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聆听_ _之声 其三

作者:子规与不可见的忧虑 更新时间:2024/3/28 19:00:01 字数:3969

接下来的对话之中,韦德继续分享了一些关于他们经历。在海雾暴涨发生之后,有路过的商船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了国教审判庭。或许是层层上报的过程太过冗长,也或许是塞奥希特这座遥远外海的城市并未引起审判庭的重视,这里的调查行动直接被划分为了允许公开外包的订单,被韦德和维罗妮卡等四位赏金猎人接下,从米涅奥拉行船至此。

最初几人也并未重视这场调查行动,只道是一场前往偏僻之地的度假旅行,回头将当地的调查报告呈上便是。但随着一场和平克相似的海难之后,这场轻松的旅行变成了一场诡异而可怖的噩梦。

抵达岸边的四人想要顺着地图前往塞奥希特城,但在这样的雾气遮蔽之下,导航的参照物都极难察觉。而在雾气之中摸索了数日之后,他们才发现了比遮蔽视觉更棘手的事情。

——这些雾气不只是遮蔽视野,它们在扭曲着那些无光之处的空间。

发现这个问题的正是已经失踪的叶尔纳,身为魔法师的他试着用魔力残渣标记已经走过的路径,从而不断地试错直到抵达塞奥希特城。但他留下的所有魔力残渣的线段,在进入雾中之后便再也无法追溯,而真正让他们意识到这里的空间是扭曲混乱的事件是,在海尔姆德摸黑前行的第三天,一段被叶尔纳标记过的路径凭空出现在了几人的前方。

这样的诡异才让这个赏金猎人小队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所处之地的危险,而更加危险的东西紧随而至,在一处被雾气遮蔽的小渔村内,几人第一次见到了那些已经身体已经被严重扭曲,显露处海洋生物特征的怪物——雾中鬼影——这些怪物在村中漫无目的,成群结队的游荡着,嘴中发出无法辨识的呢喃,在遇到赏金猎人小队之后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他们攻击的方式很特殊,并非想把我们置于死地……而是想把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韦德擦了擦嘴说。

在第四天的晚上,筋疲力尽的几人休息时脑内一同响起了和那些已经化作雾中鬼影呢喃着的絮语,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仿佛是有东西有东西贯穿了他们心灵的障壁,强行的将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灌入他们的脑中。超然的疯狂逼迫着四人拔刀相向,但曾经去过德洛斯战争前线的维罗妮卡第一个清醒了过来,用剑鞘将众人一个一个打晕,堪堪化解了这场团灭的危机。

苏醒过来的众人都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微的异变,托斯特的牙齿脱落,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居然是一枚贝壳。维罗妮卡的两根脚趾连在了一起,变得像是一只蹼。叶尔纳一只眼睛的上长出了一层暗黄色的膜,就像鱼的眼睛。而韦德的肩膀和手上开始出现了褪皮的现象,一些螺壳自骨头上生长,贯穿了他的肌肉。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那些渔村里的雾中鬼影曾经是人类。而他们也向着海洋生物开始了转变,那些怪物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有着数年赏金猎人经验,处理了几十个黑魔法和异端事件的叶尔纳意识到他们身上正在发生的是某种诅咒,但尝试了几种不同的解咒魔法与仪式魔法,甚至是一些圣裁魔法之后,所有的努力都给予了无效的答复。正当他们陷入绝望时,他们发现塞奥希特城的城墙就在前方不远。

赏金猎人本就是一群游走在生死之间,以命换钱的亡命之徒。出身穷苦的他们无法成为骑士,也没法进入更为高级的学院成为魔法师,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生死早就已经置之度外。变成那些怪物已是命中注定,如今塞奥希特的大门就在眼前,他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必须看看这座港口城内的景色。

如果说被海雾笼罩的海尔姆德尚且是危险的话,那么另一道雾垒之内,被更加厚重的雾气笼罩的塞奥希特城则是十死无生。

韦德说到这里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旁边的维罗妮卡也露出了难堪的脸色。

具体的细节他们二人并不想讲述,在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雾中鬼影的战斗中,他们艰难的穿越了外城,并且在那层更加厚重的雾垒之内,他们身上蜕变的速度肉眼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海中的咸湿与怪物体内靛蓝色血液的腥味,那种不可辨识的絮语疯狂的搅动着他们的大脑,几个人的意识在无休无止的战斗之中开始开始模糊,周围怪物的蠕动和尖叫声几乎要将他们的理智蒸发殆尽。他们看到过有东西在半空中飘过,就像是海底游过的鱼,最初他们以为是幻觉,但是转念一想,在这比城外浓重几倍有余的海雾中,陆地和海洋也并无区别。

内城的城墙上覆盖了一层甲壳和粘液,无数张人们扭曲的面孔和软化的身体将墙壁变成了海底生物的新的聚居地,他们的眼睛变成了柔软的贝肉,鼻子和嘴变成了珊瑚的口。而在内城的正门,一个庞然巨物伫立在那,观察着这群绝望的闯入者。

‘戒卫者’。

这是一场绝无胜算的战斗,他们完全无法理解那种庞然巨物有着如此的速度,更不知道该如何打败。托斯特的身体被从肩膀到腰腹被撕成两半,叶尔纳在吟诵魔法的时候被雾中鬼影拖走,然后下落不明。就在韦德和维罗妮卡几乎已经放弃了战斗,等待着自己的终结时,以西结自雾中突然出现救走了这群赏金猎人。

自四人抵达海尔姆德,搁浅在海滩上时,离开神殿外出调查的他便已经发现了几人,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而是紧随着几人的步伐一同行动。期间因为海雾扭曲的空间曾经暂时失去了赏金猎人小队的踪迹,但在最后面对‘戒卫者’时,他还是及时赶到了塞奥希特城内将他们救出,带到了这蕾切尔神殿之中。

“海雾能扭曲空间……既然这样,你是怎么能追踪韦德他们到塞奥希特城的?”

“雾,薄弱,我,能看到,塞奥希特城,雾垒之内,不能……蕾切尔,芙莉德,诅咒,蔓延,承受,无法。”以西结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塞奥希特的雾垒之内的的芙莉德病,就连以西结也承受不住,这根本不是某种可以治愈的疾病……或者瘟疫,这就是蕾切尔借由神迹布下的诅咒。”韦德点了点头道。

“有个问题我一开始就想问,你到底是什么?”平克直勾勾地看着以西结,而以西结被那张面具覆盖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就连眼洞之后也是漆黑一片。而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和岩壁融为一体,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

“塞奥希特人,我是。”

“可在那片搁浅船只的墓场你攻击了我,你的血是靛蓝色的。”

以西结的面具之后发出一连串咕噜噜的声音,他打量了一下平克,默默的向一侧走远了。平克捏了捏下巴,将目光望向了周围几个提前到达神殿的外乡人们,他们同样也摇了摇头。

“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戴着这样的面具,也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任何信息,不过他自这场事件开始的时候就在保护这座神殿和塞奥希特的难民们。”韦德拍了拍箱子。

“其实,我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芬尔克斯推了推那副小的滑稽的眼镜,“那些塞奥希特人并不尊敬他,甚至有些排斥他……但是他们又依赖着以西结的保护,大胆猜测的话,以西结可能和外面的那些东西本质上相同……”

“雾中鬼影?”维罗妮卡用力的皱起了眉头,她不但讨厌德洛斯人,更讨厌那些畸形的怪物们。

芬尔克斯点了点头:“恐怕是的,但他依然有着自我意识,还有着交流的能力,而且他使用的剑术,像是经过正规的骑士训练,我专精于斯托利亚的魔法史,所以我想,他在变成这样子之前可能是个……教堂骑士。”

“教堂骑士?国教的人?”

维罗妮卡耳朵竖了起来,在斯托利亚的骑士阶级里,地位最高的是大骑士,最为普通的也就是各地区征召的地区骑士,而教堂骑士则是独属于国教骑士们,主要负责重要教堂的守卫与看护。能够成为大骑士之人十万中挑一,但教堂骑士却有一条相对独立得到晋升路线,就算是他们这些无法成为地区骑士的赏金猎人,如果为国教贡献了足够的功绩,只需一位教区主教与三位国教牧师遴选便可成为教堂骑士。这个身份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正因如此,在她成为赏金猎人之后,一直在专注于接受审判庭发出的赏金单,渴望有朝一日能得到哪位教区的大人物赏识。

“斯托利亚不是德洛斯。”

芬尔克斯摆了摆手,他看向了听到这句话的平克,然而天性淡薄的平克并不会这种话语产生任何过激反应,他的心中依然对米凯尔保有不凡的敬意,虽在雪山之时短暂动摇,但他依然坚信着米凯尔圣言里的话语。

“北国的人们信仰弥蒂尔,东方的柏尔古希拉依然在崇拜着夏之罗格斯,就连大骑士岭的耀阳裁决大骑士们都有着半数依然恪守铠罗尔信仰的教条,虽然自永恒城发展而来的斯托利亚信仰已成了这个庞大帝国的主流,破坏着传统,侵蚀着各个王国的古老宗教,但那些自然神明的虔心依然扎根于那片信仰发源的土壤之中。”

“我们不是在课堂里,你想说什么可以赶紧说。”维罗妮卡有点不耐烦。

“啊……抱歉抱歉,我老糊涂了,总觉得自己在上魔法史课,把你们当成了我的学生,”芬尔克斯慈祥的笑着说,“我说的教堂骑士并非国教的教堂,而是蕾切尔的教堂,这也是我自南罗斯林前来塞奥希特的目的,蕾切尔的神迹,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供奉在塞奥希特城内的蕾切尔教堂之内,以西结则是蕾切尔教堂的骑士。”

“得了吧,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韦德站了起来,“那些塞奥希特人说芙莉德病就是蕾切尔发怒降下的诅咒,神迹肯定就是这事儿的根源,不过那神迹又在塞奥希特的内城,我们又进不去,而且就算见到那神迹,我们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才能离开这里。”

“哈哈,就当我这只会讲课的老东西在临死之前最后过了一把上课瘾,”芬尔克斯继续笑着说,“你们去休息吧,今天我来守着大门。”

韦德和维罗妮卡也不谦让,两人并排着向船镇走去。在临行之前,维罗妮卡瞟了一眼平克和泽基,对芬尔克斯说:

“你还是小心这俩德洛斯人。”

芬尔克斯只是摸了摸乱糟糟的胡子,等到韦德和维罗妮卡走远之后,才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平克和泽基道:“你们也去,船镇里的空房子还多着呢,不过少和这里的本地人打交道。”

“那盏能驱散雾气的提灯,里面的油是不是从塞奥希特过去的那座灯塔里来的?”平克突然抬起头来望向插在地里的桅杆上挂着的油灯,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居然知道塞奥希特有一座灯塔?”芬尔克斯眨了眨眼睛,但对话没有继续。

平克拉了一下泽基的衣角,二人也一前一后向着船镇的方向走去。

“干嘛?走这么快,去哪?”泽基快走了两步急忙追上平克。

“你身上有没有芙莉德病的症状?”

泽基连忙上下摸索了一番:“好像没有,你想干什么?”

“那就对了。”

“不是,大哥,你到底要干嘛啊?”泽基还是不解。

“去见以西结,有用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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