕和紧张的时候发生了暴走,将整个森特里奇拉入了梦中,就像二阶堂奈曾经对她讲过的一样:

感到害怕和难过的时候,就逃去梦里吧。

但是那本该是她奇妙庇护所的梦境却背叛了她,在她充满苦难的童年里所有的失去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眼前重映着,在她几乎都要迷失在烟雨缭绕的祈水道和云溪村里孩子们对她的暴力中前,李燊冬带着一颗温泉蛋来到了她的身边。

梦境世界之外如履薄冰,李燊冬正在借用自己的身体履行着她的诺言和那只沐浴在玫瑰花中癫狂而绝望的野**战着。如今二阶堂野的心中已经不再惊惧,无依无靠的野草扎根在李燊冬手中的土壤,再次获得了自己的归宿。

现在一切都已清明,二阶堂野自知难辞其咎,丽诺尔原本也是和自己素未蒙面的无辜之人,是自己暴走的蚀刻将她推入了疯狂的深渊。

二阶堂野纵身跳下瀑布,那些粉色的蝴蝶也随着她一起下坠,在她接触到下方的水面之时结队形成了一张软床,稳稳地接住了她的身体,发起光来引导她向迷失域的深处前进。

她一边向前走一边思考着自己的蚀刻,【午夜雾梦】究竟还能做到什么她并未完全知晓,她只知道这份蚀刻能让自己和一定范围内的人强行沉睡从而来到梦境世界,但是这样的睡眠与蚀刻暴走时不同,只要睡着的人受到刺激,就会立刻从梦中世界再度归来。从梦境世界同样会带给自己噩梦来看,她并没有对这里真正的控制权,只在那些蚀刻恩惠具象化的粉色蝴蝶的帮助下,她才能稍微修改或操纵一些梦境世界的元素,美梦域和噩梦域就是用她记忆深处那些关于祈水道的记忆创造出来的。

穿过那道狭小的夹缝,见到了那颗挂满梦茧的参天大树和爬满半透明粉色蝴蝶的球形岩壁,二阶堂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知道在世界尽头的底部还有这样的巨物存在,仿佛是支撑着这方梦境世界一般。二阶堂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能感觉到在这巨树悬挂着的每一颗茧都是存在在迷失域的人类,可是这数量……

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闪过,在树中居然隐隐约约的传来不一样的感觉,那并非属于人类梦境。

粉色的蝴蝶再度将她托起,她踏上了高处的一根树枝,就在她面前,无数已经木质化的藤蔓将一个有着暮色皮肤的人形包裹着困在树干上,她少许裸露在外的地方覆盖着黑曜石一样反光但凹凸不平的鳞片,一群粉色的蝴蝶正在她的身上缓慢啮咬着。她微张的眼睛里,有着倒十字的金色瞳孔好像极度痛苦的不规则抽动,口中的涎水顺着她的下巴流了下来,她的右手手指有几根反折了过去,但是却用力的抓着一把长长的明一刀。

“这是……师傅的作品?”

二阶堂野打量着那把朴素的刀,她突然想起自己在来到梦境世界之前李燊冬让她向一只名叫娅瑟的小龙问声好,而这只被捆在树干上被蝴蝶啮咬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二阶堂野快步上前,用力的掰开她僵化的手指将刀取走,刷刷几下便将捆着她的藤蔓斩碎,然后将那些蝴蝶驱赶。

“你……你怎么样?”二阶堂野赶尽将她扶起靠在旁边,她翻着白眼,脸上的肌肉痉挛着。

“呃……呼,呼,呼……”娅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就像溺水的人突然被救了上来,她虚弱的睁开眼睛,恍惚着看清了眼前的人,“你是……谁?”

“我叫二阶堂野,是创造出这个梦境世界的……蚀刻赐福者,”二阶堂野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虽然不知道这只叫娅瑟的小龙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也是跟自己暴走的蚀刻有关,“你是娅瑟吗,我的师傅之前和你见过面……”

二阶堂野的话音还未落,迎来的却是娅瑟微张的眼睛里传来的阴冷,威严而愤怒的目光,她的手微微抬了起来握拳向着自己,却又因为身体无力而落下。

“是你把丽诺尔拉进了梦里……你知道你让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吗!?”

虚弱的娅瑟嘴唇微张,但是二阶堂野仍然能听出她语气之中对自己的敌意和愤怒。

“我不知道,但,但是我肯定是做错了,我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是那时候没法控制自己的蚀刻,我很抱歉……”二阶堂野鼻子一酸,她带着哭腔结结巴巴的说,“她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在外面,但是……但是师傅说她还困在这里,让我来把她叫醒,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娅瑟的长长的尾巴甩了甩,她咬紧了牙齿继续怒视着二阶堂野,然后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嘴角,颤抖的手指指向了更高处的一处枝头,“扶我起来,我知道她在哪里。”

二阶堂野应了一声,来到娅瑟身下将她的身体撑起,顺着枝干向娅瑟指向的方向走去。

“你……你怎么啦?”

“我看过了她在迷失域里做的那些梦,你根本想象不到她的心底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一直是把自己经历的所有的悲剧背负在自己身上,而你的蚀刻让那些负罪感成为了真实的幻影将她审判。”

娅瑟语气里的怒意消失了,变成了平静地叙述,二阶堂野觉得她或许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无法在梦中找到她,被从她的梦中驱逐了出来,被那些蝴蝶攻击,这棵树……”

“啊?”

“没什么。”娅瑟用力的挤了一下眼睛。

“丽诺尔……可是她的身体明明是在外面,我的师傅在阻拦她,也在保护我,我不理解,既然她还被困在这里的话,外面的又是谁?”

“外面的那个也是丽诺尔。”娅瑟隐隐的已经预感到现在的现实世界中发生了什么了,就像光葬那时候一样,丽诺尔再度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只不过这次的癫狂是丽诺尔肆意的发泄,造成的破坏只会比在凛冬学院之时要大,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别人。

“她有……两个人格吗,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要自顾自的定义丽诺尔!”娅瑟的声音之中再度带着愤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凶恶起来。

“……对不起。”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娅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身上的怒火再次消散,威严和冷漠的气质一瞬间回到了她的身体。

“刚才的语气,我很抱歉,”她快速的说,就像是在做什么行动简报一样,“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清楚,因为我只瞥了一眼她的梦境世界,但是另一方面,她也的确凭自己的意志撕开了梦境回到了现实。”

她凭意志撕开了梦境世界。二阶堂野愣了一下,这要何等可怖的执念和意志力才能做到,而拥有这样意志力的人,却是外面和李燊冬交战的那个嗜血疯子?

“呵,明明是区区人类,”娅瑟冷笑了一声,“却甚至曾经一度凭借自己的意志拒绝了前往死者的国度。”

“啊……?”

“丽诺尔无法死去,哪怕是她的灵魂被放逐了,她也从形成界爬了回来,”娅瑟继续说,“就像是她就是为了践行自己的执念而生的,纵然是走在一条路途艰苦鲜血淋漓的荆棘之路上,她就是这样的人,死亡对她来说是真正的解脱,就连这份归宿都被剥夺了……”

娅瑟的话掺杂了很多斯托利亚语中的特指词汇,斯托利亚语不太好的二阶堂野听不太懂,但是她还是被丽诺尔无法死去的事实震撼到了。

“你……不是人类,对吗?”

“叫我娅瑟就好,我并非人类,而是萨尔丁,你们明一人体内流着我们同族的血,丽诺尔是我重要的同伴,她的身边就是我该去的地方,我和她之间存在着神圣且牢不可破的盟约,所以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想办法把她从这里带走……我想,如果她可以选择的话,她不会在这里停下的,就像在凛冬学院那时候一样。”

“真的很对不起,我……”二阶堂野低下了头。

“不要向我道歉,我不怨恨你,因为我不知道恨意该是什么样子,但这不代表丽诺尔不会,”娅瑟将手从二阶堂野的肩上挪开,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能自己走了,“如果这事能结束,再去现实世界里和她道歉吧。”

两个人爬上了最后一根粗糙的枝桠,枝桠尽头悬挂着漆黑球体一般的梦茧,之前上面曾经有着丽诺尔撕开的裂口,但是现在已经愈合了。娅瑟也正是通过这个裂口去到了丽诺尔扭曲的噩梦之中。

“你能让她醒过来吗?”娅瑟摸了摸黑色的茧,对二阶堂野问道。

“我不确定,美梦域和噩梦域的模样或许是我创造出来的,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梦境世界的下方,我完全没有印象曾经创造过这种地方,而且我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解除了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座梦境世界仍然存在,师傅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也被困在了一场梦里。”二阶堂野认真地说。

“你的【午夜雾梦】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多,”娅瑟说,“迷失域是烙印大陆上所有生灵潜意识的底层,而你却有自由出入这里的能力,我必须承认,我一度有过在离开梦境之后杀死你的想法,因为我对你得知了这个蚀刻真正力量之后能做出的事情不抱乐观态度。”

“我只是不想面对那些失去,所以创造出了一个能够逃避的梦境,但是我不知道会影响这么多人,我一定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

娅瑟无情的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未来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看来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要想拯救丽诺尔,我也必须依赖你的蚀刻,我希望在我告知你关于迷失域的真相之后,你不会用【午夜雾梦】来作出恶劣行径,萨尔丁并没有感情,所以你无法影响到我,但是如果你有朝一日真的加害于人,我会找到你的,哪怕丽诺尔不允许我随意杀人。”

二阶堂野捏了捏自己的裙角,她抬起头来看着娅瑟点了点头。

“这棵树,”娅瑟深呼吸了一下,“这棵树是烙印大陆之上所有有知性的生灵的群体潜意识组成的汇流姿态,在你的蚀刻的恩惠下,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入这里的存在,也就是说,在迷失域的你能够任意的修改一个人的潜意识,比如赋予一个人他本来没有的信念,我的龙语秘法有着类似的效果,但是我只能暴力的控制一个人的行动,而非潜意识之中的本心。”

二阶堂野张了张嘴,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自己握着刀的手,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继续带着少许的哭腔开了口:

“要我怎么做?”

“接下来我和你会进入丽诺尔的梦境世界,那里的景象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安,然后,我需要你用你的蚀刻把她从梦里带出去。”

“……好。”

“准备好了我们就进去,再次提醒,丽诺尔的梦境世界的景象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安。”

二阶堂野点了点头,她脸颊【午夜雾梦】的蚀刻印痕显露的同时,一群粉色的蝴蝶也在她的身边显形轻舞着,它们趴在了二阶堂野双手握持的刀上,刀刃上染上一层粉色,像极了现实之中她刚刚锻造出来,交予李燊冬用的明一刀,而在【午夜雾梦】的附着之下,二人便能够顺利的进入丽诺尔的梦境世界不被排斥。

随后,她轻轻的一挥,黑色球体上立刻被斩出的了一道刀口,腥臭的鲜血从里面喷了出来,从高空的树杈上向下洒去。娅瑟向有些惊到的二阶堂野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丽诺尔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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