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
申一指在大殿门口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会儿天都黑了。
在皛皇手下工作七十年，我申一指早已心身俱疲，现在只想回老家建设宗门，不想工作。
刚刚皛皇还想把他外派到海外去跟金毛人交涉，他只觉得可笑，当场就硬气地拒绝了她，一点不顾及往昔的情面与身份的差距！
对，硬气……
总之这王都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小茗我们走，现在就回老家去！那儿的人又聪明说话又好听，不比这烂城市好一百倍？
这儿的春楼连一家卖漫画的都没有，呸，多么废物的一座城市啊。
“师叔，肚子饿了。”齐功茗摸着肚子说道。
“你又饿了吗……”
“人是铁，饭是钢嘛。”
“我们干脆去附近镇府大将军的军营里蹭饭吃好了。”
“上次他不是说我们再去他就要打断你的第三条腿吗？”
“肯定是吓唬人的，他还欠我钱呢怎么会那么无情。”
两人说着话，从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的白术身边走了过去。
“……刚刚角落里是不是有个白色的东西？”
“哪有，师叔你一定是看错了，我们快点走吧。”
“没看错啊！现在这里就有一个弱小、无助、可怜而且可爱的急需帮助的白毛萝莉阿！！”
“……掌门啊，你听见什么了吗？”
“没听见，定是饿久了出现幻觉了，早就告诉你要多吃饭，辟谷丹什么的，正经人谁吃啊。”
“什么叫正经……”申一指前进的身形突然间顿了一下。
啊。
不知何时，一只白毛团子宛如抱树的树懒一般挂在了申一指的腿上。
白术拽紧申一指的裤腿，抬起头看向他，说道：“我的卫兵丢下我不知跑哪去了，现在的我，无处可去。”
“……是吗，真是可怜啊白术大人。”
“我，一个声娇体柔的弱小白毛，三更半夜，无家可归。”白术委婉地提醒道。
“是吗是吗，真可怜啊。”申一指有些感触，“话说白术大人可以松开我的腿了吗？您这样我不好走路。”
“……我一松手你就要走了对不对。”白术问道。
“是啊。”申一指回答。
“什么叫‘是啊’，你难道不打算把一个正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可怜小萝莉带回家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为什么要把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带回家啊？！”
“陌生人是在指谁啊！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以前我们常常聚在一起快乐玩耍的你不记得了吗？你还教会了我撒泼打滚的绝技不是吗？那些我们共同度过的美好的时光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撒泼打滚？”齐功茗突然触发了关键词。
她饶有兴致地抬起眼眸上下大量着白术的小身子，而后挺直了腰板，双手环抱，不屑道：“呵，有趣，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能像这样抱着别人的腿撒泼打滚？真是可笑，难道你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带我走嘛带我走嘛带我走！你不带我走我就哭，我就叫，我就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在撂！”
这孽畜……
“你真以为我吃这套？”申一指冷眼看着她，道，“撒泼打滚还是我教你的呢，也不怕告诉你，我身边就有人常常在地上滚来滚去，哭叫着想要让我就范。”
齐功茗自豪地挺了挺胸膛，申一指不屑：“像我这样硬气的男人，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想打动我？你觉得可能吗？”
餐馆里，齐功茗和白术并排而坐，抱着两个大碗“吭哧吭哧”地进食，申一指失魂落魄地坐在她们对面。
不，不是没骨头，是那个，作为皛皇陛下最好的朋友与最信赖的几个人之一，有必要对涉事的白毛国使节团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接触与沟通。
义务加班，我究竟是多么的伟大啊！
“你手下那几个士兵呢？”申一指问道。
白术嘬着一根面条，眨眨眼，‘嗤溜’一下把面条吸进小嘴里，道：“我也不清楚啦，去哪里鬼混了吧，毕竟定天这么繁荣嘛，这群土包子肯定非常亢奋，一玩起来就把我丢到脑后了吧。”
“他们把你丢在脑后？”申一指有些吃惊。
“是啊，毕竟我这人嘛，没有威严的。”
没有威严……
申一指缓缓靠在椅背上，满心的沉重，没有威严什么的，真是可怕啊……
“老板！再来一碗！”齐功茗高举筷子大声道。
“来、来了！”
老板手上臂上肩上头上都摆着装满食物的餐盘，慌里慌张地往这边跑来。
恰好在这时，有一个不长眼的客人晃晃悠悠地从他身前走过，老板没能刹住脚，“哐叽”一下和客人狠狠地撞在一起，满身的盘子高高地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漫天的食物洒了下来，泼在两个人身上。
“你没看路啊！”老板摔得屁/股疼，冲那人怒喝道。
申一指眼睛微微一动，他看见那个人有着一头靓丽的金发。
此人正是那个传说中重伤在床的副官。
现在的她和申一指之前在人群里窥探到的大不一样，那时的她虽然叫得很惨，满脸泪水，但是眼里却没有一点的恍惚和失神，话语流畅、逻辑清晰，看起来很悲痛但是一点也没有恐惧和后怕。
而现在的她，目光涣散，神情憔悴，失神、麻木，对于老板的咒骂和身上的脏东西，好像隔了一层玻璃一样缺乏明确的感受和认识。
她游离的目光好像注意到了申一指，那张憔悴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红潮，她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顶着满身的食物残渣露出了笑容。
“啊……是你。”
“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
“认识，当然认识，我们彼此在还未出生时就已经认识了。”副官无视了身后骂骂咧咧的老板，挂着满脸的笑容，迈着虚浮的步伐一步步向着申一指走了过去，双手像是自我介绍一样虚虚抵在胸前，接着画了个圆，向申一指展开环抱。
“这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啊，你我今天在此相遇，申先生，我问你，你知道什么是‘空虚’吗？”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这人的灵魂就是空虚的代言词啊。
“抱歉，不太了解。”
“没关系，”副官向申一指摊出一只手，五指随意地舒张，她病态地笑道，“我们还有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让我们可以慢慢去理解。”
藏在衣袖里的枪口，在那一刻绽放出一朵火花。
“呼——”
齐功茗喝完碗里仅剩的最后一口汤，舒了一口气，将腕搁在桌面上，发出……
“哐”的一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