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课后，我像上午一样坐在座位上等待高琴过来补课。和高琴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涌现出欣喜感。
但这次高琴出去后就迟迟没有回来。一般她出去要做什么事会直接通知我的，这次我没注意到她出去。
“邓展，高琴出去了吗。”
我向邓展提问来获得确认，刚下课的时候我还没注意到高琴出没出去。
“嗯，出去了。就一个人。”
“那她出去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不管是我还是高琴的认知中，能直接和我有一定联系的只有邓展一个人，所以如果高琴出去来不及帮我补课的话。她有可能会跟邓展说一声的。
“没有。”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我就看着门口等待着高琴回来。
不一会儿，高琴进来了，但她的神情有些不太一样——她的身后跟着莫文。
莫文为什么在后面跟着进来？而且他似乎一直盯着高琴。
高琴来到我面前做下，正打算继续帮我补习。我装作看着墙壁上的涂鸦，用眼睛的余光观察高琴正在打理自己的脸部，好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而莫文只是站在讲台上看了一会高琴，便出去了。
高琴打理好自己的面部后，继续回到了上午的那个精神饱满的状态。开始帮我补课。
“御尸。来，继续补课。”
“嗯——”
我表面应和高琴，暗自记住这个异样。
莫文到底做了什么？如果是其他人，那多半是高琴所说的学校里的危险，现在正浮出水面了。但这个人是莫文。不知为何，就如同我心里的一根钉子，死死地钉住了我的心房，仿佛我无论怎么胡思乱想，问题终究会回到莫文本人身上。不管高琴补课时多么令我欣喜和高兴，这个心结就像紧紧抓住了我的心脏一般，挥之不去。
随着第二节课下课，这种积虑愈发承重。因为我直接看见了莫文喊高琴去外面跟着他，高琴也像顺从似的跟着他。
积虑逐渐变为不满。老实说，比起高琴，莫文反倒让我更加在意。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让我不得不留意着莫文，没有丝毫懈怠。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按照高琴的性格会直接拒绝。如果是职务之内的事情，高琴也会提前安排好。不至于这么顺从他。
可唯独是莫文这个人让高琴跟他出去，使我完全不能去想高琴所说的三个警示......
最后一整节课间，他们两就一直在室外。直到打铃了，老师开始清点人数后，他们才站在门口喊报告进门。
莫文的行为，加上高琴脸上沉重的表情——
我打算直接问个明白——
——————
“为什么下午下课的时候，你一直和莫文在一起？”
放学了，今天总算是过去了。一方面听到了莫文的巨大情报网，另一方面蒙混御尸的视线。老实说，今天给我的精神压力够多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御尸在放学后就直接拦住我了。让我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他当面质问我下午和莫文在一起。
看来，我那演技看起来十分拙劣，亦或者莫文的事情反倒是让我疏忽了对御尸的关注。御尸也许是放了很大的决心来当面一个人来质问我吧。尽管他的行为多么地直白，但也确实是我没有做好提前的留意。算了，如果他想要结果的话，邓展也拦不住御尸吧。想必他也在一旁偷偷观看着。
“失落和无奈都印在你脸上了，告诉我吧。”
我怎么这么蠢？把想法印在脸上，但不管我再怎么蠢，我也绝对不能让御尸接近莫文。
“我说过你不要询问这个——”
“可莫文不是。莫文这才第一天来到学校吧，这么快就会和你说的所谓的危险扯上关系？更何况我根本不知道你所说的危险是什么，所以我才认为莫文一定是别有所图——一个你告诉我三个警示以外的危险。”
“御尸，我说过，不要……”
“可是你的举止怎么让我不好奇？不对，应该是莫文使你的举止怎么不让我好奇？”
看得出来，连御尸都分得清莫文有多么地危险。证明他的观察绝对不假，亦或是尖锐的直觉为他指正了唯一的出路；但我......不，我半斤八两。一下午对莫文的谈话，想必在他的心里都有印痕，让他不得不来问我吧。
“莫文是谁？他下午找你说了什么，让你愁眉苦脸的。我虽然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但只要是我在意的事情，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不管你是尝试调整自己的状态帮我补课，还是一直被莫文喊出去后的愁眉苦脸。”
如笑古川所想的一样，他十分在意我，在意我的一切。所以他开始调查我。我一整天对他的热爱有一半是出于真心，一半是善意。我不想他来继续追查我的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莫文会突然干涉进来呢？
“听着，不管你跟任何人说话都好。我都不会特别在乎，因为我会遵守你说的告诫，不会越界。但唯独莫文不行，你不能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说话到达一定偏激程度后，他似乎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也许因为在意我，他在不断地遏止自己的冲动。
“为什么？”
我放弃了还要顽抗的想法——只有一点。我向他询问关于莫文的看法，看看他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莫文是个神鬼莫测的人，你绝对不能跟他有任何沟通。他的存在如同一个虚空，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跟他交流就像被深渊凝视着一样。他如同一个危险的谜团。我们的一言一行，在他眼里就如同养料与情报。”
神鬼莫测，全知全能——这是我对莫文的看法，在御尸看来，他对莫文的看法似乎已经很要与我一致了。也许他能比我更为仔细地观察过莫文，但他不想让我面临危险——
“我做不到，御尸。”
我低头了一会，回答了他。用怜悯的眼神望着他。御尸满是疑惑与不相信的神情印在了他的脸上。
“为什么——”
“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放弃了，我将一切全部说出口。
“不管是我告诉你的三个警告，还是‘二十’的事情也好，他都知道了——御尸。”
我撕心力揭，放弃自己之前的任何伪装。我曾经的强硬，游刃有余，面对他们的无懈可击。全部都放弃了，我回到我最开始的样子——也是最脆弱的样子。
没有伪装的我，是什么人——只是一个失去时光的普通人——
不管多么美好的时光，面对“二十”时，都会被他们尽数破坏。朱绮也好还是悟彤也好，他们都因为“二十”的原因离我而去。与之相对的，连他们身边的人，都不再认识他们。只有我，仍旧记忆着他们。现在又是他——名叫御尸的男生。又一次和他们一样，调查我的身后时，会面临“二十”对我的惩戒——
我扑了过去，抱住御尸的身体。强忍着泪水从我的眼里流出。
“你干什么——”
“不管我想隐瞒什么，莫文全都知道了——不管是之前因我而死去的朋友，还是控制学校内的‘二十’，亦或是你我邓展笑古川和龙翔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御尸没有出声。他的脸上想必写满了震惊与恍悟。我将脸埋在他的胸腔里，尽量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他……都知道？”
“是的——在他还没进入这个学校前，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御尸。珍惜你自己的生命好吗？在莫文还没加入到‘二十’之前。我不想在你的身上看到我曾经两名好友的影子——就答应我这一次，好吗？”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快速离开他的身边，留下他一个人伫立在那。
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眼泪都留在了他的衣领上。我不知道他伫立在那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我只祈祷，御尸不会有我曾经朋友那一样的命运。
他已经知道学校被什么组织掌控了吧，莫文就如同悬崖前的最后一道山坡，冲上去后，下面就是无底的深渊。御尸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调查清楚，直到我的心结完全打开——随后死于非命。这几天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我非常开心。他如同我曾经的朋友一样，给予了我不可磨灭的记忆，希望以后还能相见——
再见了，御尸。
——————
当他不听我的劝阻，一心要与高琴交流时，我就知道。我已经没办法了。
除了高琴以外，连我这个第一位的朋友的建言他都听不进去。这场谈话就注定是不在场人——莫文的胜利。
我只能倚着墙壁，看着御尸的直言威逼与高琴的无奈。
可恶，要是我早知道莫文的出现会对御尸有这么大的影响，我就应该下午帮高琴的忙来混淆御尸的心结的。
现在的我也就只能躲在教学楼的一角看着他们的冲突，一面看下周围有没有什么人会来干扰吧。
“你在这做什么？”
“嘘——啊！”
我回过头，打算让我身后的人小点声。结果就看到了个高大的女子在我旁边——她是什么时候到我后面的？
“你是御尸的朋友邓展吧。”
“对，我叫邓展。你就是笑古川吧。”
“嗯，你前面不远处的高琴，也是我的朋友，她现在正在和御尸谈话。按道理来说，我和你的所占的位置相等。”
笑古川——居然和我说话了？而且她的言行没有任何对我的主观因素和看法。
哇，我想都不敢想。今早我还被她翻阅了我携带的**书籍，现在她居然和我一本正经地谈话。
“嗯？怎么？我脸上有字吗？一直盯着我。”
“没，没有。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正常和我说话。”
我装模作样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尴尬的笑容。心脏的跳动开始加快，紧张和胆怯逐渐控制了我的身体。现在她对我的看法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不知道她接下来的答案是什么样，但我一定要坚持听下去。
“嗯？我和任何人交流都会是正常的，不存在偏袒与厌恶这件事。”
“是，是嘛。只是我今早还被你检查了那种，看不得的东西。就有点……”
“你说的是什么？检查的物品太多，我根本记不住被没收或是没被没收人的长相。不过你要是说出关键信息我倒是知道。”
看来我不得不说出口了，总觉得笑古川这个人有些特别。但现在不是这样想的时候，为了谈话的机会，拼了！
“就是，今早一直被你看的，那些，违禁的书籍——”
我闭着眼，等待她的回答。
“——你说今早那件事啊。我不在意，我不会对人生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留有任何想法，毕竟他们影响不了我。我对你的看法就像御尸对班上其他人一样，毫无留意的必要。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奢华糜烂，还是轻浮张扬，亦或是纵欲享乐的家伙。那都是你的天性，或者说是个性使然，影响不了我的看法。”
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最简单的话，甚至还说明了为什么不会另眼看待别人。
老实说，我的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放心了许多，但我还是跟眼前这个女神说话还是有点难说出口。
“是，是嘛。不过你刚刚和我站在同一条线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不是在观察御尸和高琴的情况？我也差不多，我们俩的动机一样。”
“是嘛。”
说完这句话后，我便继续观察着御尸和高琴。因为我已经没有啥话想对笑古川说了。倒不如说是因为我想不到什么话题和她聊了。可恶啊，明明以前也幻想过如果笑古川是我的女友，我会跟她说一大堆话的。怎么现在就啥都问不出来呢？
“看起来御尸似乎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虽说我也观察到了这个情况，但是是笑古川说出来的，那我就很想找个“答案”来回答笑古川的“问题”，不知道为何。不过，关于御尸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也有我自己的一些看法：
“因为御尸就是这样，他根本就不屑于带着面具来生活。和同班同学以至于大部分学生相比，他都属于一个诚实的人了——一个不会欺骗自己的人。”
这也是我和他做朋友以来，对他最为客观的看法。我从未见过他笑的样子，我也没见过他憋过笑，哪怕和高琴在一起时的“笑容”，我也觉得那只是在放松的信号而已，谈不上“笑容”——观察久了就有这种感觉。似乎对他而言，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根本就不足以让他在苦中作乐，或是举足动摇。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从不会背叛自己的行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和他交流书本剧情的时候，他会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独有的见解，而不是毫无营养的黄段子玩笑；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从不谈一些有的没的，一直干练且无聊地吃完自己的一顿饭；赶路的时候也从不放慢自己的脚步，哪怕要做的事情无足轻重，他也不愿意在路途中浪费一点时间去观赏周围的环境，去留意那些不应留意的事物；哪怕是在聊天的时候，他都以尽量最短的话语来提出自己最详细的见解——尽管他有时候词穷，想不出如何形容。他甚至可以彻底承认自己的缺点，明白自己的身份，却绝不在他人面前“高谈阔论”，死要面子逞学识——
想到这，我竟对御尸现在焦躁的情况感到有些惋惜，这类人应该在现实中很少见才对，但正因为少见，才让我愿意观察他这么久吧，毕竟身边戴着面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没人愿意观察着那些千篇一律的面具。他曾经应该也能和一个普通人一样才对，不至于连个玩笑都会开不起来。和笑容一样，我也从未见过他焦躁的样子。但如今御尸这种情况了，想必也是急火攻心了吧。同情也在心中油然而生。
“唉，高琴也是的。既然已经被御尸看穿了为什么还要装呢？”
“装？装什么啊。”
笑古川的脑袋就在我上面感慨着，我询问这她的疑问。然后我才从刚刚的长篇思想中醒悟过来——我现在直接往后靠是不是就直接躺到她的身上了？
“高琴原本想采取攻势让御尸遗忘她告诉御尸的警告，但因为莫文的加入，间接导致了这个计划的失败——不过，依我看来。就算没有莫文在，御尸这种人也迟早会自己孤身一人调查高琴的事吧。只是莫文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御尸在意成这样。”
“这样啊。”
听完笑古川的话，我再次将头望向御尸两人。他们俩居然抱在一起了？
“唉，原先就不应该提议这件事的。现在高琴抱住御尸的行为不过是负偶顽抗而已。”
“但同时，高琴的行为也伤了御尸的心吧。”
御尸想要的拥抱，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实现的吧。应该是快乐的，真心的，而不是高琴被迫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感觉的，但等这一切结束后，我去安慰一下他吧。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出一番道理的样子啊。”
“别吐槽我，可能我只是灵感爆发说出来的感悟而已。”
“那这也证明你是非常关心御尸的吧。”
“嗯，他是我在这学校交的第一个真心朋友。既然朋友有困难，我就应该主动给予帮助。而不是被动地发现，不然就太晚了。”
正好，高琴也在那时离开了御尸。留下他一个人伫立在原地。该是我的出场了，我从墙角走出，向着御尸走去。
“喂，邓展。现在你的关心帮不到任何忙的。这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感情受挫，而是因为自己无法改变局势，自动给自己施加压力的时刻。你和御尸的友情终究无法越过那道门槛。”
当我听到笑古川这么提醒我时，我才知道。我的决断是错误的，但我已经迈出那一步了。
我来到御尸旁边，笑古川的忠言历历在目。我没有拍御尸的肩膀，而是直接安慰他。
“别难过，总会找出——”
“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御尸否决了我，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地错误：御尸阴狠的脸上没有任何伤心的划痕，极端的思想意志不需要朋友的任何安慰，他拥有的坚韧灵魂不是我这种人所想的。
我只能尴尬地把半举起来得手放下来，随后无言地离开他。
“说了吧，你目前安慰不了御尸。他现在只能靠自己的行动才会走出自己的困境。”
“嗯……”
“回去吧，等明天第二天的结果。”
我离开了校园，留下御尸他一个人杵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