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Vol.7-噩梦楼阁①

作者:云离Reisen 更新时间:2024/1/16 18:53:53 字数:16297

在赫斯提亚安排人手为三人准备好对应的装备之后,作为这次行动主要决策者的黑桃七却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开展攻坚,而是在接近黄昏的时刻才来到了目标地点所在的近郊位置。

处于晚秋的斯托克顿,日落的时分来得比琥珀预想中的还要快:在红染的光晕与远逝暮云交错相映的天空下,眼前的废弃公寓伫立在杂草丛生的荒郊之上,背对着红霞的余光投下了长长的阴影。而在与公寓楼相隔大概一百余米的公路上,几栋没有来得及完工毛坯高楼也在黄昏的光影下将天空分隔成了一个个镂空的多边形,其只有承重墙和支撑结构存在的灰色结构,在少女的仰视的目光看来,仿佛更像是一具血肉被剥离的巨型骷髅。

“工作的时间已经到了,记得要把面罩先戴上。”

原本坐在公路朝向公寓楼方向的斜坡上、用随身携带的测距仪观察着公寓楼高处的黑桃七,在再三确认行动组的加密通讯频道可以清晰地传达彼此的话语后,便在脱下头上ULACH防弹头盔的同时戴上了只露出双眼的Momex头套,一边向身旁不远处持枪眺望着高楼的琥珀发出了提醒。

“...真希望能赶紧把这个差事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呢。要是再拖上个半天的时间,我都感觉自己快要在这个草坪上面睡着了。”

将飘落在了战术胸挂上的蒲公英弹落在地后,琥珀也跟随着黑桃七从草坪上站起了身来。

虽然很想像是在平常的作战行动一样在头盔外套上那顶特制的狼形帽,但被黑桃七再三叮嘱自己不能在夏洛蒂面前暴露自己特别身份的琥珀,在现在也只能无奈地抬手将戴在自己头上的ULACH套得更加牢固一点。她灰白色的长发从漆黑的防弹头盔后散出,正在加装了防弹插板的战术胸挂后随风曳起了缕缕银色的丝线。

她将足够覆盖着自己下半张脸的定制防毒面罩提到了鼻尖上方,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身后那栋破落的烂尾楼上。因为在大概处于高层的楼层中、那些建筑废料无序地被堆砌在一起的边缘制高点上——名为夏洛蒂的圣修会狙击手正潜伏在阴影之中,正使用早早架设好的狙击步枪监视着废弃公寓楼里的一举一动。

“目前公寓楼里面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在进行活动...只有七楼和八楼的所有房门都是被关闭上的,除此之外,其它楼层的房间木门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没有完全闭合的情况。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活动过的踪迹,从窗口也没有发现过任何通过肉眼可疑观察到的陷阱,如果你们决定要行动的话,我认为七楼和八楼的窝藏着敌人和人质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

在听见楼下二人的话语后,夏洛蒂带着电磁杂音的报告也从通讯频道中传出。虽然音质上不奢求有多么清晰,但对于分别戴着降噪耳机的格尔尼卡二人组而言,只要身为狙击手的夏洛蒂能够准确及时地传达最新的情报,一切便已足够。

“收到,我们现在就往公寓楼楼下推进。继续保持监视,出现任何异常记得第一时间跟我们报告。”

把自己懒散的状态切换成作战模式后,琥珀作出回应的声线也一转变得认真了起来。在与黑桃七互相确认了眼神之后,她便与后者一前一后地滑下了斜坡,并以交替掩护的方式举枪进入到了齐腰深的杂草丛中。

加装了全息瞄具的HK416抵在了少女的肩部上,镜中红色的准星在随风舞动的草丛中微微地晃动。全神贯注的听觉中传来了微风吹拂而过的噪音,还有脚下偶然踢到碎石的声响——在没有错漏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前提下,警戒着的二人便在十秒内迅速穿过了外围生锈的铁栅栏,抵达到了公寓楼的大门前,并以琥珀作为突破手率先突入到了一楼的大堂内。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明显被荒废了多年的公寓大堂:被扬尘蒙上了厚厚一层灰色的木质前台四处都蛀满了虫洞,而被砸得支离破碎的家具也四处散落在大堂的各处。在爬满了裂缝的褐色地板上,到处都可见头上年久失修的天花板所脱落在地的碎裂瓦砾。室外的斜阳透过满是污秽的玻璃窗面,堪堪地照亮了大堂半边的空间,而在墙面上被一线分隔开的阴影中,仍然在进行着摆动的机械悬钟正宛如旧日的幽灵一样面对着闯入到这片寂静当中的二人,其歪歪斜斜的残躯,时至今日依然发出着滴答滴答的微弱响声。

四处预瞄着的步枪枪口,并没有在这个光芒黯淡的大堂里面搜寻到可以被打击的目标。在二人通过眼神交流,分别静悄悄地持枪对这个满地狼藉的空间进行搜寻、而且都没有发现任何潜伏着的敌人后,黑桃七向着琥珀打了个象征安全的OK手势,随后又伸手往上的指示。琥珀在沉默中点头回应,之后便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脚下那堆四散的碎砾,在尽量贴近墙面的前提下和黑桃七一左一右地逼近到了水泥楼梯的入口处。

“......”

阴影在琥珀接近消防门的的过程中变得愈发地漆黑。但凭借着渐渐式微的光线,视线敏锐的她还是发现了出现了许多印着灰尘的杂乱脚印,甚至部分位置还留有拖曳着的痕迹。

脚印一直往着楼梯的方向延伸,但穿过铁门来到楼梯口的二人,却在看见楼梯上摆放着的一排排看不清的杂物后突然刹住了彼此的脚步。在面面相觑后,琥珀便在黑桃七架枪警示的前提下俯身靠近到了这堆杂物旁,并用抵近的双眼仔细观察着这些可疑的布置。

眼前的水泥梯面上,靠近边缘的一侧放置着一列列空空如也的饮料瓶、酒瓶甚至是形式各异罐头,这样的布置从第一个梯面上一直延伸到了一楼转角的位置。而借着转角楼梯上方悬窗的反光——在仔细进行观察的琥珀也发现了一个长条形的诡异装置,似乎正藏在了通往二楼楼梯的视线死角之中。

似乎被黏上了胶带的褐色物件缠绕着不明的丝线,其电路板上正闪烁着的微微红光——这就是琥珀透过窗户反光所能够勉强观察到的危险信号。在将这个被隐藏着的陷阱联系到眼前这些容易让入侵者发出声响的瓶瓶罐罐上之后,心里大概已经得出了结论的她,只能在退后一步的同时向着位于自己身后的黑桃七打了个手势,示意二人需要相继退出这个狭小的楼道。

在确认了一楼以及外围不存在威胁,同时也发现公寓楼内的楼梯上被布置了一个难以应对的陷阱,为了谨慎起见——琥珀和黑桃七就这样临时退回到了公寓楼外的阶梯平台上,并对接下来该如何继续开展行动展开了简短的讨论。

“...是陷阱吗?”

“大概率是。从那些摆得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再加上楼梯转角位的简易爆炸装置来看,这就是很典型的土制噪音式爆破陷阱。一旦我们不小心打翻了其中一个瓶子,估计下一秒就会有人当即引爆炸弹。”

“在短时间内,有排除掉陷阱的可能性吗?”

“估计没有办法。而且就算拆除了一楼的炸弹,也不能保证在此之上会不会遇到更多类似或者更加复杂的陷阱。如果我们就这样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往上排查的话,入夜之后的能见度,对于作为潜入和攻坚方的我们也相当不利。”

“...我明白了,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来的棘手。”

对黑桃七轻声的疑问作出了回应后,琥珀继续着压低自己的声音向前者征求着下一步的计划:“对于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作为伏击方的我,面对这种少见的攻坚局面也确实显得有点束手无策呢...以你的想法而言——你这边还有什么别的好主意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会先提议在外围围绕目标楼房再作一圈观察。如果实在找不到任何突破口,那我只能在保证我们不冒着巨大风险的前提下,继续考虑别的方案了。”

“好吧...看来现在我们也别无选择。”

从阶梯平台上退到了公寓楼外那一片栅栏内的草坪上,和手持维克托冲锋枪黑桃七变换了先后顺序的琥珀,在下一刻就继续保持着警戒动作跟随着前者绕到了公寓楼的另一侧。在她仰望的视线中,这栋孤立在荒地上的废弃建筑正倒映着晚霞染红的光与影,其身上无数个玻璃脱落或残缺的窗口,在此刻看起来逐渐变得阴森而漆黑。

在建筑的侧面,除了那道紧贴在墙上、看起来光是踩上去就会发出刺耳噪音的悬空消防梯外,并没有发现有效信息的二人,只能沿着杂草丛生的小道绕到了公寓楼的背面。在公寓背后的最底下,一整箱填满了废弃家具和塑料袋的大型垃圾箱正静静地依靠在墙面的一侧,而在此之上的墙体,则在左右分别存在着两条齐腰宽的铸铁排水管,正沿着每层两侧相隔不远的水泥制空调外机平台贯穿了整栋楼房。

“从锈迹来看,这个管道看起来应该还算结实,如果再配合上各层用于放置空调外机的小平台来作为落脚点的话——嗯,虽然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我觉得从管道静悄悄地摸上七楼,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办法实现。”

仿佛是从这破落的景致中找到了破局的方法,黑桃七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并低声对站在自己身后的琥珀继续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走水泥梯会遇到陷阱,走这个破破烂烂的悬空消防梯大概率也会制造出足以唤起敌人注意的噪音,看来除了爬水管以外,我们好像已经没有别的更适合潜入的办法了。这次的潜入,既然是我提出的主意——就由我来打头阵吧...琥珀,你就待在悬空消防梯待命,等待我更进一步的支援指令;至于夏洛蒂,就继续负责监视正面楼道的动向。等我顺利从窗户摸进其中一个靠近管道的房间之后,接下来我再根据情况作进一步的打算。”

“爬水管什么的...前辈,这光是听起来就已经够离谱的了,不是吗?”原本在通讯频道保持着静默的夏洛蒂,在听见黑桃七那显得有点超出规格外的计划后,便即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先不说这些被废弃了这么久的管道能不能承受住你携带着装备的攀爬重量...就算你爬到了目标楼层,如果运气不好直接遭到了房间内敌人的察觉,那么处于正面的我以及在楼下待命的琥珀,肯定也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给你给予支援。在这种情况下,前辈的安全,根本就得不到任何保障。”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着完美的计划...对于作为攻坚方的我们,时刻处于被动的局面其实也是理所当然。对此,我们所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地在剔除不利条件的情况下——选择可能性最大的方案。况且,鉴于我以前在风雪山神庙实施过的各种疯狂行动,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习惯了我的行事风格了呢,夏洛蒂。”

决意自己承担最大风险的黑桃七,在回应了夏洛蒂的同时又仿佛喃喃自语地低语道:“...34200电子第纳尔的酬金,应该足够额外购入三张左右的白金医疗卡,就算换算成等价值的燃油或者其它物资,也绝对可以被称得上是一个可观的金额。就以目前战团的财务状况来判断,我可以有保持理性的余地,但却没有临阵退缩的理由。”

“就算你一本正经地这么说,但我还是感觉这个计划还是太过于冒险了,前辈!你不是自己才说过——在降临时代的很多事情,早就已经不可以和游戏时代相提并论了吗?就算拾荒者在战死后可以通过白金医疗卡进行无条件的复活,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那你不就相当于无端端地直接损失了一张宝贵的医疗卡了吗?现在白金医疗卡的价格已经涨到了至少一万电子第纳尔的水平,所以...我建议前辈还是尽量保持谨慎的态度,才是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

“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是出于对我的担心,夏洛蒂。但就算这次我们临阵退缩了,我省下来了一张白金医疗卡,那后面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还没有备足足够度过整个冬天的燃油和粮食储备,同时我们平常打出去的子弹和损失的装备都是要花真金白银来做维护的...而且赫斯提亚也不是个只会做慈善的女人,要是这次委托在我们作尝试之前就已经宣布无功而返,那她以后可就不会在派发委托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我们格尔尼卡的存在了。”

“...如果当拾荒者彻底丧失了所有白金医疗卡,并进入阵亡状态进行复活的话,那么这个拾荒者不仅仅会遭受技能数值上的衰退,同时在降临时代也会损失部分‘人性’作为代价...这一点,我想前辈你也应该很清楚才对吧。”

“我当然清楚。但为了战团的存续,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别的选择。”

“......”

二人辩论所花费的时间比琥珀想象中的还要长,但察觉到夏洛蒂带着明显反对情绪的黑桃七,只能在微微的叹息后转头对着她发起了像是要转移注意力一般的问话:“...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们就用最简单的投票结果来作决定吧——琥珀,对于我的打算,你是决定跟我一个意见,还是跟夏洛蒂一个意见?”

“我当然是支持你的意见,毕竟爬水管怎么都比徒手拆土制炸弹强...但是,在我选择站队之前,我还有一个条件。”

“条件?”

“对,条件——作为我站队的回报,这个打头阵的任务,就交给我来完成。”

琥珀腾出手来,用手在黑桃七的面前作了一个向上指的动作。

“...让我先听听你的理由。”

“虽然不想打击你的自信心,但我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合理——因为除了某些特殊的领域之外,我作为拾荒者的常规能力明显要比你更强:无论是体力、攀爬、负重、近距离格斗还是对绝大部分枪械种类的熟练度数值,现在的我都要比你更强。虽然在隐蔽行动以及听觉感知方面不如你,但其实在数值上的差距也非常的小...而且考虑到身体对柱体的负载程度,相比于你这样的青年男性,明显我的体型和体重更具有优势。”琥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同时展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虽然你的计划跟以前一样不按常理出牌,但如果你非要在不理性中尽可能地寻找理性的话,那现在的我,无疑才是担任先锋的最佳人选。”

“从理性的角度上来说,你的理由确实也非常充分,但你也应该知道,我在之前自告奋勇的真正理由应该是什么吧。”黑桃七没有对琥珀的提议感到诧异,只是用认真的眼神和后者视线相对。

“我当然知道。什么事情都想独自承担最大的责任,同时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决定而连累信任自己的人,这就是我所熟知的那个黑桃七先生最擅长的事情了。”稍作停顿后,琥珀又继续轻声说道:“但是在降临时代里,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生存下去的——这不就是你曾经对我说教过的道理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才是当下最合理的主张...换而言之,你没有必要对我顾虑这么多。”

“哪怕我的决定并不一定会迎来圆满的结局,你也会继续坚持这种想法吗?”

“那还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谁让我已经被你拉上了这艘有去无回的贼船了呢。”

“...说的也是。”

二人仿佛像是调侃般的对话结束后,心中已经得出了答案的黑桃七通过通讯频道对夏洛蒂转达了自己最后的意见:“2对1,这就是投票的最终结果——夏洛蒂,接下来就按我说的那样继续保持行动。”

“瞄准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分心哦,夏洛蒂...说不准我的这条命的安危,接下来就得看你的脸色了。”把手中的HK416和部分弹匣转交到了黑桃七手上,只在自己的背带上留下了一把M1014霰弹枪后,琥珀继续对自己身旁仔细检查着步枪改装细节的同伴继续说道:“这是作为减负所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把好枪就先暂时交给你了。”

“连琥珀的意见也和前辈一样吗...真是的,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默认统一了意见的话,那我提出反对的意见不就显得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了吗。”

在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夏洛蒂似乎像是服输了一样表达了自己无可奈何的认同:“好吧,那接下来就按照你们的计划来行事。但如果你们在后面实在遇到了不可逾越的难题,我还是建议你们以先保证自己存活的前提下,再作其它的打算。”

“你的内心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来的温柔呢...黑桃七这种家伙有着像你这样的后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真的算是暴殄天物了。”

再一次与黑桃七互相点头确认了彼此都处于万全的状态之后,抛下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话语的琥珀,就在前者持枪快速移动到悬空消防梯下的同时,开始徒手对公寓楼背后的左侧排水管展开了攀爬的动作。

“行动开始。在发现任何异常以前,先统一保持无线电静默。”

在黑桃七宣布行动再次开展的瞬间,琥珀就已经借着墙边的垃圾箱作为落脚点,同时手脚并用地沿着黑色管道的边缘往上挪动着自己的身躯。凭借着钉合分层管道的侧面铁板,以及恰好错落在两段分层中间的空调外机平台,她得以在每个攀爬的阶段都有充分的落脚点以及借力点,可以在休息和发力支撑的交替中找到平衡。

由于需要保持隐秘行动、尽量减少出现无意义的噪音,琥珀虽然在攀爬的过程中仍然保有余力,但她还是愿意花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保证自己的动作不会发生太多的声响。背带上悬挂着的霰弹枪被紧紧地勒在了战术胸挂的背面上,和内嵌着的防弹插板隔着芳纶材质紧密相贴,所有被塞在战术胸挂口袋里的子弹和战术道具,也在较为缓和的动作中发出了极为有限的摩擦声——以致于黄昏下晚风所吹过的风声,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掩盖了她在攀爬过程中所发出的绝大部分声响。

“.....”

在沉默中顺利地地攀爬到六楼空调外机平台上的时候,原本一直处于仰视状态的琥珀在修整自己体力的同时,也下意识地往着夕阳所处的地平线上眺望而去。

落日泛着赤红的金色光辉将云海染成了梦幻般的色调,而半幕的星空也逐渐从天际边缘拂去着黄昏的余光——在大约数十米的高空上,少女看见了常人所无法清晰地看见的景色。尽管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坠落眼下这片毫无遮拦的荒地之上,而未知的敌人也许就潜藏在自己身前这面脱落了碎瓦的墙体之后,但此刻的她,内心却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平静。

无论是在游戏时代还是降临时代,已经对绝大部分比现在更加危险的情况司空见惯的琥珀,比起担心眼前的这种悬挂在高空的险境,她更在乎的是接下来的行动中应该要怎样才能将自己所冒的风险降到最低的阈值。

如果把这种近乎是匪夷所思的行动放到现实世界当中的话,自己那缺乏锻炼的家里蹲体质绝对是无法从容地完成诸如此类的危险动作的吧——怀揣着这样自嘲般的心情,她将自己的视线重新集中到了上方的管道以及借力点上,并开始了自己最后一段的攀爬过程。

在EWA的世界里,只要身为拾荒者的技能数值经过了积累,那即便就像是这样看起来并算不上健壮的少女躯体,也可以完成和特战士兵一样高难度的动作。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与常识相悖的日常,并为这种不再被自己的肉体所束缚着的自由与强大——感到了由衷的满足以及畅快。

在虚幻和真实的交界线暧昧不清的世界中寻找着无限的可能性,这就是琥珀曾经醉心于沉浸在EWA的原因之一。即使现在自己已经身处于无法返回现实的降临时代,她的想法却也依然没有发生过任何的变化。

毕竟,她就像格尔尼卡的其他人一样——早已经对那个在无形中扼杀着人们理想的现代阶级社会,感到了彻底的厌倦。

“呼...”

在刻意地压抑着气息作了最后一次深呼吸之后,步履轻盈的琥珀终于抵达到了七楼其中一个公寓房间的外墙之外。在确认狭小的空调外机平台足以承担自己侧身而过的重量后,她松开了自己紧握着铁片的手掌,随后以俯身的姿态缓慢移动到了右侧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房间的窗口旁。

一边将战术手套上沾染着的红色锈迹轻轻搓落到半空中,琥珀用被受限着的视觉透过了窗户早已不见了踪影的空洞窗口,试图早进行入侵行动之前看清楚房间内部的情况。但无法如她所愿的是——随着时间而逐渐变得暗淡下来的自然光,让她根本无法看清楚房间内绝大部分阴影下的物件。她把自己耳朵尽可能地贴近到了墙面,从里面始终没有传出丝毫声响的前提上来判断——她的直觉认为这个房间内,应该没有潜藏着未知的敌人。

她当即决定直接翻越过这个没有任何遮拦的窗口,同时从腰间的枪套中拔出了自己的加装了消音器的M1911,以防在穿越的过程中遇到任何意料之外的情况。

“......!”

在支撑着身体翻过墙体,并准备减缓力度把双腿落在室内地板上的那一瞬间——琥珀才发现这个光线昏暗的空房内,靠近窗口的位置散落着一地的玻璃碎渣以及瓦砾。

尽管已经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去避免自己的动作发出多余的声响,但此刻已无法收回自己动作的琥珀,只能任由自己的皮鞋从半空中踩落到了这些碎屑之上,并发出了明显不自然的清脆声响——

“黑桃七、夏洛蒂,情况有变!...现在立刻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手段去支援我,我现在就在由西到东数起的第二个房间!”

在因为自己的失策所导致发出的声响消失后,隔着墙体听见了楼道外出现不明脚步声的琥珀当机立断地打破了无线电静默,并立刻向着在楼外待机的二人请求着支援。她将手枪塞回到了枪套中,同时迅速将自己吊带上装填着鹿弹的M1014霰弹枪卸到了手上,并沿着房门的边缘向着发出动静方向的楼道侧身进行着预先瞄准。

“——琥珀!刚才至少四个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正在从楼道的另一侧的房间内打破房门全部窜出,现在正快速靠近着你所在的位置!他们手头上带着武器,准备迎战!”夏洛蒂焦急的声线在下一秒也从通讯频道中传出,及时向不知来敌底细的琥珀报告了最新的情报。

“在我开枪压制的时候,你就直接开始对他们进行狙击!黑桃七,你现在人在哪?”

“没有别的选择了,我现在正在沿着消防梯大脚步地跑上来。你先坚守现在的位置,然后等我和夏洛蒂来帮你解围。”

“了解。”

在确认了队友都在展开行动的同时,敌人的脚步也已经在短短数秒内逼近到了室外廊道的不远处——在千钧一发的瞬间,琥珀将战术胸挂中的震撼弹迅速掏出,并在用力拉开拉环后低抛甩出了长廊之外。在听见震撼弹爆发出刺耳音爆声的同时,她依托着门框有限地侧身出长廊,并对着为首的一个戴着诡异头套、拿着Mac-10冲锋枪的敌人扣动了霰弹枪的扳机。

连开两枪的M1014,以击发鹿弹四散的钢珠将为首的武装分子直接打得血肉横飞——被震撼弹所遮断了听觉和视觉的排头兵,在琥珀的面前连进行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就带着手中的冲锋枪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在他身后,看着为首的同伴被击倒的其余武装分子,也在致盲还没恢复的状态中向着琥珀所在的方位发动了压制性的射击,逼迫后者不得不放弃后续的射击而暂时退回到了房间内。

从远处射来的狙击弹在下一瞬击穿了廊道外的其中一面玻璃——迅速退回房内避开了密集冲锋枪子弹的琥珀,在听见又一具躯体骤然倒下的声音的同时,开始在夏洛蒂的掩护下从容地往霰弹装填着新的弹药。而被两具同伴的尸体阻滞了快速推进的武装分子,只能被迫迅速俯下身子,以并不顺畅的动作继续往琥珀所在的房间继续进行着缓慢的进攻。

在琥珀给霰弹枪装填好新的鹿弹时,黑桃七踏着悬空消防梯迅速往上推进的脚步声也传至了她的耳畔。正如后者在行动开始前所言,带着武装负重奔跑在布满铁锈的消防梯上的声响,确实显得刺耳且无法被隐藏。

“狙击手的存在已经被暴露...目前还至少有两个武装分子正在沿着墙边向琥珀所在的方位进行推进,但现在他们依靠着掩体,我暂时没有办法进行阻击!”

“...这两个人交给我们来解决。现在把你的注意力放在楼上楼下以及楼梯间上面...如果敌人有援军的话,记得立刻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收到!”

在通讯频道中听起来像是喘着粗气的黑桃七,在回应夏洛蒂的同时一口气沿着悬空消防梯冲上了七楼的平台。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先是举枪对着眼前这扇直通廊道的铁质消防门进行了扫射,随后在打光一个弹匣之后用枪托砸开了这扇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门扉。

随着廊道又传来了一声肉身中弹的闷响,又一个顶在了最前面的武装分子被黑桃七隔着铁门的盲射所击中。但其身后的同伴也没有因为战友的倒下而感到惊慌,只是宛如无感情的机械一样举起了手中的AK-74U对着廊道尽头扣动了扳机。5.45口径的步枪弹同样击穿了薄弱的消防门,在其布满了铁锈的表面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弹孔——但提前预知了敌人会进行反向压制的黑桃七,则早已收回了射击的姿态将躯体抵在了门扉旁边的墙体上,擦身而过的子弹只在他的身旁划出了刺耳的破空声。

在举枪打光弹匣压制住黑桃七所在的方向后,最后一名存活的武装分子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依仗,只能就地从脏兮兮的胸挂上掏出新的弹匣准备进行重新装填。在听见武装分子试图更换弹匣的声响后——琥珀也当机立断地侧身探出房门,再次使用霰弹枪对着残余的敌人打出了两发鹿弹。击发而出的密集钢珠在顷刻间便在后者的身上爆出了一团血雾,其猛然颤动了一秒的躯体,随后便直挺挺地扑倒在了廊道的地板上。

“前辈,琥珀!八楼方向的房间突然冒出了至少五名敌人,一个正在往悬空消防梯推进,其余四人则沿着室内楼梯往楼下推进,注意做好战斗准备!”

“收到。我来架住廊道楼梯方向,黑桃七先赶紧冲进廊道寻找掩护。”

“收到。”

在听见楼上骤然响起的脚步声后,得知了新的来敌正在逼近的黑桃七用肩膀重新砸开了消防门,随后在琥珀侧身的掩护下一头冲进了后者隔壁的一个房间。在黑桃七刚刚得以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喘口气的空档期——那名负责在悬空消防梯进行包抄的武装分子也大脚步地一脚踢开了八楼的消防门,随后在还没有找到目标的前提下对着七楼的平台进行了举起霰弹枪扣动了扳机,其射出的鹿弹钢珠虽然没有击中任何人,但却在平台上掀起了猛烈纷飞的碎屑。

天色已经逐渐变得昏暗起来。没有察觉到有狙击手存在的不明身份霰弹枪手,在发现自己没有如愿地击中目标后,便一边举着枪一边沿着铁梯往下推进。但眼疾手快的夏洛蒂并没有给到他继续包围自己同伴的机会——在狙击镜中锁定了目标之后迅速调转枪头,她在简单预判了落弹点的前提下扣动了手中DVL-10狙击步枪的扳机,将枪膛中的M80狙击弹射向了武装分子的右臂上。

划破了百米距离的狙击弹带着呼啸的声响,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目标之上。飞溅的鲜血中,手臂被钻出了一个血洞的武装分子在一阵痉挛中倒在了铁梯上,失去了一臂的他本还想继续用另外一只手从胸挂上掏出手雷,但在下一瞬,第二发精确射来的狙击弹却命中了他缺乏任何防护的头颅,让他原本剧烈颤动的躯体在最终陷入了绝对的平静。

“消防梯方向的威胁已经暂时被消除!”

听见悬空消防梯传来了一阵肉身和钢铁相撞的声响,同时也听见了夏洛蒂提醒的琥珀,依然不为所动地将手中霰弹枪的枪口瞄向了廊道靠近室内楼梯的一侧。

敌人密集的脚步声在从阴影之中逐渐逼近——在刚刚入夜的昏暗光影之下,琥珀看到了眼前的黑暗出现了思许轮廓上的变化,她随即拨开了霰弹枪上加装着的侧面战术灯,把足以刺痛瞳孔的强光照射到了来敌的脸上。

在看见远处的人影因为强光而突然停下了推进的脚步,琥珀再次使用霰弹枪对着来敌连开数枪。但由于距离并没有足够缩短,所以鹿弹的钢珠并没有对相对分隔了几个身位的武装分子造成多少有效的杀伤。除了为首的一个敌人被鹿弹射中腿部倒在了地上外——跟在其身后的武装分子,随即也以半蹲的姿态使用PP-19冲锋枪对着琥珀所在的位置进行了扫射性的压制,逼迫后者不得不再次缩回到了房间之内。

“...接替我的位置,黑桃七。”

“收到。”

将霰弹枪中残余的鹿弹逐一手动退出的琥珀,同时也对在隔壁房间的黑桃七下达了交替掩护的指令。在她将战术胸挂中的AP-20独头弹重新装填到枪膛中的时候,手持短管HK416的黑桃七也侧身从房间中探出——同样打开了战术灯的黑桃七,瞬间以一串长点射将正在重新装填着弹药的武装分子击毙。在昏暗的环境中被黑桃七全自动火力压制住了的残余敌人,不得不当即抛弃了脚下受伤以及阵亡的队友,重新俯身缩回到了楼梯与廊道的转角位之中以躲避直射而来的子弹。

在残余的两名武装分子缩回楼梯的时候,夏洛蒂也使用狙击枪对着快速沿着掩体进行后退的二人扣动过两次扳机。在能见度并不清晰、且敌人暴露面积并不大的情况下,她所击发而出的狙击弹只是径直地打碎了两面和敌人贴身而过的侧面玻璃,并没有命中其预想中的目标。

“确认击毙二人,注意到至少还有两个敌人退回到了楼梯间。HK416的残弹大概剩下一半,随时准备好接替我的位置。”

“收到...独头穿甲弹已重新装填完毕。”

黑桃七的战术灯依然照亮着整个廊道,他在独开一枪射杀了受伤倒地的武装分子后,始终保持着站姿举枪瞄准着楼梯的转角位。而在这刺眼的白光中,堆积着残砖碎瓦的长廊上——四具戴着倒三角头套、已然悄无声息的死体正蜷缩在地面上,流淌着的鲜血将地板染成了一片暗红。

“夏洛蒂,现在有办法看清楚那些后撤的敌人吗?”

“...目前还没有具体捕捉到他们的位置。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现在还是一直待在楼梯里面,没有从楼上或者楼下的出口现身。”

察觉到在这种情况下正面进攻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的残敌们,现在似乎正隐藏在了楼梯转角位的阴影之中。但就在琥珀和夏洛蒂简短对话结束的瞬间:一个拉环被拉响的声响,却突然传至了琥珀的耳畔。

“...是手雷!”透过瞄具目睹了眼前一切的黑桃七,在通讯频道中发出了急促的预警。

身体上本能的反应,比大脑完成判断来得更快——在一个看不清形状的投掷物以低抛的方式从楼梯口处掷来之瞬,琥珀迅速从房门的边缘抵近到了一侧的墙角。而黑桃七也毫不犹豫地将侧身而出的躯体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使得廊道原本被铺满的白色灯光瞬间又被黑暗所吞噬。

伴随着硬物坠落在地板上的撞击声,破片手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顿时响彻了整栋公寓楼。靠近房门一侧的窗户直接被震裂成了支离破碎的碎块,而迸裂的破片和爆炸掀起的碎石也在狭小的廊道中四处飞溅。但及时背靠着房内墙体的琥珀,除了耳膜依然被爆炸声响震得发麻

之外,始终都在爆炸所掀起的冲击中保持毫发无损的状态。

“你还活着吗,黑桃七?”重新将霰弹枪的枪口抬起、抵近到房门旁边的琥珀将偏离了自己唇边耳机麦克风重新掰直,随后通过发问确认着自己队友的安危。

“...还好,勉强处于还没死透的状态。”黑桃七长舒了一口气后,继续通过通讯频道对琥珀作出了回应:“手雷只是佯攻的一环。现在我估计他们已经趁着发生爆炸后的空挡,把手里的武器都对准我们所处的方向了。”

“说的也是,看来我们只能以同样的方式让他们也尝尝苦头了。”

话毕,琥珀也从战术胸挂中掏出了一颗M26式手雷。在沿着房门倾斜的外窥视觉中,她拉开了手雷的拉环,随后奋力将手雷尽可能地抛掷到了廊道的中央。

轰然的爆炸声在手雷落地一秒后响彻耳畔——但琥珀并没有对此感到犹豫,而是继续从胸挂上拔下了第二颗M26拉下了拉环,随后趁着刚才引发的爆炸对架住了长廊的敌人形成了压制的瞬间,侧身探出房门,以精准的投掷方式将第二颗手雷投掷到了远处楼梯口的边缘。

“不要犹豫,趁着这个机会利用步枪赶紧夺回射击窗口!”

在琥珀话音刚落之际,第二颗被投掷出的手雷在残余两名敌人所在的楼梯口处引发了爆炸,这逼迫他们不得不放弃了在廊道架枪的机会,转而退回到了楼梯下方的转角处躲避飞溅的破片以及冲击波。而抓住了这个空挡的黑桃七,也在更换了弹匣的前提上瞬间侧身探出房门,用带战术灯的HK416再一次将监视廊道的主动权夺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在爆炸结束后,手持民用AR-15的武装分子本想鲁莽地重新用步枪架住长廊,但在他刚刚探出身子的一瞬间,黑桃七打出的一串精准的短点射便直接打穿了他毫无防护的右臂。骤然跌落在地的步枪伴随着飞溅的血液,使得他不得不在发出一声闷哼之后重新跌跌撞撞地缩回到了楼梯口处。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需要开展一次干净利落的进攻。”琥珀以半蹲的姿态探出自己房间的房门,随着对着身后的黑桃七下达了新的指示:“用剩余的子弹保持火力压制,我来沿着靠窗的一侧往前推进。”

“那你可要记得俯下身子,要不然子弹有时候可不一定会长眼睛。”

“...那还用说。”

在黑桃七保持站姿,以三连射持续开火压制着楼梯口的同时,琥珀也压低姿态从廊道靠近窗户的一侧持枪往前挺进。5.56口径的M855A1子弹时不时在她右上方的空中刺耳地破空而过,但她的内心却始终没有感到有任何一丝焦虑或者恐惧。

除了对自己队友予以绝对的信任之外——此刻的她,仿佛已经化身成为了一个除了战斗之外别无他想的战争机器。她不再萌生出任何的杂念、也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唯一所全神贯注的事情,便是要将眼前负隅顽抗的敌人彻底地碾碎。

尽管今天的琥珀并没有如愿地戴上狼帽,但一旦闻到了熟悉的硝烟以及血腥气味时,那个潜藏在她心中的‘刻耳帕洛斯’,便会逐渐成为主宰着她全部意志的存在。

“...无聊的游戏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在快速推进到离楼梯口大概4到5米的距离时,黑桃七手中步枪的残弹量也恰好归零。但与此同时,琥珀也抢先在对手迈步重夺射击窗口的前一瞬,将抱怀中的震撼弹向着楼梯口处投掷而出,通过扶手进行了反弹的震撼弹在楼梯的转角位爆发出了强烈的闪光以及巨大的声响,使得最后一个残余的武装分子不得不提前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眼前一片的雪白开展了盲目的扫射。

陷入混乱的武装分子紧扣着MAC-10的扳机,将弹匣中9*19的冲锋枪子弹毫无斩获地全数扫射在了地板以及窗户的玻璃上。然而在琥珀听见冲锋枪空仓挂机的声响后,便当机立断地手持霰弹枪全速冲到了楼梯口,随后转身对着毫无遮蔽地站在楼梯上的武装分子连开两枪。独头弹带着巨大的停止作用力,瞬间便将琥珀眼前的敌人连人带枪地击飞到了楼梯下方的墙面上。

被独头弹首先击杀的武装分子,最终颓然地倒在了墙壁下方,芳纶制的警用防弹背心并没有能够抵御AP-20嵌进了他的上半身,使得其胸前现在正血如泉涌。而另外一个手臂受伤,同时又被震撼弹直击的残全敌人,也在同伴遭到击毙的下一瞬,被调转枪口扣动扳机的琥珀同样射杀在了楼梯的边缘。

“楼梯位置已确认清空。”

“继续保持警惕,我马上就到你身后。”

确认残全的两名敌人已经被自己尽数枪杀的琥珀,在一边继续保持警戒的同时,将枪口对准了楼梯的上方。而黑桃七也在回应了琥珀话语的数秒后,一边将手中的HK416挂回到了肩后的背带上,一边将挂在胸前的装有加长弹鼓的维克托冲锋枪拿到手上,随后一路小跑来到了楼梯口,将冲锋枪的枪口对准了楼梯的下方。

第二波不明武装分子所发起的攻势,现在已经被三人无伤地尽数瓦解。但现在的废弃公寓楼,却在M1014最后的一声枪响之后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动静。

昏暗的楼道中,战术灯刺眼的光芒照亮出了一片尘埃和飞溅到墙上的鲜血。除了荒地上传来了秋日的虫鸣声,以及阵亡者的血液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面上的声响外——琥珀和黑桃七现在所能听见的,只有彼此那靠近耳麦的浅浅呼吸声。

“七楼楼梯间已经确认清空。夏洛蒂,现在戴上夜视仪,报告一下现在上下两层最新的情况。”

眼见目前的形势下似乎不会有第三波来敌的黑桃七,在保持警戒之余,也通过加密频道向夏洛蒂征求着最新的情报。

“了解。”在简单地回应了黑桃七的话语后,夏洛蒂在沉默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后再次报告道:“无论是七楼还是八楼,目前都暂时没有发现有其他可疑的身影在进行活动。虽然不敢保证那些没有房门的房间里面会不会藏有敌人,但根据刚才所有来敌都曾经待在房门紧闭的房间里面来看,我认为潜藏着的敌人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刚刚并没有任何敌人的增援,在你们进行交火的时候及时地从这些房间里面窜出来包抄你们。”

“...除了那些已经被打开了的房门以外,这两层楼还有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比较可疑的吗?”琥珀接而问道。

“要说可疑的点位,那在八楼确实是有一个——在八楼靠近东侧的走廊上面,有一个画着奇怪符号的房间一直处于房门紧闭的状态,门口两边墙下的长凳之上,也放着几根没有被点燃的蜡烛...在交火最为激烈的时候,这个房门也一直没有被任何人打开。”

“奇怪的符号和没有被点燃的蜡烛...总感觉莫名地有股恐怖电影的氛围了呢。所以你对此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见多识广的黑桃七先生?”

“线索还是不明朗。总而言之,先简单描述一下符号的具体模样吧。”黑桃七答道。

“没问题,前辈。不过要先等我稍微调整一下瞄具的焦距。”扭动高倍瞄具旋钮的声音从频道中轻微地传出,夏洛蒂稍作停顿之后,有点略带迟疑地说道:“...该怎么形容呢?它看上去像是一个魔法阵一样的符号——环形的边框上面写着意义不明的句子,然后中心画着一个大写的英文符号S。”

“......”

听见夏洛蒂的描述后,黑桃七花费了数秒的时间稍作思考。但很快,他又以似乎确信般的语调,对这个符号作下了自己初步的定论:“...带有S字符的环形符号,再配合上这帮无声且戴着三角头套的敌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很有可能是一个属于索托斯教团的标识。”

“...索托斯教团?前辈,这怎么想都不太合理吧。在游戏时代,我只在传闻中听说这些邪教徒只会在隐蔽的山林以及废弃的村庄里面进行活动,他们人数稀少,被人发现的概率也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他们那样稀薄的组织能力,怎么有可能会蒙混过复兴联盟的边检,然后跑到斯托克顿的铁幕内进行活动呢?”

夏洛蒂在听见黑桃七说出索托斯教团这几个字的时候,当即就表现出了一副对此难以置信的态度。

而在琥珀的眼中看来,夏洛蒂提出质疑的想法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在复兴联盟针对USPL以及加州游骑兵的侵袭,进而加紧了边境安检的局势之下,就连她也很难想象得到这些武装分子是如何把全自动武器走私到城内的。如果只是背后有靠山的原住民势力,那尚且还可以理解,但索托斯教团作为一个无根浮萍般的边缘小势力,她也确实无法理解这些脑子里只有邪教崇拜的怪人,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绕过联盟的安检。

“不要用游戏时代的常识去判断原住民们的行动,因为他们现在再也不是一堆冷冰冰的数据集合体了。”黑桃七淡然答道:“也许索托斯教团对于一般的拾荒者而言,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都市传说。但我曾经和尤里...不,是以前的团长——在降临时代之前就跟这群邪教徒在塞拉森林公园打过照面,所以我对他们戴着的那个头套、以及用红漆涂在树干上的教团标识,直到现在都依然记忆犹新。”

“假如真的确认他们是索托斯教团的教徒,那感觉那些被劫持的人质可就有点危险了呢。”琥珀用同样不带多少感**彩的语调说道:“...毕竟据我所知,他们可是一群无法沟通、对任何人都带有敌意,同时还喜欢搞各种献祭仪式的邪教分子。如果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通过任何渠道向失踪者的家属以及军警提出过要求,那他们劫持市民的目的,恐怕就是跟活人献祭活动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的是糟透了...那些曾经来过圣修会诉过苦的失踪者家属,可是还在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他们的亲人回家的啊...”

在听完二人的推断后,夏洛蒂作出回应的精神便明显地变得消沉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她的怜悯之心,又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为那些期望亲人平安归来的市民作出过什么承诺——但在所有迹象都指向了最糟糕的结果时,即使平常的夏洛蒂表现得有多么地积极乐观,现在的她,也只能默然地接受了眼前这个残酷的现实。

“推测就暂且到此为止吧...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也说不定。现在我们还没确定有没有残全的教徒潜伏在附近,也没有确定人质的具体位置以及清空那个带有标识的房间。如果再不抓紧时间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很难预测后面会不会出现意外的变故。”

黑桃七适时地打断了三人之间的讨论。在此之后,他轻轻地拍了拍琥珀的肩膀,并用向上的手势表示二人接下来需要继续往上层进行推进。

“我和琥珀需要继续往八楼进行推进。夏洛蒂,现在集中你的注意力——继续做好你身为狙击手的本职工作。”

“我明白了...抱歉,突然说了些跟任务无关的事情。”

“用不着道歉。保持警惕,及时监视楼道的情况,如果敌人存在增援的话,记得在第一时间对我们发出警告。”

“了解。”

在听见夏洛蒂的回应后,琥珀和黑桃七互相交换了眼神,之后便继续以一前一后的持枪警戒态势,沿着楼梯往废弃公寓的八楼廊道推进。

二人被刻意地放轻了的脚步,在爬满了裂缝的瓷砖地板上依然踏出了较为明显的声响——在月光和战术灯的照射下,率先走上了八楼平台的琥珀沿着墙壁用M1014架住了右侧的廊道,而黑桃七也手持维克托冲锋枪监视着左侧朝向画有标识房门的长廊。

“琥珀...先确认你那边的廊道房间里有没有潜藏着敌人,然后我们再回来清理左边廊道。我先在这里充当固定火力点,你就先在夏洛蒂的掩护下对右侧进行扫荡行动。”

“明白。”

没有多余的话语,琥珀在听见黑桃七的指示之后,便手持霰弹枪谨慎地往右侧的廊道进行缓慢推进,并利用战术灯将一个个门扉都已经被打开的房间进行彻底的扫荡。虽然她已经对可能发生的潜在袭击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所幸的是,尽管她已经逐步排查到了廊道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她依然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房间内存在着未被发现的武装邪教徒。

在各个看起来都一片狼藉的房间内,除了一些被留有印痕的桌椅、挥发着臭气的罐头垃圾以及被放置在一角的背囊外,琥珀并没有发现有其它更多有人存在过的痕迹。基于这种排查结果,她在确认右侧廊道暂时不存在威胁之后,便小跑着快速回到了持枪进行着警戒的黑桃七身旁。

“右侧廊道确认安全。接下来一起推进,排查左侧的除了符号标识以外的房间。我来负责检查剩余的房间,你就负责抵近符号房门作好警戒准备。”

“收到。”

与黑桃七擦肩而过的琥珀,在扫荡归来之后又迅速对前者下达了自己的指示。在整个行动中,由始至终都保持着默契的二人,就在简短的对话过后继续向左侧廊道发起推进。

在左侧的廊道上,对剩余的空房进行排查的琥珀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残全的敌人。稍微松了一口之后的她,最终从靠近消防门的尽头返回到了符号房门的右侧,和抵近到房门左侧的黑桃七以一左一右的布置彻底包围了这个门扉依然紧闭着的房间。

在琥珀的视线中,这道画有S标记的木门看起来比其它房间的门扉保存得更加完好——在其它房门的门扉要么被推平在地,要么就是以摇摇欲坠的残躯挂在门框上的时候,这道房门却一反常态地保留了完整的门面以及门锁结构。她轻轻地伸出手扭动一下门把手,但那纹丝不动的牢固感当即就让她放弃了继续尝试的打算。

“......”

眼见采用普通的手段似乎无法完成突破的任务,琥珀一边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霰弹枪,一边用眼神向靠在木门另一侧的黑桃七示意自己接下来需要执行Plan-B来完成对门锁的破拆。

由于不知道房门内是否存在着敌人,更不知道有没有人会隔墙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黑桃七在注视着琥珀往M1014枪膛装填了一发由易碎弹丸组成的专用破门弹药的同时,只能点头示意表达自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

在并不宽敞的廊道里面,如果直接使用鹿弹或者步枪弹对门锁进行破拆,飞溅的钢珠以及跳弹都有可能伤及和自己紧密行动的队友。因此,考虑到室内攻坚可能会遇到各种难题的她,才会在圣修会的时候向赫斯提亚特意提出需要准备专门的破门弹药。

就在琥珀将装填好一发新弹药的霰弹枪枪口,以最优的角度抵在门锁上的时候,黑桃七也从木门的旁边后退了几步,并将从胸挂上掏出来的催泪弹紧紧地捏在了自己的手中。

也许是因为考虑还有人质的因素存在,所以黑桃七才会放弃选择像是破片手雷这样的杀伤型道具吧——抱着这种思考的琥珀,也在没有任何犹豫的前提下扣动了霰弹枪的扳机,让破门弹在打碎锁舌的同时也将生锈的门框一并打落。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中,她又迅速地举起枪托砸开了身旁这道弥漫着烟尘的门扉,黑桃七随之快速跟进,最终以流畅的动作将催泪弹低抛进了这个黑洞洞的房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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