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玖拾伍 虚实

作者:梦醒逍遥寒酥暮 更新时间:2023/6/15 21:15:58 字数:6187

【第五篇章·白麋鹿魔女简史】

Chapter5

Part95

【玖拾伍·虚实】

【樱岛·夜都】

【黑幕事件·第三天】

【银座便利店】

“诡叙坊津照命尊……诡叙坊津照命尊,嗯……这个名字听起来差不多,应该没找错了。”

子规吹着口哨,回忆着刚才薇儿在她耳边说过的这个名字,虽然不知道薇儿是怎么知道的,但好歹也为子规指出了一条明路——那个白袍信仰的神明是诡叙坊津照命尊,谎言之神,虚假之神,这么一想的话,一切的疑惑都迎刃而解,那些废弃大楼就是谎言编制而成的真实,作为谎言之神的信徒,那个白袍能够扭曲现实的存在,嗯哼……这样啊。

相比起那个雨女命尊的信徒,这个诡叙坊津照命尊的信徒倒是更有挑战性了,子规一只手提着烟斗,她那身有点宽松的羽织也在雨夜的风中舞动着,像是舞台上的艺术家,亦或者水面上的天鹅,子规用手压了压羽织,才让这一身衣物不至于垂下去。

“嗯哼……”

果然,手中没有一把刀还是会有些不习惯啊,在这种时候,雨天,黑夜,她一个人提着那烟斗走着,朝着那便利店的方向走去,至于薇儿,她很放心,哪怕没有自己的时候薇儿都能够抗住两个人的力量,那现在让薇儿只需要对付那一个黑袍,对于薇儿来说就更加简单了,再说了,如果那个黑袍真有什么底牌,薇儿手中的界明刀也会帮助她的。

骰运掷命尊,骰运掷命尊……那个家伙居然把这个神明的权能都融进去了,不应该啊,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权能……不对啊,这些权能全部锻造进一把刀之中,她的身体能够扛得住?我刚刚至少感受到三四种神明的权能了,骰子的六个面,再加上骰子本身,先不提她从哪里收集到这么多界明刀,单单是把这些权能融合到一起就很难了吧?

子规想着,脑海之中浮现出的是那个白袍,也就是她的锻刀人,不过具体这位祭祀是哪位神明的信徒,她不知道,反正这也不重要,她和那位白袍的关系并不熟,但是从生意的往来上来说,那个白袍是个很好的对象,明明是神社的祭祀,但是从来不去使用她那个神社的界明刀,而且甚至还会把界明刀重锻的技术,这种亵渎神明的能力放在一个虔诚的祭祀上更显得可笑。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子规才会和那位白袍相熟,哪怕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个白袍叫什么,她一般都是以‘喂’或者‘锻刀人’来称呼那位白袍,两人的交集大多时候都停留在电话或者几次见面之中,而她们之间的交易也十分纯粹,子规弄来不同的界明刀,然后这位祭祀……这位锻刀人负责把界明刀重铸,而加工费用,是那把界明刀的一部分权能。

这位锻刀人收集那些权能碎片是为了什么,子规不清楚,反正交易不就是这样吗,各取所需,子规得到了重铸之后的界明刀,用这些东西和某些人换取利益,而那位锻刀人也不会在乎刀去了哪里,在锻刀的时候取走那一小份的权能就够了,于是两人的交易便这么持续着,子规倒也问过那位白袍知不知道当初孤儿院的事情,白袍说,知道,但是那件事并不是她所负责的,如果要找到当初的出行人,建议还是直接去别的地方。

不过以后应该是不会再见到了,子规心想,这把刀应该就是那位锻刀人的最后作品了,在刚才取回这把刀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有这个猜测了,那位白袍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心事,那种仿佛是要辞别的声音,她们的交流如同往常一样,只不过,两人都明白对方已经了解到了不少,于是子规取回了这把刀,对着那白袍道了声谢,不用更多的言语。

其实也差不多该猜到了,那个祭祀应该就是天忍穗别神社的祭祀,那个传闻之中总不会让人看见脸,而且沉默寡言的祭祀,大差不差,而且最能够佐证这一点的,便是最后还回来的那一把刀,上面抹上了天忍式·胁差的全部味道,这一份权能没有被摘取,看来是不需要了,就连别的材料也没有什么缺失……这么说来,之前她取走的那些权能的碎片其实没有什么别的用意,她只是象征性的取走了些许东西,那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等待。

不知怎么的,子规的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这个词语,等待,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等待什么人的出现,对,一个不去清理邪教徒的祭祀,不使用界明刀的祭祀,只是留在神社之中,就像是一直在等待着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基本每次联系她的时候都能够找到,因为她基本没有去做别的事情了。

只可惜以后见不到咯。

其实人生也差不多是这样子,前几日所见的友人,在某一天就这么消失了,子规很确定这一点,她很确信那位祭祀以后就不会再出现了,改天去给她上支香吧。

子规停了下来。

她站在便利店的不远处,具体一点,便利店的后仓库门口,借着仓库那白烁的灯,看着离自己二十米不到的那位白袍。

“一个指节的长度,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面子?”看着白袍手中抽出一点的界明刀,子规砸了咂嘴,她把烟斗放入口中,但又想到现在烟斗里面没有放烟草,只好放下,“谎言和虚假的力量啊,你就是用那把刀的权能把这里围起来的?”

“……”鹦鹉明末没有回答。

“行吧。”子规自知没趣,一步踏出。

烟斗勾住鹦鹉明末的一角,而也是在烟斗触碰到一角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鹦鹉明末,把她扯向子规的方向。

子规的手扼住了鹦鹉明末的脖颈,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鹦鹉明末腰间的界明刀依旧只抽出了一个指节的长度,哪怕鹦鹉明末的手已经脱离了刀,那把刀的长度依旧只抽出了一个指节,哪怕鹦鹉明末被子规的烟斗拉扯,被她的扼住了喉咙,那把刀抽出的距离依旧只有这么多。

但是子规可不会在乎这一点。

【滋滋】

她手中之物消失了,鹦鹉明末重新站在了远处,她拍了拍自己的脖颈处,刚才被子规扼住的地方没有任何痕迹,她站在自己一开始的位置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用谎言来遮盖事实吗?很有意思。”

子规扬了扬下巴。

“……”鹦鹉明末在面具之后的脸没有什么变化,但后背已经隐约有冷汗渗出——子规的速度太快了,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等到用谎言抹去自己被扼住喉咙的事实的时候,她的脖颈处已经有了强烈的痛感,虽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被抹去了,可是脖颈处残留的疼痛感……那留在意识之中的疼痛感才刚刚溃散。

如果要形容子规的手段,那就是简单,没有任何超出常理的能力,只有最简单的动作,和那一根烟斗,而就是这么普通的配置,让现在的鹦鹉明末感到了一种……遥不可及。

鹦鹉明末响起自己以前和自己的导师,也就是安冰一同出行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安冰也会给她这么一种感觉,从本质上两人就存在一道鸿沟,一道需要时间才能够填埋的鸿沟,她曾以为自己过几年之后才能够到达安冰的层次,只可惜在她达到这个目标之前安冰就死了,而现在,在这个女孩身上,鹦鹉明末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鸿沟。

“谎言这种东西很神奇的,当你说出一个谎言的时候,你就需要另一个谎言来遮盖它,这样子一层一层遮上去,本来只是简单的小谎话就会变成一个庞然大物,能够虚构出不存在的人,或者把已经存在的人分成几份,每一份代表着人的某一个特点,谎言这种东西很神奇的,一种概念上的虚假却能够赋予一种真实性,可是当把最底层的那一块木头抽出来的时候,整个由谎言构筑而成的楼房便会轰然倒塌。”

子规做出一个倒下的手势:“轰——就像这样子,所以你不能够让我知道你的信仰和你的界明刀是什么,不然我只需要想办法抽出最下面的那一块砖头,就能够摧毁你制造出来的一切东西,你所改变过的现实啊,你所拥有的一切,比如现在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屏障,就是你的界明刀的产物吧?”

“那又如何?”鹦鹉明末把手按在界明刀上。

编织出一个新的谎言,抹去那个女孩存在的痕迹,把全部的权能用来编织这一点,只希望净池瑾能够撑久一点,然后,集中到这里,抹去——

属于神的呓语在耳畔响起,她的指尖一推,本来只伸出一个指节长度的界明刀划过刀鞘,再次露出了些许寒芒,而伴随着这一点抽出来的刀刃,虚假的权能流溢出来,朝着子规延伸而去。

如果说世界是一幅画,那么此时,有一块橡皮蹦跶着,来到了这一幅画上面,然后擦下,把子规的身躯完全抹去。

·

鹦鹉明末有一段时间学过画画,或者说,有一段时间她了解,并且钻研过画画,不过不是那种充满艺术性的,不是那种用各种颜料的绘制而成的画,而是最简单的,用铅笔描绘出来的作品。

铅笔是一种很神奇的工具,用不同的握笔方式,不同的力度轻重,呈现在纸上的都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合理分配好每一次落笔时候的方向和力度,就能够绘制出一幅图画,鹦鹉明末在美术上没有什么天分,画出来的东西具体点也只是小学生的涂鸦,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不过她很喜欢先画上一堆东西之后,再用橡皮擦抹去其中一部分,那被橡皮擦擦去之后留下的空白,就像是一幅画之中所谓的留白段。

如果用橡皮擦擦去铅笔的痕迹,那么本来就存在纸上的图画就会消失,固然,或许会留下一点点斑驳的痕迹,但多用几次橡皮擦,那一点痕迹也会消失。

一个指节的长度还是短了,鹦鹉明末想着。

界明刀再次被抽出了一段距离,这一次,大约三分之一的刀被抽了出来,而也是在这时候,鹦鹉明末开始听见了谎言,神明的呢喃充斥着她的双耳,也让她感到了头疼。

『于是祂的信徒在心里说:我要升到天上,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明与神国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东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

这是虚假与谎言的蛊惑。

鹦鹉明末知道自己不能够相信这些话语,如果她相信了,这些话语就会开始扭曲现实,不过好在她也算是有充足的应对经验,因此,在这个时候,她能够当做这些声音不存在,但也止步于此,三分之一的刀能够听见谎言的话语,二分之一的刀会开始塑造谎言,因此,现在的三分之一就是安全线的边缘,在三分之一以后……

足够了,足够了!如果只是抹去一个【人】,那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谎言的规则开始产生效果,那一块看不见的橡皮擦对着子规擦下,先是她手中的烟斗,然后是她的手臂,身躯,像是被拉上帷幕的舞台,子规的身体就这么被抹去了,失去了一切的痕迹。

子规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那块看不见的橡皮擦抹去了,最后,只留下一小片衣角。

“……呼……呼。”

鹦鹉明末把刀推回到一个指节的长度,耳边的呓语才褪去了,她看着地面上那一片一角,摇了摇头,刚才抹去一个人所付出的代价还是沉重了点,毕竟现在在界定上,子规并不是‘邪教徒’,也不是三日月的叛逃者,鹦鹉明末的行为相当于对普通人出手,作为神的信徒,杀死一个普通人是需要代价的,等到回到神社之后,还是需要祷告一下。

鹦鹉明末用手自己的嘴上轻点三下,竖起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

“我所尊敬的诡叙坊津照命尊,我所聆听的诡叙坊津照命尊,请你庇护我的存在,给予我应有的关怀,我想你祈求扭曲之后的平静,祈求你驱逐我的梦呓,我为你构筑谎言与虚假的城池,也愿你的国度有我的名字。”

祷告语,配上祷告手势,这样子做能让给她带来些许的缓解,缓解自己的嘈杂的思绪,刚才的耳边的呓语在她的耳中呈现出的是一种无害的文字,但那也只是听起来无害的文字,那些文字的实际意义被谎言给修改了,如果直接听到那些话语本来的内容,以她的身躯应该会承受不住的吧……谎言,可怕的谎言。

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接下来去帮助净池瑾……维持住这一片地区的封锁,然后构建起牢笼,把封锁的范围圈逐渐减少,必要的时候……再次抽出三分之一的刀,鹦鹉明末其实并不想要抽出这么多的长度,她的虔诚的信徒,因此也很了解这位神明的习性。

神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这不是神的本意,而是谎言和虚假这个规则就是神被构筑的本身,因此,诡叙坊津照命尊的呓语都是被修正之后的文字,话语的本意,没有人知道,哪怕是那些指令都不能够直接传达给鹦鹉明末,需要通过平野的中转,以三日月的名字传达给她,神直接说出的话语是不可以直接解读的,不然,那些虚假被赋予了真实的概念,将会产生悖论,从而影响到被关联到的事物。

刚才那一两句话在鹦鹉明末的脑海中环绕,她尽力让自己不去在乎那些文字,那些文字似乎是在蛊惑,让她产生某一种念头——于是【祂】的信徒在心里说:我要升到天上,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明与神国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东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

鹦鹉明末迈开脚步,朝着谎言构筑的边界走去。

“这么着急走干什么?不和我聊啦?”

——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子规的烟斗之中,烟草燃烧着,红色的火星点点,夹杂着呛鼻的味道,只是这样的话语却让鹦鹉明末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因为,这个人,刚才应该是被她抹除了才对,从根本上否定了存在过的痕迹,用谎言和虚假修饰了她不存在的证明,把那个女孩从整一段历史之中摘出来,让她不符合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从而抹去她,而且鹦鹉明末很清楚自己刚才是看着这个女孩消失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孩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我明明用谎言抹去了她,为什么她还会出现?’这样子的话,对吧?确实,你确实抹去了我的存在,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在知道了你那把刀的权能是谎言和虚假之类的东西之后想要应付起来就简单多了。”

子规的左手撑着右手手肘,右手三指夹着烟斗,瞳孔之中似乎有什么光在闪烁着,对,是一种戏谑,还有嘲弄,就像是拆穿魔术的观众,或者揭开真相的赌徒,那种把一切胜利自私地抓在自己手中的人,就是这种目光。

“你知道有一个俗话吗?”子规问道,“一只鸟长得像鸭子,叫声像鸭子,走路也像鸭子,那它就是鸭子,就是这么简单,我必须得承认我还没有找到一个方法拆穿你的谎言,可是我也没有必要挖出事实,你用谎言来抹除我,可是我就在这里,有一个人,长得和我一样,说话声和我一样,走路的姿势和我一样,记忆、性格……这些东西都和我一样,那么这个人就是我,哪怕我不存在,这个人也在这里,我对我自己的认知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哪怕你抹去世界上一切能够证明我存在的事物,只要我自己知道我自己存在,你就抹不掉我,当然了……你之前应该对别人也这么干过,不过他们似乎意识不到这一点呢……任由谎言把自己埋没,真是可惜。”

话音刚落,子规的烟斗已经贴在了鹦鹉明末的额头,那小小的烟头在鹦鹉明末的眼中无限放大,然后,在那一瞬间之中,烟斗触及到了她的皮肤。

——如果用谎言来构筑一道屏障的话。

在这个名为银座便利店的四周,被鹦鹉明末用界明刀的权能围起了一个圈,在处理的目标逃离的时候,这个圈会把人送回到原来的地方,因为那里被赋予了一种谎言,很简单的谎言,就是‘触及到边界的人没有离开过’的谎言,而维持这一个谎言需要不少的权能,因此,当鹦鹉明末使用这一份力量的时候,净池瑾负责处理目标。

而现在,这份权能回到了鹦鹉明末的身上,在那个烟斗触及到她的时候,这些谎言用最短的时间编织出了一个屏障——‘在烟斗和鹦鹉明末之间有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这样一个谎言,哪怕这个屏障看不见,摸不着,但屏障就在那里。

但是——在下一刻,屏障碎了。

第二个谎言,‘在鹦鹉明末的身体表层布满了牢不可破的防护’。

一个文字在鹦鹉明末的额头浮现,就像是直接写在她的额头上一样,只有一个字,从烟斗和她的额头相接触的地方浮现,紧接着是第二个文字,第三个,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成百上千上万的文字如同海啸一样布满了她的额头,那些文字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从二维的维度守护者鹦鹉明末的身躯。

但是,这些文字也随之破碎。

第三个谎言,‘鹦鹉明末的身躯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时间和空间的间隙之中’。

四周变成黑白的景色,像是默片,亦或者百年前那种黑白电影,黑色,白色,灰色,这三种颜色构筑了整个世界,只有鹦鹉明末自己是拥有颜色的,因为她不属于自己,在这里,空间和时间并不存在,只有她的意识还在这里逗留。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鹦鹉明末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开什么玩笑!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那个人都没有使用任何权能,单单依靠蛮力能够做到这些事情?!开什么玩笑!鹦鹉明末一阵愕然,她的意识倒在时间与空间的间隙之中,面前是一圈宛若水面一样的涟漪,那是子规的烟斗触及到这最后一个谎言时候的波动。

——那根烟斗将要击穿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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