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德之人怎可以担此大任!”
“真是天大的笑话,朱大人推举之人就有德了吗?”
“副主考之位怎能如此随意!”
“明明你们强词夺理!”
朝堂之上朝臣分为三派,其中一派为旁观派,以即将退休的少太师为首,还有何劳禄这般与此事无半点干系的人自然能置身事外。
而另外两派都围绕会试副主考之位展开,主考官已经敲定了,那自然是当朝的吏部尚书柳成,今年六十六岁,此人名声极佳而且恪尽职守。这人出场有些时候了,在三月时就是他与刑部尚书柯安民主持殿上会审张晴一案。
有主考那么必定有副考官,按律会试选拔一名主考,两名副考官,同考官四人。其他的人选都有了,但是最后一名副考的问题上就出现了端倪。少太师已经势弱,尤司空一派和鲁司徒鲁禁一派,朝中文系三足鼎因为失去一足权利体系已经开始失衡。
作为主考官的柳成出生寒门,多年来天子所扶几乎不成派系,或者你说他是皇帝的人也未尝不可。主考无派系,那么剩下两名副考官就成了争夺的关键,现在已经定下的副考官已经有尤司空一派的潘安,但是尤司空一派还想争取一个副考官的名额,这种情况下鲁禁一派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朝堂上次出现了可怕的一幕,少太师的一系默不作声,尤派和鲁派相互抨击,大家吵得血气上涌没有看到坐在龙椅上的天子的脸渐渐黑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升何驰为御史中丞任明年会试副主考,限期十日内回京不得有误!会试之事国之重策,汝需尽心竭力替朕督检考生为国选拔良才。钦此!”
何驰干跪着根本不想接旨,这皇帝抽什么风,一个毫无功名的家伙,前一天还是乌林亭长,现在就成了三品朝官还要去任副考官!这皇帝是不是没有盾牌了,要拿自己过去挡箭,就何驰这个身份足够读书人把他喷成筛子了!
“肃静!”
那一天大行皇帝用无比低沉的声音阻止了争吵的群臣,朝臣们纷纷跪拜知道这最后一锤定音的终究是龙椅上的天子。
“你们要争一个副考官,朕便给你们一个副考官,但是朕想改一改,副考官不一定非要两个。朕钦点一人为这第三个副考官,就让乌林亭长何驰滚回来替朕监考!”
天子以不容反驳的语气降下旨意,少太师伏下不便的腰背,叩谢隆恩道。
“谢皇上隆恩!”
文系三足之鼎被天子一言修复,但还有人企图搏一搏。
“回禀皇上!何驰并无官职,他只是个从九品的亭长。”
“赐他御史中丞之职,即刻拟旨。”
不再给朝臣们说话的机会,大行皇帝起身一挥手,李福传谕“散朝”,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便就此终结。
会试明年二月举行,此时所有要参加会试的考生都已经齐聚京城,在食堂里蹭吃蹭光的大多是明年准备乡试的学子。如今这道圣旨一来,这面摊看来时候收摊了。
“不!这乌林我三月就会回来,可千万不要丢了。”
此时的乌林卫城之中,除了来学艺的二刘,何驰的身边的人就有刘季、刘协、吕倩、巧思宁、媚娘五人。再说两个在食堂里帮厨的工匠,和曹纤派来的十七个负责搞建设的庄丁,一共加起来就有二十四人。
如果何驰没有料错的话,天子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盾牌,会试结束后他多半还会回到这里。况且他也不想让乌林卫城空着,这里有水车磨坊、水车发电机、铁匠铺和码头,就是缺点人罢了。
“刘将军!”
“何大人有何事?”
“我不日便要入京,这乌林卫城之中零零总总的东西足够你们使用了,我不想让这里空着,要是一空就是一堆废品了。”
“何大人只管去,此地自有刘某守着。我已经上书皇上,要在此地留学一年,何大人留下的图纸工造之术我等还需时日钻研,不过还望大人让那挖泥船来此一趟,让我们登船一观。”
何驰在心中叹了一声,和刘国勋交流真是简单和陈术那厮简直没法比。挖泥船已经沿汉江北上有段时间了,这时还没返回的话,多半被截在了襄阳,何驰给刘国勋留了一封书信,方便他在挖泥船于码头停靠的时候无障碍登船。
让天策军副将留守卫城已经绰绰有余,这里只需再有几个人帮忙面摊的经营即可。
至于带走的人嘛!思宁要带那是天子耳目,自己身为副考官疏远天子耳目天子怎能安心。媚娘也要带,回家纳娶见过父母,这是人伦常理自然不能留她在卫城。刘氏夫妇留在卫城,那么就把刘协带走,因为刘协俨然是个高智商人才,学习能力甩同龄人几条街,继续把他留在父母身边只会浪费他的才能,让他去京城见识见识再加压学习一番也算是一种投资吧。
敲定之后何驰立刻开始了布局,水车发电机的秘密不需要再捂了,钨丝灯泡的更换也让他们亲身体验一下,氧气的助燃也让他们上手尝试。如此便耗去了两天,这两天何驰与二刘一天只睡一个时辰,天不亮就开始授课,有时候连午饭都省了。
刘氏夫妇那里倒是简单,只是面摊经营需要有人保守秘密,何驰的鱼露窖藏就在仓库下方的夹层之中。鱼露和蟹露分置两边,各有十坛。
“吕夫人,这秘密就交给你了。面摊上用完了便来取,庐江来人要也一次一罐取给他们,我不在的时候绝不准外卖,也不可让别人知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东西不能兑水,你千万不要自作聪明砸了招牌。”
“主公放心,我一定把这里守得死死的。”
紧接着何驰又抱出用布包好的五十贯钱。
“这里是五十贯钱,你要善加使用。”
“主公就放心吧,把这钱交给我,我保证让它们生蛋!”
何驰绝对不会质疑吕倩的能力,毕竟那个刘协的脑子大概就随了他的母亲。三天将所有事情交代完后,还剩七天时间赶路的何驰一刻也不能逗留了,一匹马一辆车,四人离了乌林卫城北上而行。
与南下时屁股朝天时龟速移动截然不同,这次北上没有过多的阻力,赶了一天路就在半道遇到了前来迎接的马管事和一个壮汉,他们都是曹纤安排的。
“你不是项田嘛!”
何驰定睛一看这眼前壮汉十分面熟,这才想到这原是街后的一个乞丐项田。项田其实并不能算一个乞丐,他只是住在乞儿街上,平时也靠出力气维持生计,带着小乞丐去何驰府后讨钱只是他的一个兼职,因为他腰宽体状丐儿们都惧怕他。
“曹东家收了乞儿街上一百二十口乞儿在庄内,我也是随他们一起来的。”
“那你现在归曹东家管?”
“也听何大人的管,大人有事只管吩咐。”
何驰想了想,一个项田一个刘季,这莫非就是天注定的缘分?以前自己还是个白身时没地方留他这样一个每天吃三斤米的劳力,现在归曹妹妹管了也算是自家的人。
“没别的事吩咐,边走边说吧。”
项田和马管事骑马与何驰并驾齐驱,路上马管事告知了何驰庄子上发生的一些事,都是些家长里短。因为曹纤在襄阳极有名望,所以四周的匪盗也不敢来庄上找事,就是这两批送来一百二十口都是未满十岁的孩子,在春天时很难成为劳力下田。
“这田里的事你先别忙,留一半的田什么都不要种,明年春天我有用。”
“一半?!”
马管事吃了一惊,这么多田亩空着错过了春耕,那就是天大的损失。
“那三百亩田地都浇过泥了吧。”
“回少爷的话,下过泥了,船帮人帮着下的,田埂上还堆着六堆,等着明年夏耕时用。”
“足水足肥就好,先不与你们说那么多,你只要记住给我留着。”
“是!全听少爷吩咐。”
“顺便给项田说一门亲,我给你十贯钱去筹办,要办的风光些!”
受了岭南王的一百贯钱后,何驰难得的阔了起来,给了吕倩五十贯,再给项田说一门亲。看他已经二十五岁的年级,也是该成家了。
“项田谢过少爷!少爷如有吩咐,项某万死不辞!”
项田脸上挂着笑容,一个月前他还是在乞儿街上挣扎求存的苦力,现在翻身一变不光在庄子里干活能吃饱肚子,还有人拉媒说亲,这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马管事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何驰一行人穿过襄阳城直接去了渡口,在渡口摆渡的船只也已经雇好。何驰转渡时转手将三十贯交给了马管事,十贯是项田结婚的费用,二十贯给庄上过冬的用度。
其实庄子上哪用何驰操心,曹纤的名声所在巴结她的人多如牛毛,马管事几次去买砖,砖厂都说是老东家不敢收钱,连布庄的现东家都想把布庄送回来。特别在何驰被赐了御史中丞之后,这些天来庄上行走的人便更多了,习惯了田庄运作的马管事只需要稍微操作一下便能日进斗金,只是他怕污了老爷的名声才不敢乱动。
“这两张配方,价值千万贯。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派几个实诚人调配,以后就作为庄里的产业慢慢往外卖,万不可泄露出去。”
“莫非是那……”
何驰不说话对马管事点了点头,马管事了然了立刻将何驰递来的纸手入袖中。
“少爷只管入京,马某定当不负重托。”
渡船离了港口往北去了,正遇上明月当空,这一路不得一刻闲的赶路,四人登上汉水北岸才来到客栈住宿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