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听到“皇帝有个妹妹”的消息，都把它当作无数流言之一。
艾莉丝死在起义中早期，真正见过她的人，其实并不多。
而且，皇帝并没有特别声明过妹妹的存在。
在此基础上，知晓艾瑞克对艾莉丝抱有爱意的，更是少之又少。
乔尼算一个。
哦，现在该称呼他为——乔尼城主。
……
飞龙龙鞍前座上，坐着小小的女孩子。
灰色中发向后轻飘，看上去比丝绸还柔软。
单看这纯粹的灰，没人会将她与皇帝联系。
可一旦见识到五官脸型，所有知晓艾莉丝长相的人，定会下意识想到——
叫“凯伊”的女孩，难道是皇帝的妹妹之一？
太像了。
乔尼也不例外。
本来还奇怪，老大想给这孩子新家，可为什么要选自己？
虽然妻子没有生育能力，但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老大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郑重拜托自己。
直到看见女孩容貌的一瞬，瞬间震惊到合不上嘴，差点滚落龙鞍——
老大把艾莉丝复活了？！
……
小麦城离刃城较远，乔尼见到艾瑞克的次数不多，也只有每年汇报时，私下里相互喝几碗酒。
因此，在他心中，更愿意把艾瑞克当作“老大”，而并非“皇帝”。
因此，在他心中，会不经意间冒出，算得上“冒犯”的想法。
比如——
他好像突然懂了，为什么老大会拒绝无数貌美强大的女子。
艾瑞克的公开解释，是专心国家，无暇顾及男女情爱。
只有知情者才明白：真正的原因，是皇帝对妹妹忠臣，不愿娶妻。
第二种言论没有传播，也是因为兄妹之间的爱，虽然并非没有先例，但也不被广泛接受。
到时候损害皇帝的名誉，谁来负责？
况且艾瑞克没有说明真实原因，也是一种态度。
揣摩这种态度后，知情者们不愿意、也不敢外传。
但也不是没有胆大的功臣，让女儿往艾莉丝的方向打扮易容，希望借此联姻。
可依旧全部无用功。
……好吧，无用功就无用功，反正皇帝能活很久。
以上，是过去的答案。
现在乔尼的心中，蹦出另一个荒诞的想法：
老大，难道拒绝那些，打扮成艾莉丝的女性的原因——
是因为太大了？
这个想法出来后，就克制不住的发散：
很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
一旦这么想，就全部解释的通！
那些开国功臣，几乎全都比艾瑞克大上一两轮。
这种情况下，功臣们的女儿，不说比艾瑞克年纪大，至少也是年龄相仿。
——可凯伊只有十岁。
“……那个？”
压低声音，尽可能的温柔些，以免吓到这孩子。
和艾莉丝过于相似的容貌，让乔尼下意识将文静善良的性格，套在凯伊身上。
而且盲人，心思不是比一般人更敏感吗？
“乔尼先生？”
女孩回头，声音轻柔，“请问，有什么事吗？”
“艾瑞克……照顾你的……就是艾瑞克……”
乔尼费力斟酌用词，观察着凯伊的反应，“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艾瑞克先生？”
女孩眼睛低垂，像藏着什么回忆，“他一定很善良。主动找到我、照顾我……寸步不离。”
几乎是百分百的真话。
但传到乔尼耳中，就变了个味。
主动？
寸步不离？
“老大在女孩失去亲人，心理防线崩溃时，乘虚而入”的画面——
已经有了！
倒吸一口气，差点就要让飞龙回刃城，去找艾瑞克对峙！
但过去长年随战，让艾瑞克的人品深受属下信赖。
这样爱着妹妹的艾瑞克、这样正直的艾瑞克……
会做禽兽般的事吗？
“凯伊……艾瑞克有没有……”
乔尼犹豫着，“有没有做……让你讨厌的事？”
“……”
凯伊一阵沉默。
艾瑞克！
乔尼决定，只要女孩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即便自己撑不过几秒，也要立刻回刃城寻个公道！
或许某种意义上，没被权力和实力熏心的他，与艾瑞克的明面最像。
“……”
手拉龙鞍的缰绳，即将催动力量——
“……没有。”
经过相当长的沉默，凯伊摇摇头，低声道，“艾瑞克先生，对我很好。”
万幸！
乔尼松了口气，额头渗出虚汗。
立刻而不自知的，开始为艾瑞克找补：
再怎么说，老大也不会做过于出格的行为——要不然，怎么不把凯伊留在身边？
他开始责怪自己多心。
而且……
“凯伊的性格与艾莉丝完全不同。”
“你现在看到，并不是她真实的一面。”
明明信里已经说过，尚且没出发时，艾瑞克又低声强调：“别让她接触到任何权力！”
“老大——”
看向龙鞍上乖巧安静的女孩，乔尼忍不住问，“我倒是奇怪，你口中‘真实的一面’，到底是什么？”
“这……”
艾瑞克顿时噎住了，眼神里透着忧虑，“抱歉，我不能说。”
“老大你可是皇帝？有什么不能说的？”
乔尼笑着拍了拍肩膀，“早就不是起义军弱小时，需要东躲西藏的时候！”
还是一如既往的粗线条。
艾瑞克不禁苦笑，但也只有纯粹的乔尼，如今最值得放心。
就算对这方面不敏感，他也感觉得到，从建国开始，曾经的战友情逐渐褪色。
——部分战友领导的城池，对支援刃城并不积极。
他本能不去思考这件事，优先将时间放在别处。
但好像避无可避了。
凯伊曾提醒过：功臣们在起义时正直勇敢，可起义结束后呢？
“乔尼！”
他突然厉声说道，“无需理由！作为你的皇帝、你的领袖！你要记住我的命令！”
“绝对服从！”
条件反射般，乔尼立刻正色回答！
曾经起义军中的上级和下级、如今是国家里的皇帝和城主，自然严格遵循艾瑞克的嘱托。
但还是觉得老大过于敏感。
十岁的小女孩，能做什么坏事呢？
十岁的小女孩，能有多喜怒无常呢？
十岁的小女孩，就算接触到权力，那又能怎么样？
来场扮演公主，乃至女王的现实过家家？
乔尼想将话题从艾瑞克身上转移，免得以后一看见老大，某些词就脱口而出。
脚下景色飞逝，咳了几声，问道：“凯伊，你有喜欢的东西吗？想要什么礼物吗？”
妻子维姬已经多次嘱咐过，既然决定收养，就一定要好好关心她！
但老直男乔尼，除开最直白的询问，侧旁敲击的方法，对他来说未免太难。
毕竟他和维姬的爱情，还是维姬脱光衣服站在面前，大哭着质问时，迟钝的脑子才幡然醒悟。
直接问？
凯伊心中嘲笑着。
乔尼，你真是一点没变。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你，作为次等功臣之一，被在我安排远离政治中心的小麦城，却毫无怨言。
“礼物？”
她装作受惊，下意识藏起右手……
乔尼看见，凯伊右手中指上，有一枚金色的戒指。
果然得去找老大质问！
可第二眼时，立刻发现不对劲：
是高魔水晶打造的储物戒指？老大不是戴了好几年吗？说给就给？！
这种等级的储物戒指，人类帝国不会超过千个！
可一切附魔物品，必须要超凡者的魔力才能启动。
乔尼没从凯伊身上感受到半点魔力气息。
“凯伊，这个戒指是……？”
他忍不住问。
“啊……是！不是的……艾……”
顿时慌乱将头低下，左手才完全挡住右手。
一个失明不久的女孩，做事不谨慎，想来也顺理成章。
这足够让乔尼确定。
艾？
艾瑞克送的礼物？
结合前面场景，乔尼立刻脑补出真相：相似的容貌、偏爱的对待、稀有的戒指……
老大，你这是订婚啊！
他嘴角抽了抽，终于确信，艾瑞克不是把凯伊当妹妹看。
坐在自己前面的，八成是帝国未来的皇后——年仅10岁的预备皇后。
而艾瑞克，已经21岁了。
虽然妻子维姬也体型娇小，但的确是成熟女人。
而凯伊，可是货真价实的……幼女啊。
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在信里提前说！
这么重要的人，居然交给我来收养？！
像是被传染了紧张的情绪，喉结上下移动，转移话题，脸上有些不自然。
“凯伊，还是先说说喜欢的东西？”
“……”
“凯伊？”
“……”
女孩身体蜷缩着，微微发抖，像是被夺取宝物的雏鸟。
她又沉默了。
好吧？我该怎么办？
乔尼越来越紧张——简直比在战场上杀敌时还紧张。
凯伊不会突然哭出来吧？
都已经到半路，要是不愿意跟我走，该把她带回去吗？
果然还是回刃城，然后找老大好好问问……
但维姬那边怎么交代？她很期待能有个孩子……
“……音乐。”
焦头烂额时，用力藏着戒指，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女孩，终于开口了。
音乐？
“啊！我的妻子也喜欢音乐，她叫维姬，是出色的笛手！”
乔尼如释重负。
总之，先尽可能保持着乐观开明的语气。
“哈——哈——！”
尴尬大笑两声。
“可惜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只能说好听好听，搞得她经常气鼓鼓。”
“维姬知道能见到可爱又听话的女孩子，高兴的好几天都睡不着！”
“艾瑞克有和你说过，我是一个城主吗？我统治的城池叫做小麦城，每次到了春天和秋天，周边到处都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小麦，真的很好看！”
就算找了老婆，情商也没长进呢。
可一想到乔尼不是艾瑞克，凯伊就能很好克制嘲讽欲望。
现在还是凹人设的时候。
她不靠奉承强者而活。
但不代表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对别的强者肆意妄为。
自己有艾瑞克的宽容，但舞到其他强者面前，谁能保证不发生什么？
名正言顺的出来，可不要被送回去了。
“谢谢你，乔尼先生……”
她这样礼貌，却又带着胆怯，手越抓越紧，哭腔如幼猫，“我……我只想知道，艾瑞克先生，讨厌我了吗？我给他添麻烦了吗？”
真像个自责的小女孩。
“凯伊，我向你保证，艾瑞克绝不讨厌你！”
乔尼连忙解释。
“可我……可我现在，正在远离艾瑞克先生……他安慰我，照顾我，却……”
“我想他……我想爸爸妈妈了……”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染湿了绒毛的座位，“我好想难过……”
乔尼越发觉得老大不当人。
“你手上的戒指，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艾瑞克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代表他对你的重视！”
很大可能，把你当作未来皇后。
……啧。
老大！凯伊只有十岁啊！
就算你愿意等她长大，也只有十岁啊！
“你还小，可能不明白艾瑞克是皇帝，有必须去做的事情——无数人期待去做的事情。”
“就像关爱你一样，他也同样爱着很多很多人，但凯伊你在艾瑞克的心里，一定是特殊的！”
“艾瑞克绝对会来接你！”
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凯伊快吐了。
但依旧保持克制悲伤的表情。
接我？
不！是我去找他！
我还要给艾瑞克礼物、带给他快乐和惊喜！
“……真，真的吗？乔尼先生，这是真的吗？”
像见到黑夜中的一束光，女孩眼睛如蒙尘明珠，顺着声音方向，渴求着答案。
乔尼觉得，如果没有失明，这双眼睛会无比灵动。
“我从不骗人。”
他小心翼翼握住对方的手，“凯伊，或许我和维姬不能给你艾瑞克一样的关怀，但你也可以把我们，当作你的家人来信赖……”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艾瑞克也同样信赖我，所以，请你放心。”
凯伊的脸略微扭曲一瞬。
乔尼还以为是女孩伤心过度，叹息一声，手掌上移，像真的父亲一样，抚摸凯伊的头。
灰发柔软如丝绸。
凯伊真的快吐了。
下意识想大喊“艾瑞克！”，然后把这个杂种踹下飞龙、碾成肉泥。
可无论多恶心，她依旧保持着，一副胆怯而感动的模样。
艾瑞克一定在和乔尼的交流中，说了关于自己性格的防备点。
可乔尼不能一直看到艾瑞克——却能一直看见自己。
只要不断做出对应行为，就能强化在乔尼眼中的“人设”。
一个安静的、不会惹事的人设。
这会让之后许多行动更加方便。
飞龙速度很快，乔尼的暖火构筑成屏障，挡住疾风与狂袭声，只留温暖气息。
小小的手，握住龙鞍拉绳。
材质比后面男人握的舒服很多，应该是提前准备过。
……
乔尼看向抹去眼泪，坚持一个人坐的凯伊，心中有些感慨——
真的太像了！难怪老大如此重视！
不单指容貌，还有性格。
那个见到哥哥受伤，会一边掉眼泪，一边安慰其它人别担心的艾莉丝。
……
“圣子，回去之后，不要一门心思扑在魔法上，多花时间观察人心。”
“圣子，将那些违反我主教义的成员，全部施以惩罚。不然，以卡斯珀、维利特尔为代表的教会败类，将永远无法扫净。”
“不要透露凯伊的强大、不要与艾瑞克为敌。”
“只有双方都挟持着筹码，两国才能相安无事、刃城的教会牧师才能回国、我才能以出卖暴力的方式活着。”
“一定要交好艾瑞克，他的力量，注定会在世界上搅动风雨。”
“请继续践行我主教义、挥洒阳光般的善良——光明的心或许有时受挫，但不会永陷黑暗。”
带着黄金面具的西耶拉，一边叮嘱着，一边整理好蒙克的外袍。
他这样做很多年。
从蒙克被选为圣子时，西耶拉就陪着他了。
当时还只有腰这么高，仿佛转眼间，就只差西耶拉一头。
如果说，蒙克的老师和引导者是教皇。
那么西耶拉，就是兄长般的存在。
“离开前，再让我试试吧。”
蒙克突然开口。
白发下的眼睛，藏着正义、执着、还有悲伤。
“好。”
西耶拉摘下面具。
于是圣子的手，抚上护圣者的脸庞。
光明。
蒙克闭上眼睛，全力以赴。
几分钟后，脸上微微冒汗，心中祈祷着，移开手，缓缓睁眼。
奴隶的烙印，依旧没有消失。
压抑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对不起。”
他低声说道。
“我主教义，尽力而为便好。”
西耶拉安慰他，“圣子，您能在魔法上做出成就，假以时日，治疗也定能突破时间限制。”
只有圣人境的“治愈”规则，才能突破时间限制。
西耶拉从心底相信，蒙克可以成为圣人。
……成就？
在他面前，我的一切，真的能算成就吗？
想起强的不讲道理的某人，蒙克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但立刻放下，转而笑着点头。
西耶拉期待自己，自己就要回应他的期待。
于是从暗处飞出来、从远处飞来，飞到早已等待着的，艾瑞克皇帝身边。
地面立刻躁动了！
大量种族语言的“圣子”，此起彼伏。
随后两人握手。
又立刻鸦雀无声。
在远处的艾兰看到这一幕，原本快乐的脸色，现在有些不太快乐。
他想起被自己催眠过的卡斯珀祭司。
……好吧，反正手里有牌，再挑拨双方的关系也不是不行。
对艾瑞克这个“自由的圣人”，艾兰志在必得。
艾瑞克皇帝的狗……不，是艾瑞克皇帝的朋友，他当定了！
“兄弟姐妹们，你们可能目睹之前夜晚的某些事情，心中产生种种情绪：或担心、或不满、或疑虑……”
“但我没有死。”
松开手，蒙克低头，环视着四周。
“没有死。”
他这样重复。
短暂沉默后，到场的教会牧师们，立刻高声欢呼！
“感恩我主！”
“感恩我主！”
他们这样喊道，迫不及待的，向临时医院跑去——告诉其它兄弟姐妹好消息！
就算艾瑞克提前公布“圣子没有死”的消息，但那晚的场景过于真实，没多少说服力。
直到圣子亲自现世、亲自开口，天空中的确有两个强大的魔力波动时，震惊与喜悦，瞬间充满胸腔！
以身作则的典范、教会未来的种子之一，没有死去！
蒙克看着那些喜悦的表情，声音微微发颤。
“那天晚上，不过是演戏！”
又立刻寂静下来。
同袍疑惑的眼神、那些别国不解的眼神，如无数剑系魔法刺向他。
艾瑞克看了他一眼，心有愧疚。
但不多。
要不是凯伊戳穿，教会的黑暗很可能在看不见的地方，重新成为人类帝国的阴影！
他曾目睹：将近数百人的村落被扒皮风干，挂在房檐上摇摇晃晃。
他曾目睹：无数奴隶被活活挖出不至死的内脏，再重新长出割掉。
他目睹的太多，但又不够多。
这只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例子。
“圣子拜托我演一场戏！一场铲除邪恶的戏！”
“名为西耶拉的护圣者，刺杀了卡斯珀！还想再刺杀圣子！”
艾瑞克说出谎言。
每多说一句，就震动无数神经！
“演戏？”
“护圣者想刺杀祭司？还想刺杀圣子？”
“怎么可能？护圣者的忠诚显而易见！”
“护圣者怎么还不出来澄清？”
“圣子也没反驳啊……话说之后，也的确没有看见祭司。”
……
无数张嘴，每多说一句，蒙克脸色就白上一分。
“你们可能看到，我杀死圣子和西耶拉，甚至留下了尸体。”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一切，都在圣子的计划中！”
艾瑞克高声说道，“圣子会揭晓真相！”
说出这句台词时，蒙克仿佛能看见凯伊狂笑着，高喊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凯伊，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蒙克接上话。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清醒。
喉咙发涩。
“兄弟姐妹们，我对魔法的知识面，并不是什么秘密！”
高举起手，“那天你们见到的，是用魔法创造的假体！”
“因为叛徒西耶拉，污染了极少数兄弟姐妹！我需要借死亡的假象，找出隐藏腐化者！”
“不必担心那些兄弟姐妹们，因为他们已经悔过，重新踏上我主的路！”
他感觉呼吸困难。
谎言会不断拷问内心。
越善良的圣子，内心受到的拷问越重。
蒙克感觉心脏在焚烧。
他知道，在把西耶拉往深渊推。
可没有办法。
“而……而狡猾的西耶拉，居然也学会了假体的魔法！”
“他最后逃过了教义的审判！”
“被杀死的卡斯珀祭司，再也无法睁眼！我们为他哀悼！”
“我宣布，前护圣者西耶拉，将会成为教会的敌人！罪证永不消亡！”
“以我主之名！”
蒙克振臂高呼，眼眶通红。
这一定是受到背叛后，满溢出的痛苦。
所有教会牧师都这么想。
毕竟圣子的善良，大家都看在眼里。
于是，各种语言齐喊。
虔诚的、愤怒的喊：“以我主之名！”
“以我主之名！”
“以我主之名！”
……
更早的夜晚，蒙克呼唤有余闲的牧师去废墟时，西耶拉说了句话：
“……来的牧师，都和您一样。”
一样真诚、一样善良。
此刻，没谁怀疑蒙克的解释——就算有，也淹没在从众的感性中。
圣子和艾瑞克皇帝承认的事实，你要反对？
你算什么东西？
艾兰欲哭无泪。
名为“祭司勾结精灵”的手牌，还没用出来，就已经没了？
……
前护圣者换了身衣裳，在安全的地方观察。
察觉卡斯珀对蒙克异样的眼神后，西耶拉立刻杀了他。
果决凌厉。
同时，也代表西耶拉不能回国。
卡斯珀的背后，是圣子的支持派。
但卡斯珀不在乎“蒙克”。
西耶拉的背后，是圣子的反对派。
但西耶拉很在乎“蒙克”。
自己一旦回去，就代表围绕圣子的支持和反对，不再平衡。
按现在“西耶拉背叛”、“卡斯珀身死”的消息来推演局势——
虽然对圣子的支持派更加有利，但不至于打破平衡。
更重要的是，西耶拉杀卡斯珀，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
敏感到足以保护蒙克。
长出一口气，不关注之后的事，向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隐晦的黑暗中，仿佛能看见女孩的脸。
西耶拉没说出真相。
可没说，不代表绝对能保守秘密。
尤其凯伊的尖锐笑声响起时，西耶拉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隐藏。
“……蒙克不知道就好。”
至少自己能永远支持他。
相信凯伊也不会让蒙克知道——至少暂时不会。
不需要对话。
这是两个聪明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默契，可不仅限于聪明人之间。
就像艾瑞克和凯伊有着默契一样。
西耶拉和蒙克之间，同样有着默契——
一定要抓出凯伊的情报来源！
有些事，绝不可能靠推测，就能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