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不灭(2)

作者:南风野 更新时间:2023/1/3 18:47:47 字数:4421

事情基本就是这样,起初,我还觉着自己是什么转生小说的男主,去异世界是享福泡妞花天酒地的,结果,我大概计算了一下,我一共重生了十七次,两次被淹死,两次被烧死,还有一次是被野猪拱死的,别提有多憋屈了。

我开始怀疑起雪林的目的,试着问了一回,可她总是装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样,双手一插,别过头去,让人心烦。

对了,从镜子里得知能和她联系,是在第七次重生,我莫名其妙被人拉过去跟着一块抢亲,然后被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娘子给劈成了肉泥。

在那铺满红装的镜子前,我看到她在笑,笑我的孱弱,明明顶着个强盗的头衔,却一招就被打倒在地上,这个讨人厌的妮子。

总得给些情报吧,我说。

情报倒是有,这回你是在一个玄幻的世界里面,按你们的说法,就是一个“勇者与恶龙”的世界观,里头有龙,有恶魔,和我们神明很类似的魔法,当然,还有你这样的弱小人类。她特意强调了弱小二字,简直就是在拿我开心,可能她就是喜欢看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吧。不过,毕竟是去世了十七次的人,我的内心在面对嘲讽已经有了出乎寻常的忍耐,如果实力足够,就用不着为此生气,平添烦恼,如果实力不够,那她说的就没错,更不应该妄自菲薄。

嗯,前几次的考验你完成的不错,各项指标都很优异,你现在不怕毒和火焰,应该能在这个地方立足。雪林扶着额头,好像在思索什么。

只有毒和火吗,我怎么记得……

那些又不是平白给你的,一下子把那么多能力放在你身上,你的灵魂会撑不住爆开。雪林翻了个白眼,他们大部分都储藏在你的身体里,假以时日,会自行打开,这取决于你的体魄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程度,知道的越多,开启的越多,越强。

听着好像某种连续性的任务。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我的目标?

没错,这里就是你的目的地,你所谓的受苦,就是给来此铺垫的,否则,我估计你连这座森林都走不出去。

果然是一座原始森林吗。

不准确,但我不能多说(单纯是能力不足不知道)神明只能当引路人,你这样的灵魂如果没有指引,很容易就会迷失,脱壳,变成这世界的养分,诸如恶鬼之类的。

然后被哪个路过的冒险者杀死,装在瓶子里面。她嘲弄的撇了我一眼,看起来她还是不遗余力的想看我抓耳挠腮的样子,你要失望啦,神明大人。

一般都会有副本简介什么的吧。

我的坚持让雪林无可奈何,不知道是对我莫名的伤势起了恻隐之心还是什么,她叹了口气,对我说,这里原本是一座森林,夹在两个城镇之间,居住着妖灵和人类,但是近来,不知道谁在这里施展了一个奇怪的法术,污染了半边森林,当地的妖灵陷入疯狂,猎杀无辜的弱小人类,引来了冒险者公会的关注。

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是冒险者吗。

无可奉告,和原来身体有关的任何情报都关系重大,只能由你自己追本溯源。

“雪林。”

嗯?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你们不会是什么真人秀的吧,专门来欺骗我这种无知可爱的老百姓。

我呸!没个正劲,你都死十七次了,还没看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唉,我突然就去了那林子里面,屁股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你们这群神明丢进了万劫不复啊!”我的声音突然嘹亮,好像提升了几个分贝,居然震下了这木屋子里的灰尘,屋外,树上的乌鸦也被我吵醒了几只,呱呱乱叫的飞走了。

蠢蛋,有关神明的话不要乱讲!雪林突然表现的很急切。

为什么,你们不是神明吗,为什么还会害怕?

你这不长脑子的死宅男!雪林捂住脸蛋,你会对游戏里的人物说你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会啊。

长久的沉默。

你试着伸出左手,把食指按在中指上。

我照着她说的做,一道闪电从我的指尖飞出,径直打在墙壁上,木头被瞬间烤焦,冒出难闻的味道。

闪电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孔洞,很小,和那男人头颅上的洞是一样的。

真酷,这是什么,魔法?

总算有自保的手段了,不用赤手空拳。

没错,在这个时空里头,起主导作用的是魔法,但在四五百年前这里举行了一场猎巫运动,把原本盛极一时的法师打入了无底深渊。

雪林说话时,我能明显感觉到她言语中的颤抖,嗯,就类似于爬行动物恐惧者一觉醒来看见床上的蜘蛛那样吧,而且,她此时看见的应该是蜘蛛的尸体,那爆出身体的浆,也就是那场猎巫运动的过程吧,她的瞳孔里泛着幽深的蓝光,可能,这就是他们这类“神明”的力量?也说不准。

啊,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啊,比我都矮,会害怕也属于正常,我每一次重生都会拖着或残缺或流血的身体回到隧道里去,她的表现和现在差不多,厌恶的很。

那我是一名法师咯?我问。

是的,虽然猎巫运动清除了绝大部分法师……都造成断层了,可法师一脉并未彻底消失,躲在暗处苟延残喘,近十年来,随着世界首都的成立,以及诸多法令的颁布,那些散落在世界的法师都在缓慢的向这里聚集,明面上,他们是因为日益严峻的各族矛盾和北面来势汹汹的恶魔才重现人间的,暗地里嘛,就得你自己寻找了。

你们人类自相残杀的本事真是独一无二,呸。她居然真的吐了口唾沫。

你不也是人类?

胡说,本姑娘是神明!神明诶,怎么能和你们相提并论。即便是这个世界的魔法,也只是对我们拙劣的模仿,要不是老师一定指派了你,我肯定不会让你这么轻松通过考验的。

原来你还防水了吗……

当然,本姑娘看你可怜,不忍心你再受苦,才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不然你以为,死很容易吗。

确实,这一点我格外赞同,虽然死了十七次,但基本上没回刚有点疼我就失去了意识,就像是蚊子咬似的。

可,你还是一副人类的模样啊。

我更倾向于是你们人类努力长出了我们的样子,法力枯竭,肉身脆弱,却善于玩弄智力的低劣种群,想想都让我浑身难受,老师怎么会让我和你一块……

唉,姐姐家的那只狗,还有该死的妹妹带来的拿只可爱小猫,不比这个人类要讨喜吗。

你们不只是接收人类吗。

她打了个机灵,是说漏嘴了什么吗,总之,雪林不再讲话了,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头玩弄指尖雷电,嗯,我确实是个乐天派,也可以算没心没肺,我将墙上的剑抽出,那柄宝剑很朴素,像是量产的,我还在剑刃上看见了个标志,一只张开翅膀的黑色鹦鹉。

这玩意应该用不到了,我把剑丢在一边,拿出女人的头颅,摆在墙壁上,把头发用她下巴那还没干涸的血液粘在一起,捏成一根根条状,大概十根,当作障碍物,胡乱散落着,随后操纵雷电,在上头绕圈,像是小时候在赛道上滑溜冰鞋一样。

你……玩的真开心。雪林正拿诡异的眼光看向我。

是啊,不亦乐乎,这可是难得的娱乐。我回应道。好不容易能有具拥有特异功能的身体,可不得好好享受一下,希望道德感不会成为我解锁新能力的评级。

啊,毕竟都是经历过这么多次死亡的人了,尸体,血液骨架肉块之类的,人身上的东西,我基本都免疫了。

(我改主意了,还是把这人类一次次受折磨的记录写下来交上去比较好。)

这回你转生在一个普通的,额,普通的见习冒险者身上,是某个学校的学生,成绩中游,也没有人在意,为了提交作业糊里糊涂走进了这座森林。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表现的太……特别比较好。

我有些恼怒,靠着“拐杖”的手拽着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揪着男人的耳朵,一手一颗,摆到镜子面前,盯着雪林的眼睛,质问道,你管着,叫普通的学生?

哪个普通的学生会一打二双杀?而且看这样子,八成是被人暗杀的,哪个普通的学生会遭到暗杀?

别,拿远点。公孙西雪条件反射似的捂着鼻子,她完全闻不到这里干涸血液的味道,其实有点像发霉的葡萄干,她表现的越激烈,我心里越是高兴,一位神明的软肋,就这么被我拿在了手里。

我还是把两个可怜的兄弟丢回了地上,他们撞击地面,发出响声。

雪林稍稍缓过劲来,说,你把镜子打碎,取一块碎片,用以通讯和联系。

你不能随时变出一面镜子吗?

蠢啊,我弄这东西不要花力气的吗,再说了,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我怎么变出来,在你和这个世界的人面前变一面吗,放在怀里头,方便随身携带。

好,说完,我一拳砸在了镜子上,碎片和点点的血滴一同落下,黑色的细小裂缝立马蔓延出去,像是河道,为血液铺路,血液稍慢,像是泥沼,碎片较快,像是尖刀,扎在我的肉里,刺到骨头,抬起头,那镜子里映照出千万个我。

整面镜子失去了光泽,看不出半分异样。

我取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放进兜里,那里头还有三块银色的钱币和一张证件,我突发奇想,既然是魔法世界,那么如何施展魔力呢,想着,一只手举起那张外表镀着金箔的证件,心里头歇斯底里的念叨着,火焰,火焰,火焰。

果然烧起了火,我看清了证件上的名字,不对,我看他做什么,一张证上,除了那个酷似玫瑰花的印章外,我什么都辨认不出来,嗯好吧,就当作是实验成功了,这个世界的魔法还挺简单的嘛。

随后,我又呼唤出水,水与火碰撞产生的白汽充斥在整个房间里,火灭了,留下一片狼藉。

嗯,自己施展出来的法术还能自己调配,有意思,应该多学一些化学知识的,指不定一出门,我就是个绝世高手了。

我打开那扇木门,它发出治牙的声音,谢谢,我用不着治牙,那地方给我留下的坏记忆够多了。

最后看了眼这个小房间,还有那两具尸体,我象征性的说了声,别了,然后推开门,走进迷雾似的漆黑中去。

喂,喂,喂!

听得见吗,人类?

喂!我还没用神力灌注呢!

该死……

雪林望着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的隧道,像死的心都有了。

于此同时,位于康尔威德的高大建筑内,奢华典雅的房间中,一行身穿黑衣,头顶高礼帽的绅士从亮堂的冬雪木烛台中现身,齐刷刷的拜倒在书与文件堆成的小山前。

当然不是拜那一堆文件,而是埋藏在纸山字海后的那个人,和他们一样,也是一身的华贵礼服,区别在于他的礼帽是白色,在一团黑色和满是中古时期古朴风格的房间装饰内格外显眼。看起来像是刚从一场宴会中回来的。

这些公务员就不能有点作用吗,比起你们,他们就像拿着钝菜刀喋喋不休的家庭主妇,做出来的菜既难吃,又没法倒掉。

白礼帽推开遮挡住自己英俊八字胡的文件,目光扫过一个个在地毯上俯首的黑礼帽,随口说道,这个地毯怎么样,无尽翠月的柏松树毛,要从精灵手里头拍下这东西,可不容易啊。

哈,不过现在,他们可没心思整自己的那些破木头了,这一阵子可有的他们忙啦。

确实舒服,一个黑礼帽张口回答,这可比沃尔那的钢台阶舒服多了。

哈哈哈,没错没错,都看看,学习学习,什么叫做人不能忘本啊,这就是!想着以前的苦日子,才能更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嘛。

(珍惜我给你们的好日子,软骨头。)

白礼帽看起来很高兴,臃肿脸蛋上,横肉拧成了一团,把眼睛挤压到了缝隙里去。

啊,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白狮先生,如你所愿,目标已经取得,同样,知晓此事的人都已经……抹掉。

说话的是这一群黑礼帽的领队,他及时改正了自己的习惯,白狮先生说过,不要用杀掉,并不文明,像那些东方海岛上未开化的野蛮人,凡事,就用抹掉,听着多好听,像是保洁阿姨打扫卫生似的。

用抹布把他路上碍眼的污垢抹掉。

好好好,办事效率很不错嘛,年终奖多发你们一些,对了,那宝物已经放进书房了吗。

是的,白狮先生,另外,大小姐已经睡下去,她梳妆台上,装姜枣茶的碗是空的。

嗯,总归是长大了,懂的注意身体了,好吧,你们退下吧。

白狮先生,请看看……

另一个黑礼帽刚要起身,就被身边的领队按了下去,他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师兄,眼眶通红有些许晶莹的水滴在其中滚动,随后,又被自己视作大哥的领队一个个剔除干净。

我们不能流泪。

他根本就不关心我们的死活!白狮听着走廊上回响的哀嚎,点了一根梠叶薄荷的烟草,吐出清爽的白烟,他肥胖的脸蛋上满是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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