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尾声

作者:姜语衣 更新时间:2023/12/17 17:56:36 字数:3058

南大陆宁芙堡附近,三千米高空中,通体洁白的霜天堡垒正静静地悬浮着,银白色的抗魔外壳闪耀着金属的光芒,倒金字塔型的底座上遍布开口。其上林立着闪耀着深蓝色的魔力光辉的高塔,它们从城南到城北连成一片,隐隐组成了一个节点众多的魔法阵。

“确认命中!”城内一座比其他尖塔略高一点的塔内,一名身穿深蓝色军装的法师高声道,“衔尾之环阵列过热,但仍然留有冗余!”

另一名同样穿着深蓝色军装的老者点了点头,稍作思考后说道:

“这样就可以了,女皇陛下只要求了一次射击,我们也无法保证它的精准度,毕竟这里和亚洛恩隔着上千公里,第一次能够命中已经是秩序之神保佑了……霜天堡垒下降高度,进入惩戒海峡,另外,通知雅各布大师,衔尾之环阵列成功了,然后给他最高级别的通行证。”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这座尖塔内的成员立刻开始行动起来,霜天堡垒也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这座属于第五纪人类的奇迹开始慢慢下降高度,向着不远处的宁芙堡移动。

下令的老者随后在这里踱步起来,心里思索着女皇陛下的旨意背后到底有什么奥秘——她命令原本停留在托菲斯王城上空的霜天堡垒向宁芙堡方向移动,并给了一个坐标,让他们在来到这里的空域后立刻启动霜天堡垒上那座刚刚落成,还处于试验阶段的衔尾之环阵列向那里开火。

那是兰斯提尔帝国境内,这样的一次开火几乎可以视为对那个古老国度的宣战,他一度以为女皇陛下是被对托菲斯的大胜冲昏了头脑,想要把兰斯提尔帝国也打下来,他觉得这相当荒唐,因为这会把两个国家都拖进战争的深渊之中。所以在做了必要的预案后打算返回帝都进言……但事实证明,奥兰蒂斯陛下的头脑仍然清醒,她在下令后的两小时后就又专门给他送来了口信。

她说,这是一次帮助,而非攻击,与他的猜测正相反,在今天之后,两个国家会进入和平互助的新阶段……

他是个军人,对政治上的弯弯绕绕不太理解,但对女皇陛下还是信任的,于是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在高塔的顶端踱步了半晌,然后走到窗边看向了下方,隐隐约约能看到属于惩戒海峡的红色海水正在翻腾,卷起一圈又一圈的赤红浪潮。

……

子嗣的身躯化为透明,又维持着透明的状态炸开——但这并不代表它生命的终结,因为此刻并没有三个超阶法师牵制它,它可以把全部精力用在和瑟莉提的争夺之中。

而瑟莉提并不知道这从南方而来的魔力洪流能持续多久,因此也没有任何留手地和它争夺着魔力的控制权,凝聚起来的魔力聚合又消散,子嗣的躯体重生又死亡,甚至在她们的争夺之中天象也发生了改变——云层消散化为万里晴空,万里晴空又转瞬阴云密布,暴雨和狂风在此处生成,又在下一个瞬间销声匿迹,甚至连那道贯穿了天空,笼罩了子嗣的魔力洪流也在她们的争夺中解体,化为了漂浮在天空中的魔力海。

“真是大场面……”该隐低声感叹,然后注意到瑟莉提其实在这争夺之中是处于下风的。

虽然她身为回归者在魔力亲和性上强于子嗣,但对方的实力要远比瑟莉提强大,能控制的魔力更多、能感知的范围更大——它在争夺魔力的过程中处在下风,那就干脆不去和她争,而是去吸收那些处在她控制范围之外的魔力来重塑躯体和尝试逃离。

那道魔力洪流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但这不代表子嗣会引颈受戮。

该隐看向了周围,迪莱特和莉莉丝已经因为刚才猛烈的精神碰撞而七窍流血,他们或许还能再来一次,但有很大概率当场死亡……他们终究不是精灵,没有自出生起就受到精神和躯体的微调,精神很难承受那种冲击。

三座教堂也已陷入沉寂,对于那里的主教来说,合力升起一道圣光屏障已经是全力为之了,他们虽然也是能比拟超阶的神职者,但在这种级别的交锋中也只能作为辅助……同样的,亚洛恩领主卫队和魔法师团也是如此,他们只能是辅助。

该隐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举起莫维之书,书页无风而动,翻到了他想要的那一页。

“约顿的囚笼”之页。

这一页简述了一个农夫劳作一天后回家,却被自己的房屋囚禁,再也无法脱离,最后在绝望和怨恨中死去的故事。

天空上的天象变化顿时迟滞了下来,一层若有若无的墙壁强行在那片魔力之海中分割出了一片区域独立出来,隐隐能看到破落的屋顶和散落的茅草在天空中组成了一座房屋。

囚笼成型,子嗣活动的空间顿时被压缩,那些被隔绝在外的魔力也彻底成为无主之物,该隐唤来一阵狂风就将它们吹散,随风飘去了四面八方,脱离了子嗣的掌控。

紧接着,他又举起了莫维之书。

“塔拉的勇者”之页。

传说在洛基山脉下有一座古老的小镇,在上古时期有龙降临于此处,它的翼爪撕裂天空,吐息焚尽大地,而一位无名的勇者向它举起了手中之剑,在山脉之中将其斩杀,巨龙的血液压垮了山峰,在地面上形成了泉水,勇者最后沐浴龙血而永生。

它的效果是让勇敢者变强,胆怯者变弱。

扭动着身躯的子嗣顿时感觉自己对魔力的操控性变弱,身躯的再生也随之缓慢了下来,它被这个魔法判定为了胆怯者!

而瑟莉提却恍然未觉,她既没有受到削弱,也没有受到增强,但子嗣的变弱也代表着胜利的天平正逐渐向她这边倾斜,她正要乘胜追击,却突然一阵眩晕,险些无法维持身形。

瑟莉提浅蓝色的瞳孔之中已经遍布血色,让人心惊的苍白色从眸子的边缘向中心蔓延,让她此刻的双眼无比可怖,隐隐约约的低语声似乎终于打破了某道阻隔它们的界限,从她的耳边传来,让她陷入了幻觉当中。

原本正常的所见顿时发生了扭曲,白的更白、黑的更黑,一切色彩都在变得更加浓郁,它们又在扭曲的景色之中拉长变换,最终化为了扭曲怪诞之物,笼罩住了瑟莉提的视线,占据了她的心神,而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莫名的角度拉扯着她的身体,试图将她往四面八方扯开——

元素同化症。

她肆无忌惮地使用了自己的力量这么久,也终于被副作用找上门了。

瑟莉提最后伸出了双手,像是溺水之人试图抓住支撑一样凭空挥舞了一下,但理所应当的,她什么也没摸到。

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一种莫名的抽离感让她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但意识却能感到一股酥痒感正在自己的身体中穿梭,像是吞吃血肉的小虫……毫无疑问,她马上就要死了。

除了诸神,谁也救不了她。

地面上唯一一个还能行动的该隐看见了这一幕,试图再次把莫维之书举起,然而连续释放四次圣物能力的他已经无法承受它的副作用,他额头上青筋暴起,那些血管像是有自己生命一样游走着,如同虫子一样钻来钻去,头脑中的剧痛让他跪倒在了地上,莫维之书随之从手中脱落。

该死……他的右手颤抖了一下,试图拿起那本书,但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他也到极限了。

血液从额头上滴下,绝望之情从心底开始蔓延,就在该隐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之后,似乎已经万事皆休。

战场中迎来了难得的寂静。

天空中的囚笼破碎,子嗣在其中无声怒吼着,然而此刻有了压倒性力量的它却没有半点停留之意,重新凝结了躯体之后立刻就要逃离。

“我命令你,【停下】。”

于是子嗣的动作僵硬在了空中。

该隐因眼前的景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艰难地扭头看去,看到了里希特正从圣血教堂的圣坛中走出。

他此刻已经浑身浴血,但那些血液的来源是无数细小伤口的累积,而随着他的脚步向这里靠近,越来越多的创伤和血液增添在了他的身上,但他恍若未觉一样继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了该隐身旁。

然后他弯腰捡起了莫维之书。

莫维之书剧烈地抖动起来,然而里希特牢牢地握着它,该隐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攥着一个黄金饰品,那是一个由椭圆环和圆球组成的瞳孔状饰品。

里希特毫不犹豫地用它扎入了自己的左眼,眼珠破裂、血液滴落在莫维之书的封皮上,带着金黄色的血液让它立刻安静下来,但里希特只是咬了咬牙,在这种另类的“封印”完成后就将莫维之书重新放回了该隐的身旁。

他的半边头发自根部染上苍白,从左眼中留出的血液遮挡了半边面孔,他将那黄金的眼形饰品放在了右眼之上,仅剩的右眼立刻染上耀眼的金色——他闭了闭右眼,又将它睁开。

他看向了子嗣。

“我命令你,【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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