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直至目前为止，祁泗和陶洱见面的次数可以说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四年前一次，上次陶洱过来的时候一次。
总共只有两次。
祁泗早就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样貌了，但她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祁伊他们家里的人。
因为祁伊的父亲会用下流的眼神打量她，祁伊的母亲会用看待商品的方式看待她。
只有祁伊不会这样做。
不过现在嘛……
“阿泗……我还想要。”
“不行，该休息了。”
自从祁伊跑出来之后他就没回去过了，那些课程什么的……祁泗会在空余时间教他。
反正经过陶洱的命令，祁泗身上的工作也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实验室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通知，居然也收敛了些不再闹事。
“呜……阿泗……再来一次嘛。”
“乖……你下午还要去教室那边报道呢，先休息。”
其实按照正常流程来说，哪怕是在临时收容所里待满了一个月并且把那里的课都上完了，这些“怪物们”也依旧需要去教室里上课。
啊，也就是江绮一直以来主要在做的事情，毕竟像她这样的人才可以说是十分稀缺。
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够一出差出几天没消息而且叫都叫不回来。
“那阿泗陪我。”
“好，我陪着你。赶紧睡觉吧。”
白色的柔顺的长发就这样随意地“铺”在床上，祁伊也没办法转身太多次，因为容易把自己包起来……这时候祁泗就要负责解救他了。
“阿泗……”
“等你出发的时候我再给你把头发弄好，现在不需要。”
“那阿泗午安。”
“嗯，睡吧。”
祁泗想要离开去拿点东西，却发现已经睡着了的祁伊正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他的表情狰狞，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阿泗……不要走……”
“我不走。”
“阿泗……呜……”
这梦话说着说着，祁伊竟然还把自己给说哭了。
“乖……别怕，我在这呢。我哪也不去。”
她索性将祁伊抱在怀里，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又伸手给他顺毛。
“阿泗……”
“嗯，我在。”
“喜欢……阿泗……”
“嗯。”
也不知道这是梦到了什么，竟然能让祁伊以这么快的速度变了脸，瞬间就收了哭声。
“阿泗♡……”
“嗯，我在呢。”
“……”
过了好一会，祁伊终于不吱声了。
看样子他终于睡熟了。
……
下午。
祁伊在祁泗的注视下走进了教室，而他的双手被祁泗用一根塑料绳给绑住了。
其实这东西祁伊两三下就能挣开了，祁泗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她特意跟祁伊说只要今天晚上她来接他回去的时候绳子还在他手上就有奖励。
这位27岁的少年当场沦陷，恨不得用绳子把自己的手捆的严严实实。
“豁……你这是什么打扮？”
因为江姜回来的时间还不满一个月，所以江绮现在也只能两头跑了。等这边的课上完之后她就会回去给江姜上课顺带监督他吃饭。
“这是我和阿泗的约定。”
“……？”
“阿泗说了……只要我能够乖乖听话就会给我奖励，而且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尽力满足我的。”
他的脸越说越红，语气也变得越来越激动。
能看出来祁伊现在的心情确实挺不错的，就是对于江绮来说多少有点……耀眼过头了。
“……我就不该问。”
江绮皱着眉头将祁伊领到了位置上，让他和其他变成了人形的怪物一起上课——这其中就包括了阿金的“老伴儿”。
“我们是学什么的啊？”
“小学数学。”
“……？”
这下给祁伊整不会了，一脸懵地坐在椅子上，被祁泗精心整理了半个小时的头发此刻正安静地垂在他的身后。
“小学的数学题，加减乘除……你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教这么简单的东西而已……”
“待会你就知道了。”
她将祁伊安顿好之后就走上了讲台，拿出戒尺敲击黑板示意这些“同学”都看向黑板。
“——”
紧接着，江绮的黑板上写下了“1+1=？”，并且示意祁伊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1+1当然是等于2。”
“嗯，很好。那么2+1呢？”
“2+1……等于……等于3！”
“嗯，那么3+2呢？”
祁伊连忙开始掰手指数，但是数着数着他就愣住了，一脸迷茫地看着黑板上的数字和自己心里想着的那些“数字”——它们不一样。
“等于……5？”
“嗯，那么5+3呢？”
“等于……呃……”
他又开始掰手指了，表情变得慌张。
“快点。”
“等于……7？还是6？”
“等于8。”
“……”
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之后祁伊就开始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反复比对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些数字和黑板上的那些数字的模样，只觉得有些恍惚。
“那么8+5呢？”
“……”
十根手指不够用。
江绮看着已经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祁伊，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之后的问题已经不用再问下去了。
“好了，坐下吧。”
“……”
“你坐下啊？不要挡着后面的人。”
“江绮，我……我是不是……”
她拿着戒尺走了过去，示意祁伊先坐下等上完课之后再慢慢聊。
再之后祁伊就跟神游了似的，一副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在听着的模样。而且还不是一时的，他接下来的一整节课都是这样。
“你上课怎么还走神啊？下次再这样我就要告诉小泗了。”
俗称找家长。
“我……”
“不用担心，你这样属于稍微好一点的正常情况……能被带来这里的都是这样的人，因此你也不用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什么的，都一样。”
“……”
“多半是在被改造的时候伤到了脑子，或是在和动物融合的时候意外把智商也并过去了吧。这玩意恢复不了的，只能靠现在这种方式来稍微治疗一下。”
一下课江绮就被祁伊堵在角落里要一个解释了，她也只好先跟他解释一下情况……就是如果祁泗没有来得那么准时而且也没有碰巧遇到殷祸就好了。
“……”
“……”
“……”
三人沉默，祁伊还在状况外。
“江绮，你怎么不说话了？”
“祁伊。”
祁泗刚刚出去过一趟，回来之后是洗了一趟澡之后再过来的，因此她的味道被沐浴露的味道给盖住了。
再加上祁伊刚刚还在头脑风暴，没反应过来也正常。
“阿……阿泗……”
“你在做什么？”
“我……”
听到祁泗在喊自己之后祁伊就连忙跑了过去向祁泗展示自己手上的塑料绳，完全没管后面被江绮拿着戒尺追着打的殷祸。
“乖，下次不要把别人堵在角落里了。”
“阿泗……我有乖乖听话，绳子……也还在。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要一个奖励啊？”
“嗯，我说到做到。你想要什么？”
“阿泗回去之后再教教我好不好……？我听不懂。”
祁伊干脆将祁泗搂进了自己怀里，仔细地嗅着对方身上的那一股淡淡的花香和一股咖啡味——他明白祁泗是又出去工作了，而且还去了调查小组。
“当然可以。”
见状祁泗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祁伊的脸，笑着应下了。
“救命啊小泗！你江绮姐要把我打死了啊！！”
“……？”
殷祸和江绮，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而且江绮还把殷祸打得嗷嗷叫。
“这时候会找小泗了是吧？！刚刚怎么没看见你找她啊！”
“错了错了！我真错了！！”
在抬头看到祁伊略带探究的目光后，祁泗果断选择了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
“阿泗……”
“小孩子别看。”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27了，比你大。”
祁泗思索了一下，干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了祁伊的脖子并且将他扯了下来，一踮脚直接亲上了他那有些干裂的唇瓣。
“……”
“唔……”
“……”
反正只要她不松手祁伊就回不去，祁伊回不去就松不了口——祁泗算准了祁伊不会舍得咬自己的。
“唔……呜唔……”
“哈……”
她松开了手，看着脸已经变得通红的祁伊，又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嘴角。
“阿泗……”
“不喜欢吗？今天早上你不是还一直……”
“阿泗……！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我不看就是了……”
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江绮确实停下了脚步，拿着个戒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小泗，你还好吗？”
“嗯……？没事的江绮姐，我没事。”
“阿泗……”
祁伊躲在了祁泗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出去观察情况……总之就是情况非常不乐观。
“江绮姐……”
“哈……没什么，就是被某个没长嘴的家伙气到了而已。”
这么说着，江绮狠狠地瞪了殷祸一眼。
“抱歉……”
“嘁。”
“阿泗……我们回去好不好？我想让你辅导功课……”
他掏出了江绮给他的那几张数学作业，然后又在祁泗身后蹭了蹭。
“好。那江绮姐，所长……我先带祁伊回去了。”
“小泗慢走。”
“慢走啊小泗……等等不要再打啦我真的知错了！”
……
结果就是祁泗和祁伊在房间里折腾了半个小时，祁伊才写到第四题……而且还都是加法题。
“……”
“阿泗……我真的不会嘛。”
“……你再装接下来两天别想让我听你的。”
“……？！”
祁泗抱臂站在一旁，看样子甚至恨不得体罚——毕竟谁让前面那二十多分钟都是被祁伊的撒娇给硬生生磨完的呢。
“行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不要拖时间。”
“……”
“撒娇也没用哦。”
她揉了揉祁伊的脑袋，盘腿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来吧，我看着你写。”
“阿泗……”
大概是因为祁泗刚刚一下子没能收住情绪，导致祁伊在察觉到之后就被吓到了，他怕祁泗在这种事情上也说到做到（她还真能）。
“嗯？”
“对不起……我浪费了阿泗那么多时间，都是因为我太笨了……呜……”
“欸……别哭啊，我就在这呢哪也不去，别哭了啊。”
啊，感觉祁泗被祁伊下套了。
“阿泗……”
祁伊用右手抓着祁泗的衣服，左手在那里拿着笔飞快地写着答案——就是如果那些答案都是正确的就更帅了。
“……”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好……”
“乖……我真的没这么想过啊，实在不行……你抱着我写好了，我保证不乱跑。”
还真就进套了啊祁泗。
“嘿嘿……”
“唉……你说你这些聪明才智用在什么地方不好，就喜欢拿来套路我？”
他抓着祁泗的手，让她在自己大腿上坐着。
“嗯，喜欢阿泗。”
“好好，知道了……先写作业吧？早点写完我们就可以早点休息。”
“嗯……”
脸上的燥热感始终没能消散，祁伊只能硬着头皮去写自己的那些作业，在写完之后就被祁泗捏着后颈全部改完了。
“祁伊。”
“嗯？”
“你……可以默写出1～100吗？我想看。”
这算是附加题吗？
不过祁伊似乎自信满满，当场就应了下来。
“唔……”
在默写到74之后祁伊就开始有些恍惚了，右手一直捏着祁泗的手不愿意松开——他不记得后面还应该有什么数字了。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
“欸……？”
“来吧，我来教你。”
祁泗伸手握住了祁伊的左手，一大一小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祁伊感觉自己的脸可能已经熟透了。
“……”
“专心一点，不要走神。”
这对祁伊来说应该很难不走神吧……
“阿泗……”
“没关系，今天晚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如果忽略掉你需要的睡眠时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