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魔女的孤独是一座花园·贰 鲜花

作者:梦醒逍遥寒酥暮 更新时间:2023/3/20 22:39:09 字数:6181

【第四篇章·貂魔女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Chapter4

Part2

【贰·鲜花】

【九州·津沽】

【二零二二年,四月一号】

魏吾珍,九州五邑人,男性,十八岁,加入【瓷】的时间为,十年。

在外人看来,他有着蜷曲的白色短发和淡黄色的双眸,他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包裹物——就像是围巾一样,大多时候,他的头上还会带着一顶蓝色的帽子。

他的面庞有点消瘦,肤色也有点苍白,和大多数男性相比,他就显得瘦弱了一些,就像是一个在半夜醒来的人,疲惫,无奈,打不起精神。

大家都喜欢称呼他为老魏,久而久之,也没有多少人喊他的全名了,相比起魏吾珍,老魏这个称呼简单上口,魏吾珍也不介意这一点,正相反,他觉得这种称呼是关系亲密的证明,因此他很欢迎大家这么喊他。

他在【瓷】的工作是,魔女事件的后勤处理,和固定时间的复查,并不是因为他的资历不够,而是因为他没有时间——他还是个学生。

其实,如果算能力,魏吾珍完全可以成为一个行动人员,不过,因为某些缘故,他在早些时候很抗拒应对‘魔女事件’。

这和他的过去有关,也和他加入【瓷】的契机有关。

魏吾珍平时喜欢穿一件无袖背心,然后外面套一件外套,不戴帽子的时候,能够露出一点点肩膀,当风吹过的时候,会很舒服。

此时,他正在一个街边的小早餐店。

确实是小早餐店,整个店铺只有三四张桌子,当然,店铺外面也有两张,老板正穿着围裙做着肠粉,那蒸汽从蒸笼里面溢出。

老板用刷子抹了一些油在蒸板上,然后用长勺舀了一勺米浆铺满蒸板,他看向魏吾珍,用爽朗的语气说道:“小伙子,你要的什么馅的?”

“瘦肉加蛋,要两份。”魏吾珍回答道,“多少钱?”

“十四。”

“已经给了。”

“好咧!”老板把瘦肉和鸡蛋放入蒸板,用小勺子敲了几下,然后随意铺开,放入蒸笼,等了一小会儿,把蒸板取出,撒上一点葱花,然后铲起,装入碟中。

淋上一勺香油,一勺调制好的酱油,一份肉蛋肠就做好了。

魏吾珍把木质的一次性筷子掰开,两根筷子互相擦了擦,这样可以避免碎屑扎到手指。

他没有在意自己的形象,在这种地方也不需要在意形象。

清晨的阳光很是明朗,没有云朵遮挡,只有微风和被吹起的树叶,花朵上的露水还没有落到地上,而人们早已经开始来来往往。

农历三月初一,壬寅年,葵卯月,甲申日,宜祭祀,开光,塑绘,祈福,斋醮,裁衣,合账,冠笄,忌安门。

肠粉很滑嫩,看来米浆的质量很不错,酱油也是调制过的,入口微甜,紧随而来的咸味却不让人反感,十分开胃。

很快,第二份肠粉也端上来了。

早餐店里面没有多少客人,除了一个正在拿着油条就白粥的中年男性,还有一个吃着炒米粉的年轻女性,就没有其他人了。

早餐店只有老板一个人早忙活,看不到服务员。

“好吃。”魏吾珍赞同地说道。

听见这句话,老板哈哈一笑:“那可不,这一片地方就属我做的最好吃。”

“老板不打算把店铺扩一扩吗?多招点人。”

“哎,来的人又不多,增加那么多开支,我可撑不住。”老板索性拉开魏吾珍对面的椅子坐下,也不吃啥,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老婆也觉得就这样就好。”

“老板娘不在吗?”魏吾珍看了看店铺,没有见到任何符合老板的妻子这样特征的人。

“她去接我儿子了,还没那么快。”老板说到这里,却是有些唏嘘,“哎……本来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拮据,可惜现在欠的钱有点多,所以只能先这样了。”

“发生什么事了?”魏吾珍询问道。

“我老婆前阵子生了个病,挺严重的,钱都花完了,还找别人借了不少……医生说没办法治,只能够靠什么药啊之类的吊着。”老板耸耸肩,“能借的都借了,当时别人一听是我们家电话都不想接,银行也不借钱给我们,嘿,那时候我真的是感到……怎么说来着?走投无路。”

“有多严重啊?”魏吾珍好奇道。

“反正没有治疗的方法啊,医生这么说而已,当时老婆住院,我没办法陪她,是我妈去陪护的,我妈她老人家,思想太古老了,她跟我说别治了,浪费钱,媳妇还能够再娶一个,我就说,不行啊,这是我老婆啊,陪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能够放着她不管呢?你说是吧,于是我就和医生说,治嘛,花多少钱都得治。”

老板喝了一口茶,茶已经冷了,味道有点涩。

“当时确实挺难熬的,每天两个馒头将就,但是老婆的情况依旧在恶化,医生说活不了个把月。”

魏吾珍给老板倒了一杯茶,静静聆听老板的话。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老婆忽然好了!”

老板说这话的时候重重拍了拍桌子,然后吃痛般缩回了手:“就上个月的事,那天晚上我出夜摊……没法子嘛,不多赚点钱怎么给我老婆治病,我就让我儿子去陪她,结果当天夜里医生就打电话过来了,说,老张!你媳妇好了!我儿子也在电话里面说爸爸妈妈好了!我赶忙去医院,摊子都不管了,一去到医院就看到我老婆在做各种检查,医生说什么来着……等等我想想。”

老板再喝了一口茶。

魏吾珍没有打断老板,他饶有兴致地听着。

“我说这是神仙显灵,我老婆说世界上哪里来的神仙,亏我还是个唯物主义,我管他唯物主义还是什么别的,老婆比神仙重要,老婆好了,那就好。”老板嘿嘿一笑,“她生病的时候,哪个寺庙我没有拜过?没有办法,求神拜佛拜的是什么,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魏吾珍听的很认真,他身子微微前倾,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他依旧在吃着那两份肠粉,用筷子夹起,沾了沾酱油,然后送入口中,咀嚼几口便吞下,时不时就着一杯茶,不至于哽咽。

“老板,那你老婆现在身体很健康?”魏吾珍把最后一点肠粉吃下,开口说道。

老板点点头:“很健康,比她以前还健康,我前两天看见她和我儿子一起跑步,仿佛能够飞起来一样……就像我儿子一样有活力。”

“老板你刚才说,你老婆去接你儿子了?今天不是周五吗,令郎不用上学?”

“今天他们学校有什么……那什么活动,我也不知道叫啥,反正就是不用上学吧,所以今天早上就放假了。”

“听起来不错。”魏吾珍说道。

“是啊,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回来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魏吾珍从一旁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这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束花,“这朵花是我今天碰到的,挺好看的,帮我转增给你老婆吧,祝她一直健健康康。”

那是一朵红色的花,红的如同迸发的血,像是玫瑰,不过没有刺,迎着阳光舒展,还散发着些许腥甜的芬芳。

很漂亮。

“正好我老婆喜欢花,那我就不客气了。”老板接过那一朵花,上下打量了一下,站起身,把这一束花放入了收银台那儿的一个花瓶之中,他顿了顿,又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盒豆浆,放在了魏吾珍面前的桌子上,“请你的,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嗯。”魏吾珍没有客气,打开那盒豆浆便喝了起来。

豆浆很甜,但不令人反感,顺着喉咙流入腹中的时候,会不自觉哈一口气,或者打一个嗝,只有这样才能够抒发这一时的爽快。

魏吾珍便喝着豆浆离开了早餐店。

老板收起那些碗碟,放到清洗台里面,打开水龙头。

客人并不多,因此即便只有他一个人,也不会手忙脚乱,收拾好这些碗筷,等到一定数量以后再清洗,在这之前,先用水浸泡着,算了算,妻子和儿子也差不多改回来了。

“爸爸!”

这时候,他听见了儿子的喊声。

他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了面带微笑的妻子和朝着自己跑来的儿子。

“回来啦?”他把儿子拥入怀中。

“嗯。”妻子轻轻点头。

他从妻子的手中接过儿子的书包,放到凳子上,如同拥抱儿子那样,也拥抱了自己的妻子:“辛苦了,想吃什么?”

“老样子就好。”妻子说道。

“我要吃肉蛋肠!”儿子朗声道。

“你也吃肉蛋肠啊。”他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爸爸给你做?”

“也?”妻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刚才有个客人,吃了两份肉蛋肠,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还挺帅的。”他回答妻子的疑问,“我和他聊了聊,就前阵子的事情。”

“你怎么什么事都和别人说啊。”妻子略带责备地说道。

他推了推自己的儿子,儿子很懂事地走到一旁,在自己的书包里面翻找着作业,不打扰父亲和母亲的对话。

“只是提了一嘴,而且人家小伙子人挺不错的。”说到这里,老板指了指花瓶之中的那一束花,“诺,人家还留了一朵花,你看,多好看。”

妻子看着那朵花,笑了。

“确实好看。”妻子说道。

妻子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红色的花。

在她的手触碰到花朵的时候,那红色的花猛然绽放,花瓣在太阳之中盛开,露出里面的花蕊,娇翠欲滴。

顿时,早餐店充斥着花的香气,却不令人反感,是淡淡的清香,一点甜味,一点露水河泥土,还有阳光般的温暖。

吃着油条的中年男性停下了咀嚼,他看着那朵红色的花,微微一愣。

而那年轻女性则是感叹了一句:“真香啊……”

“真漂亮,这是什么品种?”妻子赞叹着,看向自己的丈夫。

“……那小伙子没说,不过看这样子,应该不是什么普通品种?”他挠挠头,吞吞吐吐道,“总而言之也是人家一个心意。”

“下次见到人家小伙子,记得说声谢谢啊。”

“明白明白。”他赶忙应和。

魏吾珍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对面楼下那一家早餐店里,丈夫和妻子的互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听不听得见并不重要。

不过,在看见那一朵花绽放的时候,魏吾珍停住了。

他沉默着,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有人对【凝静的花束】起反应了,他们的汇报是正确的的。”魏吾珍对着电话说道,“如果不出意外,津沽有新的魔女了,不过看样子这个魔女居然还是会救命的……需要我再观察一下吗?”

·

【九州·幽州】

【二零二二年,四月一日】

“要知道!凡事木已成舟便无法挽回,人们往往做事不加考虑,事后却有闲空去思索追悔……良心无非是懦夫们所用的一个名词,他们害怕强有力者,借它来做搪塞,铜筋铁骨是我们的良心,刀枪是我们的法令!”

演员在舞台上朗声说道,他慷慨激昂,口中的文字似一个巨大的钟,在每一个观众的心中如雷霆般响彻。

身心到身体都丑陋无比的暴君,为了登上不属于自己的王位,不择手段,但是,在戏剧之中,往往会有一些艺术的修饰,比如此时的演员,很显然没有‘丑陋无比’,至少,不会被人厌恶,但是他所饰演的角色可就不是了。

两服先下地,满嘴长牙,一副凶相——这是剧本的描写,一只胳膊如树枝一样萎缩,背脊高高隆起,两脸一长一短,没有一处是匀称的,狰狞的外貌,邪恶的野心,丑陋的灵魂,但是他是一个地位尊贵的人,至少,在这一出戏剧之中,他是。

九州,幽州,幽州大剧院,上午。

在这个时间来看话剧的人并不多,当然,这里是和周末的某一个好时间相比,即便是现在,也有两千多人在欣赏着台上的演出。

而阿疯就是其中一个。

幽州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是九州的都城,也是一个宏伟的城市。

“忧思分割著时季,扰乱著安息,把夜间变为早晨,昼午变为黑夜。”

幽州大剧院是九州最大的剧院之一,占地面基约十二万平方米,建筑面积接近二十万平方米,最初建立与十五世纪,后来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翻新扩张逐渐到了今天这副模样。

“这是你第几次看这个了?”

Mode坐在阿疯的左侧,她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室内要戴帽子,她手中有一杯榛果拿铁——刚才买的,在四月的温度中散发着热气。

“第三次吧。”阿疯回答道,她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却能一心二用般听见Mode的询问。

“这几个月居然能够如此平和,除了一月份那个,算到现在四个月了。”Mode似乎是在感叹,“九州四个月没有新的魔女了。”

她的话语被舞台上演员的声音盖过,除了阿疯,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二月份的时候樱岛有一个【天使】,在樱岛北海那边,名字是【天丛云】,不过那个【天使】和小五小六一样,没有什么恶意,樱岛那边处理的也快。”阿疯闲聊道,“除此之外,应该没了。”

“又是【魔女】又是【天使】,还有什么【恶魔】之类的,为什么就不能够统一一下称呼呢?【逆十字】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如果统一了,用什么标准?那些东西的本质就有区别,所有人都想按自己的规则来,一场游戏之中,制定规则的人是最有利的,而这也一样,如果全世界都按照我们的【魔女】啊之类的要求来,那么对我们来说就很有用。”阿疯说道,“至少,我们会有很大的话语权。”

“现在我们也有话语权。”Mode拍了拍阿疯的手,“毕竟九州的魔女多。”

“不够。”阿疯摇了摇头,“上个星期我去开会了。”

“和谁?”

“上面那些人。”

Mode挑了挑眉:“他们是不是又想了一些假大空的事情?我记得去年他们还想把【魔女】运用到战争之中。”

阿疯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这次没有那么离谱,他们想把我们规划到他们的部门下,顺便把【魔女的收藏】泛用化。”

“……他们在做梦吗?”

“……在时代转变的前夕总是这样,人们的天赋心灵使得他们担心未来的危机;好比我们见到海水高涨就知道会有一场暴风雨一样!”这时候,舞台上的演员高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即便是Mode也情不自禁看了几眼。

“我拒绝了,他们很不甘心……没关系,至少我们是不可替代的,能够在瓷里面工作的都是什么人?至少,上面的人不敢试试自己能不能承受污染,而他们也不敢堆人来看看谁能够成为瓷的一份子。”阿疯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接着说道,“但是我不知道这个局面还能够撑多久,如果他们真的有一点想要让我们上战场,你会怎么做?”

“我估计我会直接辞职跑路。”Mode摊摊手,“Moko已经转行当幕后人员了,我估计我会和她一样,至少我不太想一直面对魔女事件的第一线。”

“现在我们的人太少了,整个九州加起来也就百来个人。”阿疯叹了口气,“能够在行动组的更是少之又少,毕竟污染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可怕的事物,当然,对我们来说也是。”

“所以你很久都没有使用过【赝作勾勒】了是吗?”

“一月份的时候,我让羲雲用我的血启动了【吾名何铸】,所以我的身上已经有了新的污染,修谱诺斯死了,但是祂的箱庭还剩有一些梦的权能,总而言之,和冬子一样,这几个月我都不打算直接干涉到魔女事件之中。”

“嗯,毕竟你都忙了几年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也想,不过很难。”阿疯看向Mode,“津沽最近出了点状况,有人告诉我,有几家医院出现了一个很神奇的事情,他们的某一位病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大概是十二点左右,会忽然【痊愈】……嘶,这个形容不大对,就是,身体机能依旧是一个濒死之人该有的样子,但是人却满脸红光像是完全康复,而且正常的行动完全没有问题。”

“津沽,那不就是在我们旁边吗?”Mode看向阿疯,“你特地把我喊来幽州,该不会是想让我……”

“不只是你,老魏也在这边。”阿疯依旧在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他比你早出发,现在应该在津沽了,我让他在那几个相关人士周围打探一下,不像你,还能在这里陪我看一场演出。”

“假如真的是魔女事件,你就让我和老魏两个人处理?我身上没有带着【库库尔坎】啊。”

“一个愿意救人的魔女,对人类不会有恶意,再说了,有老魏在呢。”

“你对老魏是不是有点太放心了?”Mode皱眉道。

“你对老魏太没有信心了。”阿疯说道,“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的,再怎么他也是瓷的行动人员,而且,因为【玛门】那件事,他比谁都严格要求他自己,如果遇到有人对你们不利的话,你躲在他背后就行……稍等,我接个电话。”

阿疯感受到自己的口袋里面,手机正在震动,她开了静音,在剧院如是手机响了,那和在电影院里面手机响了一样很令人厌恶,吵到他人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她接通了电话,把手机凑到了耳边。

然后她的面色稍稍凝重了一些。

过了片刻,她挂断了电话,看向Mode:“老魏的电话,【凝静的花束】有反应了,所以,你得跑一趟了。”

【collection B-001-A 凝静的花束】,外貌特征为一朵红色的鲜花,在【凝静往昔】的基础上把水更加稀释,然后用这些被稀释的部分培育出来的花。

而这些花朵,在接触到被【污染】过的人的时候,便会绽放。

如果说凝静的花束有反应了,那么,基本可以确定有魔女在津沽了。

“……至少让我看完这点。”Mode瘫倒在椅子上,看着舞台上的演员。

而此时,舞台上的演员正在朗声喊道。

“王公贵人无非把称号头衔当作尊荣,以浮面的声誉换取满心的苦恼;为了虚无缥缈的感受他们往往亲尝无限烦愁:原来在他们的尊号和一些贱名之间,只涌现着浮华虚荣,哪里找得出一条明白的分界线!”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