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在做梦吗？
如果要用什么话来形容夏素言此刻的心情，这大概是最好的答案。
向岚之王发起申请？
还有，乌托邦最上级权限？
看着从渐渐消散的金色光茧中显露出的黑发女性，夏素言神情茫然，看了看一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的尼采，又看了看腕表上从柏林爆发而出的恐怖数据海啸。
以及在三台国家级量子计算机临界模式，和UNSC战区级指挥系统（也有相当出色的电子战能力）并联反击下，已经被向长城边缘逼退的拉普拉斯妖。
一种不现实的虚幻感油然而生。
果然，朕，是在做梦吧？
夏素言想。
“你醒了。”
然而，现实却以尼采的声音唤醒了她。
“感觉怎么……嗯？”
银发女人望着缓缓睁开双眸的女性，然而，平静的目光刚和她四目相对，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怔在了当场。
下一刻，纵然以尼采的淡漠，竟也皱起眉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晓霜没有回答，她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有些难以抑制的疲惫，似乎刚从什么巨大的痛苦折磨中挣脱一样，半晌的倦怠后，才露出释然的微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回来了啊……”
“霜？你怎么了？”
不论心中思绪几何，尼采异常的反应和顾晓霜的那句话，终于让夏素言回过神，她用担忧的眼神望向顾晓霜，四目相对，然后……
露出了几乎和尼采一样的反应。
“……？！”
一种冻结骨髓的寒意顺着血液渗透进躯体。
凝望着那双怪物般冰冷的苍银之眸，夏素言的瞳孔骤然缩起。
就像手无寸铁的先民在冰河期被剑齿虎咬碎喉咙，或是在西伯利亚的冬夜冰湖中被一枚子弹贯穿心脏。
自晋升上位英灵之后从未有过的死亡危机感弥漫在灵魂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下一刻，命运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就会将她钉死在十字架上。
——祂看着她，宛如神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夏素言看着面前的顾晓霜，竟没有发觉自己的额头已有隐隐冷汗流出。
然而。
尚未等她回过神来。
却听到出乎意料的声音，从对面那个有着冰冷银眸的熟悉女性口中发出。
而且，如往日般温和。
“啊……抱歉，吓到你们了，刚刚一直在梦里做实验，我只是想试试银之匙和心灵能力配合在态势感知方面能到什么地步，结果一不小心忘记收回去了……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只是实验用的满负荷状态，大多数时间都是不会开的……”
带着跟往常一般无二的笑意，顾晓霜的苍银之眸渐渐恢复如初，漆黑瞳孔中又露出了熟悉的平和意味。
她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却依然一动不动，连手都没有抬，只是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尼采和夏素言微笑道：
“除此之外……提醒一下，半分钟里暂时不要靠近我，银之匙强化我心灵能力的同时还把我的超能波给强化了，你们靠近可能会被击伤。”
“……？”
心灵能力？超能波？
听着这一堆闻所未闻的专有名词，刚刚从那双银眸的威慑中回过神的夏素言，眼中不由得又露出了一丝愕然之意。
不但如此，在愕然之余，她总觉得，醒来后的顾晓霜，跟往日相比，多了一点东西。
不是指刚刚一闪而逝、如食物链顶端猎杀者般的苍银双眸，而是指眼神中的某种东西，不再是之前轻松自若中偶尔带着隐隐恍惚的气息，而多了几分……对前路不再迷茫的自信。
不但如此，还有另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绝对不是英灵才有的……。
——就像昔日几近放弃的希望，又被重新点燃起了微弱的火种一样。
这一刻，白衣天子的心中，忽然生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一旁的尼采，眼中也同样闪过几分奇异之色，半晌，率先开口道：。
“你在用银之匙做些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了？心灵能力和超能波我很清楚，是你自身就有的力量，但为什么我看不出你的神秘性，不……还有更多。”
顿了顿，她眉头微皱，道：“军师……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现在看上去，跟一个凡人几乎没有区别？”
不只是她，夏素言也同时察觉了这一点，看着对面看不出任何神秘性、理之波动、以太反应、甚至是血脉痕迹和躯壳强度，仿佛完完全全失去了身为“英灵”的凭证、变成了一名普通的斯巴达战士，她眼中的不解色彩愈发浓重。
“嗯……你竟然真的没猜出来吗？”
然而，面对尼采的询问，顾晓霜的反应却像是比她更疑惑，她迟疑片刻道：“你们这些智者的思维不都应该是相通的吗？素言有这么大的情报差距就算了，军师能想到的事，至少你也应该想到了才对，没道理都是人类顶尖，她却能拉开你这么大差距……”
“……”*2
谜一样的沉默。
某种意义上，这是一段同时得罪了两个“智者”和两个“女人”的话。
“……我不是神，做不到全知全能。”
尼采率先打破沉默，淡淡道：
“造物议会三次计划的一切线索联系起来，可以得出军师存在叛变嫌疑、并可能在本次计划中帮助你恢复破碎之理这两个结论，以及进一步推出的更多信息，但也仅此而已……严重情报不对称的情况下，我无法知道她究竟如何帮助你恢复破碎之理。”
夏素言没有说话。
当“素言就算了……至少你应该……”这句不经意的话被顾晓霜说出口后，她看了看身旁的银发女人，又看了看满脸惊讶中却透出一种“理所当然的绝对信任”的顾晓霜，眼眸中异样的色彩越发闪烁。
“情报交换的事，先等一会儿再说吧，如果我刚刚在茧里没听错的话，现在造物议会的全面打击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外边诸神黄昏主炮倒是不成啥问题，但敌人间谍总要解决才是……”
看着两个女人的表情，顾晓霜眨眨眼，大概反应过来自己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误，她不禁苦笑一声，才继续道；
“虽然现在没有的神秘性，但好歹还是个斯巴达战士，干掉那群几年没见红的间谍还是没问题的，用不了几分钟就完事了，把我的包拿来吧。”
【能解决那群间谍】
【用不了几分钟】
前后反差极大的两句话，落在两个女人耳中，令她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少军主冕下。”
尼采扬扬眉，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性：
“第七会场内外，共有四十七名使徒级间谍，其中顶级使徒占三分之一，多数来自大国，配备次位权能结晶合计近百，成年上位英灵以下，能在三分钟内驱逐该群体的武力，全球唯有苏天征，而且还是在结束后战力大降的前提下……”
“——而你，现在打算在以目前这种连使徒都不算的情况下，直接干掉那群间谍，并似乎还有挡下冈格尼尔极限主炮一击的想法？”
顿了顿，银发女人很不委婉地说道：“在你给出确切证据之前，请允许我怀疑，你是不是做春梦做到把脑壳烧坏了。”
还真是毒舌……如果没有素言在场，她大概会用更恶劣的“做春梦舔始皇欧派舔到脑壳被荷尔蒙烧坏”这种指控吧？
轻轻叹了口气，顾晓霜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素言。
显而易见，白衣少女的想法和尼采差不了多远，她眉头微皱，犹豫片刻，轻声道：“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愿意相信你不会空口无凭地说话，但你现在的状态，也只能呆在这里了……间谍和冈格尼尔的事不必担心，有大夏龙雀和我的本体在，不会有问题的。”
我就知道。
顾晓霜微微闭上双眸，颇有无奈之感，半晌，苦笑道：“好吧，想要证据的话，我给你们看就是了……不过，素言，你可别想歪……”
言罢，顾晓霜终于有了第一个动作。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举起自己的右手，放在了两个女人眼前。
想歪？
夏素言疑惑地眨眨眼，刚开始没能理解顾晓霜的话。
然而。
当她的视线落到那只右手上时。
她的眼神，却缓缓凝固了。
“……”
即使是一旁的尼采，眼皮都微微跳了一下。
因为，这一刻，展露在两人眼前的那只右手……
——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色的戒指。
“等等，这……是什么——？”
纵然以夏素言的冷静，当大脑自动把“无名指”和“戒指”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思维也不由得当机了一瞬间，她呆呆地看了那枚金色戒指一秒钟，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想起了这是右手而不是左手，恐怕即使是战斗力微薄只能打打身边尼采的弱鸡以太投影，她也有种拔出天子剑的冲动。
“所以说让你不要想歪。”
顾晓霜微微移开视线，干咳一声道：“安心，不是左手无名指，更不是婚戒……是军师的缘故，在我变成现在这个空有神秘性没有武装和权能的情况下拿来打击退的。”
“而之所以是戒指，主要是因为必须要带着才有用，手套挂坠啥的也容易丢，不要多想，待会我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边说着，顾晓霜心中有些无奈的头痛。
某种意义上，她也不想再隐瞒真相，只是在军师和某位存在可能签署的神秘契约下，即使自己是铠甲召唤人，她也实在不敢赌着把友军推进火坑的风险，透露出世界外侧的知识。所以，她也只能对面前的未婚妻隐去最关键的内容——譬如打造这枚戒指的人是你的妈妈，亲爱的始皇陛下。
而继戒指形状后、选择戴在无名指上的理由，更是让她难以开口……
她又能怎么说呢？
带着淡淡的头痛感，顾晓霜眼角的余光瞥过两只手无名指上的两名戒指。
右金左银，一始皇一尼采，恰好都是她生命中最尊敬、最依赖、当做师长看待的两个女人，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对称而和谐……和谐到让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尼采对视。
想必如今那位总裁冕下，无论是察觉到了始皇可能还活着的真相，还是真的这枚戒指当做了军师的手笔，此刻看着她手上两枚分外对称的戒指，和她当下的窘境，心中必然会有一种难以掩盖的愉悦感吧？
不知道等事件过去以后，她又会拿这个把柄搞出些什么大新闻。
但无论如何头痛，这都不是现在应该讨论的内容。
重要的是，重获新生的她，终于能做些真正有用的事了。
顾晓霜很快收回这些繁杂的心思，避开尼采的视线，认真地看向对面的白衣少女。
当然。
她也并没有看到，一旁的巴别塔总裁小姐，并没有如她所料，因两名戒指的共存，而露出什么愉悦感。
恰恰相反。
银发女人静静地望着那枚右手无名指上金色戒指。
一动不动。
而那双深邃的银色眼眸间……
——正流露出几分微不可察的森然寒意。
而此时，夏素言也正用异样的眼神凝望着那枚金色戒指。
防身的……吗
她心中轻轻呢喃着这个词。
终于，犹豫良久，白衣天子还是选择把戒指的问题放在一边，将苏天征在这里藏好的包裹递给顾晓霜
“唉。”
顾晓霜看着这个包，发出了残念的叹气声
“可惜太小了没法装动力甲。”
随后，顾晓霜从包中拿出一把加装泽宁特护木与镜桥的81-1自动步枪，然后把枪放到一边，戴好拾音降噪耳机和头盔，穿好战术背心，将夜视仪装到头盔上，最后戴好腰带，把包里的92A手枪装入枪套，然后拿起一旁的81杠，看着侧边的燕尾槽，心想
——怎么还有燕尾槽，不会老妈把军博里的展品拿来做破坏性改造了吧？
就在顾晓霜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武器上的时候，神州天子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金色戒指的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