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家?

作者:吃土少女丽贝卡 更新时间:2019/3/24 12:15:00 字数:3173

温尔最终选择牺牲了自己,和安德烈同归于尽。

我似乎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所幸剩下的五位伙伴都还在身边,他们也同我一样正陷于茫然之中。

这地方乍一看像是第一次生存游戏狼人杀那样的无人小镇,但实际上建筑风格有许多不同,以我的知识面来判断的话,这更像上世纪的美国西部,充斥着蛮荒之中的牛仔、酒馆、亡命之徒、老旧的左轮手枪一类的事物。

裁判出现了,他的语言依旧跳跃,然而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始料不及:

“恭喜你们完成了两场生存游戏,你们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来选择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继续探索真相。”

“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对这个选项彻底惊呆了,生怕裁判说的「回到原来的世界」并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于是特地确认了一遍,回答则是,“安安全全回到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普通世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也不用再牺牲谁,所有人都可以选择的选项。”

老实说我现在脑子乱乱的,温尔刚在我眼前坠楼,而我现在又得知想回家的人就可以回家了,接下来又折磨人又危险的生存游戏爱谁玩谁玩,这么不负责的言论,简直就像在嘲笑所有因为生存游戏而牺牲的人,他们的死仿佛一文不值。

除非,我选择继续探索真相。

我知道,当孤注一掷的时候,人的信念往往能强大到无可匹敌,可是一旦有了退路,之前累积起来的信念都会被脆弱的人性打垮。即便一路上踏着那么多人的尸体前进,即便告诉自己要让大家死得其所,但一个可以活命的选择触手可及地摆在面前,谁能不动摇呢?

“我们退出。”

根本没怎么考虑,凉子立马第一个站了出来。

她说的“我们”,自然带上了小爱和纱希。但她们俩和我一样,都还处于踌躇不定的阶段,一边是对原本平稳生活的渴望,一边是身上背负的十多条人命,她们也不愿意这些人的牺牲都成了笑话。

“别想了,我们走。”凉子把坐在地上的小爱和纱希拉了起来。她的淡漠让小爱无法冷静,小爱质问她为什么能一点都不犹豫,就将我们曾经经历的一切都视若无物。纱希反倒在一番死神后,出奇地站在了凉子这边,她的想法十分现实,那就是即便我们希望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更何况,自相残杀的情况绝对不会止于安德烈,只要生存游戏的规则一旦恶化,甚至会出现让纱希在小爱和凉子之间二选一的情况,这也正是纱希所不想面对的,所以她希望小爱能和她一起,跟凉子走。

小爱毕竟是性情中人,虽然听了纱希的分析,无法反驳,但还是愣在原地,生着闷气。

凉子叹了口气,转身靠近我们这边。裁判说有一天的时间考虑,那当然应该深思熟虑再做决定,所以凉子没有直接进入主题,她询问起安德烈和温尔的行踪,我回答她,他们俩已经同归于尽,一起摔到阳台外的深渊里了。

凉子似乎已经猜到了,气氛因此稍显沉重,话题也无法进行下去,她只好说想好了选择的时候告诉她一下;或者当我们摇摆不定的时候,也可以找她,因为她有非走不可的理由,这个理由对我们所有人都适用,但只有真正迷茫的时候才可以告诉我们。

我很奇怪为什么凉子要这么说?但是她没有给我们询问的机会,毕竟她都说了只有真正迷茫的时候才能给我们理由。我、雷恩还有莫道诗去了一家酒馆,酒馆的装潢很有《西部世界》里的感觉,酒馆的前台正是裁判,他充当着调酒师,似乎想炫技一番,不过我只喝啤酒,雷恩也没打算和度数高的鸡尾酒,莫道诗更不用提了,我们直接给她点了一杯果汁。

雷恩并没有直接问我和莫道诗打算离开与否。他和我讨论起凉子提到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我们琢磨了半天,隐约感觉和安德烈有点关系。为什么安德烈成为了杀人魔?他是自愿的还是被安排的?而且最终揭破他身份的时候,安德烈的眼神也诡异得让人不寒而栗,硬要我找个贴切的比喻的话,就仿佛san值降低0一样。

如果这样解释,好像就有思路了?难不成凉子的理由会让人san值降低?可所谓san值是《克鲁斯的呼唤》里的游戏设定啊,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但一想这十四天的生存游戏经历,好像有不可名状的古神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为什么安德烈没能顶住,san值变0,而凉子则像蜕变了一般,这可能有关于个人的精神承受能力,具体只能等到凉子真告诉我们那些东西,才能有所了解。

几杯啤酒过后,我们两个男人的话题总算聊开。雷恩问我家里情况怎么样,我只能说很普通,家里父母健在,白领身份,工作稳定,身体亚健康,有几年的房贷要还,其余来说,家里不算缺钱,但总是不够用,中国十几亿家庭,基本都是这一模板。

雷恩大口灌下一杯啤酒,苦笑着说可惜自己套不上这一模板。当年他在军旅生活中,天天抱怨各种高强度训练,即便后来做了军医,只负责检测士兵长期的卫生与健康工作,依然觉得苦。世界并不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想象的那么和平,他们总是一刻不停地出任务,救火队员一般满世界跑。

后来他和一个认识的女人结婚,也就退伍了。退伍后的平静生活反而让他无法适应,他总是在深夜想起任务中牺牲士兵的面孔,额头的鲜血淌进士兵的眼睛,无声地控诉雷恩逃兵一般的行为。心理学专业毕业的雷恩知道,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是所有军伍士兵共同的噩梦。

药物治疗很快提上了行程,这是雷恩自己要求的。身为心理医生的他,更恐惧于这些心理疾病的发生。他回来的这几年,听说了当年同专业的同学,有两位后来做了心理医生,最后跳楼自杀了。每日接受负面信息,让心理医生就像是个垃圾桶,一旦疏忽于清理自己的内心,就会被不可名状的事物杀死。

雷恩的PTSD在药物治疗后,状况有了不小的改善。同年,他的女儿诞生于世,看着摇篮里的小天使,他感觉内心得到了救赎。天使一年年长大,大到她能糯糯地喊出爸爸,大到她能直立行走,大到她进入幼儿园牙牙学语。生活的美好洗刷了雷恩的罪孽——他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他在退伍战友的邀请下,于清明节拜访了死去战友的公墓。

当晚,那些记忆再一次如潮水般涌来。任何罪孽都无法被洗刷,能够隐瞒住自己就已经是极限,这是雷恩这类人剩下的人生中唯一的活法。潘多拉盒一旦打开,一切都晚了,雷恩为了恢复正常,加大了药物的用量,药物滥用导致其每天浑浑噩噩的,比精神病患者还不堪。

终于有一天,女儿哭了,她哭着说爸爸不像爸爸了。雷恩处在药物滥用的狂躁当中,动手打了哭哭啼啼吵闹到他的女儿。妻子忍受不了这样的丈夫,为了保护女儿,收拾行李带女儿回娘家。

等到雷恩回过神来,打电话给妻子时,妻子拒接了。他冲出房门,脑袋涨的头疼,世界仿佛天翻地覆地旋转,他勉强辨别出了妻子娘家的那条路,他打算找到公交站台坐车过去,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道歉。

只是才走到半路,他就听见了从身边呼啸擦过的救护车鸣笛声。

妻子和女儿遭遇到酒驾,肇事时间正是雷恩打电话过去那一刻。

由于失血过多,最终宣布抢救无效。雷恩坐在急救室门口,感觉眼泪埋在眼眶下,想流流不出,药物滥用导致其泪腺也出了问题,他早就成了废人一个,而失去妻女,他也同时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那一刻,雷恩想到了自杀。

他准备了一个月。期间他筹备了妻女的葬礼,葬礼上,岳父对他破口大骂,指责他身为军人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他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哥哥,但哥哥自从他换上PTSD的时候就断绝了联系,他连写遗嘱的份都免了。最后,他梦见死去的战友,他们在国家的公墓上呼唤他的名字。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责备雷恩是个逃兵,而是同情地为他唉声叹气。做人这么累,还是和我们一起做鬼吧。

雷恩答应了。这一个月反而让他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他不再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他轻松地从自家顶楼天台一跃而下。

然后就来到生存游戏中。

雷恩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而我也终于明白,这个大叔为什么明明有能力,却一直在狼人杀中混吃等死,而且还始终抱有牺牲自己保全他人的偏激想法,一切都是因为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悲惨过往。

不过还有一点我比较奇怪,毕竟雷恩进入生存游戏,是万念俱灰想死的心态,可是在小镇的那段时间,明明只是看他喜欢摸鱼,也并没有那种想死的劲头表现出来,更别提让人察觉到他有PTSD的症状。

于是我问雷恩,“你是以为这是死后世界,所以才一直表现得那么平静吗?”

“不,实际上是我的PTSD消失了。”

……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