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虽然趴在地上，但其实身体里已经开始运转转生秘法了。
就在山羊感慨的功夫，他便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了。
听到山羊莫名其妙的话，苏明忍不住嗤笑一声，道：
“菩萨心肠？我可不敢当。”
“这世道，好人就是该被枪指着的。我可没有那种为别人献身的打算。”
“只不过是我强他弱，于心不忍，只是想求个心安罢了。”
山羊见苏明在地上拖出了一条血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过来帮了他一把。
“你还说你不是菩萨？还非得自己过去，让我把他叼过来不行吗？”
趴在山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背上，苏明终于能喘口气了。
他抓着山羊两只长长的角，笑着解释道：
“这不是怕再出什么问题吗。人是很脆弱的，万一造成二度伤害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你就不会有二度伤害了？”
山羊白了他一眼。
见苏明还狡辩，它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老板啊，我之前教给你这么秘法，是想让你有个保命的手段。
“你这种人死一个就少一个，等到死光了，世界上就只剩下一群混蛋了。”
“但真不是让你用来作贱自己的啊！就算能长好，你不疼吗？”
苏明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回答道：“相比我曾经受到的痛苦，这也就一般般吧。”
虽然应该比不上山羊的悲惨。
苏明自嘲地笑笑。
来到血泊边，苏明慢慢从山羊背上翻下来，靠近掰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终于松了口气。
瞳孔还没扩散，人还有救。
一边检查着他的具体情况，苏明随意地问道：“你们之前去看得怎么样？那人什么情况？”
山羊略一回忆，回答道：“中规中矩吧，没有眼前这个惨，但是也说不上好。”
想起了什么，它忽然追问道：“哎，对了，你当时给我的那个石头是什么东西？”
苏明专心检查着血泊中人的情况，随口回答道：“我自己画的符箓，怎么了？”
“符箓？”山羊愈发疑惑，“可我记得你当时就捡了块石头啊，符箓不是那些要用各种符纸，符笔的麻烦玩意吗？”
“我天赋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不需要那些外物。”
苏明回答道，又提了一嘴，问道：
“所以有用吗？效果怎么样？”
山羊看着苏明忙碌的背影，语气复杂地说道：“效果很好……倒不如说是太好了。”
“哦？”苏明手上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山羊，心里一阵惊喜，“起作用了？”
山羊点点头，声音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情绪。
“那人本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对我吐出来的方石头也有些不情不愿的。”
“但是他家人把这块石头塞进他手里，立马就冒出异象来了。”
“直接一阵灵气翻腾，全都涌入了那个人的身体里。”
“我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呢，那个人竟然就能下床了？”
“当时我都惊了，那家人更是直接给我们俩跪下了，一阵磕头感谢，差点把傻鸟吓跑了，毛都掉了一地。”
山羊抬头看着苏明，认真地问道：“这真是你的符箓，你……没把我的那个法术塞进去吧？”
“这玩意怎么塞？”苏明感觉莫名其妙的，“法术和符箓完全是两个东西好吧，你看我符箓上的天赋嘎嘎好，但我法术天赋不还是照样狗屁不是？”
他忍不住吐槽道：“把法术塞进符箓里？这是什么鬼？”
山羊想了想，也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失笑道：“……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还没笑两声，它便咳嗽两声，认真地说：“但是我说真的老板，这门法门还是不要传给别人的好。”
“怎么说？”
“它虽然能让人强行活下来，但是这真的好吗……”
“身体被肢解，血液被放干，痛苦几乎要将头颅撕碎，但是依然不会死。”
山羊苦涩道：“这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
苏明默然无语。
刚才山羊的话，让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本名叫炎拳的漫画，其中正是在讲述这一件事。
死亡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满身疲惫的旅人的休息终点。
“好吧，我答应你。”苏明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我不会再传给别人的，就让它跟着咱俩一起埋进坟墓里吧。”
虽然这个过程可能有点长。他在心里补充道。
得到苏明保证的山羊如释重负，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明没有在意这些小事，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修士，忽然撕开了他背上的衣服。
露出的后背上没有几块好肉，就像是浸满血液的海绵，止不住地往外面渗出鲜红的血液。
这场面跟当时青云坊的何进很像啊。
苏明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了一位曾经的老朋友。
但是现在他早已今非昔比了，以前让他收手无耻的症状，现在他看一眼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是身体里的经脉断了，只是看着出血量……恐怕全身上下也没有几块好肉了。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指头，微微探出一点剑气，在男人的背上刻起了符箓。
剑气隔开的血液混进了周围不停渗出的血液中，相比之下只是一星半点，少得可怜。
转眼的工夫，苏明便可玩了几个完整的恢复符。
之前他在那块石头上所刻的，正是这恢复符。
和曾经他刚掌握时的相比，此时这些符箓他掌握的几乎已经炉火纯青，各方面的效果，持续时间早已尽是不同往日。
完成工作后，苏明想了想，又用灵气在男人的背上简单画了一道血涌符，帮助他止血；刚打算完事，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又……
祖师作为仙人，符箓也是他浩如烟海的记忆中的一点存货。
既然苏明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天赋，那祖师自然不会白白浪费这一点。
在过去的十年里，苏明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无时无刻不在饥渴地吸收着知识海洋里的水分。
有了努力，还有一个任劳任怨老师的悉心教导，他已非吴下阿蒙。
现在的苏明，已经是一个纯度很高的修士了。
在画完了一堆杂七杂八，用处各异的符箓后，苏明终于停止了自己的工作。
此时男人的背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箓，有的是刻在皮肉之外，有的是流于表面的灵气符，还有一些更是埋藏在肌肉之中，只有偶尔的运转之时，才能在外面勉强看出一点玄妙的纹路。
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苏明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忍不住点了点头。
苦学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上手实践。
结果很让苏明满意。
果然，就算十年没怎么画符，他的手艺也完全没有退步嘛。
在各种符箓的作用下，血泊中的男人逐渐停止了渗血。
没多久，他就醒了过来。
趴在血泊中，他茫然地环视了周围，便看到了旁边正蹲坐着盯着他看的苏明。
修士一惊，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大仙，之前是我被另一个大仙控制了……”
胳膊还没撑起身体，忽然一软，他又重重地跌进了血泊中，砸起的血花甚至飞溅到了苏明的身上。
看着狼狈挣扎的修士，苏明叹了一口气，摸出了一个手帕递给了他。
“给，你先擦擦吧。”
修士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手帕，就像一座雕塑。
远处的山羊忍不住转过了头，一阵唉声叹气。
良久，修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茫然无措地接了过来，慢慢擦了一下自己的脸。
瞬间，原本白皙的手帕上便满是肮脏的血水。
他身体一阵抽搐，抬头望着苏明，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事。”满头是血的苏明笑着说，“我原谅你了。”
他自己浑身是伤，却在原谅自己这个伤害他的人。
这是何等的慈悲！
修士终于忍不住了，跪在血泊中，身体佝偻着痛哭起来。
耳边依然传来苏明的安慰声，宛如一个包容的圣人。
“没事，没事，我原谅你了。”
和苏明一起目送着三步一回头的修士山下，山羊忽然忍不住转过头，对着旁边的苏明说：
“以后你要是遇见佛门的人，千万要有多远跑多远。”
“怎么说？”苏明一愣，也转过头看着山羊。
此时天色已晚，羲和斜挂在山边，天地间昏黄一片。
就连原本白毛的山羊，此时也被余晖染上了一层浓醇的酒红色。
它看着茫然的苏明，叹了口气。
“你啊，你身上有那些和尚们最憧憬，最虔诚的一个东西。”
“啥玩意啊？”苏明愈发茫然，对于山羊的话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穿越过来以后，他可是从来没跟和尚扯上关系啊，自己身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听苏明放个屁都能知道他想不想拉屎。
山羊一看苏明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更是愁苦。
“我说的那个东西并不是真正存在的金银佛宝，而是以一种虚幻缥缈的品质。”
“是传说中佛的那种一视同仁，乐意献身的品质。”
苏明一副听天书的模样，眼中透漏出清澈的愚蠢。
山羊问道：“你听说过贤愚经吗？”
苏明摇摇头，苦笑道：“山羊兄啊，你就快别卖关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