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平和的表象

作者:骇俗岭跃 更新时间:2023/3/13 22:57:47 字数:6193

周末的时候,邓展约了我和他一起去附近游玩。因为我没有手机的缘故,邓展只能规定好时间一起到我们去往学校的十字路口那里碰头。

一大早起来也很不爽,毕竟这是放假。虽然我跟他吐槽了这么早起来是要死人吗。但我身体里的生物钟自动帮我在规定一小时前让我醒了过来。

我来到十字路口那里,看见他坐在草坛上面靠着铁杆在睡觉。我怀疑他晚上通宵了。

按他的习性,不像是会早起的人。肯定是晚上照例玩过头了,结果才记得明天要早起去十字路口而干脆直接通宵不睡觉了吧。

不像我在家就没有什么娱乐方式。没手机的我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视了吧。除了必要的学习时间和自律时间,我一般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因为没钱,加上邻里关系一般,所以我连课外书基本都没得看。不过教科书这种东西——

呵,看这玩意就跟我要给别人学习一样无聊。至于老师经常说的读书为了自己的未来等等——

那种东西,交给未来的自己后悔就行了。我活在当下就行。

我拍醒了睡着的邓展。他看见我来了后就打哈欠伸懒腰揉眼睛。

“嗯~好困,昨晚打了一通宵。唉,你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好歹我晚上能跟你说改下集合时间。”

“嗯。”

我拉他起来。他再度伸了个懒腰,不过这次似乎是想完全清醒点。他把手举过天,将腰都给露出来了。

“嗯,清醒了。那你家有座机没?有的话——不对啊,不行......”

前半段还说的大声,怎么下半段没声音了?

“座机?座机我家有啊。你有什么事打电话过来就行了。”

“座机你能保证都是你接的?你爸妈和家里其他的人不会来接吗?”

“我家就我一个人和我舅舅。爸妈又不在这个城市。”

“你爸妈没管你吗?把你丢在舅舅家跑去其他城市?”

“管我干什么?他们又不待见我。”

自从父母把我放到舅舅家后,他们和我的唯一联系就是每个月送给我舅舅的600元钱吧。

不过我只能从中拿到200,剩余400是寄宿在我舅舅家的柴米油盐费用,或者说是每学期积攒的学杂费。

没错,他们就是要我舅舅来看管我就行了,完全没顾虑过我生活以外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送到我舅舅这。

可能是因为我舅舅已经完全没用了吧:

舅舅24岁那年作为村里的老实人代表,娶了认识3年的大学同学。但不久之后妻子却在难产过后,与未出生的孩子一起去了黄泉。

舅舅第二次娶亲是在十年后,34岁那年。

当时他的父母受不了自己的儿子被同村的人当做一辈子打光棍的议论对象而让舅舅去相亲。

舅舅当时也曾联系过亡妻的岳父他们,而他们只表示了肯定。他们用十年前女儿临终的遗言回答了舅舅。

相亲过后,舅舅就知道他完全和这个第二任处不来:

买东西不看价格和实用性。口里一个个乡里人和城里人,殊不知自己也是乡里来的。

两人的情感逐渐开始产生矛盾,直至低谷。

事与愿违,没过多久。女孩就抱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腿,给舅舅戴了顶绿帽。

离婚时,女孩甚至用金钱和法律的漏洞剥夺了舅舅作为老实人的大部分财产。

可当时的舅舅脑海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高兴。不知道他是因为总算能离开那个女人甚至连财产都所剩无几而高兴,还是因为终于能不受其他人的议论而思念曾经的亡妻呢?我不知晓。

最后几年,舅舅看着那个离婚的女人在朋友圈里混的风声水起。注销了手机账号。

欠债的舅舅在最后要用钱的地方火葬了自己的父母。

从此之后,舅舅就变了个人:他不再积极进取,而是徘徊不前;他不再阳光向上,而是沉默寡言;他不再感性,变得毫无感情。相识的人一个个离去,留下了他一个在独自苟活。明明和我父母相差年龄不算太多,但却比谁都老得快。

他理解了同村的人都是笑面虎:曾经被村里人认为是村里的榜样,而如今却变为了一无是处的废柴。

有一次我路过了他做事的工地,我看到他从两楼高的梯阶上掉了下来。压了手臂和背。

旁边的同事都赶紧打电话给医院,顺便想把他抬上休息处。

但他拒绝了他们的抬送,只是坐在花坛上。看着眼前的施工场地而休息着。

别人找他做事,他就去——不管多么危险。他的积蓄也只用在一个地方——亡妻的墓园。

我也曾被他带去看过那片墓地。

在我看来,他当时为亡妻那买的礼物并不是用来怀念她的。而是埋葬自己曾经的情感。

我是不是以后会跟他一样呢?

不,我心里有抗拒心里。只要我保持这样的状况,我哪会变成他?

但舅舅曾经的自己,应该也会抗拒现在麻木的自己吧。

正是因为舅舅已经变得麻木,父母才将我送到了这。

因为麻烦这词对舅舅来说不存在。同时只要让我一天天活着,他们就觉得不用管了。

我将舅舅的故事讲与邓展听,邓展表示惋惜,同时也数落了我的父母:

“嗯,有这样的爸妈也是挺难受的。”

邓展想说些好话安慰我,不过我早就对这件事没什么看法了。

“不说这个了,一樹。走,去广场那边玩吧。”

放假游玩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邓展和我压根就不是经常出来玩的人。我一般只在家里,做完家务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

邓展应该在家也是相似的样子吧,也许是和我这个朋友第一次出来玩。所以他想做做样子。

“你没钱啊?”

当时我们在一家烧烤店里前问付账这个问题时,邓展发现了这点:

“不然呢,一个月200块。我还要省吃俭用呢。”

“行吧,今天我来请。别看我不修边幅的样子。好歹我每月零花钱有一千二。”

一千,我只感觉到非常多——对于高中生的生活费而言。而且他毫不犹豫地就说自己买账了。

一路上逛了下广场大楼,买点零食烧烤。顺便拍了点照留下了点回忆。但多数都是无聊的时光。

看来我们两个真的不怎么适合出去游玩,邓展也是同样的想法,因为想法都浮在脸上了。

“一樹,我们去学校看看吧。”

“学校?行。”

这我才想起来,有趣的时光都是在学校和邓展高琴他们渡过的。

虽然是周末,不过我们这种走读生还是没法进入我们封闭式管理的校园。邓展来到门口后也才知道这一点。

“嗯——进不去怎么搞?”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邓展就这么看着我,我也就这么望着邓展。

不过来了也是来了,邓展就索性从围墙外面看学生的活动:

“啧啧啧,十点多篮球场人就这么多了?是我的话不到11点我都不起床的。”

一堆男生在篮球场打球,附近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学生正在去食堂或是寝室。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穿着漂亮的女生走过。邓展就在我旁边像视奸一样看着那些女生。

“嗯?一樹,过来。你看,高琴怎么在那里?”

“高琴?”

我记得高琴并不是住校学生,那理应是和我们一样是走读的啊。既然都是走读的,怎么进的校园?门口保安根本不让进的,高琴也不像是有事情要做的样子。

她就靠在一个栏杆上,无神地望着篮球场上的一切,像是在发呆一样。

我看了一眼邓展,他似乎在地上捡石子打算把高琴引过来。

一般情况下我会制止他,但高琴的样子更让我在意。我对邓展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石子落地几次后,高琴恢复了自己的神情,往声源处看去。

我朝高琴挥了挥手,想让她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来到我们俩面前的高琴看着我和邓展——当然邓展对于高琴的目光还是有些躲闪。

“来看你——”

我无意识说出了这句话,不知道我脑子怎么想的。赶紧止口。

“我和他路过学校就想看看,恰好就看见你在那杵着不动。”

邓展帮我打圆场。

高琴朝我笑了笑,应该是我刚刚的发言让她笑了吧。

“那你们来看我有什么事情吗?”

高琴一半问我一半问邓展,邓展对我使眼色,似乎想把问题都留给我。

也好,这也正是了解高琴的时候。

“你不是走读生吧。为什么还在学校里?”

高琴并不对这个问题表示遮掩和撒谎,而是直接回答了我。

不过在她回答之前,她的表情从一开始藏起来的欣喜转变为了愤懑和失落。

“我暂时不能离开这个学校,御尸。至于为什么不能离开,那就牵扯到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三个警示了。我不能回答你。”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着说下去,但还是说出口了:“你得自己去找。”

“为什么?那三个警告有这么严重吗?”

我决定刨根问底,既然高琴有难,那我就应该帮助她。目前我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听当事人给我说的情报。

高琴无奈,摇了摇头。仍旧没有告诉我。不过她说的这句话让我记住了警示里的危险性:

“保护自己的命,御尸。不然你身边的人失去的可不止一个朋友,还有一段记忆。”

我愣住了,高琴看了我一两秒后就离开了。

我望了望邓展。他从对话开始就几乎一言不发,平常躲避高琴的眼色他都一直听着高琴所说的话。和我一样面色沉重地思考着刚刚高琴的话。

高琴的这番话让我明白——应该有某种势力在束缚着她。肯定有某种异常在学校里面浮动。

——————

两人转身将走后,我便目送着御尸的背影离开。

我真的很不希望御尸他们来干涉学校内部的事情。一旦“二十”盯上了他们,那么他们便会从这个学校消失。留给我的回忆也将在那个时候停止。

哪怕是我瞧不起的邓展,好歹他也是不愿接触那些大圈子的小众学生。

但我为什么要说出“你得自己去找”这句话呢?真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所后悔。

我打算回到教室睡下,结果却被她叫住。

“你就这么看着他们走吗?”

眼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紫发女生,是我同班的笑古川,也是纪检部的部长。不过我记得周末纪检部有任务吧,为什么她在这跟我说话呢?

“嗯?我记得你不是被处长安排任务了吗?”

“处长早上请假出去看病吃饭了,他说下午回来再安排工作。”

笑古川拿手机出来给我看群通知。

“所以你就这么看着他们走吗?”

她应该看到了我和御尸在那聊天的场面吧,又一次对我抛出疑问。

“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我除了让他们远离危险就没有其他能力了。”

“你这个做法是错误的。”

古川一口就否定了我的说辞。我疑惑地看着她:

“为什么?让他们远离危险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吗?”

笑古川摇了摇头,看着御尸他们离开的方向:

“从你的角度来讲,你肯定认为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但从那个同学的角度来说,你可能只是有苦说不出一样,只会让他更加疑惑。

你一直强调学校的危险,但从未跟他说明危险在哪里。他今天是不是问你为什么不能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他产生了疑惑和好奇,而这种疑惑会随着你隐瞒的时间而逐渐放大,直到他主动背着你调查你的事情。刚刚那个男生我觉得就会是主动去接近真相的人,而往往这种人的下场——”

我忘了好奇心这种本性,但我无法向御尸说出口。说不出的事情就是说不出来,而听到笑古川这么一番说辞反而让我恍然大悟。

“那该怎么办?我真的无法把这件事说出来,说了我一定会——”

我直接将我的焦虑说了出来。而我还没合嘴时,笑古川就捂住了我的嘴让我闭嘴了。

“那还不简单?你直接引导他去寻找答案不就行了?但如果你真的不想让他参与进来的话,你就只能让他自我忽略这件事。”

“那该怎么让他忘记这件事?”

我选择了逃避,迫切地想从笑古川那里知道第二个答案:

“嗯——也很简单,他不是喜欢你么?你只要粘着他让他成天想着你。不要让他对你范围内的事情想东想西就行了,让你们俩的关系改为正常男女交往的形式就行了。就是因为他喜欢你,看到你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所以他才会来询问你的难处而不是直接行动啊。”

“诶?”

我愣住了,御尸喜欢我?我顶多觉得御尸很有趣,跟他补补课,打打小闹他就喜欢我了吗?

见高琴这呆滞的样子,笑古川也才反应过来:

“什么啊,你还不知道吗。算了,我没谈过恋爱,这件事顶多是我个人的猜测,你自己想想后续怎么办吧。”

笑古川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想着御尸的事情。

——————

“一樹,你是不是喜欢高琴?”

在路上,我询问着御尸。不过他反正会说:

“你是不是傻?补几节课我就会喜欢她?”

然而他却没这样回答我,而只是简单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嗯。”

“啊?不是吧?补几节课你就喜欢她了?高琴会喜欢你吗?”

“你喜欢一个女生的时候,你知道她会喜欢你么?”

他这句反驳让我心里似乎穿了个孔,让我备受打击。

“行吧。你加油。高琴蛮好看的,而且还有趣。这要是被其他男的抢了就损失大了啊。”

“你呢?”

御尸似乎问我对高琴的看法,似乎是想确认我这个兄弟是不是有啥非分之想吧。亦或是问一下我有没有类似的人选,他算是白怀疑了。

“我啊?得了吧,高琴看得上我才怪。我这种人是完全招呼不起高琴,打招呼她都会觉得厌烦。目前我还没找到能说上话的女生。”

我是真的不好应付高琴那种性格的人,反正我也没啥能力。就算我真的喜欢高琴,那也只能在远处看看而已。

御尸似乎是没打算继续说下去了。那么我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

我正打算邀请御尸去吃饭时,一通电话打来了。是我妈打来的。

说要我和爸爸一起去亲戚家吃酒席。唉,也只有这种去亲戚家的时候就会跟我说话了。不过反正一般也没啥话讲。

“一樹,我现在要回家去亲戚家吃饭了。本来想要你陪我一起去饭店吃的,去不了了。”

“没事,你去吧。”

“好。那我走了。”

我开始小跑往家里赶去,路上想想能不能帮御尸弄个手机用来通信。

——————

“你看,那个男生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嗯?谁啊。”

我将纸巾拧成一条,塞到了鼻子里止血。看着女生指着的人。

学校班级那么多,怎么一看就知道谁是我们班的呢?不过她指给我看的男生穿着我校的校服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学校啥都不好看,就校服是最好看的。穿起来第一眼不像校服,像正装一样。在这个省高中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吧。

“嗯,是我们学校的。怎么了?”

“他一个人在那吃饭,身边好像都没其他同学哦。”

我懂女生的意思了,恰好我吃完了,我强撑着我精神不振的身体,让我看起来非常健康。

随后我来到那个人的旁边。

先是确认了一番周围确实没有他的同伴,然后想了想自己的开口要说什么。

把手拍到他的肩膀上。他似乎是个一年级的,留着灰色的头发,没见过烫和染的样子。应该是个好沟通的人。

他扭头看着我,我直接坐到了他旁边。

“同校的啊,我也是。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饭?”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指了指自己的校服,并继续问他。

“重要的是你在这吃饭,我遇到了你。”

“?莫名其妙。”

他似乎对我说话说谜语的样子很疑惑,反正勾起他兴趣就是了。

“怎么?没有一起吃饭的嘛。”

“几十分钟前回家有事了。”

看来他把我当做某种性格开朗的同学了,并没有对我有所警示,继续吃自己的盖浇饭。

“嗯,是嘛。那之前你和那个朋友就在这边玩啊,走读生吗?”

“嗯。”

“那还挺不错。”

他突然斜视看着我,用筷子末端对着自己身后不远处。小声地问:

“我后面的女生是谁?”

看来他瞥见了,不过我只是笑着。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助手,同事。”

“这么看来。你在学校做官啊。”

他似乎流露出了某种敌意。停止进食,审视着我。看来我找对人了。

我对他摇了摇头,露出有苦衷的样子:

“什么官啊,不过是给学校做苦工。要不是为了后面学籍档案里能多几笔加分,谁愿意去当呢?”

“——也是。我还以为学生会的都是那类人。”

好,慢慢引导他到正题。

“哪类人?欺凌学生,霸占集体资源,用职务来违反规定的人吗?那也差不多,毕竟这就是学校里的正常状况。”

他似乎听到了某个词,变得特别警觉。我也得做好成败在此一举的状态了。

“正常状况?是什么?”

“嗯?你不知道啊,学校内部很早就逐渐被人掌控了。他们只手遮天,控制了学校。学校组织里一半是走狗,另一半就是我们这种表面同流合污的墙头草。甚至某些老师都对他们避让呢。”

“那要怎么解决?”

没想到直接问了这么直白的问题,但单凭他自己的能力肯定没啥作用。不过,我还是给他一个目标吧。我也正好想从中调查某些事情。

“别急,他们内部形成了一个完全的组织‘二十’。单打独斗肯定没戏。不过嘛——”

“不过什么?”

“听说他们的人员早之前变动了,明天开始就会陆续有新生来到我们学校了。那么这个组织肯定会广招人员的,你不妨先去试试那些新生?”

说完这些话,我终于有点撑不住了。缓缓直起身假装伸懒腰,让他以为我只是坐久了坐僵了。

“行吧,那我走了。有空再相遇,我还要回学校处理事情。”

我踱步走出餐厅,留下他一个人在那思考。快到拐角时差点倒了,不过被女生扶住了。

头疼现在逐渐开始折磨我了。

“演出真的精彩。”

她表达了自己看我表现的意见。

“是嘛,我感觉一般。扶我回学校吧,再坐下去,我这体弱和感冒都要把我弄死了。”

我被她扶着,一步步回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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