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肆拾 首映

作者:梦醒逍遥寒酥暮 更新时间:2023/4/21 19:29:51 字数:5908

【第五篇章·白麋鹿魔女简史】

Chapter5

Part40

【肆拾·首映】

【樱岛·白海】

【底层·后街道】

【黑幕事件·第三天·早晨】

“身体恢复的还行吧?”

“……还不错,谢谢。”

“行了,这种话就不用说了,哈欠……地图呢?地图在你那里吧?”

“在,不过真的不用等他吗?”

“怎么,昨天他担心你,今天你担心他是吧。”尾村增鶇伸了个懒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现在过去,我们只负责处理那个什么废弃小学里面的东西,别的之后再说,关于你的处罚总部那边还没下发,所以你的刀我们不会没收,能够降低多少处罚就看你一会儿的表现了。”

“如果那里什么也没有呢?”夜守木荒问道,“如果那里确实什么也没有,那又该怎么处理……不,应该说是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总会有的,哪怕他们确实什么也没有做,我们也需要制造出什么,总之……就从今天那三个失踪案看来,白海的底层需要一次洗牌了,今天不论死多少人都是情有可原的,别的……需要心理辅导吗?今天过后我不介意帮你介绍一个心理医生。”

“为什么一定要杀那么多人?”

“不要说得你很无辜一样,你在后街道的那个黑医馆前杀了警卫厅二十多个人,现在处理一些底层你都这么慢吞吞,我开始怀疑当时在后街道的到底是不是你了。”

“……那时候……不,就当我没说吧。”

“后街道可以存在,但是那些集合本就不应该出现,哪怕是在我们这里,信奉邪神都不可能有好下场,要么等到被污染完全后变成那种怪物,要么被我们处理,神使……说着好听,不就是给那些脏东西料理后事的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当神使?”夜守木荒问道。

“没有什么为什么,祭祀当上了,大学考上了,能用界明刀,就稀里糊涂加进来了,反正三日月管吃管住,也不拦着我研究,也就出任务需要挂个腰牌带个面具而已,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事,别的地方哪儿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我可没有你们那么高尚……维护治安保护人民……对我们来说这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你不会真的是打算拯救世界吧?”

“怎么可能……”夜守木摇了摇头。

“你现在就有机会了,我想想看报告怎么写……白海底层,后街道,一个偷偷信仰邪神的组织居然妄图举行大型邪教仪式,而我们白海三日月分部的夜守木荒先生义不容辞地接下了任务,在尾村增鶇女士的指挥下连同后来赶到的高坂纽乃先生一起解决了这个隐患,并将邪教徒们一网打尽,怎么样?细化交给我就行,反正高坂纽乃那家伙每次报告都是我帮他写的,价格不贵,你请我吃一顿晚饭就好。”

“……没钱了,真没钱了。”夜守木缩了缩头,“昨天的晚饭还是高坂那家伙的泡面。”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还能够分享泡面了?”

“我偷偷拿的。”

“……行。”尾村增鶇砸了咂嘴,“收拾东西,走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车已经稳稳停靠在了那不见尽头的高墙之前,废弃了的墙,五六米高,远比人们所猜测的要厚,旁边便是一个小超市,两侧都连接着墙,尾村增鶇把车熄火,下车,夜守木荒也一样,他们两人的腰间都挂着一把太刀,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界明刀,也是他们今天的工具。

两人步入了超市,超市里面很冷清,货架上也没有什么东西,饮料冰柜的门敞开着,里面那些饮料也不知道有没有变质,货架上的东西也多少蒙了点尘,甚至连价格也糊成一团,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有清理过了,那个老板……也就是那个老头子正在打扫着,他很是随意地扫着地上的灰尘,虽然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清楚到底干不干净,墙壁上也残留着一切难以形容污渍。

货架上还有一些比较奇特的东西,比如包装的匕首,打磨很粗糙,开刃的部分也实在是让人夸不起来,只能说勉强能用,还有论颗卖的子弹,这个价格倒是比较清楚,不过看这子弹的数量,估计也没卖出多少,毕竟后街道,谁会需要火铳那种昂贵的东西?

火铳在底层可是奢侈品,先不说制造的成本,就连保养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绝大多数在底层出现的火铳都是粗制滥造的产物,先不说结构怎么样,炸膛的风险又是如何,那种火铳就连最基本的膛线都没有安装,一旦扣动扳机,子弹并不是平滑着飞出去,而是会像栽了个跟头一样转折,绕圈圈,划破空气之后还会有那种刺耳的呼啸声。

超市的老板自然是看见了进来超市的那两人,然而,就在他还在疑惑这两个生面孔的时候,便看见那两人从口袋之中摸出了一个腰牌,随后挂在了腰间。

他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和铲子,半跪,颔首,不去直视那两人的面庞,他听见那两道脚步声先是朝着自己过来,随后一个女性问道:“这就不用处理了,无关人士。”

“我知道。”另一道男性的声音说道,“还是需要这么一个传声筒的,处理了太麻烦了……重新找一个可不容易。”

于是那两道脚步声便远去了,在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老板依旧半跪着,他在心底数数,从一数到一百,再数回到一,呼……他长呼出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超市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两个来访者已经不见了身影。

老板擦了擦额角不是什么时候流下的汗水,呢喃道:“我去……怎么神使都来这地方了……这几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还一下子来两个……不对劲,不对劲……我得去……不不不,通风报信就算了吧,那两个怎么看都来者不善,我不掺和……我不掺和……爱咋咋地……我早就说过那帮人这么玩迟早出事……神使都追过来了。”

他想了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把货架上的子弹一股脑地扫进一个纸箱子里面,也不管价格或者型号之类的到底有没有搞混,好像不是很安全,他又把那些做工粗糙的小刀也一股脑扫进了箱子里面,找了个泛黄的封箱胶把箱子封存,然后把这纸箱子推进了货架底下,和一堆垃圾食品或者尼古丁之类的东西混在一起。

忙完这些之后,他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打开那风扇,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好歹是有一些风了,不过还是挺凉,虽然是凉着的,可他的额角还是在流汗,上一次神使直接光明正大地进来是什么时候?十六年前?还是十七年前……就是那个小学那时候的事情……

他不敢接着往下想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一次是老板认识的人了,清扫者,那个叫清扫者的男人,不过清扫者不是才来过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我该说稀客吗?”老板问道,“不久之前有 神使进去了,我建议您还是等一下吧,警卫厅的势力虽然大,但和神使比起来还是差了点,你们警卫厅那个医馆的事情处理好了?那医者都消失几天了,找不回来很麻烦啊……毕竟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位医生愿意来这里……等等……你在拿什么东西……”

他看见那个被称为清扫者的人从口袋摸出了一个金色的腰牌,挂在了腰间。

——该死!为什么这也是一个神使!跟我开玩笑吗?一个神使能够出入这么多次底层不动手?那几个集合干的事情随便揪一个出来就足够让一个神使大开杀戒!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忍住的!他为什么要装成警卫厅的人,他妈的……

老板立马垂下了头,盯着桌子,啊……这桌子已经很老了,看看这裂纹,看看这污浊,有空应该换一张新的桌子了,对,对,一会儿就去,离开这里,对,换个桌子不太靠谱,应该换个地方住一下,这里不太安全……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刚刚已经有两个人进去了是吗?”

“……是,是的,清扫……神使先生。”

“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今天有任务,所以得带着这个。”老板听见熟悉的声音说到,“我先进去了,你最好趁早离开这里,一会儿动静不会小到哪里去,去外界……不,直接离开白海,等这里的动静结束之后再回来,这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就当是这么多年交情的一个小提示吧。”

老板立马下定了决心,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钥匙,这是他藏了许久的小摩托车的车钥匙,摩托车是八年前买的,只有遇上了紧急的事情才会使用,没有厂牌,是私自组装的那种摩托车,缺点是不安全,优点是足够快,不加限制的改装让这辆摩托车能够呼啸着跑出一个离谱的速度。

“走吧,走吧。”看着老板对着自己颔首,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高坂纽乃叹了口气,说道,他朝着后街道走去,他迈过那一扇门。

腰间,一把普普通通的太刀正泛着寒光。

·

【樱岛·白海】

【底层·后街道】

【黑幕事件·第三天·早晨】

一个故事需要什么?人物,事件,还有主题。

人物是这个故事的推动者,这个故事的视觉所在,角色需要一个身份,一个支撑的背景,需要一个动机,不论具体或者抽象,任务还需要行为,既然有了身份,有了背景,有了动机,那么人物就一定要有一个行动来把他的动机实现。

事件,包括了核心问题,阻碍,以及结果,核心问题很广泛,行不行?能不能?怎么样?什么时候?和谁?做什么?阻碍便是沟壑,是人物遇到的问题和阻拦,结果便是行动之后造成的后果,在行动之后,人物并不一定解决了问题,但一定会得到一个结果。

至于主题,就稍微麻烦点,人物和人物的冲突本质上来说是价值观的冲突,但只有纯粹的善恶观念是不够的,一个人可以为了世界做到什么程度,或者为自己做到什么程度,亦或者为了别人做到什么程度,很多时候一个故事并不是善恶对立,只是一些人的观念或者立场有所冲突,你无法界定他们到底谁是善良,或者谁是邪恶,你只能通过自己来判断,这一种判断也是主观的,他们被你赋予的善恶只取决于他们在你心中属于哪一边。

那如果两边对我而言都是同一方呢?

……那你就该思考,和他们对立的,是不是你自己了。

我明白了。

总之,不论一段故事怎么发展,你都要明白自己的位置,不论是在谁的王国,你都必须牢记这一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认清楚在一个故事之中你的角色应该怎么做,那么,现在我问你,你的立场是什么,神明?还是三日月?

我的立场是我自己。

很好……这样才对,去吧,高坂,去让我看看你学到了什么。

“这种时候想起以前的事情……感觉不太吉利啊……”

高坂纽乃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把脑海之中那些嘈杂的思绪排出,是触景生情了吗?或许吧,在离开后街道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以前的事情了,以前的高坂纽乃和现在的高坂纽乃已经不一样了……这样说或许不是很对,毕竟以前的他并没有高坂纽乃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还是从老师那里继承而来的。

名字,名字到底算什么呢,身份的证明?还是存在的证明?这个世界总会有名字相同的人,或许在别的什么地方就有另一个叫高坂纽乃的人,说不定那人会是一个热爱画画的人,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知名画家也说不定。

夜守木荒和尾村增鶇已经先进来了,夜守木荒不是第一次来后街道,但尾村增鶇……好吧,既然尾村增鶇和夜守木荒在一块的话倒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只不过,高坂纽乃忽然又想起第一指挥家,那个女人,在临死前的面容,不甘,愤怒,还有某种期待,十六年……如果是长达十六年的布局的话,那就应该好好提防了。

十六年的时间可以做到很多事,奏者集合用了十六年准备,筹备一场演出……在哪里筹备……那个废弃小学?可是那个小学才多大?那里就连一个舞台都没有,怎么才能满足一个集合的演出?难不成他们把那个小学扩建了?不对……如果扩建了的话我应该发现得到……地下?他们在地下做了什么吗……

我记得奏者集合的特点就是把自身和乐器结合在一起,如果他们有足够的的人,足够支撑起一个乐团的话……他们想要做什么?用一个乐团来释放污染吗……他们不怕死吗……如果那些污染稍微露出一点苗头,三日月不可能察觉不到,到了那个时候,等待奏者集合的也只有被处理这个下场。

他们怎么有自信在一场演出之后避免死亡……还是说,这一场演出重要到即便他们死亡也无所谓?高坂纽乃希望是前者,如果是前一种可能,那只代表奏者集合的人掌握了某种不被发现的方式,但如果是后者,那事情就严重了……

高坂纽乃毫不在意被人看见腰间的腰牌,倒不如说,他需要别人看见,在后街道,在这个底层,想要不被打扰的唯一方法就是展现令人畏惧的东西,比如作为神使的这个身份,现在就起到了最好的作用,只要是看见那个腰牌的人都半跪或者跪拜了下来,很好……节省了不少时间。

高坂纽乃行走的速度很稳定,在保证速度的同时让体力的消耗降低到最低点。

那个废弃小学并不远算起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高坂纽乃行走着,忽然停了下来,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刀,正对着面前的某个方向。

“这种小把戏没有意义,失去一个钢琴家对你们来说无关紧要吗?”

在他所指的方向,第二指挥家沉默地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很悲伤,以至于左手控制不住地抖动,不过,即便如此,第二指挥家也保证了最基本的礼仪,他对着高坂纽乃挤出一个微笑,虽然眼中完全没有笑意。

“早上好,清扫者先生。”

“哦……无视神使这个身份吗,这可不像你们的作风。”高坂纽乃感叹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很聪明,至少也得知道什么应该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像现在这样装聋作哑可不是你们的风格啊……”

“第一指挥家女士逝去了。”第二指挥家打断了高坂纽乃的话,“是你干的吧?”

“不论我说是不是,你都会认为是我吧?”高坂纽乃的神色阴暗了下来,“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嗯?四分三十三秒,是这个名字吧?用一段旋律来困住我四分三十三秒有意义吗?”

“我只是需要一个和你对话的场合,清扫者先生,请回答我。”第二指挥家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什么,庄重严肃地捧在手中,“请回答我,第一指挥家女士的逝去,和你有关吗?”

他手中的是一根指挥棒,灰白的颜色,却又仿佛烟雾,朦胧之中似乎马上就会溃散。

“我杀的,她既然敢在外界犯事,就应该要有死亡的准备,我本以为……我本以为昨天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明白了,但很显然,断指和缝纫针的死不能让你们醒悟。”高坂纽乃的声音逐渐加大,“难道你们所谓的一场演出比你们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清扫者先生,总有一些东西要比生命更重要。”

“好。”

“我们只需要一点时间,四分三十三秒,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选出的方式,在这四分三十三秒的时间之中,一切都是寂静的,当这一首曲子结束后,我已经离开了,而你也可以继续去寻找你的伙伴,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时间就足够了。”

“即便你们最终的结果是无一生还?”

“当我们在十六年前做出决定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接受了我们的结果。”第二指挥家抬起手,他的右手握着属于第一指挥家的那一根指挥棒,“我们可以接受死亡,但是无法接受终止汇演,现在第一指挥家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我要是退缩了,我又应该怎么面对她?清扫者,你不明白的,我也不希望你能够明白,属于奏者集合的乐曲,属于下照命的嘱托,如果让神使理解了,那岂不是太可笑了吗?艺术是孤独的,活着的艺术家不会被人理解,唯有死去的艺术家才会被人珍惜!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高坂纽乃手中的刀对着第二指挥家的脖颈划过,但却没有任何切割的手感,一点阻碍都没有,仿佛那一把刀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我该走了……四分三十三秒的时间快结束了……”

第二指挥家对着高坂纽乃微微欠身,朝着黑色之中走去。

《四分三十三秒》,一首无声的音乐,在长达四分三十三秒的乐曲之中,全部由休止符组成,是的,这一首曲从头到尾没有一个音符,在乐曲被演奏的这一段时间之中,听众听见的一切声音都可以算是这首乐曲的一部分。

高坂纽乃沉默着,他知道在这一首曲子结束之前他不论做什么也没有用,这首乐曲是公平的,高坂纽乃什么也做不了,第二指挥家也一样,他们只能够交谈,他们的交谈便是这首乐曲最响亮的旋律。

直到这一首乐曲结束为止。

片刻之后,高坂纽乃才看见亮起的灯光,而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之中已经失去了第二指挥家的身影,唯有一台红白相间的钢琴,琴盖缓缓合上,遮住了琴键之中转动的双眼,也遮住了在一首乐曲后寂静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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