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一个普通人，和陌生人对话是一个慎言的面孔，和熟识的人是另一个随意的面孔，和看不起的人又是一个冷峻的面孔。这应该是正常人的对这三类人的表现。
莫文不是，他从未表现过上述三种面孔中的一种。在他眼里，似乎众生平等。平等的不只是每一个人，而是一切。
说好听点，就是人人平等地对待，客观地看待；说难听点，只是自己以外的事物均为过肩的尘埃，毫无移动视线的意义。
我观察过莫文平日的一举一动，因为和我长相一样，所以有不少人曾找上他希望他来混进他们的圈子——多数只是借莫文来嘲笑我罢了，毕竟这也是经常能上演的片段。
但莫文完全不打算搭理他们，或者说他们在莫文眼睛里压根就没有他们的存在。经常径直在他们身边擦肩而过。也曾有人故意对莫文找茬。但莫文只是毫不在乎地将挑衅的人打倒在地，教室里的两次冲突我从未见过莫文落过下风。更别说他下完课就出去，上课前回来毫发无损的样子了。
虽说在旁观者看来，莫文只是单纯地不想在他们面前耗费时间。但我想，他的内在说不定，比正常的人还要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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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尸走着走着，总算碰到了他要找的人......
“嗯？怎么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我？”
眼前这个人，仍然摆着一副桀骜不羁的样子站在眼前看着御尸。装傻的样子令御尸觉得可笑。
“说啊，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望着我，你想要我干什么？”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文闭上那双漆黑的双眼，冥想了一下，摸着下巴，随后回答：
“——原来是高琴告诉你的，就知道那个人藏不住——”
御尸冲了上去，在和他两步的距离前停住了。明明敌人近在眼前，御尸的身子却被影子底下涌现出的黑暗给束缚住了手脚。如同锁链一般。
这种从未所见的东西让御尸感到诧异，但紧接着御尸还是一如既往地盯着他。毕竟不能在它面前示弱。
“不要将会成为盟友的人给转变为敌人哦。”
莫文伸出一根手指警告御尸。不过御尸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毕竟御尸从直觉上感觉也无法成为朋友。
“你说的这句话你自己会信吗？”
“嗯，也对。根据你的表现，我是敌是友的态度并不会被你鲁莽的行为所影响。”
御尸还在用力，希望摆脱束缚着自己手脚的黑暗。
“怎么？还在进无用功？你要有这勇气和毅力，为什么不专门去对付真正威胁着高琴的那一方呢？是不知道怎么下手吗？”
御尸泄了一些气，确实如莫文所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寻找那个突破口，怎么找到真正威胁着高琴的危险。
莫文也从御尸泄气这个表现看出来这一点了。随后他若有所思，向御尸提出了一个方案：
“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能够带你深入到这座学校最危险的地方——对高琴而言最危险的组织。但我只负责袖手旁观，具体你怎么行动就要看你怎么想的了。如何？要不要踏入这个陷阱？”
随后，束缚住御尸的黑暗瞬间消失，差点没收住力的御尸险些摔倒。
莫文杵在御尸眼前，等待着御尸给出的回答。而御尸也冷静了一些，回想着莫文开出的条件。
思来想去，御尸决定踏入这个陷阱。
如果莫文是要袖手旁观，单纯做个引路人的话，那么行动权就全在御尸手上，御尸只要搞清楚自己到底要面对的是什么人，在什么地点，然后撤离出去就行了，这样至少也不会无从下手，以后也能从长计议。
“真敢啊，手无寸铁就敢深入敌阵。就不怕我早就加入他们就等着后面背刺你么？我很像是能做成这样的人哦......”
“我有的选么？带路。”
御尸大致察觉到了莫文对他的一点。如果不是自己让莫文产生了足够的兴趣，莫文怎会答应自己呢？这其实就是莫文给自己的一个机会，自己没得选。
御尸开始跟在莫文后面，开始向教学楼方面前进。
路上，莫文询问御尸：
“对了，有时候听邓展叫你一樹对不对？这是为什么？你和这个名字有因缘吗？”
“不就是个绰号么，用我名字开头两字母拼凑的。大概就是不习惯御尸这两字的读音而已。”
“绰号？原来如此，绰号......”
当莫文说完后，御尸感觉莫文的神情似乎有些不稳定，但他却感受不到是何种情绪。
“那——”莫文突然在楼梯间止住脚步，回身望向御尸，“你有没有听说过灵魂的说法？”
“灵魂的说法？玄学么？”
“你的灵魂正是名叫一樹那个家伙的。”
莫名其妙。灵魂？叫一樹？我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是我跟他认识的一个叫一樹的人很像？
御尸没有接莫文的话。表明自己自己压根不打算回答。
“算了。毕竟这个世界不存在名叫一樹的人。你算是最完善的灵魂了。”
没有理解他的说法，但我能看到，他的眼睛似乎暗了下来。
莫文转身后，开始恢复正常的行走速度，开始往楼上的方向走去。似乎不再打算在中途说明其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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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之时，我和莫文来到了教学楼的5楼。
看着栏杆外那昏暗与黄昏相交的天空，似乎时间的观念都在我心中变得有些混乱。总觉得不经意间有大量的时间从我的身旁流逝。
“你在看什么？”
莫文脸上挂着一丝阴险的笑容，那是猎物上钩而得意忘形的嘴脸。
“没什么，上到五楼之后呢。”
“跟过来便是......”
来到走廊，阴森的气氛瞬间突入了我的意识里，使我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似乎就连空间感都有些令人恍惚。廊间的栏杆时近时远，朦胧的迷雾给周围的环境套上了一层保护色，令人眼睛不适。我只能笔直地打起注意力，来让自己的眼睛不被蒙蔽。
“御尸，你很像我的一位友人。”
莫文的行走速度开始减慢，似乎开始逐渐散漫起来。
“你和他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冲动，冷淡，没有脑子，坚韧的心，身世坎坷，甚至灵魂的本质都相同。身边总是环绕着可靠的人。”
我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而另一边听着莫文具有魅惑性的发言。整层五楼的走廊和教室，没有一处有着光亮，天色已经开始被黑暗所笼罩。时间的差异甚至让我怀疑是不是莫文搞的鬼。心跳开始越来越响亮。
“你和他的行动非常相似，都是身先士卒。依仗自己的实力来前进。”
身边的空气逐渐凝固了起来，每吸进一口气，都让自己的胸膛仿佛被物质填满，呼吸困难，难以排出胸口。走廊上仿佛冒起了白烟，迷雾开始愈发朦胧，自己的眼睛似乎也开始逐渐酸痛。
“但你和他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这个因素代表了你和他不可能是一样的。”
疼痛感开始在我心脏那袭来，干燥，湿漉，幻痛，僵硬感开始逐渐占据着我的身体。我将手扶一旁的墙壁上，却滑出了一手的灰尘。情况似乎逐渐不对劲起来，但我感知地过于缓慢。我立即望向莫文——
而莫文却突然转身，伸出右手向我——
“那便是——”
突然间，我的胸膛如同被捅穿了一般。分外疼痛。是谁！？袭击了我？
“力量！”
原来这个感觉，是真的。我往胸口处一瞧，我的心脏，真的被捅穿了。鲜血开始往外流。
“一樹拥有着这个世界无可匹敌的力量。因此，他身边的人很多都帮不上他的忙，所以他经常独自行动并解决问题。”
我尽量维持自己不倒下去，但却做不到，痛觉开始侵蚀全身，眼睛逐渐迷糊。在即将倒下来的时刻，我努力侧着身子，靠在墙上。看看是不是莫文的攻击。
“而你不同，御尸。你没有力量，这个世界你努力前进的资本——”
我看到，黑暗的的力量从他的手里冒出，如寒气般，涌入了我那剖开的胸口。鲜血从我口中流出，刺痛感蔓延至全身。
“是你的同伴而已。”
我的身体感觉不到，感觉不到，贯穿我心脏的伤口，不是这种黑色的物质，黑色的物质流入我的身体，但我感知不到这种东西的存在。供血不足的症状逐渐加深，我开始有些不支。我的伤口，是莫文干的？
“你的力量全部都汇聚到了你身边的人身上。”
我坐在墙边，缓缓坐下，背后的血渍在墙壁上从上往下拖了一个大大的血痕。我想用手握住涌入我身体的黑暗雾气，但却感知不到。力气也在这一次举手中用尽。
“所以，一樹。要想前进，就应该跟同伴共同进退……”
我的精神逐渐衰弱，剜心般的疼痛使我痛不欲生。但无法打起我的精神，我的眼皮逐渐往下闭上，看了看我因为口吐鲜血而沾满血迹的衣物。
“而不是独自一人闯入敌人的大本营来送死，毕竟是一个组织，招纳进校的新生来填充新鲜血液这种事也是能预见的。而你恰好在这附近新生教室的走廊上调查。很难不让人对你动手啊。”
看来，我就走到这了。真的很抱歉，明明刚成为朋友不久就要走了，邓展。好不容易遇见我喜爱的女生却不听她的劝言，从而导致了这个结果。
高琴，对不起了。
呵呵，看来我真是个无趣的人。死之前只想到这些事。
唯一让我难受的是——
明明要死了，为什么心脏的疼痛还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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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对面的墙边，看着这具靠在墙边而倒下的尸体。
走廊上灯光常驻，教室里安静如初，外边的星空点缀了夜晚的时间。
到最后都没有合眼，那失去光泽的眼神是多么出神，死不瞑目的样子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这种状况。我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才陪他走到这里的。
血流如注，半边的衣物和袖子都被血给沾湿了。血，多么符合一樹这家伙嗜血的本性；被贯穿了心脏，多么符合一樹的死相，而不是绞死这种低级又令人唏嘘的死法。
我将手靠在膝盖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尸体自然地腐化，或是被其他人发现并被处理掉。
一樹的结局如果是这样，那我便要看到底。
直到最后的结局之后，我也要在其他的书本里见到你其他故事内的结局。
你的故事我会全部见证，直到所有世界不再出现名为一樹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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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恰好巡视完了这个教室的晚自习情况，准备下楼回家休息。却在走廊上看到一名学生和一具尸体。
“已经死了十几分钟了。”
老人家刚看到这一幕，旁边坐着的这个学生就告诉了他这个情况。
他叹了口气，本想路过这里。随后看了眼那具尸体。
他眼中的光芒似乎开始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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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蹒跚地扶在墙边走着。
一手撑着墙边好让自己不再倒下，一手死死地抓住我被贯穿的胸口。因为十分地疼痛。
我死了，我应该已经死掉了。可为什么？我还活着？
是因为莫文吗？不对，莫文这家伙没有理由没有能力做这种事情才对。况且他那手上的黑色到底是什么？杀死我的人到底是？
回想着他说的话。原来如此，是我太鲁莽了吗，直接突入到了敌人的大本营。
衣服上基本都沾满了血渍，一边的袖子甚至都吸满了我的血液。
可惜了这件衣服，胸领那边破了个洞，看来最近都穿不了了。我还挺喜欢穿这件校服的。
来到教学楼一侧，我看到了熟悉的几个点：大门、围墙和操场。
以及——高琴。
她似乎就站在操场上，望着我。
我很想努力地向她前进，但前方已经没有能让我扶持的物体了。右手不扶住物体我就会倒下。
我只能望着她的样子，杵在原地——
她开始擦拭着自己不断流出来的眼泪，但怎么擦都擦不掉。
随后她向我跑来，伤心的表情藏住不让我看到。
她一把抱住我，将脸埋在我的胸口上，让我险些摔倒。
高琴没有作声，只是将自己的情绪化为眼睛向我诉说。
我用左手搂着她，顺便看了看左手上干了的血渍。
没事，我还在——我很想说出口，但我却无法动口说出来。因为我是个鲁莽的人，一个没有听劝的鲁莽的家伙。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对不起。”
此时的我，遗忘了所有曾经我对高琴隐瞒情况的不满。我的心已经被高琴占住，容不下任何以外的事物。
“我好担心，我真的好担心你离开我，离开我的生活，只活在我的记忆里。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我也是，我也一样——”
我努力将右手收回，让自己站立好。用右手搂住高琴，紧紧地将我俩靠在一起。感受着体温的热量。
伴随着高琴的体香，血液的腥味，悔过的思绪。通通传入了我的身体当中，思绪当中。
高琴，我的心爱之人。我们两个人心已经联系在了一起。我能感受到，我们的灵魂如同共鸣般在我们两人的心中回响着。
“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愿意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只要你的心属于我。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也是，我也一样。”
我们两人分开，对视了一眼，随后再度拥抱在一起。
不再带着难过、伤心与后悔，而是带着高兴、喜爱、与幸福的表情。
我们两人的爱意不需要其他等表现，只需要一个拥抱就足以。
再度分开后，她微笑着。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也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腼腆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有什么想问的吗。”
“也是。我有好多问题问你。”
“尽管问吧……”
缓缓的鼓掌声从角落中传来。我和高琴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音源的那一片漆黑的角落。
“你和一樹的另一个不同——便是感情上的问题了吧。一樹可没有这么丰富的感情经历。”
莫文一边鼓掌，一边说着自己的感慨。随后双手叉在胸前，来到我们面前。
我和高琴都面色凝重地望着他。而莫文只是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这都晚自习的时间了，你觉得这么晚了谁还会顶着外面这漆黑的操场？”
我往高处望去。三楼以上的高空完全被黑暗笼罩，除了以我们为中心的十米左右光亮，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一看就知道是莫文做的手脚。
不管莫文现在的行为多么友好，不管他的行为对我们多么有利。我和高琴也只想出了一句话对他说：
“莫文。”
“嗯？”
“你到底，是敌是友？”
他只是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