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开始行动之前,我们还要做一件必要的事情,那就是测试你的觉悟……”
破晓时分,亚洛和米米已经走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了。以他们的能力要赶路并不是那么费时间,他们的行程主要就是以村庄为中心,在群山之间绕来绕去,为了接下来的仪式,他们就需要在地脉的各处节点做一些准备。
“你的人生一开始就是多灾多难的,米米,这些年来我们在这里的悠闲时光,就只是一种偶然。而现在,这偶然已经结束了。你现在要再一次去面对,那些给你招致不幸的人的同类……”亚洛语重心长地说道,“接下来环节的行动、任务细节,我必须给你详细的交代。首先是庇护着这个村庄的狼群之灵。正所谓佳兵不祥,即便他们事实上为这个村庄提供了庇护,他们也并非善类,而是在必要时候也会嗜血的恶灵。就算我们不去启动仪式,它们也可能因为某些天灾人祸而反转,显现出恶灵的本质。而现在,那个人祸来了——那便是之前那一支大概率会是你的敌人的残兵。我们不启动仪式,他们也可能启动仪式。这个仪式是需要嗜血的,如果换作是他们来启动的话,那么被祭献的可能就是和我们生活多年的,村子里的乡亲们了……
“所以米米,这就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我们是在一起生活过的那些村民,跟一群大概率——或者说就我已有的观察信息,那是一群绝对不是善类的存在,这两者之间做抉择。所以,我一直不希望你出于情绪地行动去扭曲自己,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将自己的仁慈只保留在一次严正警告的程度就足够了。按我给你的方法,隐藏自己的能力然后对到来者做出警告。虽然几乎没可能,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心存良知,会被你劝退的话,那么我们师徒俩另作打算,能让那么多人免于牺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而正常情况下,如果警告无效的话,你就要去以夺走他人性命为前提地去战斗。
“我提前做过计算,狼群之灵的唤醒有两个不同阶段,一个是‘设置’其存在形式,将其从一个‘野生’状态调整成一种可控制、可吸收的状态,另一个阶段则是将一定数量有位阶的能力者、或者从形而上意义上与地脉相关的人,进行祭献,用来将狼群之灵的力量更加的特化、强大。其中后者是一个不太需要太多时间的步骤,而前者至少需要十二小时至二十四个小时,而且是必须提前完成。而预计那支残兵过来的时间,以我的经验和一些辅助手段计算,他们最快在下一个天黑就会到来,而这与我们预计的必要的仪式时间是有重合的,也就是说——有可能,需要你去拖延时间。所以米米,我会给你一个战斗的计划,而你需要去按照我安排的形式去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出现,然后……”
……
交代完大致计划,亚洛就带着米米来完成那件“必要的准备”。
“我很后悔因为不擅长而没有带你打猎过,或许早一点让你接触的话,你可以更好地做好准备……”
“一开始两年我好像短暂失忆了,师父是为了不刺激到我才回避的吧……软弱是我的问题,现在我必须背负起来。”
在米米面前的,是一头被魔力麻痹的小鹿,亚洛特地让它保留一点意识,让它瞪大的眼睛看着米米。
“第一次杀人往往会有犹豫,但是这份犹豫可能会让你丧命,我希望你把犹豫用在这一次。”亚洛把米米的自制短剑郑重地塞到她手里。
“不要有任何要牺牲的念头,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
“嗯。”
米米紧紧握住短剑,直勾勾盯着这只知道自己离死不远的小鹿……
“手放松一点,你之后是要战斗,不止是屠宰……”
“我……我知道……”
米米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只能告诉自己,这附近猎食者太少,像她面前的小鹿那么天真的动物根本不可能在正常的山林里存活……
何况,如果自己面对的是会伤害到自己亲友的穷凶极恶之徒……
米米没再犹豫,她闭上眼睛,将刀用力一捅……
“诶?”察觉到手感不对,米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捅过去的原先小鹿脖颈的位置空无一物,小鹿已经被亚洛拉走了。亚洛轻轻在小鹿身上拍了一下,小鹿立即恢复行动力,迅速站立后拔腿就跑……
“对不起,我,闭上眼睛了……”
“这样就够了,好好记住这感觉吧,下一次不要这样就好。你已经做好觉悟了。何况,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我便不希望自己因为下达不近人情的命令而在你心中的形象有所减分……”
米米的脸上止不住地绽放笑容。当然,内心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吐槽的——你已经减得够多了。
亚洛有力地拍了拍米米的肩膀:“做好成长的准备吧,接下来就是大人的世界了。”
……
夜晚,现在是亚洛给米米布置完计划的十四个小时后。一群不速之客出现在卡欧兹的十数里之外,正是猎犬部队。
他们兵分三路,因为斥候已经提前几个小时探查过村里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有强者隐居,所以采取了相对简单但是理论上高容错的战术。人数最少但最强的由队长亲自指挥的主力队,直接去寻找当地地脉的疑似被某种上古神器祝福的幻灵所在,准备进行仪式以及处理这个地脉核心节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而由副队长及部分中坚带队的先遣队,则提前去到当地村庄里对村民进行控制,死活不论——这是部队里技术顾问给出的结论。而剩余的大部分较弱成员则较为分散地分布在村庄通往外界的各个关键路口处,阻止当地村民逃走。
这一路都出奇的顺利,仿佛他们这一年多来的霉运都一扫而空一样。
直到副队长带队的先遣队,发现竟然有一个自己没有提前侦察到的村姑还在附近游荡,然后在这里跟他们相互碰面了。
当先遣队发现她的时候,她也发现了先遣队。
而这个村姑包得严严实实的,像是养蜂人一样,只是养蜂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吗?
不论怎样,副队长第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细微调整自己的装扮,毕竟他们这群亡命徒逃亡的时候不可能带着盔甲,所以他们的日常装扮就已经够接地气了,他只要微微调整自己身上一些布料做好恰到好处的遮挡,就可以假装自己也是个农民之类的常见职业人员了,这也是他们作为一支这个世界的特种部队的常见技能。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村姑看起来像是在尽可能保持镇定的语气,但是言语之中还是藏不住自己怀疑的心理,这点被带领先遣队的副队长看穿了——然而,是她故意被这么看穿的。
“俺们是东南省的,这不去年闹了‘上灾’(一种对神明造成的灾难的回避性说法),老爷们允许俺们这些没了地的人可以来这边城里干苦力嘛?俺们这一茬不走运,位置都被抢光了,本来想换个地方找活干的,谁知道到了这里迷路了……”副队长模仿着别处方言,用这一年多来的经历编了一个不怎么经得起推敲的理由,只是他也不需要让对方信服,因为在说话的同时,他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悄悄下达了指令。三五个埋伏在暗处的青铜阶能力者已经绕到了那个村姑身后的高处,副队长下达的是一个立杀不留的指令,他也有为防止这群手下在闷了一年多后心态不佳做出不必要事情而考虑,顺便也是对那个反正都会死的村姑的一种仁慈——在他的观念里。
这个村姑还一副发现了什么漏洞的样子在回复着副队长的话:“你说你是东南省的,但这边东南省过来经商的人可不少,出了名的照顾同乡,比别的流民好找工作多了……”
可怜的村姑还在讲理,然而两道必杀、三道截后路的杀招已经对着她就是招呼下去……
然后几名青铜阶的暗杀兵便发现,自己只是“杀死了”一件衣服而已。
而白银阶的队长已经比他们更快察觉到不对劲,然后,他只发觉一道银色光影在自己身边闪过,身后就传来了尖啸声和……人头落地的声音。
“是高手,大家快退呀!”
……
在之前亚洛给米米交代计划的时候,米米曾经问过:“那如果他们拿村民做要挟呢?”
“所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另一件事,我给你安排的在几个特定的、与他们可能碰面的地点,是另有深意的。这些地点能够方便你在确认需要战斗后——用你作为白银阶强者的力量,去尽可能杀死他们之中偏弱的青铜阶能力者,这样的话,他们会更先坐不住。据我调查,他们极大可能是之前埃尔赛特帝国那场失败的叛乱中叛军的残部,在经历了一年之后还能勉强维持规模的一群人的话,起码在利益或者牵绊方面是算得上共进退的,他们便不会白白坐视自己人被无节制的砍杀。如果你做好觉悟的话,这可能会是一场……
“你并不喜欢的屠杀……”
因为要隐藏身影,然后再调配几个人去围杀一位手无寸铁的村姑,先遣队的自然阵型就出现了很多高强度战斗下不该有的破绽,这些破绽,一早就在亚洛的预计和引导之下。
在实力的差距面前,不成阵型的先遣队已有十多名青铜阶被诛杀。而米奈米希娅,满脸血水与泪水混杂,在这些人群中急速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