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伯纳尔德家2

作者:磷酸盐子 更新时间:2023/4/24 7:09:28 字数:3882

吃完一顿由新朋友亲手制作的丰盛晚餐后,埃德温决定邀请几位友人去参观他们家地下的藏书室。

“吱呀——”

埃德温趴下,撅起身体,费力掀起卧室一块构造特异的大地板。

那下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向下的走廊。

“魔术。点燃(Ignite)。”他伸出魔杖轻轻一指,走廊壁灯灯罩内的烛火“唰”一片蹭地亮起,照亮了下面。

“来吧。”

艾维斯与安德莉娅谨慎地对视一眼,顺着走了下去。至于安斯艾尔,他为了避免自己会有说错话的可能,最终,还是选择自动跑去“契约空间”了。

“有危险的话记得赶紧喊我名字。”安斯艾尔这么说。

“嗒,嗒,嗒嗒。”几人缓缓摸索着墙壁走下去,很快历经一段狭短的过道后,前方的走廊忽地开始变得宽阔。

在跃动的烛光与火苗照耀下,有些掉漆和少许裂纹的墙面上,一张大型挂画被清清楚楚地映照出来。

那是一位年轻女性的画像。她身穿青绿纱裙,袒露着匀称的双肩,秀雅迷人的鹅蛋脸上,克莱因蓝的美眸连着丝丝卷卷的亚麻色鬓发都带着股轻灵。纯洁大方的笑颜,无时不刻都吸引着人想要驻足停留。

惟妙惟肖。注视得愈久,那温柔的可人似乎就要从画里活跑出来一样。

“这是?”艾维斯凝视着这幅画像,不知为何,总觉身体里泛起一股熟悉感。挂画中的女性,竟与生俱来能让他产生一丝莫名的亲切。

“我的母亲。她叫达蕾妮,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一位真正的精灵女性。”

精灵?艾维斯惊愕了一瞬。很快,他又回想过来,对啊,魔法界的种族可不仅只有人类这个族群。

“那,她现在在哪?”安德莉娅不假思索发问了。

“安德莉娅。”艾维斯见埃德温脸色不是很好,立刻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安德莉娅幸好脑子转得快,很快也悟了过来。她满是不好意思地歉意望向埃德温。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发涩地笑了,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不过,“母亲”啊。听到这个词后,艾维斯少见地恍惚了一会儿。

讲真,他对这个词的理解,这些年来都是从别人家身上得到的,有时也来源于故事绘本。他被收养到诗琳达家的时候才七八岁左右,那时,诗琳达的母亲也早就不在了。

自己真正的母亲在哪里?长什么模样?我又是从哪出生?过往一切的一切,他都无从得知,母爱对他来说更是个虚浮的东西。在收养之前的记忆,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什么都不记得。

除了梦中常出现的某场火灾。在今天,仍像是在空中一嗅,就能闻到烧焦的气味。

“艾维斯。”心底忽地传来安斯艾尔有力的声音。

“叮铃。”一侧烛光打来,栗红发的少年耳垂上的黑六芒星耳坠,骤然振动了一下。

像是提醒一般,梦呓醒了。艾维斯心悸一惊,如果不是不能去看,现在他脊背上估计全是流淌着的汗珠。

“你的魔力波动得厉害,发生什么了吗?”

“我……”

“安德莉娅和埃德温在担心地看着你哦。”

“艾维斯?”埃德温拿手捏了捏艾维斯的脸,一脸担心。“怎么了?”

啧。艾维斯轻轻挪开他的手。这副模样,安德莉娅是知道的,他从来都不想把窘迫失态的一面给人看。

“不舒服的话就慢慢地走哦。”安德莉娅淡定牵过两个男孩的手,打在最前头:“不着急嘛。”

“嗯。”艾维斯略敷衍地点头,多少有些漫不经心了。

“其实,我想拉大家来这,是有个秘密。”埃德温不安地瞄了一眼前方的一排排书架。

“安斯艾尔,你能感觉到什么吗?”他接着问。

“一进你小子家门,我就隐约闻到了,”安斯艾尔的声音从艾维斯这边传来,“罪之子的气息。想必那位就在这吧,味道最浓的区域。”

“果然,我猜对了。”埃德温来到一个高高的,封闭的保险柜面前,手掌凭空变出一把钥匙,“咔擦”一拧。

“哇啊。”安德莉娅惊呼出声。

绕有顶部一圈绿玫瑰,层层褶带的大波奈特帽下,肉金色的鬓发轻柔包围着那张可爱的小圆脸。标志性倒三角蕾丝胸衣,华贵的礼服外袍与带有金属裙撑的漂亮长裙,细高跟鞋——简直是躺在这柜子装饰草叶里,一位洛可可打扮风格,甜美精致的洋娃娃。

“『暴怒』,伊恩。”安斯艾尔再次化形闪现。他皱起眉凝视着:“不过,闭着眼睛?是唤不醒吗。”

“原罪名为暴怒?”安德莉娅惊讶地再细细端量这位小孩子身高的人偶。不管怎么看都和这个词沾不上边吧?多可爱的小姑娘呀。

安斯艾尔一眼便看出安德莉娅的疑惑,两手环住胸。他同样漂亮的苍白脸面上,依旧没有一丝波澜:“伊恩的性格是有点奇怪的类型,别小看他了。”

“他,他?”

“明明醒过来的时间不多,了解得却不少。”艾维斯在一旁站着打趣说。他长长睫毛来回扫动着,灰浓浓的眼睛里多了一丝阴沉。

一时间被打乱了节奏,试探的计划步骤都没来得及开始。艾维斯嘴角微微耷拉着,似乎有些不爽。

“这间地下室通常只有父亲偶尔进来。‘七个苹果’任务没下发前的不久,我就从雾都的大街上捡到了这位。”埃德温看向伊恩。

“捡,捡到?”

“是的,这位罪之子是忽然从大街上晕倒在地,我正好撞见……唉。导致现在只能暂时待在这间秘密房间,没办法处理。我又怎敢告诉那些理事馆的前辈呢……谣或许还可以沟通,但他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了。”

“所以,为什么呢?”艾维斯问。

埃德温一愣。“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能毫无顾忌地告诉我们这个秘密?我们也只是认识不久吧。连母亲等家人也一起介绍了……”

艾维斯话中句句透露出锋芒,他眼神发冷,暗暗凝视着埃德温。

“你想要做什么?不,或者我该换种问法,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

安德莉娅知道这是他警惕心又占好强地位了,本想劝阻,又忽然感觉没什么好反驳的,欲言又止起来。

“你说得对。”良久,埃德温怔怔地抬首,望着艾维斯。

他两眼散发着坚定的亮光。“当然有目的。我想让作为朋友的你们,和我共同保守这个秘密,一起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你原来是这么容易轻信别人的类型吗。”艾维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紧锁的眉头。

埃德温这次没有说话。待到艾维斯缓缓睁眼细看,对方脸上不知怎的出现了个奇怪的笑容。

苦涩,无奈,复杂的情绪似乎揉杂于了一起。

艾维斯一时给看愣了,好像心上瞬间传来了针刺的钝痛感。

“抱歉。”埃德温以那样难看的笑容硬笑了几声:“我承认,这次是我的任性。”

“你们……”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从几人面前响起。

是伊恩!安斯艾尔立即凑上前去:“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伊恩朦朦胧胧地半睁着眼睛,一深一浅下了柜子。他看向安斯艾尔,眼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下,深深点了点头。然后,他又看向埃德温:“我记得你……”

“那天……扶住我的……男生……”伊恩说话慢吞吞的,机械地扭了扭两支手臂。比起同为罪之子的安斯艾尔,面颊浮红的伊恩,活像个真能动弹的美妆过的娃娃。

安德莉娅一眼便被眼前美丽的人偶迷住了。她也想靠近些,不料突然,脚下一步还没走开,只听得“呲溜”一滑——

“哎呀!”

“啊!”

“唔!”

先是安德莉娅马上马滑倒,紧接着手肘猛一抽抽,碰飞了高桌上的厚词典,然后“咚”一巨声闷响,牢牢实实扣到埃德温脑壳上——

随后一个踉跄不及让埃德温猛一磕头,本想对伊恩表示礼貌,想简单行个吻手礼的他一下吃痛便狠咬住了伊恩的手背。一连串的动作,简直要多流畅有多流畅。

“哇啊,对不起,你,你没事吧?”埃德温顾不上别的,赶紧看向一脸害怕的伊恩。定眼一瞧,那手背上红色的牙印巨深,还冒出了点点血珠。

“伊恩皮肤很薄的!”安斯艾尔尖叫一声,见状不好,忙掏出储物戒指准备扒出医药有关的东西来。

“血,”伊恩似乎吞咽了一下,原本泛粉的脸都开始发白了。“血……血之契约……”

“什么?”安斯艾尔听见这关键词,回头一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恐怖表情。

“契约!”

“哗啦!呼——”刹那间,整间藏书室像是从地心刮起巨大的风场,各类书籍,不管薄的厚的,都尽数被风吹的四处飘零,书页都被狂风卷起,扯碎的声音更是刺耳极了。整个地面,不,整栋楼似乎都是遭受地震一般,开始剧烈地上升晃动!

以埃德温和伊恩为中心的地板竟卷起一股夹杂着书本纸沫的龙卷风,旁观的艾维斯几人立刻便战线崩溃,凭借肉身,是挡也挡不住!

“魔术。护盾(Shield)!”艾维斯安德莉娅同时用魔杖挥出屏障,勉强停住后撤步,抵住愈发剧烈的暴风。

“可恶,怎么比安斯艾尔那天开眼的风力还强……”

“说什么呢,我那天只是小小的开了条缝!小爷我把眼睛全开刮你一座重工业大城绰绰有余好吗?”

“现在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吗——啊啊!”

“我也没办法啊,罪之子力量都是相抗衡的,我的冰压不住的!伊恩代表的元素就是风啊啊啊啊——”

“你叫什么名字?”龙卷的风暴中央,伊恩的声音幽幽回响。

“埃德温·伯纳尔德。”埃德温被风一样的无形锁链放置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紧咬着牙关,焦急万分,望着风暴眼外正艰难抵御风力的友人,束手无策。

“你很在乎他们啊……”伊恩空洞无神的两只眼盯紧着他。

“废话怎么可能不在乎!”埃德温朝下望去,地缝那里,竟然突然冒出来几只时魇!不是模拟幻像,是真正的时魇怪物!

不要——埃德温感觉心脏都窜到了嗓子眼,加速个不停。艾维斯他们可是新人啊!对了,安斯艾尔……安斯艾尔!

“冰缚!”面对嚎叫着的大只时魇,安斯艾尔条件反射就立刻做出反应。“艾维斯,加强护盾!”

“知道了。”艾维斯已经往后开始被强风直逼得退后了,加上几只时魇,这时吹弄长笛,肯定过度消耗魔力,吃不消。

安德莉娅本想学德斯蒂妮那样,有模有样地变点火焰,但几株弱小的火苗立刻在眨眼间便被高快的风速一刮就扑灭了。

“冰盾……埃德温!”安斯艾尔一直没有停下战斗,面对对面几只大型高机动的时魇,手都要挥麻了。“你小子要订契约就快点!这回契约问题草率了事我就不管了!”他朝上面的埃德温大声嚷嚷。

可恶!到底从哪里来的,是被罪之子的血吸引而来的吗!埃德温在心里咒骂一声,急忙看向仍是一脸平静扩散出风场的伊恩。

伊恩伸出手来,手背皮肤上的血还散发出幽青色的光,血珠不断外溢着。

“我检测不到。”这名人偶如此说。

“什么!”埃德温惊恐。

“埃德温·伯纳尔德……”伊恩缓缓开口说道,似乎自行隔绝了周边,一切都毫无察觉:“你确定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你刚刚说……什么?”

回应的是埃德温颤抖的声音。

地上的时魇开始挣脱冰缚锁,疯了般大力向几人攻击着,变得更加猖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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